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玄力波動越來越強,隔着千米遠,都能感覺到從那兒擴散開的力量氣浪,颶風呼嘯着噴在臉上,如刀割般生疼。
墨色青絲與三千華髮在空中交纏,兩人的身影如箭,飛快穿梭過皇城上空。
凌若夕幾乎運起了十成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衝刺,但饒是這樣,她還不忘分神留意雲井辰的身體情況。
“娘子,你就這麼不放心本尊嗎?”瞧見她好幾次暗暗投來目光,雲井辰一邊保持前進的速度,一邊邪笑着問道。
“如果有事,你記得告訴我。”凌若夕沒同他鬥嘴,態度極其鄭重。
根據小一的診斷,他的身體是不能夠大幅度調動玄力,否則,將會引起另一股力量反彈,所以凌若夕纔會這麼擔心他現在的身體情況。
知道她是好意,雲井辰含笑點頭,但眉宇間卻悄然閃過了一絲黯淡。
這種被她無時無刻擔心着,記掛着的滋味,讓他既甜蜜又苦澀,曾幾何時,他竟淪落到需要她日日提心吊膽的地步了?
這樣的他,無用到猶如廢物!
眼皮低垂着,遮蓋住了眸子裡所有負面的情緒,隻眼角周圍被圈灑出的淡淡陰影,泄漏了他此刻不太平靜的心情。
兩人在不到一刻鐘後,抵達亂葬崗山腳,但此時,頂部的玄力波動早已停止,只剩下那轟然倒塌的森林以及龜裂的大地顯示着在這裡曾發生過的戰鬥。
“似乎已經結束了。”雲井辰翩然落地,深幽的叢林此刻彷彿淪爲了他一人的背景,衣訣翻飛,長髮飄舞,嘴角帶着一抹邪魅的淺笑,如落入這深山的妖精,正蠱惑着人的心魂。
凌若夕剛想說話,天空上卻忽然落下一道人影。
“砰!”一具血淋淋的東西無情的砸在泥土地上,隨後,暗水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喲,凌姑娘。”他擡起手,衝凌若夕揮了揮。
“你這是什麼造型?”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長髮蓬鬆,就像是剛從某個旮旯裡爬出來似的,說不出的狼狽。
暗水悻悻的癟了癟嘴:“別提了,我這不是爲了完成你的交代嗎?”
他用腳尖戳了戳地上氣若游絲的血人,“諾,帶頭的就在這兒。”
凌若夕蹙眉一看,那人的五官雖然被血跡模糊,但大致還能看出些許輪廓,是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
“其他人呢?”她問道。
暗水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在上邊押人,估計快下來了。”
他是感覺到了凌若夕的氣息,爲了邀功,特地先一步下山的,至於那些倖存的御林軍,此刻正在山頂上忙着收拾殘局,順便將另外幾個敵人押下來。
“先回宮。”她一聲令下,暗水立即將地上的血人提起,尾隨在她身後重返皇宮。
出發時出動了兩百名御林軍,但回程時,卻只剩下不足六十人,且個個身形狼狽,渾身血淋淋的,一看就知道,剛經過了一場苦戰。
回到宮裡,暗水直接將人交了出去,關押在地牢中,自己跟着凌若夕前往御書房,剛進屋,他就搶過桌上的茶盞,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口。
“真舒坦。”一邊如牛飲般喝着上等的碧螺春,他嘴裡還一邊發出感嘆。
雲井辰只當他不存在,雙手環抱在胸前,倚着龍椅,雙眼倒影着的人影只凌若夕一個,再無旁人。
“……”知道他專情,但這種憋屈感是怎麼回事?暗水舒坦的心情在瞬間成直線下降,就連手裡的茶水似乎也失去了原本香甜的味道。
“說吧,怎麼回事。”凌若夕拂袖坐下,並不算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暗水。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原本以爲他們實力一般,沒想到,居然突破了地玄,所以應對起來,稍微費了點力氣。”暗水說得雲淡風輕,但只要感受過那強烈的玄力波動的人,就能知道,這場戰鬥絕不如他嘴裡所說的這麼輕鬆。
“傷亡多少?”凌若夕眉頭一皺,這事是她先前估算出錯,以爲對方很好解決,所以派去的,只有暗水一個高手,其餘人都是普通人。
“七成。”想到那些被戰鬥殃及而慘死的御林軍,暗水臉上的輕鬆笑容不自覺收斂了幾分。
“這事錯不在你。”凌若夕看得出他的失落,出言安撫道。
“凌姑娘你放心吧,這種小事還不至於讓我低迷。”暗水樂呵呵的笑了兩聲,但怎麼看都像是皮笑肉不笑,“凌姑娘,你是不是打算審問這幫人啊?”
“恩,怎麼?”話音剛落,她就被暗水放光的眼神被驚住,喂喂喂!別一副餓狼看見肉骨頭的表情,ok?
