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到我懷中來
李婆子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子動不了了,屋內黑漆漆的,開始一絲聲音都沒有,突然,有許許多多哭聲傳來,有年老的,也有小孩子的啼哭聲,在這漆黑的夜裡,聽着格外的詭異。
她想動,卻動不了,就像整個身子被使了定身術一樣,那些隱隱約約一聲高,一聲低的哭聲,讓她身上的冷汗下來了,心中又慌又亂,又急又怕,她記得臨睡之前,是睡在牀上的,可現在這地方雖然看不清什麼,可空氣裡的味道卻是陌生的。
不僅如此,門外似乎還有鐵鏈經過的聲音。
“來人呀,小秋,你這死丫頭死到哪裡去了?”心中更是害怕,所幸嗓子還能說出話來,她叫着跟自己同屋的另一個漿洗丫鬟。
小秋沒有回答,她想動身點亮蠟燭,卻感覺身子怎麼也動不了,就在這時,身旁突然響起了一個讓她魂飛魄散的聲音。
“三姑姑,我身上好痛,我死的好慘呀!”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死去的趙媽媽的。按輩分來算,趙媽媽一直叫李婆子爲三姑姑。
“誰,誰在這裡,你是誰?”李婆子隱約見到自己的面前好像站了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心中發慌,說話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三姑姑,是我,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來了嗎?我死的好慘呀!”趙媽媽的聲音拉的長長的,聽起來,更加瘮人。
“你,你不要裝神弄鬼了,你又不是我害的,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李婆子身上冷汗出來了。
她雖膽子不小,可那趙氏被殺的消息在府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她怎能不知道。雖然心中怕的要死,但口上卻一點都不放鬆。
“誰說不是你害的,你和他們就是一夥的,都是一夥的,就是你害了我,我捨不得三個孩子,我死不瞑目呀!我做鬼都要纏着你。”面前的白影開始上下左右飄來飄去,甚至一下飄到了房頂的位置。
“不,不要,你不要來纏我,你的死關我什麼事?冤有頭,債有主,你找害死你的人討命去。”李婆子嚇的抖抖顫顫的。
“你就和他們是一夥的,我先要了你的命,再找他們算賬。要不是你那天來找我,我也不會死。都是你害的”李婆子只覺得面前的白影好像不見了,接着脖子一緊,一隻冰冷的手就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且越來越緊,掐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惠兒只是找我,讓我幫她從您這裡要一樣東西,說事成之後,給我五兩銀子,那日我說了之後,你也沒給我呀,你的死真的跟我沒關係!”
“真的跟你沒關係?”
“真的跟我沒關係。”
“那好,我今日就先相信你一會,要是我知道你騙了我,我會再來找你的。”李婆子只覺得自己脖子上一鬆,但是腦子又馬上迷糊了,再次暈了過去。
這時,屋內的蠟燭突然全亮了,站在李婆子身後,剛纔掐她脖子的不是別人,正是枯蝶,至於趙媽媽的聲音,也是她假扮的。
至於那白影,不過是一件女子的白色長裙穿在一個木偶架子上,頭上戴了黑色的長長的假髮罷了。
相比模仿術,枯蝶還會一點催眠術,可催眠術對她自己的意識影響也很大,更何況,她害怕使用催眠術,會讓別人認爲她是個妖怪。所以,催眠術,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輕易顯露出來的。
“娘子,剛纔的聲音還真是嚇了爲夫一跳。”裴奕涵本就站在枯蝶的後方,點亮了蠟燭之後,就一把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巡邏了一遍,要不是枯蝶現在的臉色很正常,他真的以爲剛纔鬼上身了,沒辦法,古人在這一點上,是有些迷信的。
“哎,有些失望也,這李婆子雖然與趙媽媽的死有關,但她只是個小蝦米,倒是那個惠兒,聽起來好像也是我們府中的人。”
“小蝦米?”
“就是個小角色的意思啦,跟個打醬油的差不多,不過好在,全無收穫。”
“回頭我讓裴勤查一查府中叫惠兒的。”
“回頭我讓裴勤查一查府中叫惠兒的。”枯蝶突然變了嗓子,將裴奕涵剛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她學裴奕涵的聲音也有七八分像,裴奕涵一下愣住了,自己娶的這個新娘子,越來越讓他看不透了。
“沒想到娘子你還精通這口技之術。”
“學着玩的。還不錯吧!我們還是先來說說這個惠兒到底從趙媽媽這裡想得到什麼東西吧?”剛纔她害怕露出馬腳,沒有逼問李婆子。
“別急,有了線索,我們會查清楚的。”裴奕涵見枯蝶並不願在口技這個事情上多說什麼,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不過你確定她說的是實話?”裴奕涵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李婆子。
“料想她也沒那個膽子騙鬼魂。將她送回去吧!”
枯蝶順便打量了一眼這間關押李婆子的房子,仔細一看,還真有些瞠目驚舌,汗,這還真是個古代刑訊室呀!
