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媳婦兒捉姦在牀怎麼辦?
在線等,挺急的
八月二十二,午後,捉姦小能手蔡三娘上線。
以她相對強勢的性子,本以爲會鬧出一番波瀾,卻不想,當日尚書府後宅一片安詳,連一句爭吵都沒有發生。
臥房後窗,一株攀附於牆壁的紫藤探出了一叢繁茂葉片,在溫熱夏風裡微微搖晃。
這枝蔓挺好,只是葉子太綠了,綠的人發慌.蔡嫿悠悠收回了目光。
牀上,剛剛躲在薄衾下穿好衣裳的阿瑜,雙臂抱膝,腦袋低垂,髮髻凌亂,原本白皙的膚色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阿瑜雖骨子裡叛逆,但畢竟受了多年禮教教育,與叔叔這不倫之戀被他家人撞破,實在讓人羞愧欲死。
但羞恥、忐忑之後,卻也有幾分莫名輕鬆.
三年前,蔡嫿在蔡州灑金巷後宅差點將阿瑜填井滅口,自此後,阿瑜便對這名面若桃花、心如蛇蠍的女子充滿了畏懼。
而她與叔叔叔的事,若想通順,需解決兩個難點,一個是父親的態度,一個是楚王妃的態度。
阿瑜已從二叔的表現中猜到了父親的態度,而楚王妃性子溫柔且能容人,阿瑜覺着她不會抗拒自己。
倒是性格乖張的蔡嫿最難搞阿瑜久在蔡州,當然不會將蔡嫿當做尋常側室。
今日反正已被她撞破.我與叔叔已生米煮成熟飯,便是你不樂意,也只得捏着鼻子認了吧.
臉色宛若熟螃蟹的阿瑜悄悄打量蔡嫿一眼,心下暗自道。
這邊,陳初整理好衣衫在蔡嫿對面坐了,擠出一絲尷尬笑容,“嫿兒來東京怎不提前知會一聲啊,我好去接你”
兩人中間的圓形桌案上,搭着一條繡了蝶戀花圖案的淺粉肚兜,肚兜主人自然是阿瑜,方纔兩人性急,被胡亂拋到了此處。
蔡嫿進來後,便徑直坐在了桌旁,故意以手肘壓住了肚兜繫帶.以至於陳初想幫阿瑜收起來都不好下手。
此時,蔡嫿卻像剛剛發現此物似得,以拇指和食指捏起肚兜看了看,忽而牽起嘴角笑了笑,道:“王爺每日那麼忙,奴家怎敢勞駕你來接呀。我呀,想給王爺一個驚喜.”
呵,驚喜,驚嚇還差不多。
“咳咳。伱還沒回咱在東京城內的新家吧?剛好你來了,我帶你去宅子裡看看還缺什麼,咱們趕緊添置一番.”
陳初想先帶蔡嫿離開此地,回家後沒了外人怎麼哄都行,至少先化解了此時難堪。
本以爲會費一番口舌,不想,蔡嫿稍一沉吟便道:“也好.對了,過幾日淮北各大商行代表組成的商團響應王爺號召,進京考察投資建廠事宜。王爺若有空,最好接待一下家鄉父老.”
蔡嫿邊說話邊往門外走。
這一下,把陳初和阿瑜都搞的不會了
說實話,作爲被捉姦在牀的當事人,兩人都希望蔡嫿先離開再說可,蔡嫿這走的也太乾脆了,實在有異於她的性子。
蔡嫿走到門口,回頭見陳初還怔在原地,不由奇怪道:“咦,王爺愣在這兒作甚?走呀,你不是說要添置家裡的物件麼?對了,待會王爺要帶奴家去嚐嚐你常在信中說的那旋煎羊”
依舊抱膝坐在牀上的阿瑜擡起頭,微微張着小嘴,搞不清狀況了。
見此,蔡嫿忽地一拍額頭,恍然大悟一般從懷中摸出幾張淮北大額貨票,折身走回,將貨票放在了桌子上,似嗔似嬌的白了陳初一眼,道:“可是沒付人家纏頭?”
“.”
“.”
阿瑜本就羞紅未退的臉色霎時又漲紅了幾分,一雙杏目中頓時氤起一層水霧。
纏頭就是嫖資,這蔡三娘子將阿瑜當成什麼樣的人了!
