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傍晚,因楚王妃的突然到訪,‘專家小區’內很是喧鬧了一陣。
直到大半個時辰後的戌時中,年紀最長的黃恢宏黃師傅看出王妃此來應是有事要與舅舅一家商量,這才連同邱志良將大夥勸回了家中,替王妃解了圍。
爲安全着想,貓兒出府一次不易,舅舅一家自從搬遷到了新居,這是她首次到訪。
被舅母拉着手入屋就坐後,貓兒不由細細打量了屋內陳設。
專家小區內的小院由淮北統一建造,帶左右廂房、正房爲三間兩層的格式。
秦家一樓正廳內,置在正中的是一件由南榆打造、方圓近四尺的八仙餐桌,兩側置有會客用的交椅、豎幾。
倒扣在餐桌上托盤內的酒具,竟爲純銀材質。
正廳幾面牆上,掛着‘花開富貴、駿馬奔騰’等大幅畫作。
專家小區內這些住戶,可以代表蔡州藍領階層的生活水平天花板,有了錢,自然想要沾點‘書香氣’,是以家家廳堂內都掛有書畫。
因此也養活了一批各地來蔡州討生活的書畫匠,畫匠作品按尺寸計價,於是在專家小區內,誰家的字畫更大,便代表了誰家更爲富裕。
久貧乍富,有些攀比之心可以理解,買些‘藝術品’裝點門面,總比賭錢耍姐兒好些。
這邊,舅母嚴氏自打進門後便拉着貓兒的手說個不停,舅舅秦永泰看向外甥女時則一臉自豪姨母笑。
寒暄一番後,貓兒尋了個機會,環視一眼寬闊卻顯冷清的宅子,對嚴氏笑道:“舅母,如今勝武不在家,家裡只有舅舅舅母和表兄三口人,顯得清冷了些。”
說起這個,嚴氏狠狠剜了兒子一眼,生氣道:“誰說不是!你表兄今年已二十有五,旁人這個年紀,孩子都上學堂了!眼下日子好過了,我與你舅舅給他說了幾門親事,他都不允,也不知是想甚樣的仙子!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就不知自己姓甚了,還挑上了!”
嚴氏越說越生氣,秦勝文悶頭不吭聲。
也是,如今秦永泰父子都在冶鐵所機擴局工作,秦永泰不止薪俸豐厚、且有‘工程院’專家津貼,秦勝文身爲新生代中的骨幹,同樣薪俸不菲。
再加上剛剛升任團長的秦勝武餉銀,這一家的收入相當可觀,還真不愁說媳婦,可偏偏秦家兄弟至今都沒成婚。
眼瞅着別家孫男娣女承歡膝前,秦永泰夫婦如何不着急。
見此,貓兒笑了笑,說起了折家幼女折燕兒之事.秦永泰倒還好,嚴氏一聽就激動起來。
一地節帥之女啊!
若自家大郎能娶了人家女兒,以後秦家子孫也能稱一句‘官宦子弟’了!
“貓兒不用說了!只要人家不嫌棄,這門親事就定了!以後人家過了門,我與你舅舅將她當女兒疼!”
嚴氏不待貓兒細說,便急吼吼應下,一旁的秦永泰也忙不迭點頭。
只有秦勝文漲紅了臉,想要說些什麼,嚴氏卻率先道:“大郎!還不快謝謝貓兒,哈哈!還是自家人親啊,伱看,貓兒有好事了先想到你。”
秦勝文表現的有些奇怪,起初貓兒還以爲自己這忠厚表兄是害羞,可緊接,卻見秦勝文突然站了起來,紅着臉龐道:“爹、娘,兒已有了意中人!兒這輩子除了她不娶”
“.”秦永泰夫婦一時錯愕。
往常,這大兒子三腳踢不出個屁來,今日竟敢當面駁了爹孃臉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永泰黑着臉道。
嚴氏更是氣的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兒子的鼻子罵道:“節帥家的千金你都不娶,難不成想娶公主啊!”
“.”
