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選來了——
瓜爾佳瓏漵的死亡給了瓜爾佳家族很大的打擊,太子妃病了,但即使是這樣,病中的太子妃依然受到了太子的斥責,原因就在於大肆搜宮一事太子被皇帝狠狠訓斥了,太子受到了訓斥心裡怎麼會舒服,於是,太子妃被禁足了,她的病情就更加嚴重了。太子妃生病,郭絡羅以蘅幸災樂禍了好一陣兒,她覺得自己的危機終於解除了。但很顯然她高興的太早了,殿選這一日,臨出發前,傳來了聖上的口諭,“郭絡羅以蘅德行有失,不予參選。”
此時諸位秀女都已經梳洗打扮完畢,齊刷刷等在儲秀宮庭院處,皇上這個口諭可以說是大大落了郭絡羅家的臉面,宜妃在御花園處得知消息時臉上頗爲掛不住,榮妃是掩飾不住地衝着她就笑,把宜妃笑得在心底磨牙。
“還以爲有個姑姑是妃嬪有多氣勢呢,平日裡說話從沒客氣過,這不,乖乖回家去吧”
“就是,橫的跟螃蟹似的”,閩南來的一位姑娘搖了搖帕子給自己扇風,“有人給收拾爛攤子就萬事大吉了麼,當別人不知道她乾的齷齪事麼?”
“噓,哪有你這樣滋啦啦就捅出來的”,旁邊同屋的姑娘拍拍她,“小點聲,落選了有宜妃娘娘撐腰,她將來也不一定差,少說兩句。”
陸陸續續的小聲議論嘲笑聲傳入郭絡羅以蘅耳中,但她被打擊的已經什麼反應都沒有了,她只有一個念頭,不選秀她就沒法指給四爺,她該怎麼嫁到四貝勒府?求四福晉?對,求四福晉,四福晉向來大度,倘若放低姿態,求四福晉做主納自己進門,就算只是個格格也好。
年秋月在人羣中很平靜亦很冷漠地看着郭絡羅以蘅,見她呆呆的樣子嘆了口氣,旁邊就有他塔喇安玲鬱悶了,“你嘆什麼氣,平日裡對你可不怎的客氣啊,現在這樣是她咎由自取。”
“我只是感慨下,她現在看着挺可憐。”
“可憐?年妹妹,別傻了,即便回家,若是郭絡羅家族不放棄她,給她找個權臣嫁了也是辦得到的,已經很不錯了。”
年秋月就收回了視線,所謂可憐,其實指的是她是太子妃和陳家鬥爭的犧牲品,哪裡是她的下場,看她目光一直忽閃忽閃的,就知道沒有死心,這樣的人什麼下場都沒什麼可憐之說。
參加殿選的最後也就是四十個人左右,可以說年秋月她們這一屆的秀女鬥爭太厲害,剩餘的人是最近幾屆以來剩餘最少的了,因而御花園的一處閣樓廳堂外等候的李德全看到時都不由地嘖嘖感慨,“咱家早聽說這屆鬥得是傷亡慘重,沒見到時還覺得是誇大,等真正見到了,才曉得不假。”
“可不是麼,被送出宮的可是良莠不齊的,連那兩家都參與其中了,可見鬥得有多厲害。”魏珠拍了拍衣襬上的浮土,“既然來了,咱們這就去稟報,李總管你去回稟萬歲爺,我在這兒給招呼着按名冊排好隊?”
“也好”,李德全在心裡罵未珠老狐狸,當他不知道萬歲爺早朝因爲太子辦事不利現在還憋着氣麼?排個隊多容易啊,本來就是排好的好不,儲秀宮的管事是吃白飯的麼?
很快,選秀就開始了。因爲是最後的一次選秀,所有的秀女們都將自己最美的一面給展示出來,一眼望去,杏黃、寶藍、天青、水綠那是各種顏色都有,年秋月在隊伍中淡定地站着,可以說她是心裡最有數的了。
開始選秀了,外面站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況,都是有些焦急又有些期盼地望着裡面,一次走進去五個人,富察凌蓉在第二組,年秋月在第四組。第一組裡面有烏蘇霽平、他塔喇安玲等人,年秋月目送着他們進去。其中一個姑娘估計是太過緊張,是同手同腳地走進了廳堂,身後在外面等着的姑娘們紛紛笑了。她也不知道,就那麼進去了,結果自然不用說,垂頭喪氣的出來了。所以說,這就好比是現代的高考,平日再怎麼學習練習、考場素質不行也是一樣不可以的。
又兩組人進去,也許是因爲今年剩餘的秀女實在沒有太多,十位姑娘只是撂了四位的牌子,另外六位明顯些的眉飛色舞的,就算是不怎麼喜形於色的,像富察凌蓉,也是眼裡都藏不住的笑意,“妹妹,我在門外等你,我們一道出宮回家。”
這會兒的規矩還是很人性化的,不比清朝中後期,那會兒秀女們殿選完之後沒有聖旨賜婚回家待嫁的就要一直呆在儲秀宮裡等着,如果皇上想不起來你,那麼不好意思你就等一輩子吧。這會兒殿選後的秀女一般是可以回家等待聖旨的,或是入宮爲妃嬪或是被賜婚等待嫁人。入宮的三日後自然有宮裡的轎子相接,待嫁的就要看聖旨賜婚給誰了。
年秋月對她笑笑,隨着其餘四人一起步伐穩穩地走進廳堂,一行五個人,玫紅、銀紅、杏黃、湖藍還有一個是草青色。進入殿內,五人齊齊行禮,動作一致,“給皇上請安,給太后娘娘請安,給宜妃請安,給德妃請安,恭祝主子萬福金安。”
上首康熙帝冷冷的聲音傳來,“免了,起喀吧”
五人起身,李德全舉着名冊在一旁念道,“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年秋月”,年秋月本就在最邊上站着,她是鑲白旗中剩餘秀女裡父親官職最高的,第四批輪到了鑲白旗,她自然是打頭陣的,她邁步上前一步,行大禮,恭恭敬敬的道,“臣女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年秋月給皇上請安,給太后娘娘請安,給宜主子、德主子請安,恭祝皇上萬福金安,太后娘娘身體康安,兩位主子吉祥如意”,她其實真的很鄙視制定規矩的人,哪有一起請安拜見後還要依次行大禮拜見的,哪兒那麼多的跪拜啊?!
