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恭親王喊住了這端紅板的內侍,內侍一見是他,忙行了一禮,“奴才見過五王爺,這是裡面要的文房四寶,說是年側福晉和神醫寫方子用的。?”
“寫方子?”恭親王愣了,“寫什麼方子?”
“奴才也不知道,八阿哥要的文房四寶。”
“八阿哥?”恭親王更是疑惑了,想了想,指着屋子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說八阿哥在裡面?”
這奴才哪裡知道恭親王不清楚八阿哥在裡面,這才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了,也就閉上嘴不再吭聲。恭親王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問,大踏步就進了屋子。閉合的門被猛然推開,八阿哥擡頭,看見是恭親王入內,就起身站起來行禮,恭親王根本就不理會他,而是環視了下四周,見年秋月和四爺都站起來行禮,皺了下眉,“這是案子已經開審了?”
八阿哥笑笑,“五皇叔說笑,哪裡是審案子啊,是侄子想和四哥和小四嫂聊幾句,就將他們喊來坐在一起說說話。”
年秋月嗤笑了聲:“是啊,說幾句話,就是這聊天聊的不大愉快就是了。剛好五皇叔您來了,也給評評理,看看我們誰說的對,誰說的錯。”
八阿哥的笑容僵了下,恭親王在主位上坐了下來,“老八,你今日怎麼會想起來和你四哥四嫂聊聊。這倒是稀罕事兒,本王查的線索表明你和這事兒是脫不開干係的。按照咱們大清的律法。你是該避嫌的啊。”
“是..”八爺笑着開口,“是這樣,侄子是同汗阿瑪請了聖旨來的,侄子掌握的證據是小四嫂有欺騙汗阿瑪的嫌疑,特來和小四嫂對簿公堂”,他一手指了指屋子屏風後面。那意思就很明顯了。恭親王眼睛順着他的手看了看屏風後,瞭然地笑了,這是拿皇上壓本王來着,他哪裡會怕。當即朗聲道:“原來皇兄也在,不知道皇兄怎麼認爲?”
屏風後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接着一身黃袍的康熙帝出來了,身後跟着李德全,年秋月和四爺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是滿滿的“果然如此”,四爺眼底還多了幾絲嘲諷。皇帝看了眼恭親王,“皇弟處理完事兒了?”
恭親王頗爲沮喪:“沒有,臣弟隱約可以抓到些線索。但是又不是很清晰,遂暫且擱置了,已經着令將嫌疑人都收押了,擇日再審,本來想來慎刑司這兒翻翻找幾位大人商議一下的,結果在門口就聽說八阿哥來了,就想瞧瞧怎麼回事。”
“那就一起瞧瞧吧,你這人素來在查案方面精明,朕方纔聽了年丫頭和八阿哥的話,尚且無法做出判斷,正好你來了,一起聽聽。”
“那.....臣弟這算是..審案子?”恭親王挑眉。
“也算”,皇帝笑着說,八阿哥的表情瞬間變了,五皇叔一來...汗阿瑪瞬間就變了,這從聊天就變到了審案子,自己也就變成了被審理的人,這種感覺...真是不舒服,有種瞬間局勢會變的感覺,他看了眼那個“神醫”,心裡才安心起來,不管怎麼說,這人可是自己早早就安排下的釘子,有他的配合,四哥和年氏根本就翻不出波浪來,今日就給他們兩口坐實了這欺君的罪名。
恭親王和皇帝就依次坐了主審和副審的位置,四爺、八爺和年秋月依次在下首坐下,那神醫也被賜了座位,卻是單獨一個椅子。
人員坐下完後,恭親王才收起一臉笑容,整個人都氣場變了,年秋月也收起一貫在臉上淡淡的微笑,也嚴肅起來,“方纔本王在外面聽到人說,八阿哥要筆墨紙硯,說是給年丫頭和神醫寫方子用了,八阿哥給本王解釋一下吧,這是做什麼呢?”
