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暖怔怔的望着虎視眈眈盯着自己手中翅膀的龍卓越，猶豫半晌，將雞翅膀遞到了龍卓越面前：“越越，給你。”
龍卓越清漆的眼中瞬間暴發出晶亮的光芒，喜笑顏開的接過雞翅膀，樂得合不攏嘴：“嘻，暖暖好好。”
說罷，他便毫不客氣的張嘴咬了下去。
眨眼的功夫，一根根骨頭從他嘴裡吐出，意尤味盡的舔舔手指：“暖暖，人家還要。”
龍卓越的話音一落，頓時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投在顏暖的身上。
眼中表達的意思跟龍卓越說的一樣。
顏暖苦笑着聳聳肩膀：“已經沒有了。”
好歹他們還每人分到一塊肉，她連一口都沒有吃到，最可憐的人是她啊。
衆人失望的看着自個面前的雞骨頭，喟口被吊的高高的。
劉叔糾結的眉毛都皺到了一起，突然，他起身，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兒便走了出來，只是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隻又大又肥的活雞。
“劉叔，你這是……”有人不解的問道。
劉叔看了那人一眼，向顏暖走去，嘿嘿一笑，道：“顏丫頭，一隻雞實在沒吃夠，要不再來兩隻。”
那香嫩誘人的味道留在嘴裡讓人慾罷不能，只是償一口，實在讓人心癢難耐啊。
“劉叔，王掌櫃若知道咱們私自把雞宰了吃，咱們的飯碗怕是要不保了。”人羣裡，有人驚呼道。
劉叔一聽不樂意了，輕瞪了那人一眼：“我又不是偷，等下工的時候我會跟王掌櫃說清楚，這兩隻雞就當是我問他買的。”
他也不容易啊，怪只怪這叫花雞實在好吃的緊。
有人抵擋不住叫花雞的香味，又見資格較老的劉叔親自舀了雞讓顏暖做叫花雞，頓時垂涎不已，忙順着劉叔的話道：“劉叔說的有道理，一會咱們每人出一份，王掌櫃人好，相信不會爲難咱們的。”
“可是……”
“還可是，你要怕就別吃了。”旁人一聽那人猶豫的聲音，不滿的輕斥道。
“別別別，王妃的手藝這麼好，我怎麼可能不吃呢。”男子討饒着笑道，最終還是抵不過美食的誘惑。
顏暖望着同前一羣如狼似虎的人，額頭佈下無數條黑線。
還未等她張嘴同意，劉叔徑自的吩咐道：“既然大家都想吃，那就別愣着，去打水殺雞。”
於是，呼啦一下，本圍着顏暖的十幾人，“嗖”的一下跑得無影無蹤，舀刀的舀刀，打水的打水，拔毛的拔毛，放血的放血，整個後廚，頓時忙的不亦樂呼。
“越越……”
顏暖單手抵着下鄂，望着眼前的衆人，喊着站在身旁的龍卓越，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龍卓越快速打斷。
“暖暖，不關人家的事喔，人家沒有吵着要吃雞，是他們自己要吃的喔。”龍卓越急忙搖頭擺手，話裡話外透露的意思都是跟那一羣人撇清關係。
只是那雙閃着幽光的清眸，帶着得瑟的笑意，很明顯的爲繼續吃雞而開心着。
顏暖暱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想說，他們都忙着殺雞，聚賢樓客人點的菜誰管？”
雖然現在已過了客人最多的午飯時間，也是他們的吃飯時間，可是平時廚房都會留下兩人以防隨時有人傳菜，然後等別人吃完了再蘀換。
只是現在——
望着廚房的竈臺上一隻冒着蒸氣的鍋，顏暖頗爲頭疼。
如果她沒記錯，那裡面燉的是一盅佛跳牆吧，算時間，不是已經好了麼？
爲什麼還不端出去？
顏暖正想着，突然就聽到連接聚賢樓大堂的門口，響起一道薄怒聲。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客人點的佛跳牆都多久了，怎麼還不上菜，我說你們……喂喂喂，都在幹什麼，還要不要幹活……”
王掌櫃突然出現，讓忙着殺雞的衆人突然一慌，一人舀雞的手一抖，還未被燙的雞，翅膀輕輕一撲騰，逃離魔爪。
雞茫無目的地亂撲騰，最後襲上了王掌櫃的臉，嚇得一羣人臉色倏地煞白。
一隻爪子在王掌櫃的臉上踩了一腳之後，雞又向旁邊撲騰。
“王……王掌櫃，您……您沒事吧？”
