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恢復體力,便隨着葉瑾夕離開地牢,離開之前,葉瑾夕將那領着來的官兵關在下面。
幾人剛剛走出去,便聽見外面噠噠噠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整齊有力,一聽便知道是軍方的人,葉瑾夕探頭到窗口處,卻見外面被整整一千人包圍了!
這雲臺山附近有一隻駐紮的軍營,那縣令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衙門裡官兵也不過只有幾百,可是上一次葉瑾夕所見便有上千人,此時看着這一千軍人,葉瑾夕便知道,那縣令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辦案,是因爲他連軍方都有人!
亦或者說,是軍方的人與他合作了!
葉瑾夕冷笑一下,上一次見到那些人進退有度,不像是那夥山賊的時候,葉瑾夕便已經猜到這個結果,所以此刻親眼所見,倒是沒有多少驚訝。
一千士兵將這裡團團圍住,一名身穿官服、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便從其間走出來,他雙手負在身後,對裡面大喊道:“山賊們聽着,這牢房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想活命就束手就擒!不然我們就放箭了!”
“這狗屁縣令!”虎子咒罵一聲,“他***,這縣令從來都是在利用我們!”
虎子的話落下,葉瑾夕便勾脣笑道:“所以你們還不打算告訴我,他爲什麼能利用你們嗎?”
虎子的臉一紅,那八名老大便都低下了頭。
面對如此險境,葉瑾夕卻不慌不忙,笑吟吟的道:“當年我接管雲臺山的時候,你們這羣人就曾經秘密見過面,當時貌似商討的是什麼大事,要瞞着我。我的確是後來插進來的山賊,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山賊,所以你們有祖傳的東西,瞞着我也是正常。可現在那縣令利用你們幹了這麼多壞事,你們還不打算說?”
那九人再次嘆了口氣,一個一個低垂下頭,不言不語。
葉瑾夕被幾人氣笑了,“怎麼,你們是打算將這個秘密帶到地下不成?還是覺得我葉瑾夕是個外人,不應該知道你們的秘密?!”
這話有些重了,龔老大立馬擡頭擺手道:“葉老大,我從來沒這麼想,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爲……”
“住口!”虎子一聲歷喝,打斷了龔老大的話,虎子看向葉瑾夕,嘆了口氣,“葉老大,這件事情我們的確不能告訴你。”
“好好!不告訴我,我爲了救你們才落到這個地步,我可是糊塗了,連做個鬼都不明白!”葉瑾夕氣急,罵道:“有什麼事情不能說出來一起承擔?我既然是你們的老大,就不是隻享受,不付出!”
虎子張口道:“老大,您已經付出的太多了,我們不能讓你繼續……”
話說到這裡,頓時斷住,虎子一手捂着嘴巴,有些無奈的看着葉瑾夕。
剛剛還氣的跳腳的葉瑾夕,此刻哪有半分氣急敗壞的樣子?她笑吟吟看着虎子,問道:“不能繼續什麼?我就知道你們這羣兔崽子不告訴我是爲了保護我,可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虎子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中了對方的語言陷阱,當下低頭,“葉老大,我們已經付出了代價了,事情原由不告訴你,也是爲了讓你心安,我們不想看着你跟我們一樣,萬劫不復。”
龔老大點頭:“對對,做錯事情的是我們,等到出去了,我們也會謝罪與天下,葉老大,以後雲臺山,就真的徹底交給你了。”
見兩人口口聲聲說這件事情萬惡不赦,葉瑾夕反而更加好奇了。
吐露了山賊的名單,可擾民的乃是官兵,跟他們九個其實沒有直接關係,他們爲何要這麼說?
葉瑾夕百思不得其解,身後步非宸卻忽然嘆了口氣,低沉好聽的聲音在上空飄蕩,道:“是魔宗。”
他的話沒有半分疑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這三個字一出,九人齊刷刷擡頭,震驚的看向他,步非宸負手而立,周身氣息寒冷無比,磁沉的聲音帶着一種惑人心魄的磁力:“我早就聽聞,雲臺山山賊一脈,曾受過魔宗的恩惠,並答應魔宗將來會償還這個恩情。只是沒想到……堂堂一縣縣令,竟是魔宗的人。”
……
滿室寂靜。
步非宸除了面對葉瑾夕與元寶,對別人一向話語少的可憐,而自從來到雲臺山,他更是從未與這羣山賊們說過一句話,甚至讓虎子產生一種,他看不起山賊的錯覺。
即便是沉默着,步非宸仍舊是不能忽視的存在,他的存在感太強,任何一個接近葉瑾夕身體的人,基本上都能感受到步非宸怒視過來的眼神。
可即便是這樣,衆人也沒有將這個人放在眼裡,甚至在這羣山賊眼裡,步非宸或許真是葉瑾夕娶回來的壓寨夫人。
所以此刻,步非宸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關鍵所在,九人全部震驚了。
虎子第一個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龔老大第二個反應過來:“你竟然知道!”