什麼烙鐵之類的,刀一具之類的,樣樣不缺,以後要是能抓到一隻大魚,到這裡試試手法也許還不錯。
“本官還以爲你們借我這地兒打算搞出多大動靜呢?原來,只是爲了嚇一個老婆子。”慕容月臉上帶着笑意,揹着手從門外走了進來。
“呵呵,看看大人這地方,您確認自己不是個酷吏?”枯蝶笑道。這位年輕的京城府尹大人,臉上總帶點懶洋洋的笑,不過和七王爺那個變態臭味相投的人,一定也不會太正常。
“他呀,想當酷吏,可膽子又有點小,這地方可不是他的,而是本夫人的。”門外又款款進來一個氣質清冷的俊秀男子。後面進來的這人穿的衣袍和慕容月的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月白色的,但她腰間掛着一支碧綠的笛子,走起路來,那笛子也一搖一擺的。
“就知道你會跟着來。怎麼不多穿件衣服。”慕容月轉身,帶笑看着來人,語調溫柔。
枯蝶有些訝異。
“誰讓你睡到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清俊男子打扮的女子走到枯蝶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想必這位就是裴大將軍的新娘子了?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裴大少奶奶,這位是內子,也是七王妃的表妹。”慕容月替她介紹道。
“慕容夫人,您這男子扮相,不留意還真覺察不出來呢?也是百聞不如一見呀!”枯蝶也笑着道,這位慕容夫人看起來很特別。
“哦?裴大少奶奶也知道我?”
“聽小王爺提過,如果連小王爺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那自然也是不同凡響的,呵呵!”
“裴大將軍,你夫人很有趣,難怪唐小二最近有了他的蝴蝶姨,都忘記我這個表姨了,不如將你娘子借我玩幾天。”
“玩還是不玩,這是你們夫妻兩的事情,只是我家娘子身體不好,可禁不住你的折騰。慕容大人,據說這件房子對你們夫妻兩很有紀念意義,我們夫婦就不打擾了。”
不再跟慕容夫人廢話,裴奕涵手一攬,就帶着枯蝶向門外走去。實際上,他是害怕那個慕容夫人將自家娘子給帶壞了。
“裴奕涵,你給我站住!”慕容月有些惱羞成怒的聲音在他們的身後傳來。明知道他平生最忌諱的就是這件事,就是在這件刑房裡,他的親親孃子將他吃幹抹淨,然後始亂終棄,讓他經歷了漫長的追妻之路,這裴亦涵偏偏也學七王爺那個變態一提再提。
“看來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遵循三從四德嘛!”出了這所宅子,枯蝶有感而發,至少這位慕容夫人明顯地和裴府其他幾位少奶奶的性子不同。
“別小看她,爲夫曾差點喪命在她的手下。”
“哦,她這麼厲害?”
“江湖上有兩個有名的殺手,春日殘夢醒,一曲一斷魂,後一句指的就是她。”
“哈,聽起來還真有成就感呀!就是不知道和一個頂級殺手交朋友那感覺怎麼樣?”
對一個沒有武功與內力的現代人來說,能見到傳說中的殺手,難免有點好奇心。更何況,她這個王牌間諜也執行過許多次的暗殺任務。提起暗殺,她又想起了她的特製的高跟鞋。
看來,那天,她要出府在鐵匠鋪跑一趟,不知道有沒有那種可以鑲嵌在繡花鞋頭的輕薄刀片。
不過這年頭的冶鐵技術,她不能報太高的期望,也許,通過慕容夫人還方便一些,畢竟,人家對這個時代的一些武器構造和材料知道的更多一些。
“想都別想。”裴奕涵身子一躍,他們迅速離開了那處宅子。
第二日一早,枯蝶就將綠裳製作的裴府人物關係表拿了出來,但比較崩潰地是府中有一個會兒,也有個惠@?兒,不知李婆子說的到底是哪一個?
會兒是四房的丫鬟,今年十五歲,並不是府中家生的丫鬟,而是從外邊買來的,是侍候裴四夫人的,裴四夫人就是那個長的有點外族血統的。
另一個惠兒是馮姨娘身邊的,年紀稍大一些,今年已經十九了,可並沒有配人,至於她的主子馮姨娘嗎?原本是裴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後來送給兒子裴侯爺做了通房,這是裴大夫人沒有進門前的事情,後來,裴大夫人進門過了三兩年,纔將她提升爲姨娘的。
相互比較了一下,枯蝶還是覺得馮姨娘身邊的這個惠兒更可疑一些。只是一個小丫鬟能翻出什麼風浪來,枯蝶倒是對她的主子馮姨娘多了幾分好奇。
“綠裳,你可清楚關於馮姨娘的事情?”
“馮姨娘?”綠裳有些不解,想了片刻,才記起好像是裴侯爺的姨娘吧,只是不知自家主子怎麼關心起來一個早已失勢的姨娘,不過這段日子以來,綠裳已經知道這位看起來和她年齡一般的主子說什麼話,做什麼事,絕不會無的放矢。
“你對她的事情知道多少?”
“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先前是在老夫人那裡侍候的,也聽過這位馮姨娘的一些事情,聽說侯爺年幼的時候,這位馮姨娘就進府侍候老夫人了,幾乎是和侯爺一起長大的。
後來,馮姨娘做事很得老夫人的歡心,老夫人也喜歡她,就將她給了侯爺,只是那時,大夫人還不曾進門,後來,侯爺喜歡上了大夫人,就逐漸疏遠了馮姨娘,奴婢,還聽說,聽說——”
綠裳有些爲難,畢竟這是十分私密的事情,這馮姨娘雖說身份低賤,但這輩分畢竟要比大少奶奶高一輩,再說這件事情,對當通房的,姨娘的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她不免有些躊躇。
“聽說什麼?”
