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齊越吐得厲害,比如本來正在安穩地吃飯,可一聞到味道就噁心。食慾徹底消失不說,體重還下降了,而且還有些許的頭痛。還怕冷,感到渾身疲乏,嗜睡的厲害。
這一次齊越是徹徹底底知道了做女人有多麼的不容易,一直以來他心底那份對他媽媽讓他成爲孤兒的怨恨漸漸消失,只覺得做母親真辛苦。
陳瑾瑜瞧着,心疼着,帶他去看大夫,大夫開了藥,可齊越胃口差,聞着那藥味就乾嘔。這下可算是把陳瑾瑜狠狠的疼了一把。
齊越也不忍心看到陳瑾瑜一臉的擔心和無措,便忍着,爲此他可是吃了不少苦頭,陳瑾瑜在家他硬撐着跟沒事的一樣,可等他一走,齊越就難受的不撐了,有時候吐得臉蠟黃蠟黃的。
陳瑾瑜就算是再傻,也看出自家娘子硬撐着,這樣的他叫人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爲了減少齊越的孕吐,他也算是哞足了勁,問了大夫,還問了村子裡有經驗的人,把家裡裡裡外外連同廁所都弄得乾乾淨淨,保持空氣清新沒異味;變着法子的給齊越做可口的飯菜。
可喜的是齊越吐了一陣子漸漸的就不吐了,陳瑾瑜這下整顆心才放進肚子裡。
“孕吐很正常,瞧把你嚇得。”齊越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含笑的說。
“還笑?”陳瑾瑜拉着他的手:“這段日子可是把我急壞了。”
齊越不說話,就那麼笑嘻嘻的看着陳瑾瑜;他怎能不笑,有個人能這麼視他爲珍寶,他必須笑啊。
齊越有了身孕,日子過的更是滋潤。陳瑾瑜幾乎是什麼都不讓他做,唯恐出了什麼岔子。
以前洗衣做飯去養殖場餵雞鴨羊……陳瑾瑜都很少讓齊越做,現如今更是不讓他沾手。
齊越笑他大驚小怪,可怎奈不過他疼自己和肚子裡孩子的那份心,只得聽他的話。
不過,日子久了,難免無聊。
閒着沒事做,齊越就找樂子,研究研究這古代的鍋碗瓢盆,桌椅板凳,甚至連那一草一木也瞧瞧看看,下雪了,他也能看雪看上好半天。
再或者拿陳瑾瑜的那些書來看,打發時間的同時也是等着那人回家來。
養殖場的雞鴨下蛋的數量多了,趁着臘月快過年,陳瑾瑜就去集市上賣這些蛋。
而他每次回家路上,總是腳步一刻不停歇,唯恐自家娘子等急了,惹的鄉親們都笑他怕老婆,聽了這話他倒是不惱不煩;要說讓他停住腳步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看到什麼好吃、穿的,用的,有趣的東西,途就會停下來買給齊越,甚至這寒冬臘月的天,路上看到那綻開的梅花,他也會小心的折上幾枝送給齊越。
晚上吃飯的時候,兩人邊吃邊聊,陳瑾瑜順便會把今天在外面遇到的什麼有趣的事,或者聽到的什麼有趣的故事說給齊越聽。
每每齊越都聽得津津有味。
吃過飯,收拾好,兩人就圍着火盆烤火,即使不說話,也覺得這樣的氛圍甚好。
齊越拿着陳瑾瑜給自己摘的梅花,放在花瓶裡幾枝當作觀賞用;又在院子裡拿了幾棵枯草,摘了兩朵梅花,在那瞎編,弄了許久,弄了兩草戒指。
“把手伸過來。”齊越對陳瑾瑜說。
看書的陳瑾瑜轉過頭,齊越說:“伸出手來呀。”
看着他彎彎笑眼,陳瑾瑜伸出手,齊越把一個草戒指戴到他手上,笑着說:“戒指,結婚戒指。”
聽了,陳瑾瑜一愣,隨即問:“結婚戒指?那是……什麼意思?”
“你們這的戒指都是裝飾品,不過,在我們那,大多數結了婚的人都有這結婚戒指的。”齊越面帶笑意的說:“有金的銀的,我這個雖然不值錢,可這是我親手編的,難看了點,你就將就着吧。”
陳瑾瑜聽的心顫,說:“娘子,怎麼想起編這個了?”
“我在家待的無聊啊,就想着編這個。”
這話叫陳瑾瑜看書再也看不下去了,伸出一隻手臂把齊越擁入懷中。
齊越擡眼看他:“喂,你也得給我戴上,這樣咱倆纔算是結婚了。”說着把戒指給他,伸出自己的手。
陳瑾瑜照做了,爲他戴上那枚戒指,齊越眉眼稍彎,脣邊綻開奪目的笑容,小聲說:“其實變成個女人也有好處,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你結婚,要知道,無論是在這,還是在我們那,男人和男人結婚還是沒那麼容易的。”
而陳瑾瑜想,這東西怕戴不了幾日就會壞了的,明日買個戴的久的,把這個珍藏起來。
這樣想着,便開口道:“娘子,這個我們珍藏起來可好?”