舅母沒有任何指桑罵槐的意思,但這句話卻讓貓兒想起了官人和嘉柔之間的事,稍顯不自在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
這邊,往日溫吞、對父親言聽計從的秦勝文,這次卻鐵了心一般。
爹爹說讓他跪在祖宗牌位前,他便跪,但讓他改變主意,卻不可能。
眼看舅舅抽了根小臂粗細的棒子,要靈前教子,貓兒趕忙攔了下來,問了秦勝文一句,“表兄,有了意中人便說出來呀,只要品性不壞,便娶進家來,爲何遮遮掩掩?”
秦家是貓兒親人,想要打他家主意的人,並非沒有。
貓兒見表兄一直不肯說出女方是誰,自是擔心忠厚表兄被別有心思的女子坑了。
秦勝文稍一猶豫,看了看孃親,又看了看錶妹,一咬牙道:“貓兒,你也認識她,她叫康玉蘭,當年淮亂逃來蔡州,如今在新生紡場做線長。”
康玉蘭.貓兒稍一思忖,便想了起來,她弟弟康石頭和勝武是生死之交,康石頭剛從河北返家時,便持了勝武的親筆信箋來王府拜訪過。
此女面容秀麗,性子堅韌當年能從動亂中帶着弟弟逃來蔡州,便是證明。
說起來,的確算是良配,貓兒不由疑惑道:“既如此,兄長爲何不早些與舅母言明?直拖到了今日纔開口?”
秦勝文臉上不由浮現一抹憐惜神色,低聲解釋道:“玉蘭說,她逃來蔡州,身無一物,若就此嫁入咱家,恐被人看不起,她想先給自己攢出一份嫁妝,再論嫁娶。”
貓兒微微沉吟,嘆道:“也是個要強女子。”
亥時初,蔡州東來往城內外的道路上,車馬串流,行人如織。
這個時辰,齊周大多數州城要麼已閉城宵禁,要麼黑燈瞎火進入了夢鄉。
但蔡州因商貿需求,城門直至子時末方纔關閉,遇節日慶典,城門還會整夜開啓,以方便出入。
因城內面積所限,原本經常佔道經營的流動攤販,已被安置到了城外,在城東官道兩側形成了一條長達四五里的夜市一條街。
此刻正值夜市營業高峰期,各處場坊內的工人、操着五湖四海口音的商旅,聚在露天小桌旁,吃酒談天。
匯聚起的低沉嗡嗡聲,數裡外可聞。
貓兒的馬車被擁堵在了路上。
前方一名挑着漿水流動販賣的小販遇上了生意,也不管後方車馬,當即將挑子放在了道路中間,給客人舀甜漿水。
傷殘退役老兵、現在王府車伕王恩是個暴脾氣,罵了此人兩句,那小販不依了,一蹦三尺高,嚷嚷着,“你打我啊!有種你便打我”
王恩氣的不行,瘸着一條腿便跳下了車轅。
車廂內的貓兒趕忙讓小滿將王恩攔了下來
直在原地等了數十息,待那小販完成交易,道路才重新疏通,小滿回到車廂後,憤憤不平道:“夫人,那小販委實氣人,方纔臨走時還朝王大叔擠眉弄眼挑釁!要小滿說,這人該打!”
小滿說是丫鬟,實則從小和虎頭同吃同住同上學堂,幾乎是被貓兒當成妹妹養起來的,是以她在貓兒面前也頗敢說話。
貓兒卻朝小滿溫和一笑,道:“那小販有錯,該負責夜市巡防的來管,王大叔打了人,便不一樣了,到時淮南那淮報若知了此事,又該煽風點火、往王爺身上潑污了。”
馬車繼續前行,車輪粼粼,車窗外販賣各地吃食的露天攤販漸次後退,如同一幅記錄了人生百態的浮世繪。
燈火綿延,映得貓兒嬌美小臉時明時暗。
數年曆練,不止貓兒越發成熟雍容,便是經常待在她身邊的寒露等人,政治敏銳也提升許多。
便如今晚前往秦永泰家一行.寒露自然知曉,若王妃表兄能和折家聯姻,對王妃是有極大好處的。
卻不想,如此好事,那表兄竟還拒絕了!
寒露、白露這些人因早年有過被山匪擄走的經歷,對‘情愛’之事早已沒了幻想。
所以,她不但不理解秦勝文,甚至有點生氣你們一家頗得王妃照顧,如今王妃用得着你了,卻還往後退!