“嫿兒,我與阿瑜”
陳初剛開口,蔡嫿聽聞‘阿瑜’兩字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猛地上前兩步,俯身仔細端詳起阿瑜那張秀色可餐的臉蛋來,阿瑜下意識往後一縮.
杏眼含淚怯怯看向陳初,抱膝縮在牀角,那模樣叫一個楚楚可憐。
蔡嫿知道,男人最吃這一套.但在她這隻千年狐狸面前,阿瑜的道行還是顯得淺了些。
“阿瑜?陳知府家的千金陳瑾瑜?”
不待陳初講完,蔡嫿回頭,一臉詫異。
可隨後,她再次對阿瑜一番端詳,馬上推翻了自己的說法,“嗐!嚇我一跳!我還以爲是陳知府家的千金呢,原來只是名字相近陳知府乃潁川名門,陳小娘自幼飽讀詩書,知書達禮。整個蔡州城,誰不知人家是位守禮本分的大家閨秀!怎也做不出偷人夫君的腌臢事來”
說罷,蔡嫿長處一口氣,似乎是真的嚇了一跳。
她這話,陳初和阿瑜都沒辦法接了.
阿瑜又羞又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想鼓起勇氣反擊一句‘蔡娘子當初不也是偷了人家王妃的夫君’
可蔡嫿從來就不在乎名聲,更和大家閨秀不沾邊。
但阿瑜卻不敢讓潁川陳家因她蒙羞.
午後未時。
陳初拉着蔡嫿暫時離了尚書府,以免修羅場繼續。
臥房內,阿瑜氣的將那沓貨票撕了個粉碎,隨後坐在牀邊默默掉起了眼淚。
從半個時辰前的極致歡愉、到極度驚嚇、再到此時的極度沮喪心情大起大落。
這眼淚有羞恥的原因,有被蔡嫿欺負了的委屈成分,也有因蔡嫿到來,蜜月戛然而止的失落。
陳初終歸做不到老丈人金屋藏嬌被發現後那般理直氣壯。
當日下午,他陪着蔡嫿在東京城內逛了一圈,從傢俬寢物到小吃玩具買了一大堆。
無論古今,購物似乎都是女人獨有的發泄方式。
總之,傍晚回府時,蔡嫿仿似沒事人一般,且一下午都沒提過阿瑜。
陳初知道,蔡嫿午間時絕對不至於認不出阿瑜,她就是故意的。
晚飯後,陳初先給貓兒寫了封信,坦誠了和阿瑜之間的事.
貓兒是當家主母,若想家裡進人,獲得貓兒首肯纔是應有流程,她答應了,陳初纔好向陳家提親。
但除了這兩位,蔡嫿的態度也很重要,蔡州人都知,蔡嫿不是尋常側室。
她不但對楚王事業助益良多,且蔡家是淮北系的原始股東之一。
當晚,陳初嘗試提起阿瑜一事後,蔡嫿只笑吟吟道:“初郎是一家之主,你想做的事、你想收的人,誰能攔住?何需再來問奴家.”
話是笑着說的,但那股子不願意的情緒卻根本不掩飾。
人嘛,都有私心.蔡嫿初見阿瑜便是因爲當年陳初上錯牀一事,是以,工於心計的蔡嫿對同樣有心機的阿瑜不太喜歡。
再者,蔡嫿肯在貓兒面前伏低,那是因爲後者獨有的溫良性子以及她無可更改的大婦身份。
而阿瑜有些小心機不說,且她陳家和蔡家在淮北系文官系統中各佔半壁江山,阿瑜背後代表了正統文人的強勢孃家,也讓蔡嫿生出幾分忌憚。
正因如此,她今日進京後才第一時間找到了父親,想聽聽父親的意見不想,卻撞破了爹爹偷養外室。
幾樁事累積下來,一肚子氣的蔡嫿親眼目睹那幕活春宮之後,自然憋不住拿阿瑜撒氣。
是夜,不知爲了懲罰還是小別勝新婚,陳小哥被反覆壓榨,直至天光微熹方休
隨後幾日,陳初一邊等待貓兒的回信,一邊投入了新的工作。
八月二十三,蔡嫿在豐樂樓見了賽貂蟬和梅瑤。
賽貂蟬接手豐樂樓多日,稍加修葺後已重新營業,在店內原有基礎上,又增加一些頗具異域風情的項目。
比如波斯舞娘,高麗、東瀛女子.
