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是沒熱鬧看了。”
何小喬聳了聳肩,略有些失望的拿扇柄抵着下巴點了點,小嘴撅得老高。
“沒事,明天再來就有了。”洪方淡定的說,同時也是自我安慰——反正他隨時都可以出來,就是三百兩鉅款有點讓人糾結。
“好吧,明天再來。”何小喬給了個大拇指對他的話表示贊同,順便提出自己的建議,“現在先去賭坊看看。”
洪方跟白首自然沒有半點異議。
一行人正準備離開,結果就在剛要轉身的時候,白首卻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看向前方不遠處,隨後突然示意幾人先往旁邊站。
何小喬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頂頗爲眼熟的藍色轎子慢悠悠的在斜對面的巷子裡停下,轎簾垂着沒有動靜。
好半晌之後,一隻顯得有些蒼白的修長手掌才慢慢掀開轎子側邊的小窗,何小喬幾乎可以肯定裡面坐着的人就是上官允,而他現在就在注視着的方向。
“這不是上次那個冤大頭嗎?”洪方把長劍包在懷裡,撇撇嘴不屑的瞥過去一眼,“他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也想進去搶繡球?”
對於上官允這種家底豐厚又長相出色的萬人迷,他除了羨慕嫉妒恨之外沒有別的感想。
“那是明天的事。”白首面無表情的糾正他。
洪方哼了一聲,“誰知道他是不是現在就想翻牆進去偷看。”
這次輪到何小喬提醒他了,“那是我們明天要做的事。”
洪方嘴角抽搐了下,撓撓頭皮不說話了。
於是一行人繼續跟傻子一樣躲在巷子裡盯着上官允所在的藍色轎子看,直到兩刻鐘之後,轎子的窗簾才被放下,轎伕重新擡起轎子沿着來時的路慢慢離開了。
目送着藍色轎子走遠,何小喬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用手摩挲着下巴,再看一眼依舊大門緊鎖的,總算想起他到這兒來的理由——以他對蘭馨姑娘的一片癡情,聽說她要公開‘招夫’不抓狂纔怪——
好吧,他沒抓狂,至少現在沒有,估計他今天就是來踩點找逃跑路線,準備明天當場搶親的。
這麼想着,何小喬更加堅定了明天一定要來看現場湊熱鬧的想法。
本年度最佳癡男怨女愛情大片可是絕對不容錯過的——特別是在帶上了‘青樓恩怨纏綿悱惻催人淚下’等關鍵詞,而且還是由京城票選最佳俊男美女聯袂主演,一大堆權貴跟着去打醬油跑龍套的情況下。
從芝蘭街離開,一行人到富貴賭坊看了看。
何小喬設計的賭桌已經全部做好送了過來,至於追加訂做的薄瓷高腳杯則要年後才能做出成品,因爲瓷窯裡的手藝師傅回老家過年去了。
還有六天就是小年夜,這個時候將賭坊重新裝修並不是個好主意,但要往裡面加一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早在幾天前何小喬就將做好的撲克牌拿了兩副給廖管事,連同德克薩斯撲克牌的玩法也一併教給他和幾個新招進來當荷官的夥計,而且要求他們務必儘快學會並將這種東西推廣出去,讓更多人知道除了富貴賭坊裡除了骰子和麻將牌九之外還有他們從沒見過的新奇賭具。
廖管事雖然年屆中年,但人精明記憶力也不是蓋的,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竅門,那幾個夥計頭腦也相當靈活,雖然是第一次接觸新奇事物,但何小喬今天再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能很好的掌控出牌規則並且區分大小,以及計算相應的賠率。
將撲克牌的圖紙交給廖管事,讓他找雙喜木匠鋪的鄭師傅再打上十來副備用,何小喬又到後院去看了一下那批做好的賭桌。
扇形帶圓弧的桌面用藏青色綢布訂着,桌沿跟桌角都漆成了黑色,雖然看起來有點怪,但是不妨礙何小喬看着它們懷念前世懷念得各種熱淚盈眶——有麻將有撲克牌還有骰子、籌碼和特製賭桌,這才叫賭場啊!
地窖裡的梅子酒差不多快釀好了,何小喬開了一罈讓大夥試試問道,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又跟跟廖管事說了過幾天會過來發年底分紅的事,這才和洪方他們一起離開。
天色還早,不想太早回府裡窩着,一行人又習慣性的往東大街走去——天冷的時候長長膘來保暖是可以被原諒的。
何小喬這麼安慰着自己,一邊左看看右瞧瞧,專挑那些只能現做現吃的食物下手。
同爲肉食動物的洪方緊隨其後,至於不知道是螞蟻還是蜜蜂投胎的白首就只專看甜品攤子。
“接下來吃什麼?”喝完新鮮熱辣的魚湯麪線,何小喬拍着肚子問洪方,“我記得在前面拐角那兒有家新開的餅店,聽說是用臘肉和鮮花一起做的餡,可好……”
話還沒說完,何小喬突然發現自己面前的路上出現了一道金光閃閃的‘牆壁’,然後有個洪亮的嗓門彷彿炸雷一般在她頭上響起,“這位公子,你能借我十文錢買包子嗎?”
