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燦爛卻並不猛烈,微風徐徐吹過,帶來令人愉悅的豐收氣息。
馬車從皇宮正門離開,沿着大塊青石板鋪就的主幹道一路慢悠悠地往外走。
車裡何小喬靠在堆成堆的軟綿綿抱枕上,透過洞開的窗戶往外看,別提多興奮了。
大概是受了她的感染,肚子裡兩個小的也動得厲害,何小喬拉過江封昊的手往自己肚皮上放,示意他把自己的娃兒給安撫好了,自己則繼續巴着窗戶往外瞧。
好幾個月沒出門上過街,看着外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她差點沒衝出去繞整座京城奔上一圈,把所有吃的喝的玩的都先過一遍再說。
經常在外頭跑的何小喬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頭一回出宮的山藥了。
爲了出宮方便,她早就換下了身上的太監服,此時身穿一襲合身寶藍長袍,滿頭烏髮以一根簡樸的玉簪挽起,明明看着是個脣紅齒白的俊俏美少年,卻偏偏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土包子模樣,看到什麼都是錯不開眼,一路忙着大驚小怪個沒完。
當馬車途徑一處胭脂鋪子的時候,她更是雙眼發亮地伸長了脖子,恨不能也擠到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堆裡也去去打幾個滾,然後再把整個鋪子裡的胭脂水粉都給包下來。
車門半敞着,何小喬自然能看到她不輸自己的興奮勁兒,當下朝她笑道,“等回去安頓好了,我帶你到東大街走走,那兒更熱鬧。吃的喝的用的,想買什麼都有。”
“真的嗎?”畢竟年紀也不大,山藥聞言立刻眉開眼笑,開懷無憂的模樣就像個真正的十六七歲姑娘一般,“多謝王妃!”
她本就生得美,身材又比何小喬高挑,換了男裝後雖然面容看起來略有些陰柔,卻同樣好看,這一笑立刻讓街邊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都麻了腿,甚至還有好幾個性向不明的男人瞅着她目瞪口呆,口水差點沒滴到地上。
“美,美,真是太美了!”一個剛從酒樓裡走出來的年輕公子哥喃喃說道,拿手裡的扇子擊打着掌心,目不轉睛地盯着山要看,眼裡是顯而易見的淫邪和勢在必得。
旁邊的小廝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了山藥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
自家公子性好漁色,除去美人之外,還嗜好褻玩那些千嬌百媚的小倌。仗着自家老爺的勢力,平日裡也沒少做逼迫他人的事,這次那位坐在馬車上的俊俏小哥怕是在劫難逃了。
纔剛想着,那頭年輕公子哥眼見馬車就要離開視線,立刻跳着腳叫道,“快!快把馬車給我攔下!”
那小廝顯然也沒少做過這種事,聞言立馬召集了身邊的幾名同夥,呼啦一下就跑上前去,張開雙手站成一排擋在馬車前頭。
好在白首身手敏捷,馬也趕得不快,及時收緊繮繩把馬停下來,這才避免了出大狀況。
就是停下的時候,車廂還是避免不了地慣性往前,雖然震動小,但沒抓穩窗框的何小喬倒地還是給震得往前撲過去,好在江封昊及時收緊胳膊把她撈回身邊,不然這會兒她早團成個球滾到門邊了。
山藥也是讓嚇了一跳,不過畢竟在宮裡混了多年也養成了謹慎的個性,坐在車上的時候手一直緊緊的抓着車轅上凸起的地方,好歹沒給摔下去,不過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就是了。
“發生什麼事了?”何小喬回過身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原因,“白首?”
白首正冷眼盯着那幾名突然冒出來又氣焰囂張的小廝,聞言便扭頭道,“回稟王妃,有幾個不長眼的把咱們的馬車攔下了,看樣子像是有事。”
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讓周圍的人全都聽到。
因是大早上,趕集的人多。見有人當街攔馬車,立刻就秉着看熱鬧的心態全都圍了過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着看事情發展,好爲茶餘飯後多加一些談資。
此刻聽了白首的話便都反應過來,怪道馬車看着如此豪華,原來是車上坐着了不得的人物。
王妃啊,那可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頂頂尊貴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哪座府上的王妃,要是遇上個夫家厲害的,那待會可就有好戲看了。
圍觀的人興高采烈討論地起勁,至於那幾名把馬車攔下的小廝,在聽到白首話的時候就已經集體白了臉,心裡後悔了個不行。
再一看渾身上下散發着肅殺之氣,明顯就很不好惹的車伕,更是嚇得直哆嗦,兩股顫顫恨不能立刻撒丫子就跑,心下連道完了完了。
莫說自家公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他們幾個是肯定逃不過這一劫的。
無故當街阻攔皇親國戚的馬車,又是爲了那樣見不得人的事,這下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幾人原想趁着事情還沒鬧大,趕快道個歉假裝認錯了馬車息事寧人好把小命留下,沒想到就在這當口,他們家那個專門惹事生非的公子趕上來了。
而且還是一上來就色迷迷地奔着山藥而去,手裡摺扇搖個不停地裝瀟灑,另外一隻手則是剋制不住地就要伸出去摸她的臉,“賢弟果然長了一副好相貌,讓本公子看了,這心裡就忍不住一陣陣發癢……”
圍觀衆人都是一陣反胃,調戲人家小娘子也就算了,你一個大男人當街用這種淫邪的目光去調戲另一個男人,而且聽語氣還存了想把人弄回家暖牀的那種心思,有好些人立刻厭惡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地低罵一聲——變態!