“本來我們這些大家族的男主子在成親前房內會放兩個人,但每次事後都要喝避子湯,也不知馮姨娘是不是沒喝,還是這避子湯出了問題,她竟然在侯爺議親的時候有喜了,大夫人出身於‘七姓’之一的清河崔家,不僅出身顯赫,而且還是當時京城最有才華,最孤高的女子,崔家怎能容忍大夫人將來的夫家有庶子先一步降生,當下這門親事就出現了波折。
後來,爲了這門婚事,也爲了裴家的體面,就算老夫人素日再怎麼看重馮姨娘,還是派人熬了一晚去胎藥,讓人強灌了下去,這馮姨娘那時年紀並不大,大概十四歲吧,孩子據說已經成形了,這一碗藥下去,不但孩子沒了,也差點要了馮姨娘的半條命,並且,從此,據說不能再要孩子了。
大夫人進門,起初並不知道這件事,後來也是無意中得知,和侯爺鬧了一場彆扭,最後,還是大夫人做主,將馮姨娘的身份由通房擡成了姨娘。那馮姨娘對大夫人倒是恭敬,侯爺的幾個姨娘中,就屬她對大夫人最好。”
綠裳將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遍,畢竟她是個姑娘家,有些地方說的就比較隱晦,但意思還是能聽明白的,
綠裳剛到老夫人身邊侍候的時候,年紀也小,無意中知道了這個故事,覺得女子當通房當姨娘的命也不好,所以,纔不願給老爺,少爺們,當通房,當姨娘,偏偏她的模樣又是個很出挑的。
只希望大少奶奶將來事事能爲她撐腰。
枯蝶聽完後,好一陣沒說話,馮姨娘這件事情無疑是個悲劇,裴侯爺有錯,他既然不想先正妻要孩子,那就要做好防禦措施,結果,鬧出事情了,他們又採取如此粗暴的處置方式。
馮姨娘也有錯,她是個通房,就要遵守一些通房的規矩,不該爲了爭寵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這個年代的一切,有時規矩明顯要高於道德的層次,更何況,枯蝶並沒有和這位馮姨娘打過交道,實在不知對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值不值得同情,畢竟,這年頭的小妾和通房們是不能與現代的小三相提並論的。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問題,她現在想知道的,如果李婆子口中的惠兒真的是馮姨娘身邊的這個惠兒,那麼,馮姨娘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趙媽媽的死跟她有沒有關係,是不是她主使的?
但她的身份聽起來並不高,身後也沒有強大的背景,如何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馮姨娘身邊這個叫惠兒的丫鬟,你知道多少?”
“惠兒?奴婢跟她並不相熟,只是聽其它一些小丫鬟說,她人還不錯吧。”裴府主子下人加起來有幾千人,除了一些主要的之外,誰會去注意一個不起眼的丫鬟呢?
“哦,這馮姨娘什麼都有幾個丫鬟,身份背景你去幫我查查,然後看哪裡有沒有可用的人,讓她留心馮姨娘與惠兒素日的一些舉動。”
“奴婢明白。”綠裳領命,但並沒有多問什麼,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猜想的。
“對了,聽說四夫人身邊也有一個叫會兒的丫鬟,她你也順便查查吧,不過要小心謹慎,不要被她們察覺,落了口實去!”
“是,奴婢知道了。”
綠裳出去之後,晨曦和晚照才進了門,幾個丫鬟昨晚也沒有睡好,各個都有黑眼圈,也是,紅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幾個丫鬟一路行來,從開始的相互提防到現在也生出了一些情誼,所以,不免有些擔憂。
“小姐,紅裳姐姐真的還能再回來嗎?”晚照是四個丫鬟中心眼最少的一個,給枯蝶梳頭時,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話。
“只要人不是她殺的,我和大少爺自然不會放任她被冤枉的。”
“哦。”裴家的複雜,晚照這些天也見識過了,現在她們能靠的只有自家小姐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決定要保護好自家小姐。
“綠裳其實也不錯,以後你不可給她臉子看。”枯蝶突然開口,同是裴家的丫鬟,晨曦和晚照與紅裳相處的就比較好一些。對綠裳就冷淡多了,也許晚照還記恨着當初綠裳對她的不敬。
“她那樣的,真想不通小姐爲什麼現在那麼喜歡她?”晚照嘟着嘴,有些介意自家小姐現在許多事情都只讓綠裳去辦,而不讓她與晨曦插手。
“你懂什麼,小姐這麼做自然有這麼做的道理,這裡是裴家,我們知道多少,規矩都沒有學全,辦什麼事情難免不能周全,綠裳就不同了,聽說她曾是老夫人面前最能幹最有臉面的人,小姐將事情交給她辦,自然比我們去辦妥當的多。”晨曦在旁道。
“話使這個理,但也全不是這樣,我仔細看了看,你們幾個都是不錯的,就算是綠裳,她心性也是好的,只是從小的出身壞境不同,造成了那樣的性子,我雖說是你們的主子,但和你們的年齡也差不多,平日裡,我們再一起的時間要超過其他任何人。
所以,在我的心中,你們是我的姐妹,我的朋友,我有了困難,你們會想辦法爲我解決,同樣,你們遇到了困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雖然我們彼此的身份不同,但只要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要互相體諒,互相包容,互相關心。這樣,我們才能在這個大宅院中生活的更好。所以,你可以試着將綠裳也看成一個朋友,一個姐妹來對待,你就會發現,比將她看成敵人要快樂的多。”