這些人來自魯王之亂後的犯官家眷。
眼見賽貂蟬將此處打理的井井有條,蔡嫿當場將一份蔡州城內的宅院地契贈與了她。
這賽貂蟬自是感激不已,想想數年前,她還是桐山縣雞兒巷一名暗娼,靠着蹭各種熱度、不辭辛勞、是客便接才勉強混個溫飽。而有蔡三娘子賞識後,不但得了三進大宅,如今在東京城便是那些富商豪吏見了背景神秘的她,也要尊稱一聲‘賽娘子’。
人生際遇,委實奇妙啊。
但在蔡嫿看來,這風月場終歸是小生意,若不是爲了方便蒐集各方消息,她早棄之不顧了。
在她眼裡,剛剛成立的中原農墾纔是大事
中原農墾,鷺留圩農墾佔股一半,餘下一半由大齊國庫以前執宰李邦彥、前吏部尚書錢億年、前戶部尚書翟德晟被充公的土地爲資佔股。
鷺留圩農墾本是貓兒的產業,但她如今懷有身孕,理事不便,這才由蔡嫿全盤接手。
七月間,阿瑜已通過查詢戶部資料,大概整理出一個宏觀數據。
以阜昌九年計,齊國掌控的十路之地共有在冊耕地一億兩千八百四十三萬餘畝。
再以開封府爲例,共有在冊耕地三百五十萬畝李科等人摸底後,粗略估計約有五成隱田不在冊。
隱田之事,陳初不着急下手,畢竟這是全天下士紳的蛋糕。
但錢、李、翟三家共計六十餘萬畝的良田,卻已被淮北視爲了囊中物。
六七兩月,東京城亂哄哄的,但幾位大員伏法、家產充公的消息已經傳揚的到處都是。
在城郊某些士紳眼裡,‘充公’就意味着無主
活宰相他們不敢惹,但死宰相的便宜他們卻敢佔。
趁着淮北系尚未騰出手的時候,已有不少鄉紳私自挪動田產界碑,侵吞‘充公’良田。
八月底蔡嫿接手時,據統計至少已被周邊‘賢鄰’們偷佔了近萬畝。
若是陳景安處理此事,大概會先不理會,待中原農墾消化完所得田地再與他們慢慢計較。
可蔡嫿那性子她佔旁人便宜行,旁人想佔她便宜沒門!
這輩子,她做生意就沒虧過!
額.和陳初做生意是個意外,賠了采薇閣、賠了玉儂、最後又賠了自己。
肉包子打狗嘛
八月二十五,蔡嫿命家僕張三去往開封府治下祥符縣,要求本縣知縣查處鄉紳偷佔良田。
地方鄉里,基層官員歷來和鄉紳穿同一條褲子,再者鄉紳們挪動界碑時,知縣早已配合他們將地契圖影作了修改。
以至於張三反倒成了不佔道理那一方,一番糾纏後,祥符縣知縣簡士斌爲雙方說和,祥符鄉紳大度的‘割’出三百畝旱田,讓給了張三。
並言道:我等與朝廷並無田產糾紛,之所以獻出三百畝良田,不過是因爲敬仰楚王
不擅長口舌的張三將這話帶回給蔡嫿後,把後者氣的不輕。
祥符縣最少偷佔了三千畝,只還回三百畝,打發要飯的啊!
他們不講道理,蔡嫿更不講道理。
八月二十六日這天,漕幫東京堂口、朱達等人組建的武裝商隊護衛,共百餘人殺去了祥符縣,強行挪動界碑,不止移回原處,甚至反佔了王、孫、李三家鄉紳數百畝田地。
中間自然發生了些小衝突,但張三帶來的這些人要麼退役於軍伍、要麼慣於刀口舔血,那些只會欺負良善的家丁自不是對手。
眼看事情鬧大,祥符知縣簡士斌也私下勸說鄉紳嚥了這口氣,畢竟張三是楚王側妃家僕的來歷並不難打聽。
能在京畿地區廣有良田的鄉紳,自然不是一般鄉紳。
就像此次吃虧了的王孫李三家中的王家二子,正是御史臺貳官御史中丞。
孫家長房在戶部爲官,李家族中雖眼下無人爲朝官,家主李以仁卻也算一地名儒,有多名子弟爲太學生.
