可憐萬里長風現在還不怎麼能說話,但看着楚靈風的表情明顯是不對的,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
楚靈風見萬里長風不樂意,正了正臉色:“萬里公子,我不知道狼堡是什麼風俗,但是在中原,救命之恩,那是身家性命報答也不爲過的。而且我看萬里公子也是個挺仗義的人,應該不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吧。”
薛明揚和容若不說話,靜靜的站在一邊,這會兒他們都覺得楚靈風說自己這一路挺好的話,不是在安慰他們怕他們擔心了。看看她這說話伶俐理直氣壯的樣子,再看看萬里長風的一臉苦相,這一路誰佔了上風真是一目瞭然。
“怎麼樣?”楚靈風坐在牀邊,態度特別坦然:“當然我也不能勉強萬里公子,要實在不行,我們就先回臨川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將客棧和大夫的錢都付好,你什麼時候養好了傷,自己離開就行。”
話講到了這個份上,楚靈風真的是仁至義盡的,但凡是萬里長風稍微要點臉,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而萬里長風何止是要點臉,他一直都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幫着薛明盛做這事情。被楚靈風這一擠兌,要不是昨日失血過多,這會兒臉肯定要比胭脂還要紅了。
楚靈風要是胡攪蠻纏,仗勢欺人,他只會覺得氣憤,會絕不心軟。但是偏偏她說的句句在理,叫他反駁不了,也心生愧疚,覺得自己實在是理虧的很。
萬里長風沉默了片刻,輕輕呼出口氣,微微動了動嘴脣,用非常低的聲音道:“我就算告訴你們地方,你們去了,也找不到。”
一聽萬里長風這有些鬆動的語氣。楚靈風眼前一亮:“我們自己去找,自然找不到,但是有萬里公子提點,我想就應該能找到了。?”
萬里長風苦笑了一下。真是個每一句話都能堵死人的女子,難怪薛明盛當初跟他耳提面命,一定要提防提防再提防。可奈何啊,還是沒提防住。
盯着楚靈風看了半響,萬里長風道:“薛夫人。我可以告訴你們進入狼堡的辦法,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泄露出去,而且,不能做任何對狼堡不利的事情。薛夫人雖然是個女子,但我相信你,一諾千金。” wωw⊙ тTk дn⊙ c○
楚靈風呵呵一笑:“那是自然,第一,我絕對一諾千金。一言九鼎。第二,我絕對不會做對狼堡不利的事情,我是去求醫的,我希望狼堡能夠有可以替我相公治病的法子,若是有,我用千金來換,若是沒有,也是天意,我依舊會給狼堡一大筆錢,在他們贊同的情況下。替他們改善生活。”
楚靈風的話再有誠意不過,萬里長風點了點頭,再沒有什麼好推脫的,手指動了動。勾住了掛在腰上,始終不離身的五色玉石。
“你要我把這個拿着?”楚靈風探身看了下,見萬里長風點頭,薛明揚探身將那五色晶石解了下來。
那五彩晶石被打磨成一個圓形,不過掌心大小,拿在手中質感溫潤。叫人覺得十分舒服。
“你們一路往北走,離沙漠最近的,是一個叫石勒的小鎮,鎮上有一家客棧,你們去住店,然後把這個拿來付賬,自然就會有狼堡的人來找。”萬里長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牽動了胸口的傷,不由的**了一聲。
“好了,夠了。”楚靈風忙道:“我知道了,你別說話了。”
傷口確實是痛的厲害,萬里長風低低恩了一聲,便沒再開口。他心中,涌上種挺奇怪的感覺。
雖然明知道楚靈風跟他走是爲了她的相公,不遠千里去狼堡,也是爲了她的相公。盡心盡力的救自己,看不得人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一定還是爲了她的相公,可楚靈風說着關懷的話的時候,總叫他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好像那關心是真的因爲關心,並沒有摻雜其他的原因。