枯蝶說完,有意無意地掃了門邊那小丫鬟一眼,這小丫鬟和綠裳的關係很好,自己今天的這一段話,一定會傳到綠裳的耳中,這樣,也算是間接的收買人心吧,畢竟,她要的是絕對的忠心。
“小姐,我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晚照有些迷茫,她們所接受的教育中絕對沒有與主子做朋友,做姐妹這一條,雖然意思她明白,但有些想法卻很少有人提過。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以後你們幾個都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一定要學會相互配合,做事情的時候有默契,這樣,對我纔是最好的。”
梳洗完畢之後,枯蝶想了想,覺得這位馮姨娘既然常在大夫人那裡立規矩,不如,今個她去大夫人那裡去一趟,順便會會這位馮姨娘怎樣,不管怎麼想,枯蝶都覺得這位馮姨娘的遭遇至少讓她具備了害裴奕涵與自己的某些動機。
可趙媽媽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按理說,和馮姨娘應該是勢不兩立的,兩個人怎麼能勾結到一起呢?除非馮姨娘握住了趙媽媽什麼把柄?可就算馮姨娘手中真的有趙媽媽的把柄,一個無權無勢的姨娘又怎麼能翻上天去?更別說,制定那麼縝密的殺人計劃了。
不過,不管怎樣,先去認識認識再說。
到了大夫人與裴侯爺的院子時,早有小丫鬟們去稟報了。
枯蝶帶着晨曦和自己身邊的另一個二等丫鬟淺藍進了大夫人的門,大夫人斜臥在美人榻上,有些懨懨的,昨日,知道趙媽媽的事情後,她不好對別人講,只能藏在心裡,所以,心中越發的不暢快。
聽到枯蝶來了,裴大夫人在榻上坐了起來。
枯蝶一進門,就看到了在大夫人的牀則的椅子上,有一個看起來五十歲的女人,從裝扮上來看,應該是位姨娘,就不知道她是否就是那位馮姨娘了?
除了這個姨娘之外,房間內還有兩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姨娘,其中一個打扮的華麗多了,也是徐娘半老,風華絕代。
不過相比起來,大夫人生的我見猶憐,比這幾位看起來反而顯得年輕一些。
“整天窩在房中,對身體也不好,媳婦今個就跑娘這裡來了。”枯蝶未語先笑,她的笑愛前世可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所以,此時的笑容看起來有多得體,就有多得體。
“來了也好,就陪我們說說話。”裴大夫人也露出了笑容,她爲人孤高,到了現在也是才名遠揚,倒不是太看重一個人的出身,更注重的反而是一個人的才華見識。
雖不見自家媳婦吟詩作畫,但從談吐氣質上來看,也是個有靈性的,又見兒子媳婦相處的似乎不錯,所以,其他的她也不放在心上。
“這幾位是?”枯蝶用目光掃過大夫人房內的幾個女人。
“你們來見過大少奶奶吧!”
這裡順便說一下裴府的規矩,就算是高一輩的姨娘,那也是奴才,枯蝶雖然低了一輩,但卻是正妻,身份上要高於府中所有的姨娘,所以,這些姨娘們見了她也是要行禮的。
除此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包括逢年過節,任何重大的場合,這些姨娘們都沒有資格出場,這要是枯蝶不認識她們的緣故,自她進府後,根本就沒機會見到她們。
這是枯蝶這兩日惡補府中規矩的成果。
“婢妾是薛姨娘,見過大少奶奶。”那位穿着打扮都很華麗的姨娘道。
“薛姨娘免禮。”枯蝶用手托起了薛姨娘行禮的身子,這位薛姨娘的出身衆說紛紜,但傳說的最多的一個版本是某個三品大員之女,但後來不知什麼緣故,竟被先皇下旨賜給了裴侯爺當小妾。
這皇上賜的,身份自然不一般,當然,除此之外,她還生了一個比較爭氣的兒子,那就是裴三少爺,裴奕涵的庶弟,裴奕涵的這位弟弟今年二十二歲,但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
當然,如果裴奕涵十七歲第一次成親的話,他的孩子恐怕也不小了。
那個年齡最大的果然是馮姨娘,雖說她本比裴侯爺大兩三歲,可如今看來,她卻蒼老的多,也許,這些年來,這日子確實過的不怎麼樣。
另一個是個姓王的姨娘,對大夫人神情也比較恭敬,因爲她本就是大夫人從孃家帶來的人,後來才被裴侯爺收了房的。
這年代,男人三妻四妾確實很平常,但枯蝶對裴侯爺的印象還是打了個折扣,現代女子有一句很流行的話,那就是,男子和小褲褲是不能共用的,她深以爲然。
要是裴奕涵以後也學他老爹的樣,她寧肯閹了他,也不會妥協。
隨後,幾個人又坐了下來,說一些閒話,枯蝶不動聲色地打量幾位姨娘的神色,幾位姨娘也在打量她,畢竟,將來有一日,裴侯爺,裴大夫人去了,這長房的當家就有可能落到枯蝶的身上,以後她們這些姨娘的命運都要受當家主母的制約。
枯蝶留意最多的就是那位馮姨娘,她注意到,每次她的目光掃向馮姨娘的時候,對方就把目光轉開了,不敢與她對視,看來,這裡面果然有點文章。
後來,幾位姨娘知趣地回自己院裡去了,裴大夫人讓周圍的人退了下去,纔開口道:“是不是趙媽媽哪裡有眉目了?”這件事成了裴大夫人的心病,她覺得自己從來不曾虧待過趙媽媽呀,爲何她要這樣害自己的兒子,兒媳。眼中哪裡還有她這個主子過?