不過,那終究是王妃的表兄,寒露不敢指責,只隱晦道:“夫人,此事若不成,咱如何向折夫人說呀?”
正在望向車窗外的貓兒聞聲回神,卻道:“我去信問問勝武吧。”
亥時中。
貓兒回府,卻發現後宅氣氛有些不對勁。
玉儂的望鄉園、阿瑜的柔芷園都沒亮燭火,反倒是蔡嫿的青樸園燈火通明,園內時不時飄出幾聲嬉鬧笑聲。
兩人的貼身丫鬟和茹兒守在園子門口,見貓兒走過來時,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那茹兒想要回園子裡報信,卻被貓兒頗有些威嚴的喊住了。
“茹兒,站住!”
畢竟是後宅之主,一丟丟的霸氣側漏,登時讓茹兒不敢動了。
恰好此時,二樓傳來了蔡嫿滿是酒意的浪笑,“大王,來呀,來捉我呀,捉住了就讓你嘿嘿嘿”
“.”
園內登時一靜,茹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貓兒已大概猜到了樓上是番什麼情景,拉着小臉便走向了樓梯,上樓前卻又回身交代一句,“你們都在院外候着。”
說罷,緩緩上了樓。
六月底,暑氣已盛。
青樸園二樓花廳,桌子上的酒壺外壁沁着一層水珠,大概是因爲裡面裝了冰鎮過的酒水。
貓兒輕推房門入內,只見.桌子上已歪倒了七八隻空掉的酒壺,四姐妹中比貓兒酒量還差的阿瑜,歪在蔡嫿的大牀上,看着屋內景象嘿嘿傻笑。
而陳初,臉上蒙着一條蔡嫿的帕子,正在屋裡瞎摸索。
蔡嫿和玉儂,則穿花蝴蝶一般,邁着踉踉蹌蹌的腳步,在陳初前後左右不斷遊移。
似是擔心陳初捉不到自己,玉儂一直用‘咯咯’笑聲提醒自己的方位,蔡嫿躲在一支花幾後頭,又一次重複了貓兒方纔在樓下聽到的臺詞,“大王,來捉我呀,嘿嘿嘿”明顯,幾人都吃醉了。
更辣眼的是,不知是害熱,還是別的原因,玉儂和蔡嫿兩人,外衫都脫了,只剩一層紗衣,內裡傲來內衣若隱若現。
令人血脈僨張。
貓兒額頭飄起三根黑線,誰料,不知死活的陳初剛好摸到了她這邊,一個前撲將人抱在了懷裡。
“嗯,不是嫿兒。也不是玉儂”
僅憑屁屁上傳來的手感,陳初便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已吃醉的玉儂見狀,還在咯咯傻笑,倒是阿瑜雖然也醉了酒,但從天而降的貓兒,還是將她嚇了一跳,急忙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官人,你吃醉了。”
被陳初箍在懷裡的貓兒,輕聲喊了一句,陳初急忙鬆手,扯下臉上的帕子
“呵呵。”尬笑兩聲,陳初強行解釋道:“娘子回來了啊,近日勞碌,我們吃酒放鬆一下。”
此時一家人都在此處,又都吃醉了酒,貓兒打算有話明天再說,便點點頭,“官人早些歇息,阿瑜、玉儂,回各自院子吧。”
臉蛋紅成猴屁股的阿瑜,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酒意上頭的玉儂卻看了看貓兒,又看了看陳初,最後看了看蔡嫿,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暈暈乎乎道:“姐姐姐,蔡姐姐方纔說了,今晚我我們四人都睡青樸園呢”
“.”
貓兒胸膛一陣起伏,差點氣炸了,玉儂口中的‘我們四個’,自然是就是眼前喝醉這四人了。
大被同眠麼!
聽起來,還是蔡嫿組織的。
貓兒繃着小嘴,轉頭瞪向了蔡嫿,壓低聲音怒道:“又是你搞的呀!”
嗯?
爲啥貓兒用了個‘又’字,自是因爲早年間,在蔡州都統衙門內的值房裡,貓兒被蔡嫿灌醉過一回,三人滾牀單的黑歷史。
可不待蔡嫿開口,徹底喝暈的玉儂,卻咯咯一笑,憨道:“甚都瞞不住姐姐,這不是第一回啦”
得!