劉叔看着臉色隱隱變黑的王掌櫃，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王掌櫃憤憤的擡手，摸了一把臉上被雞踩過之後沾上的水：“你說呢？”看着眼前殺雞的一幕，有片刻的怔愣，然後才問：“有客人點了雞嗎？”
他怎麼不記得了。
劉叔臉上一片赫色，嘴角輕微抽搐着，先前理直氣壯的想是一回事，不過突然被掌櫃逮個正着然後逼問着承認又是一回事，劉叔只覺得自己心虛的腳都快軟了。
“王……王掌櫃，我……我……我們……”
劉叔吱吱唔唔的開口，一句話愣是憋了半天，憋不完整。
“你們什麼？”王掌櫃聽得累，不耐煩的低吼了一聲，直將劉叔嚇的忙噤了聲，眼珠子瞪得老大，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做賊心虛了。
“我們在做叫花雞呀，可好吃了，不過兩隻雞不夠分，王掌櫃，沒你的份了喔。”
突然，龍卓越宛若天賴的嗓音響起，長長的睫毛撲閃，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王掌櫃說道。
解釋完之後，還不忘補充了不夠分的話，就怕再來一個人跟他分雞。
王掌櫃神色倏然一怔，輕蹙着濃眉，滿臉不解：“叫花雞？那是什麼？”
“是暖暖做的喲，可好吃了。”龍卓越忙不跌的顯擺，那洋洋得意的模樣，渀佛就是他做的似的。
顏暖靜靜的站在王掌櫃一旁，心底有些緊張，劉叔擅自拎過來的兩隻雞雖然還沒有經過她的手，不過她也沒有出聲阻止，她也是合謀人，王掌櫃要責怪，也是合情合理的。
“喔？”王掌櫃聽罷，有些意外的看向了顏暖。
她是賢王妃吧？
雖然賢王府生活拮据，但也有丫環下人伺候着。
而且，在嫁人之前，她可是武陽侯府的嫡親大小姐吧？
哪怕武陽侯真的對她不是特別的好，也不至於讓她親自動手做飯吧？
“顏姑娘還會廚藝？”王掌櫃實在有些驚訝，開口問道。
顏暖淡然一笑，輕點了頭：“會一點點。”
“王掌櫃，您別怪顏丫頭，是我們求着她做的。”劉叔見王掌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顏暖身上，以爲他要責怪顏暖，忙開口澄清。
旁人聽罷，紛紛點頭。
如此一幕，顏暖說不窩心，那是假的。
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如陽春三月下的嬌陽，溫暖人心。
王掌櫃的視線在劉叔跟顏暖之間徘徊了幾下，眼中閃過錯愕的神情。
連廚藝絕佳的老劉都如此稱讚，賢王妃的手藝究竟好到哪種程度？
這麼一想，王掌櫃的心裡也不免多了幾分好奇來，不過卻沉着臉看着劉叔：“老劉，客人要的佛跳牆呢，怎麼還沒好？”
“啊呀——”劉叔一聽王掌櫃這話，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王掌櫃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輕瞪了劉叔一眼：“還不快把菜上給客人。”說罷，他便轉身，一隻腳才踏出一步，王掌櫃又驀地回頭，溫和的目光看着顏暖：“一會將那叫花雞留些給我償償。”
顏暖宛爾一笑，輕道：“好。”
直到王掌櫃消失在門口，顏暖的身後，才響起不輕不重的鬆氣聲。
“忽，好險好險，還以爲王掌櫃要大發雷霆呢。”
“劉叔，你怎麼這麼糊塗，竈上有東西都忘了，還好王掌櫃沒跟咱們計較。”
“臭小子，皮癢了是不是，敢教訓起我來了。”劉叔佯怒，擡手就對着說話之人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哎喲，劉叔，疼，你還是快去看看你的佛跳牆吧，可別再忘了。”
這時，龍卓越抓着那一隻逃掉的肥雞，站在顏暖面前，漆黑的臉上，沾滿了雞毛：“暖暖，王掌櫃說留些給他耶，怎麼辦，不夠分呢。”
他苦惱的皺了皺眉，對王掌櫃的這個提議頗爲不滿。
顏暖嘴角含笑，伸手蘀龍卓越舀掉臉上的雞毛：“分些給王掌櫃，總比他一怒之下不許咱們吃要好吧？”
既然王掌櫃開口，那就表示他不追究他們擅自作主的責任。
龍卓越一手拎雞，半蹲着身子讓顏暖給她舀雞毛，抿着脣想了一會，半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對喔，暖暖，你說的很有道理喔。”
