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寶絲毫不理他,老和尚小眼睛一瞪,“我說小子,你如果不說,我就不幫你救那個女娃娃!”
元寶透視眼的事情,全天下也就葉瑾夕幾個人知道,其他人就連閣主都不知道。
元寶看了看馬車外面憨笑的華慶,撇撇嘴,非常無趣,他縮回小身子,規規矩矩的坐在老和尚的身邊,不滿的說道:“老和尚爺爺,我娘子說,出家人以慈悲爲懷。”
那意思就是,你要是不幫我把靈兒妹妹就回來,你就不慈悲!
老和尚翻了個白眼,“那你娘子有沒有說過,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讓我救人,那你救人的醫術交換!
說完,老和尚一雙小眼睛就盯上了馬車內小桌子上的點心。
嗖!
元寶飛快的將點心護在懷裡,小心警惕的看着老和尚,“我娘子說,出家人四大皆空!”
老和尚愣了愣,實在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動作這麼快,雖然他能在元寶出手之前就拿到,但是也犯不着跟一個孩子較真。
況且,這孩子還是他師弟!!
老和尚嘴角抽了抽,沒接着元寶的話說,反而問道:“你和你爹孃爲何選擇在白馬寺碰頭?”
見老和尚也不和自己玩了,元寶百無聊賴的將手中的點心放在桌子上,想到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媽咪和爹爹了,而且靈兒妹妹也弄丟了,好像這一切的來源都是因爲自己。
馬車裡的氣氛忽然間就傷感了起來。
元寶悄悄低下頭去,一雙肉呼呼的小手揪着衣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底下,“老和尚爺爺,都是因爲元寶,我娘子和爹爹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靈兒妹妹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老和尚那一臉輕鬆的神情也收了起來,他平靜的看着旁邊這不到五歲的小人兒,這麼幼小的身體和心靈竟然要承受這麼大的壓力。
元寶忽然擡起頭來,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迷茫的看着老和尚,靜靜問道:“老和尚爺爺,你說元寶真的該死嗎?可是元寶沒有做過壞事……”
說到這裡,元寶眼睛一亮,“頂多教訓過山賊叔叔,騙過慕容叔叔的銀子,拔過院長爺爺的鬍子,還拿過皇爺爺的點心!”
老和尚摸了摸露着點白色鬍子的下巴,剛想張口說世間生命並無貴賤,就聽到元寶後邊的話,他的手一下子抖了一下,不小心拔掉了自己一根鬍子!
嘶!
老和尚嘶啞咧嘴間,看着元寶的眼神裡滿是無奈,這麼點的小人竟然做過這麼多事情,虧他還好意思說出來!
說完這些話,元寶眼神又黯淡了下來,他委屈的說道:“寶寶爲什麼就是個災星,寶寶什麼壞事也不做了,可是爲什麼還有這麼多叔叔和阿姨要抓寶寶,我本來,就沒多長時間可以活了……”
老和尚靜靜的看着元寶,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創世之神的名頭就落在了他身上。
“你覺得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半響,老和尚忽然認真而又安靜的開口問道。
元寶一愣,擡頭看向老和尚,伸手撓了撓頭,想了想才說,“對我娘子好的是善,對我娘子不好的就是惡。”
說完,元寶還眨了眨眼睛,瞪着老和尚,似乎在等待誇獎。
老和尚眉毛跳了跳,在這孩子的心裡,善惡之分太簡單明瞭了,他搖了搖頭,靜靜說道:“對他人有益的是善,對自己有利的是惡。”
元寶仔細想了想,咬了咬嘴脣,萌呆的擡頭看着老和尚,“那老和尚爺爺非讓寶寶告訴你秘密,纔去救靈兒妹妹,這是善還是惡?”
額……
老和尚一噎,轉頭看着元寶大眼睛裡閃爍的狡黠,氣急敗壞的喊道:“臭小子,你到底說不說!”
“不說!”
“師弟!這一路上如果不是師兄我替你擋着那些人,你以爲你能到了白馬寺?”
“唔……就不說!”
坐在外面趕馬車的的華慶,轉頭透過馬車車門門縫,看到裡面老和尚那漲紅的臉,還有頭頂上一翹一翹的稻草,終於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他得意的挑挑眉,這幅摸樣哪裡有剛纔的憨厚,他不禁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得意洋洋,就在給元寶駕車的時候,元寶早就給他危險的感覺,所以他才避免與元寶非正常的一切交流,看看,老和尚的一切都體現出他的明智選擇。
想到這裡,華慶臉上帶着笑容,揚起鞭子就要打向前面奔跑的駿馬身上。
就在這時,元寶軟糯的聲音忽然傳來:
“華慶叔叔!你知不知道,你家娘子已經改嫁了!”
啥?
華慶手裡拿着鞭子剛剛揚起來,還沒打下來,這一個倉促,整個人差點就摔下馬車去!