幾人私下商議後,決定暫且忍讓。
但心中卻不服氣.以他們的人生經驗來說,此事絕對是楚王側妃的不對!
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你家吃肉,別家跟着喝湯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
你楚王側妃一下得了六十多萬畝良田,我們幾家佔你個千八百畝的又能怎樣?
國家的便宜大家一起佔,纔不枉同朝爲官的情誼嘛!
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一家若想把天下好處都佔了,遲早是取亡之道.
幾人私下的詛咒不知會不會應驗,但由此一回,他們都得出一個共識.這楚王側妃不太好惹。
可這幾家惹了蔡嫿,蔡嫿也就沒打算放過他們。
九月初,中原農墾在祥符縣的良田開始對外承包.
‘承包’是個新鮮詞,許多人不明白其含義。
但佃租三成、籤契二十年的口號卻比任何宣傳都有吸引力,要知道鄉紳們佃出的田地,依例‘早四冬六’,一年平均下來是五成
一下子差出兩成田租,導致周邊鄉紳的佃戶中出現了大量退佃行爲。
這下,傷到了鄉紳的根基,已不是忍一忍便能過得去了。
三成田租在蔡州已是定例,但蔡州鄉紳之所以能接受,一來當地最大地主便是陳初自己,他自己不鬧事,別的小地主缺了帶頭人形成不了合力。
二來,蔡州有相當一部分地主掙錢途經已從田租變成了場坊.比如爲築料市場供貨的磚窯場、供應板材的林場、爲罐頭廠供貨的瓷罐場。
巨大的下游供應產業鏈催生了龐大的用工需求,甚至某些原爲地主的場坊主也在和沒有轉型的地主爭搶‘佃戶’這股勞動力。
待遇相對好些的工人,又在倒逼地主主動減少田租,以免佃戶們都跑去工廠做工,無人給他們耕田。
但目前的東京周圍,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
強行壓低佃租,無疑會招來鄉紳們的集體反彈。
可蔡嫿除了要噁心一下偷地的鄉紳外,也有現實考量馬上就要進入九月了,冬小麥播種在即。
若不能快速招攬大批佃戶,良田便要荒廢一季。
農時不等人。
九月初五,王孫李三家主事人聚在了一起。
“她不給咱們活路麼?這般下去,家裡佃戶便要逃完了!”孫紹明滿腔怨氣,卻又不敢指名道姓。
畢竟硬鋼過一回,不但沒佔到便宜,還蝕了本。
王善舒瞧了一眼風輕雲淡的李以仁,以徵詢口吻道:“李先生,可有妙計?”
李以仁捋須一笑,道:“這佃租如此低廉,還一下籤二十年承包長約。莫說是家中佃戶,便是老朽我都心動想要佃幾畝來種了。”
“李先生,都甚時候了,還來說笑。”孫紹明不滿嘟囔道。
王善舒卻聽出了深意,“李先生,還請明示。”
此事,三家利益高度一致,李以仁也不再賣關子,徑直道:“她佃租收的再低,也需有人爲她耕種。只要種地的是人,咱就有法子”
孫紹明還沒聽明白,但王善舒已經聽懂了,不由拍腿道:“啊呀!咱們只盯着地作甚,只要讓她家佃戶將‘承包權’轉售與我們便是了!她收三成,咱還有兩成可得”
孫紹明終於聽出一點頭緒,不由道:“還用以前那法子,讓佃戶們將田地輸給咱們?”
王善舒呵呵一笑,點頭道:“孫員外,明日你讓皮三將賭坊在周邊村子裡開起來,多找些托兒勾人,鄉親們來玩沒錢不要緊,以承包權作價”
“若有人不玩怎辦?”
“那就坑蒙騙,皮三那幫人最善此道。讓人專門去左近放印子錢,想盡一切法子讓他們抵田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