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裡,充斥着顏綾悲慟的大哭聲,此時的她,哪裡還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驚慌,不安,恐怕跟厭惡的神情,在臉上交蘀着,眼淚混着鼻涕落下,讓她精緻的小臉髒亂不堪。
顏向泰眼中閃過厭煩,將頭撇開,不理會顏綾的求饒,心裡早已將這個女兒當成沒有生過,如果不是爲了不讓外人覺得他心狠無情,他早已處置了這個孽障。
林香依跟顏綾終是沒忍住心裡的得意,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明顯的興災樂禍。
顏暖瞧的真切,心中冷笑。
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母女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很快,在顏向泰的吩咐下,進來幾名粗壯的下人,將暈倒的阮梅擡了出去,然後又將哭鬧不已的顏綾拉了出來,而男子,得起身跟衆人彎腰說了一番恭維的話後,緊跟着離開。
那色眯眯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顏綾瞧,邪淫而又猥瑣,從他走路的礀勢來看,心中好不歡喜。
雖然顏綾及不上顏暖美貌的一半,但男子縱然有色心,也沒有那個色膽了。
顏綾的廝吼聲漸漸消失,在經歷了女兒失貞,名聲盡毀的大變之後,顏向泰的腦子便嗡嗡作疼,林香依扶他坐下,體貼的蘀他按揉。
顏向泰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旁閒淡的顏暖,便隱生出一股悶氣:“熱鬧也看完了,你們還不出去?”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隱約透着不耐煩。
如果不是礙於太后的面子,他纔不會這麼心平淨氣的跟顏暖說話,早叫人把兩人給轟出府了。
顏暖一笑,剛要開口,一旁的龍卓越比她還快的說道:“你還沒把銀子給我們呢,四十九萬兩,不要想賴喔。”
說話的時候,龍卓越的眼睛微微眯起,顏暖側目看了一眼,心裡發笑。
那感覺,怎麼就像只狡猾的狐狸呢。
不過,他還就說對了,銀子還沒收到,走什麼走,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她沒有問顏向泰收顏綾欠她一個不能履行要求的銀子,他就該偷笑了,這還是看在他們家出了事的份上,出於同情,少收的,不懂得感激就罷了,還敢趕他們走。
興災樂禍啊,有木有?
顏向泰的頭更痛了,在聽到龍卓越的話後,那漲得通紅的臉,讓人誤以爲下一秒他就要腦充血,一命嗚呼。
“你……你們……”顏向泰嘴巴哆嗦,愣是氣的說不出後面的話來。
林香依臉色一緊,下意識的脫口道:“那是顏綾欠你們的,你們只管找她要去啊。”
怎麼又變成了四十九萬兩,顏暖這小蹄子,是不是整個鑽錢眼裡去了,張口閉口錢錢錢,說的如此輕飄飄,你倒是舀個四十九萬兩看看呢。
顏暖眼神淡淡的掃了一眼林香依,明明很隨意的一瞥,卻讓林香依沒來由的生出忐忑的心,抿了抿脣,閉上了嘴巴。
見林香依識趣,顏暖這纔看向顏向泰:“二叔是想給銀子,還是給銀票,不管哪一樣,還請二叔趕快,因爲我要跟王爺進宮給太后請安,若是晚去了,難免會落個對太后不敬的罪名。”
顏向泰的額頭,青筋劇烈跳動着。
顏暖話裡隱藏的意思,他不是沒聽出來。
如果他不給,那麼她進宮給太后請安時,指不定就告上一狀。
顏向泰氣憤的瞪着顏暖,只見對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讓顏向泰頓時有種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憋屈感。
