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全離開後,在繪春的安排下,甄嬛終於見到了沈眉莊。
這邊樹冠中的人影也悄然下樹,隱入暗夜裡再也不見。
屋內,甄嬛跟沈眉莊緊攜雙手四目相望,眼裡都是對彼此的關懷。
甄嬛見她氣色還算可以,又打量了一圈屋內,一應用品都不缺,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似是知道她想什麼,沈眉莊嘆息着開口道:“此番我遭難,沒有受那些奴才的作踐,全仗皇后娘娘仁德,但我也知道,嬛兒這都是你在外爲我奔波來的。”
甄嬛緊緊拉着她的手真切說道:“眉姐姐,這些都不值什麼,你放心我會去求皇上,早日放你出來。”
眉莊見她提起皇上,黯然道:“皇上?嬛兒,你是不經歷過我當日之辱,他當日寵我時是何等的好,可他辱我時又是何等決絕,我的心早就暗了,我對他再無半分期望。”
甄嬛見她心灰意冷只好安慰道:“我已囑咐你我的家人,全力追捕劉畚,等真相大白那天,皇上定會補償你的。”
沈眉莊慘然一笑:“補償!他若是念着往日的半點情分,我豈會受這些痛苦?嬛兒,自古帝王無情,這句話你可能覺得刺耳,也不愛聽,可嬛兒我還是想勸你,別太沉迷帝王的情愛中,珍重自己纔是正理。”
甄嬛見沈眉莊說得傷心欲絕,她有心想說皇上不是這樣的人,一切都是奸人在陷害,可看着沈眉莊悲痛的樣子又說不出口,只好答應:“眉姐姐,我會的,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莞貴人,您快出來吧,侍衛快換好班了。”繪春焦急的聲音在外響起。
清涼殿內,華妃枯坐在軟榻上半響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今晚跟隨她外出的宮人都在受刑,殿內只有兩個年齡較小的小宮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勸說她。
在這兩個小宮女眼裡,華妃娘娘往日漂亮得如供在殿內飽滿豔麗的蘋果一般,可今晚的娘娘就像是水分被抽乾了蘋果,呆坐在那裡一點生氣也沒有,這樣的寂靜讓人覺得害怕。
華妃不知道坐了多久,等有寒意上身時,她才驚覺自己臉上滿是淚水,她伸手抹乾了眼淚,輕輕吐出一句:“宮中時日還長,我們走着瞧。”
夜深了,御湖邊巡邏的侍衛是一撥又一撥,甄嬛只能小心的躲閃前行,此時她心裡有點想念無所不會的小允子,如果他在早就給自己備好了船,又何須這樣偷摸。
她走得再小心,終歸還是被巡夜的護衛發現了。
“什麼人?”爲首的護衛大喝一聲,見樹木背後的人不說話,立即將腰刀拔出,就準備前去查看。
甄嬛躲在樹後,心跳急速加快,要不要擺明身份?可皇上那裡該怎麼圓回來?
她聽見侍衛的腳步聲近了,正想衝出一試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如夜鶯般的聲音:“我是繁英閣安常在,樹後是我的婢女寶鵑,你是哪一隊的侍衛?”
那侍衛領隊趕緊自報家門,並將腰刀歸鞘。
安陵容?她怎麼會在這裡?甄嬛驚疑不定,但也只好硬着頭皮出來,她一現身就發現抱着大捧荷花的忍冬和安陵容,立即欣喜上前親暱的開口道:“小主,您們可回來啦,奴婢在這裡等得好害怕。”
安陵容笑着說道:“誰讓你偷懶在這裡等的,好了,跟我回去吧。”
侍衛首領見甄嬛一身的宮女打扮,且跟安陵容相處較爲自然,也就信了安陵容的話,叮囑她們回去路上當心後,就讓幾人離開了。
等侍衛走遠後,甄嬛忙開口解釋道:“今晚多謝安妹妹解圍了,原是我貪玩又不喜拘束,就偷換了浣碧的衣服外出遊玩,不想險些被當作歹人,還好遇到了安妹妹。”
安陵容笑得很是大方:“真是緣分,不然莞貴人今晚這一身打扮解釋起來倒是麻煩。”
甄嬛心裡起疑,面上卻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安陵容,見她依舊笑得純粹大方,只好開口道:“是啊!侍衛盡責,真等鬧到皇上處,皇上一看是我胡鬧,也不知要怎樣數落我呢?”
安陵容心中冷笑,這是仗着寵愛料定皇上不會將她怎麼樣了?不過她是來做人情的,壓根就不會在乎甄嬛的態度,她面上的笑容更甜了:“莞貴人,聖眷優渥自是不必擔心皇上的責罰,只是可憐今晚的侍衛們,免不得要被責打一頓。”
甄嬛這才悟出安陵容問侍衛名字的真正目的,自己今晚穿宮女服的樣子幾人都見過,安陵容是給自己找了一波證人,只是她既開口明說,定還會有後招,她輕笑說道:“我倒是不知道安妹妹竟如此的心細,不知安妹妹漏夜前行又是爲何?”
安陵容甜甜笑道:“採花啊!皇上也知道我喜歡擺弄花草,特別是月下的荷花更值得采摘,莞貴人才情過人,自然明白這風雅之事。”
不接招,就是這情得以後還了,甄嬛試探無果,只好開口道:“碧桐書院與繁英閣相近,安妹妹有空可以多上門。”
安陵容點頭道:“自會有登門之日,眼下我先送莞貴人回去吧,免得再生枝節。”
甄嬛無法只好一路由安陵容將她送回碧桐書院。
“竟是安小主將您送回來的,也不知這安小主要求的是什麼?”槿汐擔憂道,今晚她們留了這麼大一個把柄給安陵容,也不知以後她會怎麼要挾小主呢?
流朱埋怨自己:“早知道,我們就等等小主,讓您將衣服換回再一起回來。”
槿汐搖頭:“不可,今晚本就是兵行險着,皇上走後,如果小主明面上再停留在閒月閣,皇上定會起疑心,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甄嬛現在反而不是很擔心安陵容拿此事要挾自己,只要是利益時日久長她總能想到解決辦法,眼下她還得處理一樁冤孽之事,她冷冷開口道: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