“如五皇叔所見,這是小四嫂和神醫要寫下當年神醫留給小四嫂的幾個方子,神醫的意思是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神醫,是小四嫂讓他裝騙來騙取汗阿瑪信任的,故而我覺得他定然是不知道這些方子的,小四嫂卻說神醫自己開的方子自己清楚,兩人才要各自寫下方子來做對比。”八爺不知道爲了讓這位神醫更顯真實,四爺曾特意讓年秋月將那方子寫了下來,讓這位大夫背了下來,故而他還很鎮定。
恭親王聞言看了眼年秋月,又瞟了眼神醫,笑了,“聽起來是有兩分道理,那就先寫來看看吧,將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給叫來一起瞧瞧,這方子開的是否合理,是不是一樣,這些還是要專業的大夫給作證的。”
皇帝也點頭,對着李德全吩咐了下去,李德全立即讓手下人去跑去太醫院傳喚人來,這邊兒奴才去傳召,這邊兒屋裡兩人都攤開了紙張開始默寫方子,等停筆後,太醫還沒有來,這兩張不一樣筆跡的紙張就先傳到了上座兩位貴人手裡。
皇帝的臉色變了下就又恢復了平靜,恭親王的眉毛挑了下,笑了,卻是沒有說話。
太醫很快來到,總共是五個太醫,除了已經很是熟悉的方太醫、黃太醫外,還有三位年紀已經不小的太醫。五人給在座兒的幾位行了禮起來後,方太醫和黃太醫一瞧坐着的這位,就笑了,出於對醫學上的有才之士的尊重,方太醫還對着這位比他年齡還小些的神醫拱了拱手,“這位就是給側福晉治病的神醫吧,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其他幾位一瞧,連院判大人都給這位神醫行禮了,不管內心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佩服還是不服氣,也就都拱手示意了下,年秋月的心裡瞬間樂開了花,這太醫院的院判大人還真是醫癡啊。無愧他的名聲,這可是間接幫了她的忙。
太醫一來。恭親王就讓人將這兩張紙傳下去。遞給各位太醫瀏覽了一圈兒,並說明了讓他們來的原因,方太醫仔細瞧了瞧,看了看上首的皇帝和恭親王,“不知道皇上和王爺想讓奴才們說什麼?”
“能說什麼,你們就說說這兩張方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吧。到底哪一個纔是更準確些的。朕瞧着兩張方子除了細小的差別外幾乎是一模一樣,朕和恭親王又不瞭解這醫術上的問題,你們就仔細瞧之後說個一二吧。”皇帝慢條斯理地說,但細看。那眉眼間隱約有些狐疑。
知道主子要知道什麼了,方太醫和一干太醫就都鬆了口氣,還是方太醫先開口了,”奴才仔細瞧了瞧這兩張紙,上面一共是三個方子,這頭一個兩張紙是一模一樣,第二個只有黃芪的用量不同,第三個方子倒是差別稍微大了些,有三味藥都有所不同。而且一味藥是用量不同,兩味藥是藥材都不一樣。奴才斗膽,憑着自己對醫藥的瞭解,認爲這左手的那份兒比右手的這份兒更精確些。”
“左手那份兒是誰的?”皇帝蹙眉問道。
就有內侍上前瞧了下,“回皇上,方大人左手那份兒是側福晉的筆跡。”
“哦?”皇帝挑眉:“年丫頭,你不是說你那方子是當年神醫留下的嗎,怎麼會不一樣,莫不是你真的在欺騙朕?”他的聲音似乎隱隱透着怒氣,八阿哥聽了,心裡暗自覺得痛快,看向年秋月的眼神就透着譴責,“小四嫂,你怎麼可以真的欺騙汗阿瑪呢,這是欺君,罪不可赦!”
“八爺這麼武斷?”年秋月嗤笑了下,對着皇帝福了福身子,“汗阿瑪,兒媳請汗阿瑪同意方太醫將當初向兒媳抄走的方子拿來一起瞧瞧,就知道誰故意欺瞞了。”
皇帝點頭,“方潤——”
“臣從側福晉那兒討來的方子一直隨醫藥箱子帶着呢,就在外面帶着。”方潤立即接口,李德全一揮手,就有小元子去取,不多時就拿着一張紙回來了,李德全接過,呈給了皇帝,皇帝看了眼方潤,李德全就很有眼色地將那兩張紙又給要回來,一併放在了皇帝面前的桌子上,皇帝和恭親王湊上前仔細瞧了又瞧,年秋月收回視線,看向已經額頭開始冒汗的神醫,道:“先生,當初秋月遇到先生的時候,先生不是說已經無家可歸,此生沒有其他願望那個,只想懸壺濟世,讓天下百姓減輕些痛楚嗎?爲何今日竟然....秋月實在是心痛。”
神醫的眼神閃爍了下,皇帝擡起頭,誇讚道,“倒是個有心胸的人,朕此生最敬佩的就是把百姓裝進心中的人,心憂天下黎民,丫頭啊照你這麼說,這位先生也不是個平凡人啊,怎麼會...你給朕老實交代,在何處遇見的這位先生?”
