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在鳥窩裡翻了個身,咻地一下順着粗大的枝幹滑落到地上,它用爪子撓撓臉,抖了抖渾身的鬃毛後,擡腳走到凌小白身旁,戳戳他的臉蛋:“吱吱。”
該起牀了。
凌小白鬍亂揮了揮手,甕聲甕氣的嘟嚷着:“別吵小爺。”
黑狼各種無語,加大了下手的力氣,只差沒在他身上撓出幾條血痕,這才把凌小白從美麗的夢境裡喚了回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的瞅着眼前放大的小夥伴,目光有些迷離,有些懵懂:“小黑你幹嘛?大清早就騷擾小爺的好夢。”
“吱吱。”黑狼嫌棄的指了指他嘴角上殘留的透明水漬,丫的,這人昨晚做夢絕對夢到了銀子。
凌小白小臉一紅,急忙擡手將痕跡擦掉,“嘿嘿嘿。”
黑狼對他的傻笑置若罔聞,下顎輕擡,爪子朝後方緊閉的大門用力指了指,這傢伙該不會忘了昨天晚上叫囂要找少主算賬這件事了吧?它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凌小白傻兮兮的轉過頭去,當他見到那扇緊鎖的紅漆木門時,腦海中的混沌在這一剎那消失得一乾二淨,媽蛋!他差點忘了正事。
顧不得形象的狼狽,雙手叉腰站起身來,深吸口氣,昂首挺胸的往大門口走去,氣勢說不出的強悍,說不出的逼人。
一聲從屋外傳來的河東獅吼,讓聽力敏銳的凌若夕從沉睡中驚醒。
“壞蛋——給小爺開門——”
眉頭忍不住皺緊,她剛要起身,一隻溫熱的胳膊便從旁邊橫到了她的胸口上,“再睡會兒。”
雲井辰半睜着雙目,啞聲說道,白髮的長髮與黑色的青絲在這寬敞的八仙架子牀上交纏着,密不可分。
凌若夕只覺身體有些說不出的痠疼,回想到昨夜的失控,白皙的面頰也不禁紅了,她動手將雲井辰的胳膊挪開,翻身坐起,迅速將***裹上,“我出去看看。”
眼睜睜望着她無情離去的背影,雲井辰心底各種幽怨,這種時候,難道不該多溫存一會兒嗎?
凌若夕披着一件大氅就將房門打開,毫無徵兆開啓的大門,讓凌小白險些沒站穩,踉蹌了好幾步,差點掉到裡頭去。
剛站穩,他張開就要算賬,但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時,滿腹的怨言通通卡在了喉嚨裡,說不出來了,嚶嚶嚶,爲毛開門的會是孃親啊?這不科學!
“大清早你在外面鬼吼鬼叫什麼?”凌若夕略帶不悅的問道,眉宇間還殘留着幾分動情後的嫵媚。
凌小白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口水:“孃親,壞蛋呢?他在哪兒?”
“別這麼沒禮貌。”凌若夕屈指戳了戳他的腦門:“我教你的禮數你學到哪兒去了?”
“是他先做錯的,纔不是寶寶的錯。”凌小白撅着嘴反駁了一句,“昨天寶寶在牀上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回來,還把寶寶給扔了出去,孃親,那傢伙是壞蛋,你要替寶寶好好教訓他。”
說着,他還不忘揮舞着拳頭,鼓動凌若夕讓雲井辰好看。
黑狼眼角一抽,立馬將腦袋轉到一旁,心裡憋着笑。
凌若夕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這事我會說他的,你先去洗漱。”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凌小白得意洋洋的哼哼兩聲,這才消停下來,他抱着黑狼到後院的浴室中沐浴更衣,期間,還歡快的哼起了小調。
凌若夕頭疼的坐在廳內的軟塌上,渾身酥軟,不願動彈。
雲井辰穿戴好衣物後,信步走出內室,看着她如貓兒般慵懶的模樣,消散的***,又一次蠢蠢欲動。
他熾熱的目光如火,如烈火,凌若夕想忽略也做不到,她愕然擡首,剛巧撞入他的眸子裡,忍不住笑罵道:“你給我消停一點,小白昨晚的怒氣到現在還沒散。”
“他不小了,有些事你該告訴他。”雲井辰蹙眉說道,“打擾父母的二人世界,可不是一個好孩子該做的。”
“他沒認你。”凌若夕提醒道,就算這是事實,但只要一日凌小白沒有認同他的身份,這聲爹,就不存在。
雲井辰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血緣關係可不是他說不認就不認的。”
“你的身體感覺怎麼樣?”凌若夕將話題轉開,眸光染上淡淡的擔憂。
“呵,這點運動還不至於讓本尊傷勢復發。”雲井辰神清氣爽的說道,隨後,他湊到凌若夕身旁,俯身靠近她的耳朵,溫熱的鼻息不斷的噴灑在她的脖頸上,如一片羽毛,正在來回拂動,“就算再來一次,本尊也可以。”
我去,這男人也太不要臉了。
凌若夕深深的被他的無恥擊敗,嘴角狠狠抽動了幾下,“這些話你怎麼說的出口?”