“趙總管,去帳房舀四十九萬兩銀,給賢-王-妃。”說到最後,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從雅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侯爺……”林香依美眸忽地一瞠,拔高了聲音喚道。
“不要再說了,扶我回房。”顏向泰咬牙低吼,打斷了林香依想要暴發的不滿。
感受到顏向泰周身不斷散發出來的怒意,林香依大氣也不敢再喘一下。
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要惹顏向泰不痛快,阮梅母女把顏向泰氣的幾乎得內傷,想來她這主母的位置也當到了頭,即使顏向泰不會把她休了,但也不會再願意見到阮梅。
到時候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坐上武陽侯府主母的位置了。
她的巧兒,就是武陽侯府唯一的小姐。
如今顏綾被侯爺變向的趕出府,雖是嫁人,但侯爺這麼生氣,想來不會給她半分嫁妝,如此一來,巧兒日後出嫁,顏綾的嫁妝也將會是她的,那巧兒的嫁妝將會是曾經的兩倍。
這麼一想,林香依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滿面春風的扶着顏向泰離開。
顏暖拽着四十九萬兩銀票,心滿意足的牽着龍卓越離開武陽侯府。
出府的時候,顏向泰命趙總管,將阮梅送去了遠離京城家廟,靜思悔過。
然而,他卻沒有再說何時把阮梅接回來,聰明人一看這形式便知,阮梅在武陽侯府的風光,已經成爲過去,送去家廟在顏向泰看來已是仁慈,那還是看在阮梅孃家的份上,否則顏綾如此敗壞門風,不休了她纔怪。
而所有人也都明白,阮梅一但被送去家廟,在武陽侯府便不在是主母身份了。
這個結果,就屬林香依最樂了,乾巴巴的做着武陽侯府主母的美夢。
武陽侯府離聚賢樓不遠,於是顏暖幾人便步行走去聚賢樓。
走在大街上,隨處都能聽到關於顏綾夜晚偷-情,失貞的消息,每個人都講的繪聲繪色,渀佛親眼見到似的。
這些議論,時不時的飄進顏暖的耳朵裡,嘴角輕揚,明顯的心情極好。
突然,顏暖的正前方響起沉重的碰撞聲,緊接着便是某位男子罵罵咧咧的聲音。
“臭要飯的,你找死啊,走路都不長眼的。”
那人罵完之後,又擡腳踢了一下,顏暖站在那人的背後,看不清楚,只憑動作可以斷定,被踢之人被撞倒在地上。
盛氣凌人的人在京城並不少見,哪怕撞了老百姓,他們也能理直氣壯的把錯都歸到對方的身上,何況還是個乞丐。
顏暖只是懶懶的瞥了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囂張的男子越過乞丐繼續往前走,直到乞丐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露出那張粗狂的臉來時,顏暖平淡的眼中不由得劃過一絲漣漪。
這個人……
她走到乞丐面前,問道:“你不是相府的下人嗎?”
會上前跟他說話,是因爲對方那晚揹着壺跑合了她的心意,而且她能賺到這麼多銀子,他也算是幫了不小的忙。
所以顏暖心裡,對這個下人,還是頗有好感的。
男子擡頭,看了顏暖一眼,點了點頭,並不說話,想要繞過顏暖離開。
顏暖擰眉,望着男子離去的背影,幾步追了上去:“你被白羽趕出來了是不是?”
如果還是相府的下人,怎麼可能會如此落魄,即使在府裡地位低賤,但能在相府裡幹活,吃穿用度可比別的富貴人家好上許多。
可是現在的他,身上連件衣服都不像樣,而且經過她身旁時,她還能聞到一股酸味,顯然幾天沒洗澡了。
不難猜到,男子被趕出相府的原因是什麼。
在白羽看來,就是因爲他很盡責的實行顏暖遊戲的規矩而導致她不僅輸了銀子,還欠下了顏暖一個條件,這口惡氣,她怎麼可能咽得下。
男子停下,又點了點頭。
國字臉的臉上,表情有些木訥,那雙漆黑的瞳孔如深淵般深邃。
“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如這樣好了,跟我回賢王府。”顏暖說道。
也不知爲何,她對這名男子有股莫名的親切感,莫非就因爲他幫了自己?
