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飄飄仍舊端坐高位,公主的風度維持的極佳。
她深深盯着葉瑾夕,好似要從她臉上看出花來,半響後,這才淡淡道:“你可知道今日拒絕了我,會有什麼後果?”
葉瑾夕笑道:“大皇子,公主是在威脅我?”
大皇子淡淡一笑,和事老般開口道:“葉小姐聽錯了,公主怎麼可能威脅你?”
大皇子這話落下,卻是話鋒一轉肅然道:“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在我大秦,威脅我大秦子民!”
這話擲地有聲,卻也擺明了大秦的態度!
昨日的事情,大皇子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死了一個葉初若,是大秦對百里蕊蕊死亡的交代,大秦可以不管,可葉瑾夕不同。
而這話一出,顧長老頓時大怒,欲要拍案而起,卻在百里飄飄的目光逼視下終究安穩坐下,百里飄飄看着葉瑾夕道:“比武大會,你不會缺席吧。”
這話剛剛落下,一句嘲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比武大會,每派出七人,她一竅不通,根本就沒有資格代表學院!”
說話之人正是嚴彬,他恨恨望着葉瑾夕,昨日得到葉初若的死訊,讓他傷心了很久,因爲葉初若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並未對外公佈原因,嚴彬自然而然的將一切責任推到葉瑾夕身上,此刻恨不得剝了葉瑾夕的皮,所以趁此機會開口嘲諷。
可他一開口,周圍衆人看着他的眼神立馬變了。
嚴彬對此渾不在意。
百里飄飄對他的話,也不在意。
葉瑾夕看着百里飄飄那一直淡然微笑的臉,突然很想看她笑不出來的樣子,她扭頭看見玩射覆的婢女還端着托盤站在旁邊,葉瑾夕微微一笑,淡然走過去,拿起托盤隨意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扔進去,這纔回頭看向百里飄飄,道:“公主,我們來玩一局如何?”
她一手舉着托盤,一手牽着元寶,仰頭看着百里飄飄,倨傲挑釁的神色毫不掩飾。
剛剛她的動作太快,以至於大家都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被扔進去,卻誰沒看到那是什麼,而此刻,葉瑾夕竟然與百里飄飄玩射覆?
衆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嚴彬更是嘲諷笑着:“有些人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君莫也着急道:“表姐,玩射覆,公主是可以靈氣探查的。”
君莫與百里飄飄玩這個遊戲,自然是想依照元寶的透視眼,然而葉瑾夕沒有透視眼,跟百里飄飄怎麼比?
楚越澤更是焦急的仰着頭,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擔憂的看着她表示自己的關心。
葉瑾夕無視周圍衆人,仍舊仰頭看着百里飄飄,舉了舉手中的東西,示意她來猜。
百里飄飄擰了擰眉,仔細探查靈氣,卻是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沉默不語。
葉瑾夕冷笑:“怎麼,公主猜不出來?”
百里飄飄用垂憐厭惡的眼神看着葉瑾夕,淡淡道:“我不屑於你這種小把戲。”
葉瑾夕大笑,隨意將碗打開,露出裡面的一塊短小的黑色東西,旁人看見也十分詫異,不知道那是什麼。
葉瑾夕冷笑道:“射覆這東西,就算你能用靈氣看到又如何,我放進去你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你照樣猜不出。”
這話說得囂張無比,卻道出贏百里飄飄的一個方法。
百里飄飄臉色更差。
葉瑾夕卻仍不知足,她擡頭,再道:“我聽聞公主擅長詩詞歌賦,今日有意與公主鬥詩。完全隨意發揮,題目不限。自然,公主要想一段時間,那我就先來了。”
她放下托盤,拉着元寶走到旁邊,端起桌上酒水,冷然道:“那就以牡丹爲題。第一首: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面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第二首:一支紅豔露凝香……”
“第三首:……”
……
“第十首:……”
葉瑾夕眼不眨氣不喘的背出十首頌牡丹的唐詩,接着仰頭將手中酒水喝盡,完全不管在場衆人驚愕的表情。
她接着微微一笑看向百里飄飄:“公主,你可想出來了?”
葉瑾夕的詩詞太過驚世駭俗,文采斐然不提,靈氣逼人不提,單單一口氣吟十首詩便足以讓人驚愕。
整個大殿已經寂靜無聲,而百里飄飄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她剛剛想好的一首詩,竟比不上葉瑾夕隨口背誦的十首詩中的一首!
葉瑾夕不等百里飄飄回話,嘲諷的再次一笑,隨意開口:“聽聞公主擅長術數之科,既如此,那我就來爲公主出一道題目,與公主比試一番。”
話落,她隨意張口出了一道極難的算數題目,再次讓衆人咂舌,百里飄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額頭已見幾分薄汗。
葉瑾夕仍舊不依不饒,她淡淡看向剛剛百里飄飄與楚越澤的棋盤,再次笑着開口:“公主善棋道,我倒是有一殘局,不知公主可能解否?”