包子?
何小喬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洪方跟白首已經速度極快的拿起兵器擋在了她面前,白首更是沉着臉喝道,“離遠一點!”
“別擔心,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有點餓了。”臉上有一圈滄桑青色鬍渣的金髮男人眼神忒無辜的舉起雙手錶達善意,又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賣包子的小店,“那邊的老闆說不買包子就別擋着他做生意,我想買包子,可是我的錢找不到了。”
男人連比帶劃,表示似乎有點尷尬,但更多的是焦急。
何小喬擡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一開始剛看到那頭比金子還要燦爛的短髮的時候還以爲是外國友人亂入。沒想到往下一看,才發現這個身高絕對超過兩米,鐵塔一樣的金髮大漢居然長了一張絕對東方人的臉孔。
這可真是稀奇,難道現在就有染髮技術了嗎?
伸手按下白首的胳膊,示意他們不要激動,何小喬走上前去,不無好奇的仰頭看着他,“你的頭髮是天生就這樣的嗎?”
“頭髮?”穿着怪異護胸鎧甲的高壯男人下意識的伸手抓了抓亂糟糟的短髮,顯然沒發現何小喬問的是他頭髮的顏色,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答道,“我不習慣把頭髮紮起來,那太麻煩了,所以我未婚妻就幫我把頭髮剪成了這樣。”
何小喬當下就樂了,“你未婚妻的手藝不錯。”
這纔是引領時尚的潮流典範啊!
男人聞言嘿嘿一笑,一副相當自豪的模樣,“我也這麼覺得。”
“我叫何小喬,你呢?”難得遇到個個性跟自己差不多的,何小喬對這突然冒出來的金髮男人印象還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都叫我黑刀。”金髮男人咧嘴一笑,習慣性的又用手抓了抓頭髮。
何小喬這才發現他背後似乎還背了個很巨大的東西,用黑色布條包着,一直延伸到他膝蓋往後的位置,尾端有個缺口,看起來像是某種兵器。
眼角餘光看到徘徊在不遠處全副戒備的官差,何小喬挑了挑眉,收回目光看向黑刀。
“不是說要吃包子嗎?”朝他招了招手,何小喬率先擡腳走向包子鋪,“走吧,我請你。”
一行四人在包子鋪裡坐下,之前才鄙視過黑刀的店老闆臉色有點不太好的走過來,“幾位想吃什麼包子?”
“你這裡都有些什麼東西?”何小喬反問回去,“價格怎麼算?”
“細面饅頭是兩文錢一個,素菜包子三文錢一個,豬肉包子五文錢兩個,雜麪饅頭最便宜,是一文錢一個。”店老闆順溜的報出價格。
何小喬看了黑刀一眼,估摸着這傢伙食量應該也不小,於是順口朝老闆喊道,“豬肉的來上二十個,再加十個素菜包子。”
“好咧,幾位稍等,馬上就來!”店老闆高興的應了一聲,麻利的揭開蒸籠的蓋子,快手快腳的撿了三十個包子送到桌上,“包子來了,客官請慢用。”
何小喬摸了塊大約一兩的碎銀子丟給他,“麻煩老闆再幫我們叫些餛飩麪和兩隻燒雞過來,剩下的就不用找了。”
不用找的意思就是剩下的錢都是消費——或者也可以說是跑腿費。
店老闆沒想到還能遇到這種好事,謝過何小喬之後,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到隔壁買餛飩麪和烤雞去了。
“吃吧。”將包子往黑刀面前推了推,何小喬笑着比了個請的手勢。
“多謝何兄弟!”自打丟了銀子,山窮水盡的黑刀已經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了,此刻看到熱氣騰騰的食物,也不跟何小喬客氣,一手抓了一個就往嘴裡塞,邊吃邊說道,“等我,等我找到我未婚妻拿回了銀子,一定請你大吃一頓。”
“你未婚妻在這裡?”何小喬也抓了個包子慢悠悠的啃着,好奇的問道,“你們不是這裡的人吧?”
黑刀搖了搖頭,“我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師傅讓我們出來遊歷一番見見世面。”三兩口解決完一個包子,端起碗灌了一大口茶水,又補充道,“我們已經出來好幾年了,等找到米米,我們就要啓程回去了。”
“米米就是你的未婚妻?”
“是啊。”黑刀露齒一笑,炯炯有神的眼睛裡滿是懷念,“師傅說了,等這次過完年回家,我就能把米米娶過門了。”
“真的?那先恭喜你了,這可是好事。”
隔壁攤子的老闆娘利落的將餛飩麪端了上來,何小喬立刻放棄包子轉而拿起湯匙喝湯,一邊笑吟吟的看着黑刀,“對了,我好像聽你說過你跟你未婚妻是在半路走散,無憑無據你怎麼知道她就在這裡?”
不要告訴她這就是所謂的‘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真心相愛的兩人會有比雷達定位更準的心電感應?別逗了!
“不會錯的,我的直覺一向很準。”黑刀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眼神相當堅定,“而且我能聞到米米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她就在這座城裡,肯定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