“無所謂,反正這東西就是我一時興起,又戴不了多久。”齊越說。
陳瑾瑜輕輕一笑:“所以,才珍藏起來。”
齊越看着這草戒指沒作聲,只是彎了彎嘴角。
翌日,從集市上回來,還沒剛進門陳瑾瑜就喚“娘子”,隨後進屋,從袖口拿出一個用布包好的東西。
“這是什麼?”齊越眨着眼問。
“這……”陳瑾瑜一頓:“伸出手來。”
“還賣關子啊。”齊越說着伸出手,陳瑾瑜拿出一對戒,拿了一個小一點的給齊越戴上。
“結婚戒指。”他說:“這個戴的久。”
齊越一愣,心裡砰砰的,問:“這多少錢買的?”
“娘子喜歡嗎?”陳瑾瑜沒回答,只是期待的問道。
“喜歡。”齊越瞧了瞧:“你這多少錢買的?別瞞我。”
“不多。”陳瑾瑜略微爲難。
“那到底是多少啊?”
“就……就把咱們這陣子賣的錢拿來買這個了。”
“什麼?”齊越眉毛都擰到額頭上去了:“你可真捨得花,那可是一百多兩呢。”
“不多……”陳瑾瑜還是這句話。
齊越不說話,把戒指摘下來:“明兒你去把這退了,咱們還欠一屁股債,好不容易有點錢能還一部分了,你拿來買這東西,你平常不這樣啊,這次怎麼了你?”
“可……”
“可什麼可?”齊越打斷他:“就這麼定了,我昨天就說說你還當真了,再沒還清錢之前,我們決不能亂花一分錢。”
說了一陣,陳瑾瑜聽的心裡忽而發酸,這人自己沒讓他過上好日子,跟着自己吃苦不說,還這般處處爲自己爲這個家着想,想他一個窮書生,不對,現如今也就是個窮小子何德何能娶得這樣一個人。愧疚又心酸。
齊越不等他回話,把對戒從他手裡拿過來,放到小盒裡用布包好:“完完好好的明天給人家退了,退的錢一分不少的給我拿回來,這眼下快過年了,正好還一部分。”
陳瑾瑜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嗯。”
齊越笑笑,語氣柔和下來:“我知道你是想讓我高興,可關鍵現在咱們還欠着錢呢,養殖場那邊也需要錢,你一個人又忙不過來,過了年我還想着僱工呢,還有咱這屋子,空落落的,我還想置辦些傢俱,你算算,幾乎是處處都得用錢,這種東西有沒有根本就是不打緊的。”
陳瑾瑜也沒再多言,這事就這麼定下了。第二日,他去還那對戒時候,回來時特意又繞到後山那片梅林裡,摘了些許梅花。
娘子喜歡屋子裡有花花草草,這後山有這片梅林還真是不錯。他想。日後等有了錢,一定再也不委屈娘子。
走着走着,半道上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李婉如,她看起來樣子憔悴的很。
陳瑾瑜眉一皺,忍不住上前問:“這快天黑了,你這是去哪?”
“我……”李婉如欲言又止,低眉垂首,不說話了。
陳瑾瑜心下擔心,走近她:“可是和家裡鬧了不愉快?”
李婉如愁眉淚眼:“我去找我相公。”
聽了這話,陳瑾瑜有些替她高興,可不明白的是即是去找相公,爲何哭過似的,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即是這樣,爲何看起來不高興?”
“我爹孃不讓我嫁給他。”說着李婉如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叫陳瑾瑜有些慌,怔怔的看着他,半張着嘴,想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
李婉如哭了一會,擦擦淚道:“他們嫌他是個沒用的獵人。”
聞言,陳瑾瑜皺了皺眉,半響,問:“那你可想嫁給他?”
“我……”李婉如看着他,也皺起了眉頭:“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和他在一起特別安心,用你的話說,就是覺得連風兒都是柔的,氣都是香的,睡着了都是笑着的。”
“那他對你可好?”
“好究竟是以什麼爲標準?”李婉如說:“我不知,只知道他是那種即使有一口飯也會想着我的人。”看了看陳瑾瑜手上的梅花,忽而淡淡笑了笑:“他那種五大三粗的人,卻也知道每次打獵回家,給我摘朵野花回來,叫人心裡歡喜的很。”
聽了,陳瑾瑜心下釋然,喚她一聲:“婉如。”長吁一口氣:“這就夠了,只要他心裡時刻想着你,就夠了。”
“我也是這般想的,可我爹孃是瞧不上他,死活不願意我嫁給他。”
陳瑾瑜眨眨眼,小心點試探性的問:“你和他……是如何認識的?”