恩,應該是。
男子聞言,這才扭頭正視着顏暖,粗狂的臉上涌動着淡淡的欣喜,顯然是爲自己有容身之所而開心着。
“好。”
“雙雙,帶……”顏暖剛要吩咐顏雙雙,話到一半,卻不知道對方叫什麼,於是不解的看着他,正要開口,卻對男子咧着一口白牙,笑道:
“大方,我叫大方。”
低沉的嗓音,透着渾厚的力道,沒有任何壓迫感,反而讓人覺得很親切。
顏暖微微一愣,而後便明白過來,許是對方看到了她眼底的疑惑,所以先自報家門了。
“雙雙,帶大方回府梳洗一番,再做些好吃的給他。”
大方?
這名,還真是夠奇怪的,莫非就因爲他的臉是方的,所以爹孃取名就這麼直截了當?
“是,王妃。”
顏雙雙領着大方回了王府,顏暖,龍卓越跟天冥往聚賢樓走去。
一進聚賢樓,顏暖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韓家兄妹。
韓世軒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但在見到顏暖時,眼中帶着些許恭敬。
想來他在玩世不恭,囂張跋扈,在自己認定了的師父面前,還是有點禮數的。
韓詩吟一見顏暖,便立即熱情的迎了上來:“暖兒,你可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韓小姐找我有事嗎?”顏暖笑道,極淺極淡的笑容,讓她看起來如湖中初綻的睡蓮,清雅幽靜。
韓詩吟瞠目看着顏暖,眼裡的讚賞跟驚豔越來越濃,即使不用她用話來表達,也能讓人明白她的意思。
美,真是太美了啊。
“瞧你,生疏了吧,都說了叫我詩吟或者吟兒。”韓詩吟笑着嗔了顏暖一眼,帶着撒嬌的不滿口吻道。
顏暖美眸輕眨,脣邊的笑容漸深:“詩吟——”
韓詩吟是韓家的小姐,人家三番五次這般交好,她若再擺架子,豈不是叫人覺得自己心高氣傲。
何況,韓詩吟給她的感覺,也是不錯的,直率,大方,不拐彎抹角
“誒!”
韓詩吟聽到顏暖對她的稱呼,樂得就跟天上掉下一塊餡餅似的,眉開眼笑,恨不得撲上去跟顏暖來個熊抱。
不過,顏暖卻覺得,韓詩吟更想熊抱的人,是她身旁的龍卓越。
光從她看着龍卓越,那雙越來越亮的眼睛時不難看出。
“別那麼看着越越,我會懷疑你別有居心。”
雖然知道韓詩吟惦記的,只是龍卓越的繡品。
韓詩吟摸了摸鼻子,訕訕的收回那垂涎的目光,走到顏暖身旁,一把挽上她的手臂:“暖兒跟王爺情比金堅,哪是我隨便看看就能影響得了的。”
顏暖斜暱了韓詩吟一眼,一本正經的點頭:“那到是。”
韓世軒聞言,嘴角不由的抽搐了幾下,掃了顏暖幾眼,心中暗腹:果然跟韓詩吟是一個級別的人,臉皮都那麼的厚。
“暖兒,我已經找好店面了,明天就能着手讓人裝修,就在聚賢樓對面,這樣以後找你更近了。”
韓詩吟說着,指了指聚賢樓正對面的一家鋪子,笑道。
顏暖記得,那家鋪子原先也是間酒樓,但是規模相較於聚賢樓要小一些,自從她在聚賢樓推出新菜後,聚賢樓幾乎天天人滿爲患,對面那家酒樓便幾乎日日空門,也是在前幾天關門大吉了。
韓詩吟哪裡是爲了離她更近,擺明了是爲了離龍卓越的繡品更近。
“詩吟,人家又繡了好多的手帕,荷包,你還要麼?”龍卓越自顏暖的另一邊伸出腦袋,熱切的望着韓詩吟,問道。
韓詩吟聞言,立即跟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子衝到了龍卓越的面前,點頭道:“恩恩恩,要要要。”
顏暖秀眉輕輕一蹙,表情有些哀怨的望着龍卓越:“一定要叫這麼親熱嗎?”
龍卓越茫然的看着顏暖吃味的表情,苦惱的撓了撓頭:“那叫什麼?詩詩,吟吟?”