“是找到了一點線索,不過還要再繼續查找,這件事情,夫君會處理的,娘就不要擔心了,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讓自己煩心。”
枯蝶當然知道大夫人什麼地方想不開,只能勸解道。
同一時刻,在裴老祖宗處,裴老祖宗,裴老夫人,裴三夫人,裴七夫人,幾個人正在打馬吊。
所謂的馬吊,就是現在所說的麻將,在唐時本就很有名,這個東唐,雖然皇帝不再姓李,反而姓唐,可這打馬吊之風也是很流行的。
“聽說老大媳婦今個身子不舒服?”裴老祖宗狀似無意地道。
“是說有些不舒服,可能與那死去的趙氏有關。”裴老夫人知道自家婆母問的是裴大夫人,當下回道。
“不過是死了一個婆子,就算曾是她的人,也不必這樣,這孩子也真是的。”當着裴三夫人,裴七夫人,其他兩個孫媳的面,裴老祖宗說話的口吻還是帶了點親暱。
“大嫂的性子就是這樣,老祖宗您是知道的。”裴三夫人笑道。
“也是,媳婦,你看蝶兒這孩子怎樣?”裴老祖宗手中的牌沒有停,又問裴老夫人。
“這,她進門的時間還短,身子骨又不是很好,有些事情短時間實在看不出來。”裴老夫人稍微等了片刻回道。
“是嗎?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顯然,裴老祖宗並不滿意她的回答。
“不過,從她對那兩個通房的態度來看,她處事的手段倒也清新別緻,又不顯得狠毒,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還是老祖宗您有眼光。只是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家還能養出這樣的女子來。”
裴老夫人口中雖然讚賞,可多少也存了幾分疑心。最近,葉家那邊的資料也送來了一些,這個閨閣中的孫媳婦實在看不出有這樣的本事來。
更不用說,談笑間,就除掉了一窩山賊,這樣的女子,如果是個安分的,自然能夠擔起着大家族的主母之位,如果不是個安分的,恐怕就不是福而是禍了。只是這些事情,想必也是瞞不過老祖宗的,不過既然老祖宗不說,當着兩個兒媳婦的面,她也不會明說。
“你們還真當我有先見之明呀,當初不過看到她的畫像就覺得很對眼緣罷了,沒想到,她的福氣實在是很不一般的,這行爲舉止,就算是我們‘七姓’之家的女兒們恐怕也沒幾個比得上的,我們結親看家世,爲的還不是孩子們的夫妻有話說,和和美美,如今看來,倒是我們裴家撿了一個寶了。”老祖宗這話中明顯多了幾分讚賞。
“我們世家的女孩子自然也是有很多不錯的。咱家幾個姑娘也是很不錯的。”裴老夫人心中對裴老祖宗如此擡高枯蝶還是有些不快的,就算葉家的這個不錯,但大多數非世家之女都是上不了什麼檯面的。她心中還是存了一份要給孫兒再娶一房平妻的心思。
“這家裡終歸是要交給他們的,這大家族,什麼事都有,明裡暗裡的,如果沒本事處置,最好就不要進這樣的門。在這一點上,當然是同樣出身的能幹一些,不過,沒有福氣進咱家的門也是枉然。”
裴老祖宗也出身於‘七姓’之家,大家族的爭爭兜兜,是從小看到老的,她當然知道,當家主母不是那麼好當的。
這些年來,裴府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也下決心查過,可最終總是查不出個頭緒來,有些事就變成了一根刺,不除,就算她去了也不瞑目,如今,她對新進門的這個重孫媳婦是抱着相當的期望的,又何嘗不是拿她來試水的,既然成了長房媳婦,有些事情是躲也躲不過去的。
“老祖宗,老太太都在,那裡輪的上他們小一輩的當家理事。”裴三夫人再次開口道。
三房和七房也是裴老夫人嫡出的子嗣,這要是,裴三夫人與裴七夫人能在裴老祖宗面前說上話的關鍵原因。
裴三夫人也有點私心,如果裴奕涵一直克妻,一直沒有子嗣,那麼,他們三房的嫡長子就有可能將來繼承家主之位,她的大兒媳婦就有可能成爲府中最新一代主持中饋的人選。
所以,她並不是很樂意老祖宗和老夫人培養一個出身低微的縣令之女。可這些小心思,她向來並不輕易顯露在外面。
“現在我們是在,可我們終有一天會不在了,如果不乘現在調教一下,將來想調教,恐怕都力不從心了。難得有這麼一個好苗子。你說呢,媳婦!”
