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挺直着脊背,慢慢屈膝行禮。
“臣妾只是受皇上之託,一來照拂皇后娘娘身子,
二來,爲皇后娘娘解後宮之憂。皇后娘娘大可不必對臣妾如此深重的恨意。
臣妾倒是不明白,究竟是臣妾何處得罪了皇后娘娘,
引得皇后娘娘如今這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隨着話音落地,年世蘭已經不等烏拉那拉氏叫起,自己站直了身子。
從烏拉那拉氏的角度看起來,當真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姿態。
“呵,”烏拉那拉氏不由冷笑出聲。
“華貴妃不愧是能牢牢抓住皇上心的人,這般假模假樣的做派,
本宮自嘆不如。本宮今日之恥,雖不能十分確定是誰人所爲,
但心中也是有了七八分決斷的!”
說到此處,烏拉那拉氏忽然咬緊了牙齒,一副痛苦模樣,慌的剪秋立即要叫太醫,卻被緩過一口氣來的烏拉那拉氏叫住。
“剪秋,不必驚動太醫。這點子痛苦,本宮尚能忍!”
年世蘭捂了嘴笑了起來,不顧烏拉那拉氏淬了毒的目光,等她笑夠了才道。
“娘娘不愧爲皇后,這忍耐性非咱們這些尋常女子可比呢。
不過皇后娘娘今日說話,臣妾卻是一句也聽不懂呢。
皇后娘娘且寬心,只要臣妾在這裡,必會督促太醫好好用藥治您。
畢竟大清的皇后被束縛在牀榻之上,傳出去丟的可不止是您自己的臉面。
愛新覺羅氏與烏拉那拉氏,哦還有烏雅氏的顏面,可都要丟盡了的。”
烏拉那拉氏此時若不是被束縛着不能動彈,定是要衝上去撕下年世蘭一塊肉來的。
“自你入了王府,本宮就瞧着你不是個安分的!
平日裡還裝模作樣一番,現下是連裝都懶得裝了是嗎?
你以爲,害了本宮,皇上就能封你爲皇后嗎?
便是想都不要想!你是漢人女子,流着漢人的血,
大清是滿族的江山,大清的江山不能被漢人的血混淆!”
年世蘭瞧着烏拉那拉氏此時被痛癢折磨的失去冷靜的樣子,嘖嘖出聲。
“皇后娘娘真是一刻也不忘將權力抓的牢牢的。
皇后娘娘放心吧,臣妾對您的寶座沒有興趣。
再說了,您一口一個滿族的江山不能被漢人的血混淆,
您說,若是皇上知道他一直主張的滿漢一家的主張,
竟是被自己親封的皇后行陽奉陰違之舉,皇上會不會生氣呢?”
烏拉那拉氏由於此時情緒激動,血氣上涌,忽然覺得身上又熱了起來,臉上剛平復下去的痛癢之意隨着血氣一起翻滾起來,她只恨自己這會子不能盡興的撓一撓。
但她還是極力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本宮不信你對皇后之位無意!你的哥哥年羹堯到處征戰,
不就是想要年家起勢嗎?可惜,本宮的阿瑪怎麼也沒有想到,
當初自己手下那個小將忘恩負義,如今會成爲自己的勁敵!”
年世蘭搖搖頭,看着烏拉那拉氏痛苦的快要崩潰的面容,笑的溫柔極了。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無論臣妾今日說什麼,您都不會相信。
但是您說臣妾的哥哥忘恩負義,臣妾卻是要辯白幾句的。
年家是漢族不假,但如今是入了旗的漢軍旗,
忠君愛國,孝悌仁義,是年氏一族刻在骨子裡的家訓。
臣妾的哥哥年羹堯更是爲了大清,爲了皇上的江山鞠躬盡瘁,
皇后娘娘卻只是站在兒女情長的角度看待他,
臣妾爲哥哥覺得不值呢。皇后娘娘的阿瑪,
費揚古將軍曾經征戰沙場戰功赫赫不假,
但皇后娘娘有沒有細想過,如今咱們的皇上繼位,
爲何不再重用您的阿瑪,當真是因爲他老了嗎?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臣妾不信您的阿瑪已經到了無法指揮軍士的地步,
臣妾只是覺得可惜,咱們在皇上身邊,本該是一力爲皇上排憂解難,
共保大清的江山的。前朝若是您的阿瑪盡心盡力,
後宮你我並其他妃嬪和睦相處,不用隔三差五讓皇上爲瑣事煩心,
咱們大清的江山定會越來越紅火,番邦小國皆來天朝上賀,
該是多麼清明的一派景象!可惜你們烏拉那拉氏暗藏私心,
連我這個不得干涉朝政的等閒妃妾都能看出來的東西,
您覺得咱們皇上那般明君會看不出來?!”
烏拉那拉氏瞪大着眼睛,她不明白年世蘭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竟是將自己的話扭曲的徹底。
明明自己是在敲打年世蘭,陷害她之人她已心中有數,卻被年世蘭慷慨激昂一番說到了朝堂之事。
且烏拉那拉氏內心慌亂極了,因爲年世蘭所說,皆爲真。
費揚古如今藉口身體不復往昔,卻還是握着一小部分兵權,烏拉那拉氏知道,他在做着兩手準備。
“你胡說!後宮不得干政,你在此信口雌黃,本宮定會告知皇上治你之罪的!”
烏拉那拉氏痛癢交加,又兼之被年世蘭說中了心事,氣的不輕,面部都猙獰了起來。
年世蘭退後一步,離着烏拉那拉氏遠着些,依舊高高在上的看着牀榻上的烏拉那拉氏。
“皇后娘娘累了,好好歇息罷。臣妾會叫人好好看護着您這裡,
您是皇后,應當得到最好的護衛。臣妾定不叫人來攪擾您的安靜。
有臣妾在,您就放心罷。”
說罷便轉身要離去,只是她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對着還在瞪着眼睛的烏拉那拉氏道。
“臣妾差點忘了告訴皇后娘娘,臣妾又有喜了。
現下已經快四個月了呢,要不是皇后娘娘病倒,
臣妾本來可以安心養胎的。
好在臣妾腹中孩兒懂事,如今只要沒人來給臣妾下毒,
或者再讓臣妾的清涼殿走水驚到臣妾,
太醫說,臣妾定能安安穩穩生下龍胎。
皇后娘娘就安心養病罷,臣妾會不辭辛勞,
爲您撐起後宮的。”
烏拉那拉氏瞬間只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竟是憋紅了臉喘不上氣來。
剪秋急急喚還在偏殿“對症下藥”的太醫們來,年世蘭只留下一個笑臉,便消失在烏拉那拉氏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