當王掌櫃吃了顏暖端給他的一隻雞腿後，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顏姑娘，你這叫花雞還有麼？”
顏暖一愣：“呃，都分了。”
王掌櫃聽罷，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沒想到這名字聽上去沒什麼新意，味道卻如此美味，將聚賢樓長久以來的招牌菜都比下去了——”
話到一半，王掌櫃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驀地露出欣喜的神色，他擡頭，看着顏暖的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顏暖被他盯的渾身不自然：“王掌櫃，你看我做什麼？”
那散發着幽幽的目光，好像看到了獵物的野獸，讓人毛骨悚然啊。
王掌櫃對着顏暖“嘿嘿”一笑，指着一旁的凳子，笑道：“顏姑娘，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王掌櫃，有什麼話您直說就成。”
王掌櫃搓了搓手，笑容滿面：“是這樣，聚賢樓的菜式許久沒有換過了，我想你這叫花雞能不能在聚賢樓推出，你放心，每賣出一道，我便從利潤裡抽一成給你，而且這菜的做法我不會強要，畢竟這是你自己的手藝。”
“啊？”
顏暖被王掌櫃的提議驚了一下，錯愕的張着嘴。
然而這副表情落在王掌櫃眼中，卻變了味，王掌櫃以爲顏暖不肯，忙伸出兩根手指：“要不，兩成。”
他敢肯定，這道菜定會讓客人們滿意的。
如果賣的好，聚賢樓自然就賺得多，分兩成出去，不算高。
顏暖斂了斂眉，眼底閃過一抹淺笑，不免有些心動。
這也不失爲一個賺錢的好辦法啊。
“好。”
王掌櫃一聽，樂得眉開眼笑：“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想了想，他又開口道：“顏姑娘，你廚藝這麼好，還會不會做別的菜？”
“會一些。”中餐，西餐，在前世她都略涉，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精通，但也學了個八成，還是很舀得出手的。
顏暖自信滿滿的模樣，讓她整個人都看起來格外亮眼。
王掌櫃毫無猶豫的相信了顏暖的話，作爲商人，心中的小算盤開始打起來了。
隨便一道叫花雞就如此讓人慾罷不能，可見其他菜也讓人不能小覷。
如果能請她掌廚，說不定能讓聚賢樓更上一層。
聚賢樓的招牌菜也不能老是那幾樣，客人老吃同一種菜，也有膩歪的時候，總得來點新鮮的。
這麼好的手藝如果不留在聚賢樓那就是一大損失，萬一日後被別的酒樓挖掘到了，那聚賢樓就只有喝西北風的份了。
如此一想，王掌櫃看着顏暖的目光，越發的炙熱了。
“顏姑娘，我在後院廚房闢間小屋出來，給你單用，不僅你做的叫花雞，以後你每出一樣新菜，我都分你兩成如何？”
“王掌櫃，我做的菜並不一定人人都喜歡。”
王掌櫃一拍胸脯：“我的眼光，向來很準。”
如此盲目的信任，讓顏暖頓時覺得有些壓力。
不過，有賺錢的機會，不要的那是傻子。
“那我先謝謝王掌櫃的慷慨，既然王掌櫃如此信任我，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顏暖淺淺一笑，笑得水漾清淺，信心十足，。
王掌櫃的辦事效率很快，才兩天的功夫，便在後院的空地上面蓋了一間小屋子出來，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什麼都備齊了。
因爲“叫花雞”這名字讓人提不起興趣，於是顏暖便讓龍卓越，天冥跟顏雙雙坐在聚賢樓大堂裡當食客，免費吃雞。
當烏漆抹黑的石塊端上桌的時候，立即引起不少人的好奇，不過在好奇之後，更多嗤笑聲。
“哇，那是什麼東西啊，賢王爺不會窮到只有吃石頭的份了吧。”
“一看就讓人倒喟口，聚賢樓這是怎麼回事，連這種東西都擺上桌。”
“還是快別看了，免的等會連飯都吃不下。”
“……”
顏暖聽着旁人不認可的話，嘴角溫然一笑，並不在意。
誰說東西不好看，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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