雲井辰不悅的沉了臉色,腳下一個錯位,身體如鬼魅般阻擋在了暗水的視線之中,“你的眼睛如果不想要,可以明說,本尊不介意爲你代勞,替你挖了它。”
“真夠粗暴。”暗水輕輕啐了一下,對雲井辰的威脅很是不滿,但礙於對方的威嚴,再多的怨言,他也只能吞回肚子裡,舔着臉,殷勤的衝凌若夕笑道:“凌姑娘,你想想,這審問是多血腥的事啊,哪裡能讓你親自來呢,不如就交給我,我保證,從他們嘴裡弄出你想要的東西。”
“沒關係,我不介意親自動手。”凌若夕有些惡趣味的說道。
暗水就如那懨懨的茄子,面色黯淡了不少:“凌姑娘,這怎麼行,你現在好歹也是位極人臣,這種小事還是交給我來代勞吧。”
爲了那些跟着他一起去,卻沒能活着回來的人,審問這件事,他必須得攬下來。
凌若夕能猜到暗水的想法,也沒再捉弄他,故意擺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一看有戲,暗水忙不迭繼續進言:“地牢那地方又髒又亂,以姑娘你的身份地位,哪兒能去那兒啊,再說了,審問時,難保這些不會口出狂言,到時候還污染了你的耳朵,不好,不好。”
“既然你這麼說,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凌若夕忍住笑,同意了暗水的請求。
“遵命。”暗水沒耽誤時間,立馬就想動身趕赴地牢,卻在出門前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再度轉過身來:“凌姑娘,那啥,你究竟想盤問些什麼?”
直到現在,他還對凌若夕的目的一無所知。
“哦?難道我沒告訴你嗎?”凌若夕貌似純良的問道,腮幫鼓鼓的,像極了倉鼠,意外的可愛。
嚶嚶嚶,腫麼辦,這樣的凌姑娘完全讓人沒辦法生氣啊。
頭一次見到她這一面的暗水驚豔得整顆心撲通撲通直跳,那並非愛情,而是人在見到可愛事物時的自然反應,直到一束冰冷到幾乎快變成冰渣的目光筆直刺來,暗水才猛地回神,迎上雲井辰刺骨的雙眸,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臥槽!不就是多看了凌姑娘幾眼嗎?要不要這麼可怕的盯着他看啊。
凌若夕瞅瞅一臉幽怨的暗水,又轉移目光落在身旁某個正在大放冷氣的男人身上,脣角那抹笑似乎多了幾分戲謔的弧線。
吃醋的他,真是意外的動人啊。
心尖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撩撥了一下,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咻地騰昇起來。
“恩?”興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雲井辰下意識轉頭,卻剛巧撞入了她火辣辣的眸子裡。
這個素來邪魅高傲的男人,此刻竟不自覺紅了面頰。
“真可愛。”凌若夕昂着頭,深深的注視着他,一聲未加思索的嘆息滑出脣齒。
“轟!”臉上的溫度迅速攀升,像是火山,無法遏制的爆發了。
暗水眼角抽搐的猛瞪着眼前眉目傳情的一男一女,不僅蛋疼,連五臟六腑似乎也跟着糾結在了一起,媽蛋!欺負他的女人沒在身邊是不是?哼,他待會兒就去找小丫。
“先忙正事,待會兒爲夫讓你看個夠。”雲井辰緩緩俯下身,柔順的白髮輕撫過凌若夕的面頰,觸感癢癢的,似一隻手,正在撩撥着她不平靜的心潮。
“咳,”聽出他話裡的深意,即便是凌若夕,此刻也忍不住害羞起來,但她卻強忍着,努力沒讓自己的羞澀表露到臉上,狼狽的將目光挪開,卻偏偏這麼巧,撞上了暗水那副慾求不滿的表情。
“暗水。”她沉聲一喚。
正在幻想着和小丫甜甜蜜蜜在一起過日子的暗水下意識站直身體:“到!”
“春天還沒到,你就已經進入發情期了嗎?”略帶笑意的調侃在這寬敞寧靜的房間裡響起。
暗水瞠目結舌的望着她,難以相信,這話是從她的嘴裡蹦出來的,喂喂喂,還他原本冷酷無情的凌姑娘啊!
“放心,如果你真的這麼着急想要和小丫過夫妻生活,我不介意提前爲你們籌備一場婚禮。”凌若夕笑容滿面的說道。
“真的嗎?”暗水雙眼蹭地一亮,一個健步衝到了她的面前,手臂隔空伸來,像是要抓住她的手腕,卻在半空,被一股凌厲的玄力拍開。
“啪。”一聲清脆的碎響後,他的手背上立刻浮現了一條血痕。
“嘶!”暗水倒抽了一口涼氣,分外不滿的瞪着出手傷人的雲井辰,“你搞毛?想打架嗎?我奉陪到底!”
就算知道他的實力不如這個男人,但在這種時候,他哪裡顧得了這麼多?
雲井辰似笑非笑的挑高眉梢,“哦?就憑你?”
暗水氣得火燒眉毛,胸膛一挺,剛想叫囂幾句,但云井辰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火氣硬生生壓了下來,變成了滿腹的鬱悶。
“娘子,他要欺負爲夫。”雲井辰故作委屈的望着凌若夕,像是一個小可憐,但如果他臉上的笑能收斂一點,或許會更加的有說服力。
“你!你!你!你無恥!”暗水氣得面頰爆紅,手臂顫抖的指着他,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本尊就是無恥,你咬我?”雲井辰得意的笑道,儼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可偏偏,暗水還真拿他木有辦法,誰讓這個男人身旁正坐着一個讓他不得不忌憚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