她說這話,隨意伸手將棋盤上棋子推下,接着素手一揚,黑白子在棋盤上縱橫分佈,接着出現一個殘局。
這個殘局乃是她現代執行任務時無意間得到,然而她的性格並不適合下棋,所以她從未學過圍棋,可過目不忘的本事卻讓她到現在還記得這一個著名的棋譜。
此殘局名爲陰陽局,當代圍棋大師都不能解開的殘局,她不信百里飄飄能解開!
這殘局一出,衆多圍棋行家立馬看出其中兇險,個個變了臉色。
葉瑾夕站起身子,最後視線定格在百里飄飄身上,明明是一個弱智女子,此刻卻宛如一座大山般讓百里飄飄感覺到壓力十足。
葉瑾夕再笑:“公主自詡天下奇才,定能想到比我的詩更經典的詩詞,定能解除那道天算之題,定能破解了那道殘局,定能知曉射覆時托盤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明顯帶着嘲諷的語氣,讓百里飄飄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氣,看着葉瑾夕卻只覺得葉瑾夕氣勢逼人,而她的進攻,竟逼得自己寸步難行!
場中衆人早已被葉瑾夕的舉動驚呆,畢竟平日裡大家一提起她的名字,第一印象便是一竅不通的廢柴,突然變成了天才中的天才,讓大家都沒能反應過來。
尤其是嚴彬,瞪大了眼睛看着葉瑾夕,竟好似不認識她一般!
此刻的葉瑾夕,衣服無風自動,身上的怒氣爲她鍍上了一層暗風,陰森的感覺在衆人之間傳遞。
百里飄飄終究忍不住開口,只是語氣再也不如以往的淡然冷漠與無波無瀾:“修行之人,最注重修行,就算你其餘都在我之上,我仍舊比你厲害。”
她的聲音中帶着絲絲顫抖。
葉瑾夕認真看着百里飄飄,冷笑道:“世間無窮大,無奇不有,無所不有。公主自認第一,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還是不要這麼自戀的好!”
葉瑾夕說完這句話,拉起元寶,對大皇子行了一禮:“大皇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說完這句話,直接向外走去,邊走邊仰頭笑道:“想要兒子自己去生,我家兒子雖是世間最好,你卻沒這個資格做他義母!另外,比武大會見!我會讓你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天才!”
……
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牡丹亭中,牡丹亭中衆人還未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只有百里飄飄,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尊貴的樣子。
葉瑾夕囂張的宣稱在天空飄蕩,飄進登高樓閣之中。
登高樓內,駐足兩人。
一人身着明黃衣衫,相貌俊美,若不是眼角細小的魚尾紋,看上去好似只有雙十年華,此人正是大秦帝國的王者,赫連劍。
另一人一身黑衣,高大的身軀宛如大山給人一種壓迫感,他站在赫連劍的身邊,身上沒有一絲的自卑之意,英俊的容顏上冷意十足,雙眼盯着牡丹亭的方向,在這裡看去,那只是一個黑點,但是他卻好似已經看到葉瑾夕那副得意欠扁的樣子,不自覺的嘴角微勾,面上的表情柔和了幾分。
赫連劍雙手交握,站立的姿勢十分霸氣,頗有揮斥天下的感覺,他眯着眼睛,隨意笑道:“非宸,我本以爲那女孩的確有點小聰明,長相也勉強看得過去,配你卻還差了些,卻從不知道她竟有這般魄力,今日的她,的確有點意思,怪道你爲了她能夠跟我要金牌。”
步非宸穩穩站立,雖靠後赫連劍一些,面上卻沒有半分恭敬之意,淡淡道:“每個人都有逆鱗。”
葉瑾夕的逆鱗便是元寶,原本在百里飄飄說要元寶的那一刻,他動了殺了對方的心思,可這一刻,他卻有些感謝百里飄飄,畢竟若沒有百里飄飄,他也很難看到她自信囂張狂妄的這一面不是?
只是……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成爲她的逆鱗?
赫連劍聽到步非宸的話,身姿有些僵硬,緩緩回頭認真盯着他,道:“那你的逆鱗是什麼?”
“你知道。”步非宸不客氣的回擊,側頭毫不客氣的對視到赫連劍的眸中。
兩人並肩而立,其實若細細看去,不難看出,兩人相貌竟有幾分相似。
赫連劍與步非宸對視片刻,忽的嘆了口氣,緩緩道:“我畢竟還是老了。”
步非宸沉默,並未答話。
赫連劍側過臉,不再去看他,淡淡道:“這女孩身上那股勁,竟有些許當年她的影子。”
步非宸神色有些動容,再次舉目望去,葉瑾夕與元寶只是宛如兩隻螻蟻一般在爬行。
赫連劍嘆了口氣,“若她還在,或許就能看到孫兒了。”
步非宸蹙起眉頭:“我會讓她看到。”
赫連劍回頭:“你還是不相信?”
步非宸仍舊沉默。
赫連劍搖頭道:“罷了罷了,我是真老了,大秦,交給你們來折騰吧。”
說完這句話,他雙手揮舞着龐大的衣袖,身形一搖一擺從登高樓上徑直跳下,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