萬里長風這個年紀,雖然不太和人接近所以沒有太多女孩子相處的經驗。但要說從未接觸過女子卻也不至於,只是還從來沒有一個,叫他自然而然的便沒有牴觸的情緒。
心裡詫異的很,但這自然不能表現出來,何況還當人人家相公的面,萬里長風在說完之後,便又板着一張臉,不再有表情了。
楚靈風不知道萬里長風心中那些疑惑心思,只覺得他願意配合,他們就能夠進入狼堡,就有機會找到可以替薛明揚解毒的方法,因此十分的高興,握了五色晶石在手,轉頭對薛明揚道:“我們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薛明揚的身體現在真是叫楚靈風一日都不能放心,早一天走就早一天到,早一天到,就有希望早一天替他解毒。
薛明揚點了點頭:“好,那我這就去安排。”
“別。”容若一按薛明揚的肩膀:“還是我去安排,你們兩休息。小兩口感情正好的時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可不做那沒眼力勁兒的人,免得以後叫師父知道了還要責怪我。”
楚靈風心中寬慰一笑,說了聲謝謝師兄,也不客氣。
雖然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麼誇張,但這幾日她也確實辛苦,特別是在知道萬里長風可能跟她有血緣關係之後,更是心境都亂了。
雖然按照正常情況推測,完顏長風最大的可能是楚宏亮年輕時在外和別的女人所生,和她是同父異母。但楚家她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不少,卻沒有人身上有這樣的胎記。
可偏偏萬里長風身上有。
當然,這可能只是一個純粹的巧合。可如果不是呢,她有些不敢想,卻又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不是同父異母,而是同母異父,那這背後,將會藏着什麼樣的秘密。自己在府中一直不受父親待見,是不是可以有合理的解釋。
甚至於,自己幼年時那一段不能解釋的。遺忘,是不是也可以找到答案。
因爲全無線索,所以楚靈風很少去想自己幼年時的那些事情。可不想,不代表不知道不懷疑。如今,當一個謎團漸漸浮出水面的時候,其他的疑惑便接踵而來,將她的腦子塞的滿滿,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萬里長風安排起來其實很簡單。一個字錢,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爲了萬無一失,容若將客棧包了一個月,什麼客人也不用接,只要好好照顧萬里長風就行。又再給了大夫足夠的錢,讓他每日定時上門,診斷開藥。
一切安排妥當,容若留了個手下在客棧裡,第二日一早,便和薛明揚楚靈風繼續趕路。
一路往北。越走越荒涼,越走,風景越寬廣。
延綿的山漸漸被寬廣的平原代替,蔥鬱的樹變成了荒蕪,當楚靈風一行站在那個名叫石勒的小鎮面前,找到了小鎮裡唯一的一間客棧。
說是客棧,其實就是幾間平房,門口雖然掛着牌子,寫着住宿兩個字,但是看樣子。十天半個月也未必會有一個客人。
“這地方還真是荒涼啊。”楚靈風道:“看來是真窮,難怪萬里長風也那麼窮,在外面都啃麪餅,看見頭豹子就慌忙去抓。我估摸着,是想弄塊皮子來賣。”
石勒是個不大的鎮子,異域風味十足,小小的鎮子估摸着也不到百戶,再往裡走,就是無窮無盡的沙漠。
沙漠裡也是有人居住的。但都是一些零散的部族,因爲種種原因不得不在沙漠中,雖然已經習慣了可以生存,但是生存的條件可想而知。
衆人下了馬,可能是因爲這裡人少,因此這動靜便也不算小,驚動了客棧裡的人,門簾一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裡面走了出來。
“幾位,住店嗎?”婦女是本地的打扮,不過說着一口挺標準的漢話,看樣子,這地方也是常和外面有來往的。
薛明揚將馬遞給容若的手下:“恩,住店,還有,有吃的嗎?”