李婉舒口氣:“是前年我與第一個夫家鬧翻,覺得丟人,便尋死,被他救下,好生照料了一段日子,再後來,我回了家中,便和他斷了聯繫,前陣子找你,你不要我,也巧了,回家途中大雪下的急,摔了一跤,又被他給救了,覺得回家找氣受,便沒臉沒皮的住在他家了,可不曾卻……”
陳瑾瑜一臉茫然的看着她。
說到這李婉如卻紅了臉,低下頭回了句:“反正,我就起了要跟他過日子的心。”略頓:“卻不曾想,我爹孃這般反對。”
陳瑾瑜不出聲,皺皺眉想說什麼,最終是沒說出個什麼來,他是希望李婉如過的幸福,可李家夫人和老爺他可是見識過他們的厲害,此刻,他只願這李婉如能堅持自己的那份心念,也願那個獵戶能受的住李家的數落。
兩人皆不出聲,好一會,李婉如說:“你這梅花是給你家娘子的?”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陳瑾瑜拿着梅花的手一頓,點頭“嗯”了一聲,說:“娘子有了身孕,他喜歡屋子裡有點香味,我便摘了這梅花。”
李婉如神色一滯,抿抿脣,低聲道:“有身孕了呀,挺好……”忽而想到什麼,驀然的瞪大眼睛,臉上帶了笑容:“我有法子了。”
陳瑾瑜還在一臉茫然,那邊李婉如轉身就走了,走了幾步,回頭說:“我找的這位,雖是打獵的,可不比你差,無論是模樣還是家境,他還比你膽大。”
聽後,陳瑾瑜一愣,而後一笑,點頭:“嗯。”略微停頓:“婉如,這次你可一定要幸福,抓緊了……”
李婉如紅了眼眶,“嗯”一聲,看了看他,說:“你可也要幸福,那人……”想問那人對你可好,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好與不好,現在又與她何干?
想了想,破涕爲笑,道:“我們都要幸福……”說罷才轉身離開。
陳瑾瑜呆呆的站在原地,許久,直到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才收回目光,鬆了口氣。
北風起,攥緊手裡的梅花,緊了緊衣襟,轉身往家趕去。推開自家的家門,看到屋子裡透着微弱的燈火,昏黃靜謐,叫人安心。
因他知道,那昏黃搖曳的燈光下,有個人在等他。
這便是家的感覺,讓人心下安靜,不慌不怕。
陳瑾瑜推屋門進去的時候,齊越正靠着火盆烤火。看他來了,笑吟吟的起身迎接。
陳瑾瑜上前擁住他,把那鮮豔的梅花遞給他,齊越看着那花,笑說:“又摘來了。”
“嗯。”陳瑾瑜輕聲應道。
齊越拿着插到了花瓶裡:“在我們家鄉啊,大家一般都喜歡弄些花花草草的,這叫觀賞,若不然屋子裡多沒情調。”
陳瑾瑜走上前擁住他,只是微笑的聽着他在那又講自己家鄉的一些事情。什麼盆栽,什麼汽車,什麼暖氣空調,什麼高樓大廈,還有什麼燈紅酒綠……
齊越說着,見陳瑾瑜只笑不語,忙不迭的問:“你這是遇上什麼好事了,一直笑。”
陳瑾瑜看着他:“是遇上好事了。”
“什麼好事?”齊越好奇。
“娘子你願意跟我過日子生孩子……因爲你,我纔有了完整的家,這是不是好事?”
聞言,齊越臉上笑開來,藏都藏不住,打他一下:“就爲這,你就一直傻笑?”
“嗯,就爲這。”
“切……”齊越靠在他懷裡:“你說我一男人,這麼心甘情願的跟着你還爲你生孩子,爲什麼?”不等陳瑾瑜回答,他接着道:“因爲你陳瑾瑜對我好啊,在這裡除了你,就還是你對我好,所以啊人得知道感恩。”
聽了這話,陳瑾瑜斂起笑容,怔怔的看着他,問:“娘子你……不是因……”
不是因喜歡我,才願意跟我過日子生孩子??他怔怔的想。
齊越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他知道這笨呆子想問什麼,湊近那人,挑挑眉:“因什麼?”
陳瑾瑜面露委屈,不回話。齊越就知道這人嘴笨還呆,沒說話,掂起腳尖,親親他的脣:“要說老子願意跟你過日子生孩子最大的原因,那是因爲齊越愛上你這個活古董了,很愛很愛,巴不得給你生……唔……”
話沒說完,脣被陳瑾瑜堵住,脣舌相見,難捨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