“汗阿瑪,兒媳要說了,您可千萬不要生氣動怒,怒傷肝的。”
皇帝眼底快速飄過一絲疑慮,“這要看你說的是什麼了。”
“兒媳是在揚州遇到的這位先生,當年秋月身子不好,有人給出了個主意,可以去杭州的靈隱寺去求一求,很是靈驗,就在這揚州城中,先生在坐堂診病,秋月曾和先生聊過幾句,先生每三年都會回揚州一次,給揚州的百姓義診,因爲....”,她看了眼上面的皇帝,“揚州是先生的故鄉,先生的全家人都是死在揚州十日的動亂中的。”
皇帝的手此刻已經重重按在了桌子上,那老先生眼底快速閃過一絲震驚,但是沒有說話,“你繼續說”,皇帝的話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八阿哥頓覺不妙,“汗阿瑪,沒準小四嫂在騙您,她這人說謊成性,她..”
“放肆,朕讓她繼續說,你給朕閉嘴”,皇帝怒瞪八阿哥,八阿哥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皇上,只能閉嘴,但是看着年秋月的眼神很是不善。
“先生曾說,他是在襁褓裡被人託付給一位大夫的,若不是這位大夫好心,他怕是根本活不大,因此他也想做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不管天下怎麼動亂,大夫總歸是能救治人的。先生還說一時的動亂不可怕,只要出現明君,百姓的生活還是會過得很好,因此,秋月也不大明白今日他怎麼就....秋月這條命是先生救回來的,還給先生也是無妨,只是...先生,您真的確定哄騙您說話的那個人就是最正確的人嗎?”
皇帝的臉色終於暗了下來,八阿哥此時才終於意識到年氏的可怕,只要給她喘口氣的機會,她就有辦法顛倒黑白,他一見皇帝的眼神都狠戾了,忙開口道,”汗阿瑪,你莫聽信年氏的信口開河,她全是爲了脫身胡說八道的,神醫那麼仁慈的人怎麼會被人收買,這人分明就是個假神醫啊。”
“是不是真假,一試便知”,一直似笑非笑的恭親王終於開口了,他這一開口,連皇帝都看了過去,“皇弟有辦法?”
“有一個想法,只有八成可行性,但還是可以一試的”,恭親王看了眼底下的一干人,“既然是神醫,自然是對十三阿哥的腿傷有些辦法的,何不一試?皇兄,讓這神醫開個方子給老十三瞧瞧,用上幾日瞧瞧有沒有什麼效果,我記得,八阿哥曾經說過這神醫是假的,年丫頭是和十三阿哥府做戲,方子就是年丫頭瞎說的,說是跟着年希堯自小看醫術,那正好,再讓這丫頭瞎扯一張方子出來,讓太醫院判斷一下這兩張方子哪個可行。”
皇帝想了想,很久才點頭,嘴裡卻是道,“年丫頭熟讀詩書還好,這醫術卻是門深奧的學問,若真是她開的方子,這丫頭莫不是打孃胎裡就讀的醫術,真是笑話,老八真是越來越小性子了。”
“汗阿瑪,不是兒臣心眼小,實在是...兒臣不得不說,小四嫂若是個男子,定然是少有的學士,汗阿瑪,您和五皇叔都被她騙了,爲了公正,兒臣請求他們開的方子單獨找人謄寫後再讓太醫閱看。”
年秋月皺眉,“八阿哥,謝謝您的誇讚了,我自小還沒有被人這般誇過,真是受寵若驚。汗阿瑪,既然八阿哥這麼說,兒媳斗膽,請汗阿瑪同意,也是還兒媳一個清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