“有,有。”中年婦女一見薛明揚幾人,便覺得這都是有錢人,雖然風塵僕僕有些倦意,但他們的馬都是好馬,帶着手下,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來也價值不菲。
“有住的,也有吃的,又好又便宜,而且我這是鎮子上唯一的客棧了。”中年婦女熱情的將幾人往裡面迎:“幾位客人先請坐,小梅子,來客人了,快點出來招呼。”
裡面的屋子一聲應,一個扎着兩個麻花辮的十五六歲姑娘從裡面跑了出來,笑嘻嘻的,先是請幾人坐下,然後端茶倒水,十分的熟悉。一看便是果然做慣了客棧的。
楚靈風看了看中年婦女,道:“老闆娘的怎麼稱呼?”
“我姓利。”中年婦女道:“什麼老闆娘啊,小本生意,補貼點家用罷了,幾位客人,你們要幾間房,我讓丫頭先去打掃出來,看幾位都是講究的少爺夫人,咱們這偏僻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住習慣。”
“利大娘。”楚靈風笑道:“我看這兒挺好,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給我們準備五間房,再來點吃的喝的,趕了大半天的路,真是餓了。”
利大娘一連聲的應着,讓小丫頭去準備。
楚靈風打量了一下屋子,然後從懷裡將那五色晶石拿了出來放在桌上:“利大娘,我有個朋友,說在您這裡,這個可以抵飯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利大娘看到五色晶石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下,隨即有些緊張的道:“姑娘這朋友,他,他可是出什麼事了……”
五色晶石是狼堡人隨身攜帶的信物,也是吉祥物,從來是不離身的。因此她看到五色晶石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萬里長風是不是出事了。
“利大娘也認識萬里公子嗎?”楚靈風連忙道:“別擔心,他沒事。”
“沒事他怎麼沒跟你們一起?”利大娘還有些不信:“這孩子,帶朋友回來,自己也該跟着纔對。”
聽這十分親暱的口氣,似乎是非常熟悉的關係,楚靈風不由的道:“大娘和萬里公子很熟悉嗎?”
“怎麼不熟悉,他是我兒子。”利大娘沒好氣的道:“天天日日的在外面跑,一年在家裡也待不了十天。不過說起來,他還從沒跟我提過在外面交了什麼朋友,而且……就算是朋友,又怎麼會把五色晶石給你們。”
聽到利大娘說萬里長風是她兒子的時候,楚靈風有些意外,毫不掩飾的目光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了一遍。
萬里長風的娘還活着,不過是親孃還是乾孃呢,即使說自己是親孃,又是不是真的是親孃呢,楚靈風在楚家這些年,習慣了不輕易相信誰,無論遇到什麼都多想幾分,這時候,也不由的多了一分懷疑。
而利大娘懷疑楚靈風他們也是十分正常的,五色晶石是萬里長風從不離身的東西,就算是交了朋友,也不可能將這個當做信物交給他們。
“是這樣的,他出了一點事情。”楚靈風當下將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沒有說什麼綁架之類的,而是道:“本來我們是一起來的,可萬里公子路上受了傷,十天半個月都不適合走動。所以我們就先走一步,他怕我們找不到狼堡,就給了這麼個晶石做信物。”
“受了這麼重的傷?”利大娘雖然聽楚靈風保證說沒有生命危險,但還是不放心,抱怨道:“這孩子就是這樣,說了多少次都不聽,出門在外的一點也不叫人放心。不過你說你們是來求醫的,是這位公子中了毒?”
“是,這是我相公。”楚靈風道;“正是他中了毒,不知道林大娘能否相助。”
利大娘打量了薛明揚一回,道:“既然你們是長風的朋友,又千里迢迢到了這裡,這個忙我自然是要幫的。不過狼堡一向不容外人,我要先和人商量商量,你們先住下休息一日。”
既然是來求人的,自然不能逼人太甚。雖然楚靈風心急如焚,還是應下了。
利大娘笑了笑,又再仔細的看了看楚靈風:“夫人怎麼稱呼,看起來,有些面熟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