“老祖宗說的是,不過……”裴老夫人恭敬迴應,可她心中總是有一份不安定的感覺,這無關這個孫媳婦低微的家世,如果只有她有福氣制住涵兒‘克妻’的命格,就算出身不夠又怎樣。可她總感覺這孫媳婦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是讓人無法掌握的。
“好了,來日方長,我們也不急在這一時,快摸,快摸,看今天誰到底能拔個頭籌。”
裴七夫人有些無奈地繼續看自己手中的牌,對這打馬吊她的興趣實在一般,也不像裴老夫人與三夫人那麼懂得該在什麼時候輸,什麼時候贏。
但她卻知道老祖宗叫她一起來的用意,她現在使喚的銀子除了公中的月例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人,又孤身一人,沒有依靠,每次老祖宗贏了錢之後,就會將錢賞給她這個孫媳婦。可她們以爲這樣,她就能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嗎?
雖然綠裳派了人盯住馮姨娘和惠兒,可這兩日來,並沒有發現什麼風吹草動,不過從馮姨娘數十年如一日地,從不間斷地爲她房前的那盆花澆水看來,枯蝶判斷,這個人的精神意志是很強大的。
她也曾想過將李婆子的法子在馮姨娘身上故伎重演,可想了想,還是再觀察一陣子好了,趙媽媽被殺那天,馮姨娘房中並無人出府,所以,不可能是馮姨娘派人直接下的手,一定還有其他人,只是不知,這人是否和馮姨娘有關聯。
另一方面,枯蝶將進入過紅裳屋子裡的小丫鬟們關在一起,又讓綠裳說明是丟了什麼東西,這些丫鬟們關在一起,互相猜疑,互相攻訐,枯蝶早就派了一個二等丫鬟還有一個小丫鬟在隔間將她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最後,枯蝶根據報上來的話,確定了兩個最可疑的人選。
結果,這兩個倒都不是清白的,其中一個,雖然沒有偷紅裳的那支珠釵,卻向來手腳不太乾淨,偷過她的其他首飾。
另一個小丫鬟,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被帶到枯蝶面前時,早已慌成一團,沒等枯蝶使用什麼威嚇的手段,當下就將事情道了個一清二楚。
這小丫鬟偷珠釵也是被人逼的,逼迫她的人是裴五夫人房中的小豆,據這小丫鬟說,她家除了她之外,有一個重病在牀的奶奶,還有兩個才四五歲的小弟弟,父親早就去世,只有一個孃親靠着給別人漿洗縫補衣服掙點零花錢,總之,又是一個小家的血淚史。
這小丫鬟爲了貼補家用,就將府中不用的一些東西明裡暗裡偷偷地送出府去,然後讓家裡人變賣了來貼補家用,沒想到有一次讓裴五夫人房中的小豆抓了個現行,當下就要報到總管那裡去。
按着裴府的規矩,這盜竊府中財物的,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打五十大板的,這五十大板下去,哪裡還有命在,所以,這小丫鬟只好苦苦哀求小豆,放過她這一次。
後來,小豆倒也沒再提這件事情,反而給這小丫鬟給了幾兩銀子,有時有什麼繡活,也不忘記這小丫鬟,讓她做一些手帕,荷包之類的,掙一些零花。
這次偷珠釵的事情,小豆是這麼說的,說紅裳的這支珠釵本是別人用她的,那時,紅裳還在老祖宗身邊當差,很有體面,爲了討好紅裳,她就將這珠釵送給了紅裳,沒想到,原本送她珠釵的人,這會又要討了回去,她也是沒法,不能當着紅裳姑娘的面要回來,只好請這小丫鬟將這珠釵偷出來,她找個匠人打個一模一樣地出來,然後再將這支珠釵讓小丫鬟給還回來。
小丫鬟很感激小豆往日對她的幫助,也相信了小豆的話,也是機緣巧合,那日,紅裳梳完頭,並沒有將這支珠釵放進首飾匣子裡,就放在桌面,這小丫鬟見了,就將她拿給了小豆。
那日,紅裳查起了紅裳的首飾,小丫鬟纔有些慌了,可又不敢承認,就好硬扛着,可關了兩天,她的意志已經被擊潰了,說完這一切,只是一直不停地磕頭,請大少奶奶饒命。
枯蝶也聽得皺眉,如今這事情怎麼又牽連上五房了呢?
再說這只是小丫鬟的一面之詞,就算事實確實如此,那小豆矢口否認的話,也沒有證據證明就是那小豆拿的珠釵呀
再說,就算是小豆拿的珠釵,那小豆與趙媽媽,紅裳又有何冤仇?要害她們?說明小豆後面也另外有人。
她早清楚這事件後面有一個最狡猾的敵人存在,但沒想到對方如此狡猾。真是九曲十八拐,問題是,小豆身後的人又是誰?
裴五夫人?裴五老爺?作爲他們的丫鬟,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兩人了,可對這兩人,枯蝶也只是見過兩面,沒什麼好印象,但看起來並不像城府很深的樣子。
再說,找珠釵的事情鬧的紛紛揚揚的,如果是有心人早就想好了後招吧,說不定那個叫小豆的丫鬟早就不在府中了。
再說,這小豆也只是一個丫鬟,你不能把她做的事情跟她的主子等同起來,無憑無據,你憑什麼懷疑人家五夫人,五老爺?
鬧不好,就會演變成大房與五房的矛盾,枯蝶覺得,現在在裴府的日子,比她當間諜的時候還累,在現代社會,她熟悉現代社會的遊戲規則,可在這裴家,這遊戲還真不好玩。
“綠裳,去查一下裴五夫人房中的那個小豆吧!”