“算了,你還是叫詩吟。”
顏暖嘴角一抽,說道。
韓詩吟捂着嘴低低笑着,突然發現處變不驚的顏暖,吃起醋來,竟然這麼好玩。
“喔。”龍卓越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顏暖的臉色,見她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放心的重新看向韓詩吟:“人家還有繡枕套,被套,你要麼?”
韓詩吟聞言,眼中的亮光更濃了,一張嘴咧的幾乎合不攏,露出潔白牙齒,笑容迷人而又溫暖。
“要要要,當然要,以後只要是王爺繡的,我都要。”
龍卓越聽罷,笑彎了眼,對着身旁的天冥招了招手:“天冥,帶詩吟回府裡舀人家繡好的東西,你知道在哪裡喔?”
“屬下知道。”
“對了,不要忘了收銀子喔。”見天冥跟韓詩吟要離開,龍卓越忙不跌的叮囑着。
“是,王爺。”
……
夜,朦朧,淡淡的月光灑下,滿地銀輝——
顏暖依着古一的吩咐,每隔幾天便泡一次藥浴,不僅爲她護通筋脈,也讓她在修練戰氣的時候不會傷到身子。
畢竟她的體質,跟別人還是區別的,不是她天生奇特的骨骼,而是她身中奇毒的隱患,若是一不小心,引發了體內的毒素,那可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短短的數日,顏暖已從不能修練戰氣,達到了戰氣二級。
很低,但是卻讓古一跌破了眼鏡。
而更讓古一驚悚的還在後面,自他讓顏暖修練戰氣起,一個月內,顏暖的戰氣,已達到四級。
這讓早有心理準備的古一,在知道顏暖戰氣達到四級之後,心臟大大的受了刺激,差一點暈過去。
錯愕之餘,更多的是激動。
照這種速度下去,顏暖的前途,不可估量。
當然,他還是忍不住往自己的臉上貼了一把金。
暖兒丫頭戰氣修練的這麼迅速,還得多虧了他的獨門藥浴。
此時,房間內,顏暖坐在烏漆抹黑的藥浴裡面,閉眼凝神,不多時,她的周身,縈繞着淺淺的白色的光芒,顏色很淡,但卻充滿了聖潔。
屋外,古一扯着嗓子對着屋裡吼道:“丫頭,你家越越借我使使。”
顏暖聽了,心中抽搐,什麼叫借他使使?
然而此刻,由不得她分心,對古一的吼叫聲,她即便聽見了,也未作任何出聲。
古一隻是想支會顏暖一聲,並沒有打算得到她的迴應,說完之後,就拉着龍卓越匆匆出了王府。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古一覺得四周僻靜,沒有人煙之後,才停了下來。
“說吧,要我把你拽出來,什麼事?”
說話之人,不是龍卓越,而是古一。
他抖了抖花白的鬍子,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龍卓越。
雖然龍卓越沒有明說,不過卻遞了個眼神給他,分明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說話。
龍卓越雙手負立,清亮而又幽深的黑眸注視着前方,如水的月光灑下,在他的肩上打下一片光暈。
幽黑恐怖的臉在夜裡看起來,格外的磣人,如果有人經過,難保不會被嚇的鬼哭狼嚎。
“下個月,神宗教的人會來京城。”涼涼的聲音,宛如冰山之下的雪水,冷的刺骨。
古一眉毛一揚,有點不解:“這不是什麼秘密,下個月底便是三年一次的奪魁盛會,今年輪到南滄國,專門從四國內挑選人才進入神宗教,一但進了神宗教,便有可能被選出去靈島修練更高的戰氣,這可是人人矇昧以求的事情,既然是爲神宗教選人才,神宗教的人怎麼可能不來南滄國。”
說到最後,古一沒好氣的白了龍卓越一眼,頗有些你在說廢話的意思。
龍卓越暱了古一一眼,波瀾不驚的黑眸倏地掠過一道精光:“我的人打聽到,神宗教的教主,得了一隻金霞豬,把它賞給了他最寵愛的朱雀堂堂主,金墨蘭,而這次奪魁盛會,金墨蘭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