“哦,是你啊,免禮平身”,康熙皇帝聽到李德全唱名時反應過來了,“太后很是掛念你,那副圖繡完了?”
“昨日剛剛繡完,今日讓人拿了在殿外等候,若是太后娘娘想閱看就可以傳進來,若是沒有興致,奴才就讓人送去慈寧宮裡。”年秋月依着規矩垂目緩緩道來。
皇上就去看身旁的太后,老太太對這幅圖的興趣還是很大的,“皇上,既然已經繡好了,就看上一看。”
“皇額娘既然有興趣,朕就陪着皇額娘一看。”
李德全將人宣進來,青鳥抱着捲起來的繡圖走進來,細看手都是微微顫着的,她跪地先是行禮請安,而後才和廳堂裡太后身邊的一位宮女一起把繡圖給展開來。七尺來長的繡圖一點點打開,草原的風景就在衆人的面前顯現出來,沒去過的只覺得繡得很好看,去過的就有一種真實感,太后有些激動,不自覺就站起了身,要往繡圖處走,身旁的大宮女忙扶着她走近前去看。她的手撫摸着繡圖上的一花一草,禁不住有些淚眼盈眶,“多少年了,哀家頭一次見有人將草原的神韻繡出來的,好,好手法啊,你能稱得上是大清的第一才女啊。”
“太后娘娘過獎了,奴才也就這點兒繡工能拿出手了。”
“哎,朕倒覺得太后說的沒錯,聽說你不僅滿語流利,這蒙語也是如同母語。再者,繡得一手好圖就必能畫出一手好畫,朕聽說儲秀宮很多人都向你討要繡樣,連尚衣局的人都去問你要繡樣,可見能畫得一手丹青啊。皇額娘說你當得,那就當得。”大概是因爲看到太后激動,皇上的心情平靜了些,語氣就和緩了許多。
“那奴才就謝過太后娘娘的讚譽”,年秋月平靜但恭敬地謝恩,太后的說法皇上沒有反對,那麼可以說她年秋月從這兩位主子的話撂下起就是“大清第一才女”了,這是天大的榮譽,她爲何還要矯情地推辭下去。
“這丫頭“,太后笑笑,“哀家以前可是說過的,你可是哀家定下的孫媳婦兒,可還記得?”此話一出,年秋月只覺得滿殿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去,火辣辣的。
“太后娘娘”,年秋月臉紅了,不知道怎麼接話,皇帝笑了笑,“皇額娘英明,套了這麼個心靈手巧的孫媳婦兒,您以後哪裡還愁繡圖的事,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皇帝的話剛落,太后就笑的很開心,她本來就是一試,她是科爾沁草原出來的,先帝時又不怎的受寵,因而平日是不怎麼參合事情的,怕一不留神攪亂皇帝的安排或是和政事扯上關聯了。今日這話也是冒險試一試,看來是沒有觸及不能接觸的範圍。
宜妃見皇帝笑了,心裡鬆口氣,跟着就笑,“那可不是麼,皇額娘不只是繡圖多了去了,連衣服荷包什麼都可以與旁人不一樣了,我們這些做母妃的也能跟着沾沾光了。”
年秋月繼續沉默。康熙笑笑,“看來母后很是喜歡年丫頭,不如過幾日就先讓她去慈寧宮裡照顧着您,孫媳婦的事不急,這丫頭還小,過幾年也不着急,總歸跑不了咱愛新覺羅家。”
“皇上說的在理,哀家也正琢磨着丫頭是這一屆女娃兒裡最小的,賜婚吧還是太小了些,那就先在宮裡陪陪哀家,哀家當半個孫女兒先養着.”
“奴才謝太后娘娘隆恩,謝皇上聖恩。”年秋月心裡嘆氣,看來是別想和富察姐姐一樣在家裡等聖旨了,她的命運還不知道會怎麼折轉着和四貝勒關聯起來呢。說真的,這宮裡她是實在不想多呆了,但看情況她還不知道自己要呆多久,罷了,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