“是,大少奶奶。”剛審這個小丫鬟的時候,晨曦和綠裳都在旁邊看着。
綠裳去辦事去了,這幾天,還幸虧有綠裳在,要是沒有綠裳,紅裳出了這樣的事情,晨曦和晚照剛進門,根本幫不上什麼忙,那王嬤嬤雖是這長房的人,但年紀大了,枯蝶一時摸不清她的深淺,也不能與她交心,自然也不能求她去辦事了。
“小姐,她怎麼辦?”晨曦詢問接下來她該怎麼處置這小丫鬟。
“先將她關起來吧!”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枯蝶覺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理出個頭緒來。一個趙媽媽被殺的事件,牽出了兩個查案方向。只是最後能不能殊途同歸呢?
裴奕涵對兩個通房不搭理,這下兩個人倒是學乖了,有事沒事在枯蝶面前晃。
不管怎麼說,這樣一來,倒是常可以在枯蝶的房中碰到裴奕涵,所以,她們每天都按時地到枯蝶房中來報道。
再就是,兩個通房覺得,既然裴奕涵這裡油鹽不進,她們只能從枯蝶這裡打開缺口了,這年頭的女人,爲了不落個善妒的罪名,通常會趕夫君到其他女人房中歇着,如果她們討了枯蝶的歡心,那還是有機會親近裴奕涵的。
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了,枯蝶又看了裴氏家訓,知道這些通房通常要到主母房中立規矩,既然她們兩個不願在自己的房中充當閒閒美代子,要在她面前當苦力,那她就成全她們吧!
要不是這兩個通房的心性實在不是善類,她還會幫她們尋找一些出路,可現在她沒有養虎爲患的興趣,就當她們是兩個小丑,料想她們也跳不出她的手心。
裴九姑娘倒是說到做到,過了兩日,就帶着兩個丫鬟,和她的筆墨紙硯,還有顏料上門爲她作畫了。
畫畫是嗎?當模特是嗎?枯蝶並沒多少厭惡的感覺,其實,她一直很好奇,裴老祖宗收藏的各樣美人圖,這個老太太,不知爲何會有收集美女的嗜好,這算不算一種另類的戀物癖呢?
這古代的顏料,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做的,看起來有花瓣的汁液,還有丹砂,等等,就連裴九用的墨汁都散發着一種香味。
這種香味很好聞,比墨汁本身的味道還要好聞幾分。
由於枯蝶的身子骨還不太好,其實,這些天調理倒好一些了,裴老夫人送來的那個宋婆子,藥膳的手藝不錯,做的飯菜,中藥味道已經很淡了,人雖然枯蝶見了兩面,但沉默寡言,不愛多說話。
綠裳很快就將這宋婆子的資料送到了她的面前,這宋婆子原本並不是裴家的下人,仗着祖上傳下來的一些藥膳方子,開了個小酒樓,一家人溫飽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誰知相對比較紅火的生意,卻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覬覦,對方還是有權有勢的李家。
先是在酒樓中鬧事,後來又在藥膳中動了手腳,客人吃了竟然送了命,結果宋婆子的夫君被關進了大牢,唯一的女兒也被搶去糟蹋了。
宋婆子走投無路,偶爾遇到裴二夫人身邊的張婆子,這張婆子幼年時恰好和宋婆子是鄰居,最後裴二夫人求到裴老夫人哪裡,拿了裴府的名帖,當地官府才接了此案。
最後也只是放出了宋婆子已經被打的半殘的夫君,又找了兩個地痞頂罪,不了了之,誰讓河東李家也是‘七姓’之一,裴老夫人絕對不會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非要將李家給裝進去。
更何況,這李家和裴家也是有姻親的,裴三夫人就是出身於李家的。還有裴二姑娘,裴七姑奶奶也是嫁到李家的。更別說遠一些的姻親了。
總之,這年頭,小人物就算有一技之長也是不好混的,枯蝶曾經想過,有一日,她離了裴家能做什麼?最後發現,這年代的法律典籍規定,女子就算做生意,這在官府備案的文書上的主事者也必須是男性。
這是紅果果的性別歧視呀!
儘管如此,裴九姑娘還是打算爲枯蝶先畫一副斜倚在美人榻上的美人圖,帶點幽怨的氣質,這種感覺,裴九姑娘很滿意。兩個通房就在一邊陪着,偶爾說幾句恭維枯蝶的容貌以及裴九姑娘畫技的話兒。
枯蝶當然樂的配合,她並不想把真正的自己暴露在外人面前,這位裴九姑娘這行爲,處事讓人感覺到無一處不熨帖,還真是個可人兒!就不知將來那個有福氣的能得了去,她今年也有十四歲了,快到議親的年紀了,不過這親事也不好做,雖然她的身份是庶出的,爹孃也不是很靠譜,可老祖宗卻很偏愛她,不會隨意找個人將她嫁了,要找個合適的並不容易。
“大少奶奶,門外有兩個媳婦子求見,說是她們是三姑奶奶派來的人。”門外守着的丫鬟小喜在門口通報道。
“哦,讓她們進來。”枯蝶有些訝異,這位三姑奶奶那天在吃飯的時候受到了那麼大的難堪,今個又打算幹什麼?