葉瑾夕看着虎子與龔老大的反應,便知道事實多半是這樣了。
可她仍舊疑惑不解:“不過是還個恩情而已,有什麼好瞞着我的?”
這話落下,衆人本來看着步非宸的震驚眼神,轉而看向葉瑾夕了,便連步非宸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葉瑾夕,深邃的眸子裡透出驚訝。
虎子低聲道:“老大,你可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要還的,是魔宗的恩情啊!魔宗啊!”
“我耳朵沒聾。”葉瑾夕攤了攤手:“魔宗怎麼了,還了不就行了?”
這話一出,九位山賊老大頓時後退了一步,看笑話般看着葉瑾夕,仍舊是虎子好心解釋道:“老大,您難道沒聽說過魔宗?那是魔宗啊,人人唾棄的魔宗啊。”
人人唾棄的魔宗……
葉瑾夕突然想到當年君晚蘇告訴過她,不要隨便提及魔宗,她又想到提及去殺魔宗餘孽,學院裡那些人露出的狂熱神態,就好似魔宗的人,都是什麼妖魔鬼怪一樣……
葉瑾夕不知道的是,魔宗在這個世界上,在人們心目中的印象,不亞於妖魔鬼怪,甚至民間用魔宗來止嬰兒啼哭。這個世間崇尚的是道宗,是修行,修行者雖少,普通百姓們即便接觸不多,可修行者在百姓們看來,便是神仙,高高在上。而魔宗,對於他們便是地獄裡的惡魔,既害怕,又厭惡。
虎子等九人當時被縣令一封書信叫走,縣令讓他們還魔宗那個恩情時,九人也是商討了很久很久後才同意的。
因爲這個恩情,是雲臺山祖先留下來的,不能違背祖訓。
然而畢竟還的是魔宗的恩情,這件事情若被傳出去,怕是會成爲全世界的公敵,所以九人從來不將這件事情告訴屬下們,便是葉瑾夕都不曾知曉。
這九人即便還了恩情,卻覺得自己愧對天下人,好似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一般,打算事後自殺謝罪。
然而就是這麼一件大事,在葉瑾夕眼裡,卻容易而又沒有什麼負擔。
原因很簡單,葉瑾夕是穿越而來的,她沒有從小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對道宗魔宗沒有本質上的厭惡與欣賞,就算這次前往大青山剿除魔宗餘孽,也不過是爲了玉淨瓶。
葉瑾夕不明所以,然而衆人像看妖怪一樣看着自己,反倒讓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當下擺了擺手道:“好了,那恩情到底還了沒?”
虎子嘆了口氣,“那縣令說,大青山乃是魔宗的一個分堂,最近遭到世界各地修行者的攻擊,需要一大步銀子來做軍餉,抵擋攻擊,讓我們拿出來。可是老大你也知道,咱們雲臺山,哪裡還有什麼銀子?”
葉瑾夕成爲老大以後,便開始帶領着山賊們劫富濟貧,而先前的銀子用來改造房屋,改造生活,其後,葉瑾夕帶領他們親自下地幹活,收農作物,可以這麼說,現在的雲臺山山賊,完全是自給自足,哪怕十年不搶劫一次,也能好好的活下去,但只是衣食不愁,要拿出一大筆銀子出來,很困難。
葉瑾夕問道:“所以你們便把名冊給了縣令,讓他裝成山賊去燒殺搶掠?”
虎子滿臉愧疚的低下了頭:“我們,我們只答應他借用我們的名號一次,可誰知道他竟然無休無止,所以這一次,我們纔下來問問,他到底缺多少錢。”
“糊塗!”葉瑾夕斥道:“我當時不讓你們擾民是因爲什麼?因爲他們與你們一樣可憐,甚至比你們還不如!他們不僅僅要被朝廷剝削,還有貪官掠奪,我們是山賊,可是我們是有道德心的山賊!我們不能欺負弱小!你們這樣放任他們去掠奪,跟親自去,又有什麼區別?!”
葉瑾夕望着九人不敢擡起來的頭,知道他們也是被逼無奈,魔宗這一座大山壓在他們頭上,他們不敢不同意。
果然龔老大低聲道:“葉老大,你也別生氣,兄弟們也是沒辦法,那縣令威脅我們說,若是不這樣做,就將當年魔宗幫助過我們的事情捅出去,到時候,咱們兄弟們就全部都要死!”
受到魔宗恩惠的人都要死,這什麼強盜邏輯!
葉瑾夕知道再訓斥這些人也無用,當下繼續看向外面,那縣令已經無恥的叫喚:“王將軍十萬大軍駐守在外,擇日將會攻上雲臺山,你們山賊作惡多端,有此下場乃是天道使然!來人,放箭!”
縣令黑白顛倒,讓山賊揹負上惡名,而伴隨着縣令的話,一千名軍人齊齊拿起弓箭,弓箭上火苗騰騰,對準了牢房,上千箭只突發,這方人將會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