山藥在宮裡就沒少聽說過有人喜歡褻玩男童這回事,今日一見,當真是厭惡到不行,差點沒將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到面前那個色迷迷的傢伙身上。
“滾開!”
那年輕公子哥揉着被打痛的手,面上卻笑得更快意,“原來還是個辣的,不過沒關係,辣的纔夠味。”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那些個如貞潔烈女一般的小倌兒,在牀上處多了嘗過那銷魂滋味,再加上時不時還能得些銀子,到最後不也個個都柔順得跟小綿羊一樣,看到他就喜笑顏開,不用招手就自動靠過來求溫存。
話說着,便將腰上懸着的一塊玉佩解了下來,在山藥面前晃了晃,“如果你肯跟本公子走,這玉佩就是你的了,怎麼樣?”
那邊幾名小廝聽着自家公子明顯已經色令智昏的話,差點沒當場一口老血噴到他臉上去。
送玉佩?你也不看看人家穿的是什麼樣的衣裳坐的是誰的馬車,一看就是個不缺錢的,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塊玉佩就跟你走?
沒腦子就拜託別出來丟人了好嘛!他們幾個還想活命呢!
山藥嗤笑一聲,目光從玉佩上掃過,“我勸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就這種劣質品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
“好!果然夠性格,本公子就喜歡你這樣的,馴服起來纔夠滋味!既然一塊玉佩不夠,那本公子再送你一套二進的宅子如何?”別的不說,正好適合金屋藏嬌。
“公子,公子……”離得那年輕公子哥最近的小廝已經掩面不忍再看,回頭一見另一邊的白首神色不善,連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裳,悄聲提醒道,“這人咱們惹不起,還是快走吧……”再不走,他們幾個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啊!
“怕什麼?”那年輕公子哥哼了一聲,眼裡除了山藥根本就裝不下其他,自然也就對馬車裡的江封昊跟何小喬也一併視若無地了,“又不是頭一回攔馬車。你們只管把人給捆了帶回去,本公子想要的人,就是國舅爺來了也得拱手相讓。”
真是好大的口氣。
那幾名小廝聞言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就算國舅爺對你拱手相讓,可那只是國舅爺,是外戚,而眼前馬車裡的這位,那可是真正的皇親國戚,身份比國舅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好嘛!
他們怎麼就那麼命苦遇上了這麼一個沒長腦子偏偏還自以爲是的主子?
幾名小廝心裡嘔得要命,正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時候。圍觀衆人卻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馬上就有熟知內情的人把那公子哥的身份給捅了出來。何小喬饒有興致地在豎直了耳朵聽着,很快就弄明白了原來外頭那個誤以爲山藥是男人想把她弄回家暖牀的傻逼原來有個當中書令的老子,而且他娘貌似還是個郡主。
父母兩個身份出身都還算不錯,怪不得敢那麼囂張。
不過再囂張也得挑對時間挑對人,在她面前囂張,還想動她的人,那可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見那公子哥還想對山藥拉拉扯扯,何小喬左右看了看,順手從旁邊的果盤裡抓了一個蘋果,一手扶着江封昊的肩膀,挺起腰瞄準他的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啊!”額頭上冷不防遭到重擊,中書令家的紈絝公子哥慘叫一聲,被砸了個暈頭轉向,扶着腦袋趔趄了大半天找不着北。
bingo!正中目標!
平日裡沒少扔飛鏢玩,這麼長時間鍛鍊下來,何小喬對自己丟東西的命中率可是自信得很。
“準頭不錯。”江封昊誇道,一隻手扶着何小喬的腰不讓她摔倒,另一隻手又摸了個蘋果過來,“再來一個。”
眉開眼笑的模樣顯然對自家媳婦拿水果砸人腦袋的舉動頗爲驕傲。
何小喬哈哈一笑,“沒問題!”
將蘋果接過去,眼一眯,再次看準目標砸了過去。
“碰咚”一聲,好不容易纔剛站穩的紈絝公子哥再次中招,整個人失去平衡地跌倒在地,連帶那個扶着他的小廝也被扯得跌了個狗啃泥。
“yes!”單手握拳往下拉做了個激動的表情,要不是挺着個大肚子,何小喬真想站起來手舞足蹈一番。
艾瑪這地鼠打得好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