裴九姑娘也在畫架前面停了筆,從美人榻上起身。坐直了身子,等着她們進來。
“奴婢見過大少奶奶。”兩個媳婦子身後跟着兩個粗使婆子,手中卻捧着兩大卷東西,看起來,像絲綢布匹樣的。
不知這幾個人來幹什麼,但是依照禮節還是請她們坐下,早有小丫頭們上來奉茶。
這兩個媳婦子哪裡敢坐,又給裴九姑娘見了禮,再推辭了一番,纔在一邊的小凳子上坐下,然後話語轉入正題。
“大少奶奶,我們家姑奶奶說了,她這個當長輩的,前幾天做事有些不妥,只是不好意思當面道歉,這不,前些日子,恰好得了幾匹名貴的晴雲紗,姑奶奶就讓奴婢送到大少奶奶這裡,代她向您賠禮道歉。”
兩個婆子就將手中包着的紗卷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這怎麼了得,三姑媽畢竟是長輩,就是說我們小輩幾句也是應當的,我並沒往心裡去,只是三姑媽的這東西是萬萬不能收的。”枯蝶有些詫異,她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三姑奶奶時派人賠禮道歉的,真稀奇,還有這晴雲紗估計也是什麼稀罕珍貴的東西,三姑奶奶真捨得送給她。
她可不相信一個人突然會變得這麼慷慨。
“大少奶奶務必收下,要不然奴婢回去不能交差,我們姑奶奶還說了,要是大少奶奶不收,那就是心中還記恨着她的錯處。”
“既是這樣,那我就收下了,回去告訴你們家姑奶奶,等我身子骨好了,也去她那裡坐上一坐。”這媳婦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枯蝶不收也得收,反正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她倒要看看這位三姑奶奶到底要搞什麼鬼?
兩個媳婦子看東西枯蝶已經收下了,就起身回去了。
兩個通房眼巴巴地看着這晴雲紗,據說是宮裡的貢品,做裙子上的披膊即是飄逸好看。
“晨曦,兩位姨奶奶既然喜歡這晴雲紗,就分她們一些,還有九妹妹你,可喜歡這東西?”
枯蝶總覺得三姑奶奶做的這件事情很不合乎她的性子,但又不知這裡面有什麼玄機,當下心念一轉,打算做個順水人情。
張氏,王氏兩個通房聞言,臉上都多了喜色,這大少奶奶就是沒見識,這晴雲紗在外邊一尺幾百兩銀子呢?還買不到貨,如今,她就這麼慷慨地送給她們了?
裴九姑娘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奇怪,但又迅速恢復了正常,笑道:“大嫂既然這麼慷慨,也好,就分我一些,回頭我好孝敬母親。”
枯蝶一聽,就明白裴九姑娘的意思了,她是庶女,自然要看嫡母的眼色過日子,雖說礙於老祖宗的面子,裴五夫人不會怎麼樣,可人家還有嫡親的女兒呢?對她又有幾分真心實意呢?
當下,晨曦就和一個二等丫鬟打開了那晴雲紗,還真是織的挺漂亮的。
“你們兩個將這一卷給自己剪一些,餘下的就給九姑娘了。”早有小丫頭將剪刀遞了上去。
兩個通房畢竟還有些心計,又仔細看了枯蝶的臉色,並不像有什麼陰謀的,更何況,旁邊還有裴九姑娘看着呢?
膽子就大了一些,每人剪了幾丈,餘下的留給了裴九姑娘。
分完了晴雲紗,時辰也不早了,裴九姑娘也收起了畫架,說改日再來接着畫,兩個通房也回了自己房中。
如今,張氏住在西廂房,她雖然也有些好奇這三姑奶奶爲何突然之間變的折磨慷慨了,畢竟她可是三姑奶奶送來的人。但也沒有多想什麼。
這晴雲紗雖說叫做紗,可很柔軟光滑,張氏愛不釋手,在身上比來比去,最後忍不住,拿起針線來,想給自己做一件裙子。
兩天後,她房中仍是這幾個人,兩個通房,還有畫畫的裴九姑娘,張氏正站着的時候,突然,身子一晃,暈倒了。
當下也嚇了幾人一跳,忙使人去請太醫,不一會,太醫就到了,也沒查出什麼病來,最後只是說可能氣血兩虧,有些過度疲勞等等的話。有讓太醫開了幾幅藥。
枯蝶原本還打算看她們兩個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卻沒想到,身子骨這麼差,當下讓兩人都回去休息幾天,再來立規矩。
到了隔日傍晚,服侍張氏的小丫鬟突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稟告:“大少奶奶,我家姨奶奶不好了,她——她沒氣了!”
“沒氣了?”枯蝶心中也是一驚,怎麼突然間沒氣了,又不是什麼大病,當下斂了神色道:“胡說什麼?你家姨奶奶又不是什麼大病,怎麼會沒氣了。”
“大少奶奶,奴婢不敢說謊,剛纔姨奶奶一陣嘔吐,然後躺下就沒氣了,奴婢嚇壞了,只能來回您。”
“我去看看。”當下枯蝶帶着晨曦,晚照,還有唐少恨小盆友去了西廂房。
到了西廂房,首先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果然牀上,牀邊有張氏吐出來的穢物,
張氏躺在牀上,雙目緊閉,臉色焦黃,枯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張氏的鼻下,果然一點氣息都沒了。
正不解之時,那原本躺在牀上已經沒氣的張氏突然睜開眼來,雙眼血紅,目露兇光,伸手向枯蝶的脖身子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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