豬隊友啊,豬隊友!
蔡嫿無語的看向了玉儂。
貓兒自然能聽出,玉儂所說的不是第一回,肯定不包括早年那回,也就是說蔡嫿和玉儂甚至阿瑜,和陳初有過此類荒唐事
“蔡嫿!”貓兒暫時顧不上理玉儂、阿瑜兩個從犯,咬牙切齒的盯着此案的發起者、組織者蔡嫿。
以蔡嫿行事由心無矩、視倫理綱常於無物的性子,她幹出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
已許多年沒聽過貓兒連名帶姓喊自己的蔡嫿,眼見事已敗露,氣哼哼朝玉儂道:“真是個小喇叭!下次不叫你了”
“還敢有下次?”
貓兒低吼道,像是要炸毛一般。
咦,小貓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 kitty!
反正已經這樣了,蔡嫿破罐破摔道:“你我在外頭要得體、要端莊,王爺在外頭要威嚴、要正派若回了府,還整日端着架子多累?這後宅呀,是咱們的家,在家還不是怎麼快活怎麼來麼!”
一直杵在旁邊裝透明的陳初,和因爲被蔡嫿說了‘下次不叫你’而一臉委屈的玉儂,聽了蔡嫿的講話,紛紛認同的點了點頭。
初聽,蔡嫿的話還有點道理。
可近來惡補了許多歷史知識的貓兒卻認爲,自家官人是做大事的,史書上的明君良王,有哪個這般.這般荒淫的!
於是,貓兒板着小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當然,‘荒淫’這個詞,她沒有用到自己官人身上。
可對於歷史的瞭解,王府家眷,誰也比不上讀書破萬卷的阿瑜。
今晚幾人大醉,便是阿瑜也比平日膽子大了許多,不由替叔叔說了幾句公道話,“姐姐,此事也不盡然呀,漢武劉徹可雄才大略吧?但史書中有明確記載的,便有兩後六妃,後宮侍妾宮女更達千人規模唐時太宗,堪稱千古一帝,有姓名的妃子便有十四人.由此見得,咱家王爺已算冰清玉潔了呢。”
“噗咳咳~”
便是阿瑜是在替自己說話,陳初聽見‘冰清玉潔’四字,也差點笑出聲來,趕忙用咳嗽掩飾。
要說‘辯論’,這阿瑜果然比玉儂好用!蔡嫿趕忙接着道:“正是!賢不賢明看的是國家靖平、百姓富足與否,和閨房享樂有甚關係?那寫史的人都是事後諸葛亮,若國家治理的好,便是後宮有三千妃嬪,也能寫成不近女色的勤政之帝!若國家一團糟,便是後宮只有一人,也必定被形容成荒淫無度的昏聵之君。”
眼瞧一家子都不幫自己,一心爲官人考慮的貓兒不由一陣委屈,卻又覺着自己若就這麼走了,太傷大婦威嚴了。
便硬着頭皮,先低聲呵斥了阿瑜一句,“阿瑜生於書香門第,也跟着胡鬧!罰俸半月!”
緊接,又豎着那雙沒有多少殺傷力的桃花眼瞪向了玉儂,罵道:“還有你,都當孃的人了,快把衣衫穿好!罰俸半月!”
“啊?又罰呀”
玉儂瞬間苦了臉,作爲王府中最跳脫的那個,玉儂可謂大錯不犯、小錯不斷。
今年剛過了六個月,但她的月俸已被罰了六七回,都快要倒貼了!
最後,貓兒看向了蔡嫿.她知曉,蔡嫿在官人心中有着與衆不同的地位,儘管陳初此刻乖乖站在一邊不吭聲,以免折損了貓兒後宅的權威,但貓兒還是沒忍住快速瞄了官人一眼。
見官人沒有不高興的神色,這纔對蔡嫿道:“蔡姐姐罰俸一月,禁足十日!”