“情到濃時,一切順理成章。”雲井辰一臉驕傲的說道,“只要看見你,本尊就有說不完的情話,只要你想聽,隨時隨地,本尊都能說給你聽。”
“……”凌若夕頓時啞然,她怎麼有種自己招惹上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餓狼的錯覺?
“待會兒讓小一替你看看。”她提議道,實在不太放心他的身體情況。
雲井辰沒在這種事上和她唱反調,爽快的答應下來:“行!你說了算。”
早膳時,凌小白在席間不停的朝雲井辰投射着眼刀,還時不時往凌若夕那兒遞眼色,希望她能實現對自己的許諾,給雲井辰一個教訓,但直到這頓早膳吃完,他也沒能如願以償。
雲井辰不僅一點事也沒有,反而還得到了凌若夕溫柔的對待。
“小黑,你說孃親該不會是忽悠小爺的吧?”凌小白抱着小夥伴蹲在角落裡,目光幽怨的望着正在對坐飲茶的一男一女,嘴裡嘀咕道。
黑狼對他的智商徹底不抱希望,這種事不是明擺着的嗎?他居然還敢問出口?
“自從這壞蛋回來以後,孃親一點也不疼小爺了,現在還騙小爺。”凌小白越想越氣,他不停的扯着黑狼身上的鬃毛,甚至一時用力過猛,拽下了幾縷。
黑狼疼得渾身拱起,爪子在他的膝蓋上用力一蹬,跳到地上,不願再承受他太過粗魯的對待。
連最後的小夥伴也將他拋棄,凌小白心裡的怨氣更加大了起來,他吸了吸鼻子,有種這世間滿是惡意的錯覺,嚶嚶嚶,這一切都是壞蛋叔叔的錯!
“不去勸勸他?”雲井辰的餘光一直注意着凌小白的舉動,見他渾身散發着一股黑氣,忍着笑,問道。
“需要我勸他嗎?”凌若夕反問道,“這種事過幾天他就會忘了。”
“呵,同感。”他也還在記恨着凌小白昨天夜裡時不時搗亂的舉動,趁機落井下石。
“你待會兒陪他留在這裡訓練,我去見見那幫人。”凌若夕悠然放下手裡的茶盞,吩咐道。
“本尊同你一起去。”雲井辰不願和她分開,能不能找到續魂草還是一個未知之數,如果到最後得到的仍舊是失望,至少,讓他在這段所剩不多的時間裡,能夠陪着她,寸步不離。
他做事永遠喜歡提前將最好和最壞的兩種結果想出來,並且爲此做足準備。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凌若夕瞅見他蹙起的眉頭,不由得沉聲問道,“我只是去見見他們,順便問問藥王谷的所在,你就和小白待在這兒,等我回來,恩?”
她固執,但云井辰的執着也不比她小,兩人僵持了許久,最後,凌若夕選擇讓步。
“好,你和我一起,帶上小白。”她舉手投降,沒捨得繼續和他僵持下去。
雲井辰微微一笑,她的退讓,讓他很開心,可心裡卻又充滿了苦澀,如果不是在乎到了極致,她怎會選擇讓步?
這樣的她,他要如何才能放手?要如何才甘願離開她,留下她一個人?
想到不久後的將來,雲井辰臉上的笑容化作了濃濃的悽苦,但這黯淡的情緒轉瞬就消失在了他的臉上。
等到凌小白換好衣裳,一家三口才從寢宮出發,趕去行宮。
暗水這會兒正呼呼大睡,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直到負責行宮內安全的御林軍用力拍着門,他才一臉不爽的從牀榻上翻身坐起:“什麼事啊?”
這大早上的,能不能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侍衛聽到裡面傳出的怒言,有些惶恐,“回公子,攝政王駕到,現在正在前廳等候公子。”
凌姑娘來了?暗水渾身的睡意在這句話的作用下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打了個機靈,用最快的速度將衣物穿戴好,套上靴子,匆忙趕去前廳。
小一已經在廳中,正在向凌若夕彙報着那四人的病情,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那四人此時已經好轉了不少,至少比起昨天來,情況康復了許多,簡單的答話已經能夠做到了。
“把他們帶過來。”凌若夕吩咐道。
聽到命令的侍衛急忙趕去廂房,但沒過多久,就一臉愁眉不展的回來了,“回攝政王,那幾位貴客不肯下牀,不肯前來見您。”
他的神情染上淡淡的不悅,在南詔,凌若夕的存在幾乎被百姓,被朝臣捧上神壇,而這四人的不識趣,讓這普普通通的侍衛感到了深深的不滿。
“哼,不肯來?暗水,你去,不管用什麼方法,把他們給我請過來。”她特地咬重了請這個字,在她的地盤上,什麼時候輪到對方耍脾氣了?她沒有理由,也沒有心情去縱容他們。
暗水笑着點頭,立即前往廂房,很快,從後院的方向有男人的咒罵聲隱隱傳來。
凌若夕只當沒聽見,她揮手讓廳內廳外的侍衛通通退下,只留下自己人,有些事,她沒打算告訴他們,也沒打算讓這些侍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