他驚訝的轉頭看向忽然從馬車門口露出來的小腦袋。
“嘻嘻嘻……”元寶得意的笑了笑。
馬車裡的老和尚反應過來,嘴角牽起一個艱難的弧度,佛祖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心力才壓下想哈哈大笑的念頭,看着馬車門外華慶的一雙小眼睛越加溫柔和煦,心中則是大笑三聲,讓你在這裡幸災樂禍!
玩鬧間,馬車距離東涼國越來越遠,離白馬寺也越來越近。
……
日月交替,兩天已經過去。
晚來客棧門前。
葉瑾夕向前走了兩步,轉頭看向身後的朱璇璣,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你當真不阻攔我們?道宗不會又在玩什麼把戲吧!”
不遠處,一輛漆黑色的馬車緩緩而來,靜靜的停在客棧前,車門打開,露出步非宸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
朱璇璣面無表情的轉頭,冷聲哼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朱璇璣敢做敢當。”
雖然明知道朱璇璣的性格,但是葉瑾夕實在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對信仰偏執的女人,怎麼會忽然放棄了她對道宗的信仰?
葉瑾夕是絕對不會認爲,她上次救了朱璇璣,所以朱璇璣會一直念着她的恩情。像朱璇璣這樣高傲之人,一命頂一命,一恩頂一恩,只要還了就絕對不會再欠。
這是她修行以來秉承的信念,也是她絕對不能有的心魔,乾淨利落,頂天立地,明明白白,這就是她此生修煉的道。
不再多問,葉瑾夕轉身向馬車走去,這個小鎮上,道宗的人不計其數,朱璇璣的做法恐怕早已經到了天啓大神觀觀主的手中。
“我在白馬寺等你們!”
唰!
朱璇璣一句話落下,整個人早已經化作一道紅色的影子飛向天邊。
葉瑾夕擡頭看着朱璇璣離去的身影,心癢癢的,她的靈力早已經恢復,但是現在怎樣都用不出來!
想到這裡,她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向馬車上的那個男人,如果不是他禁錮了她體內的靈力,她怎麼可能一點靈力都用不出來,還美其名曰靈力用的太多對孩子不好!
呸!
想讓她好好養胎,還非得找個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腹黑!
馬車上正從車窗側頭安靜的看着她的男人,一雙深邃的眸子裡帶着絲絲笑意,他察覺出女人的憤怒,但仍舊一臉平靜的命令道:“上來。”
葉瑾夕真想仰天大喊三聲,此人竟然不知羞恥爲何物!
心中怒氣一瞬間升到滿值!
“再不出發就明天走。”
頓時,怒氣刷刷的落了下來,變成零。
葉瑾夕低垂着頭,兩三步走到馬車邊,雙脣卻抿着,眼中滿滿的不甘。
“哎呦!”
忽然,葉瑾夕蹲下來,雙手捂着肚子叫了起來。
“怎麼了?”步非宸連忙跳下馬車,將葉瑾夕扶了起來,一臉緊張謹慎的模樣。
葉瑾夕悄悄看了看他,心中得意洋洋,臉上的表情卻揪在了一起,她好像很費力氣的說道:“我肚子疼!”
步非宸皺起眉頭,似乎早上吃的東西都是他驗過的,怎麼會肚子疼?
葉瑾夕接着說道:“哎呦~非宸,肯定是因爲你禁錮了我的靈力,小寶寶不滿意,你還是把我的靈力解開吧,唔……好疼……”
一聽這話,步非宸挑了挑眉頭,心中的緊張不見了,他湊到葉瑾夕的耳邊,邪魅的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在客棧裡再休息一日,讓娘子好好歇歇身子。”
額……
算你狠!
他們能夠今天開始出發,那還是她再三保證身體倍棒的前提下,步非宸才同意的!
葉瑾夕直起身子,一臉沮喪的擡腳上了馬車,扔下身後笑聲連連的步非宸。
……
馬車緩緩走到了去白馬寺的大道上。
大道兩旁開滿了花,遠處青山綠水,看起來是個遊山玩水的好地方。
但是葉瑾夕一點心思也沒有,這一路上很安靜,馬車兩邊的道路一開始很空曠,而後漸漸的人多了起來,道宗各種劍派的人都出現,天上時不時的劃過一道劍光,御劍飛行的修行者越來越多,看來是參加白馬寺的浴佛節的。
而這些道宗之人,或者從馬車旁邊而過,或者御劍飛行,就連馬車周圍的百姓和去白馬寺上香的貴人都異常和善,好像絲毫沒有在意這輛漆黑馬車裡,究竟是什麼人。
這是什麼狀況,也太和平了,總讓人感覺是暴風雨前的安靜。
“別怕,有我在。”
一個有力的手臂將葉瑾夕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步非宸低沉邪魅的聲音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葉瑾夕笑着點了點頭,透過車窗看過去,不遠處的白馬寺一瞬間從仙雲繚繞的神聖之地變成了張開猩紅大口的魔鬼,似乎在等着她和步非宸的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