作爲荒淫趴的‘組織者’,蔡嫿自然要比旁人處罰的重些。
宣佈完處罰決定,倍感委屈的貓兒快速轉身下樓,以免在幾位姐妹前落了金豆豆。
蔡嫿見此,看向了陳初,隨後向貓兒的背影方向努了努嘴巴,陳初不用提醒,已笑着追了出去。
“貓兒,貓兒?”
貓兒帶着氣,往前走了幾步裝作沒聽見,可還是在院門處放慢了腳步。
兩人並肩走了出去,伴隨着薰然晚風,兩人對話飄飄渺渺傳回青樸園。
“貓兒,真生氣了?”
“沒有!”
“沒有還拉着臉?”
中間說了些甚,聽不真切,直到兩人轉了個彎,經過蔡嫿臥房後方時,貓兒滿是委屈的聲音重新傳入三姐妹耳中,“.我還不是擔心官人身子麼。貓兒可不是善妒之人,不過是擔心你們玩的太瘋,傷了身子,才站出來做了惡人。既然官人嫌煩,我以後便不管了!”
“管,必須得管!若貓兒不管我,我還不習慣哩!呵呵”
“官人休要嬉皮笑臉,最近貓兒愁的整晚睡不好嘉柔一事,那綿兒是咱家血脈,一直藏在宮裡無名無分,貓兒又不忍讓她們母女分離,至今也沒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呵呵,娘子真賢惠。”陳初稍顯尷尬的奉承道。
貓兒卻一嘟小臉,委屈道:“官人便是仗着貓兒好說話,淨欺負我,進我家門的姐妹,回回都是官人生米煮成了熟飯,才告訴我。貓兒又不是不講理的人,下次,官人能不能先與我說一聲!”
“哈哈,好。”
“官人還真準備有下次呀?”
“呃”
兩人對話逐漸不可聞。
青樸園閨閣二樓,蔡嫿、玉儂、阿瑜三隻小醉鬼,以同樣的姿勢趴在走廊欄杆上,直到徹底聽不見,蔡嫿才蹙眉看向了紅臉蛋玉儂,不滿道:“你不是說,王妃今日省親,晚上不回來了麼?”
“我”
因提供了錯誤情報,而導致今晚被貓兒一網打盡,玉儂理虧,只得賠笑着抱住了蔡嫿的胳膊晃了晃,嬌聲道:“奴奴也是聽李翠蓮提了一嘴呀,奴奴可不是有心坑蔡姐姐的。”
“咦~”
蔡嫿嫌棄的抽出胳膊,罵道:“滾滾滾,我又不是王爺,別奴奴、奴奴的,聽的老孃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多年相處,玉儂知曉蔡嫿越是這般,越說明她沒放在心上,
另一邊,阿瑜望着剛剛亮起燭火的涵春堂,不由擔憂道:“蔡姐姐,禁足之事怎辦呀?”
蔡嫿被禁足十日,阿瑜擔心以她的性子,未必服王妃的管教,那麼一來,恐會生出更大麻煩。
卻不料,蔡嫿彎起狐媚眼一笑,坦然道:“那就憋十日不出門唄,你倆若有空,多來找我說說話。”
阿瑜意外的看了蔡嫿一眼,蔡嫿似乎知曉阿瑜心中所想,卻道:“她素日將我當做姐妹親人,關鍵時刻我怎能拆她的臺?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和外人鬥,哪能總計較吃虧佔便宜”
阿瑜聞言,突然有了絲明悟王府後宅,之所以這般歡樂和睦,王妃真誠待人是一項,但更重要的,卻是蔡嫿那份窺破世情的通透靈秀。
蔡姐姐在外,確實性子強勢,甚至用斤斤計較、心狠手辣這等詞彙形容也不爲過。
可在家中,她不但能熟稔處理各種人情,對家人更有份世間難尋的豁達。
阿瑜覺得,有這種家人,實在是一件令人踏實且開心的事.
想到此處,和蔡嫿慢慢熟悉起來的阿瑜大着膽子講了一句,“蔡姐姐,外間對你多有繆傳,旁人,不懂你。”
本是一句誇讚的話,蔡嫿卻斜斜看了阿瑜一眼,隨後,伸出白嫩藕臂撈了一把無形夜風,滿不在乎道:“世人多庸碌,我要他們懂我作甚?只需,只需我愛之人懂我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