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迭聲地讓叫太醫,慈寧宮坐着的一羣女人正想上前看看情況,聽得太后的話也不敢亂動了,只好老老實實坐在自己位置上。老太太看着年秋月捂着肚子,慌忙問,“丫頭,怎麼樣,肚子疼得厲害?”
“還好,肚子有些抽疼”,年秋月的臉色都變了,額爾莉姑姑立即讓人擡了軟軟的藤椅來,將年秋月移到內室,繼而太醫就快速趕來,跑得滿頭是汗的,看着就狼狽,黃太醫連擦一把汗的功夫都不敢耽誤,就立即去了內室,老太太憂心年秋月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跟着到了內室,外間就只有平真大宮女在守着,防止這些皇子福晉、側福晉們出現其他什麼事兒。
裡間現在是一團亂,大家都急出了一頭的汗,外間卻是很是悠閒,除了幾個跟年秋月平日比較熟的人還面帶幾分擔心,但更多的人都是眼底藏着幸災樂禍。很多福晉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平真注意到八福晉郭絡羅氏的眼裡藏着痛快,她眼神閃爍了幾下,暗暗記在心裡。
太醫診斷後發現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動了胎氣,年秋月就不得不呆在慈寧宮裡歇着,太后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額爾莉姑姑也可以安心開始去查案子了。屋裡也靜了下來,年秋月摸了摸肚子,看着梧情,“梧情,今日謝謝你,要不是你反應夠快,我今日這麼一摔,怕是一屍三命了。”
梧情靦腆地笑笑,“主子別和奴才這麼客氣,奴才就是爲了保護主子的,奴才要是今天再多長個心眼兒,主子興許就不會跌一下動了胎氣了。主子都這麼大月份兒了,不知道誰這麼可惡。”
年秋月眨眼,也是疑惑,四爺被改了皇家玉牒的事兒定然是還沒有宣告出去,那麼誰和她能有這麼大的仇?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八福晉郭絡羅曦莜自打被太醫診斷出來失去了生育子嗣的能力後,就只剩下了一個福晉的名頭。府裡還有降下小阿哥的妾室。久而久之,郭絡羅曦莜的心理已然變態,她已經看不慣所有懷了孩子的女人。她嫉妒這些女人,尤其是年秋月這種一懷還是龍鳳胎的人,怎麼可以這麼好運,不過就是個做妾的賤、人。八福晉是左思右想都不舒服,早就謀劃要除了年秋月的孩子。這倒是和八爺不謀而合的,八阿哥和四爺一樣沒有嫡子,在兄弟之間一直對比其他人跟少些什麼似的,何況。八阿哥的母妃良妃畢竟是地位低下,當年康熙皇帝怒罵的那句“辛者庫賤、人之子”一直縈繞在八爺的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八阿哥一直很有心理安慰。你看,四哥不是和爺一樣沒有嫡子嗎。就算是再怎麼得汗阿瑪信任,這皇位將來也落不到他手裡啊,和爺不是一模一樣嗎。但是,八爺怎麼也沒有想到,很快,自己四哥竟然這麼有福氣,一個妾室竟然懷了龍鳳胎,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四哥和自己不一樣了,這可是吉兆啊,是上天的恩賜,自來,這些龍鳳呈祥都意味着上天對此人的滿意和福澤,意味着這兩個孩子如果誕生,完全可以彌補四爺沒有嫡子的缺憾,畢竟沒有嫡子又不是沒有男孩兒!
八爺很震驚,八爺很失望,八爺很嫉妒!這個孩子一定要除,是四哥自己福澤不夠要不起這兩個孩子,最近爭太子之位已經爭鬥到水深火熱的八阿哥按捺不住自己那顆忌恨的心,聯合上了十阿哥,商議藉着這個祭祀的機會,讓十福晉想辦法絆住年氏,找人推一把什麼的,讓孩子流掉,一屍三命那是再好不過了,四哥失去了年氏,那就是剜掉他心頭的一塊肉,得一段時日恢復不過來呢,趁你病要你命,這可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八爺的計策失算了,但這個男子也沒有想到自己福晉和他想的一樣,而且還得逞了。畢竟,這凳子......還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有幾個人會在長輩的宮裡看看對方婢女遞過來的凳子有沒有問題的,這可是不敬。
年秋月躺在牀上歇息,等安胎的藥一端上來,她喝了沒多久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因此,她並不知道,外面已經亂糟糟一片了。
皇家的太廟就在紫禁城內廷的東側,今日是孝懿仁皇后的生辰,這個女子畢竟是康熙皇帝的表妹,是皇帝自小的青梅竹馬,和康熙皇帝的感情那自然是非比尋常的,若非當時出於朝政穩定的緣故,當初第一任的皇后也不會是孝誠仁皇后赫舍里氏了。
奉先殿是供奉皇家歷任皇帝和各位皇后畫像和神位的宮殿,前殿主要供陳設寶座用,寶座均爲木雕罩金漆,設有坐墊和靠背,在舉行一些祭祀活動時,須將供奉於後殿的已故帝后牌位移至前殿,這些牌位即安設於寶座的木座上,故寶座數目與後殿所供牌位數相一致。此時,前殿的門前空地上站了一羣人,男子在前,女子在後,皇室在前,大臣在後,妃嬪在前,福晉在後,命婦次之。大家已經祭拜完畢,這是重新匯合在一起的。
此時,康熙皇帝面對着衆人,李德全剛剛唸完一張聖旨,這張聖旨此時方纔交於還沒有起身的人手中,這人正是雍親王愛新覺羅胤禛,聖旨也正是改皇室族譜的旨意,這張聖旨可謂是扔進油鍋中的水珠,瞬間沸沸騰騰的。莫說大清建國也不過才幾任皇帝,清軍入關也才經歷順治、康熙兩帝,就是數數前朝那麼多年,也沒有聽說有皇子成年這麼久了還要更改皇家子嗣玉牒一說,當然過繼子嗣另外算。倒是有那小孩子還嗷嗷待哺的時候被抱走,順便改了生母之說,可是這雍親王府的格格都要出嫁了,還改玉牒,皇帝這.....是想幹什麼?
大臣們看不懂意思,皇子們也不大明白的,但有一點兒做皇子的卻是反應比較快的。那就是四爺這個兄弟竟然成了嫡子了,孝懿仁皇后的兒子,那可不就是和現在關押的廢太子一樣是嫡子了嘛,汗阿瑪這是幾個意思?反應快的幾個皇子,比如三爺、八爺、九爺、十四爺都紛紛投以複雜的目光。
皇帝將最後的聖旨一下,就讓各位離開,而他自己。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張聖旨帶給大家的衝擊有多麼大。就瀟灑地離開了,皇帝一走,大家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三爺眯着眼、搖着摺扇,“恭喜四弟了,從此以後這身份可就和咱們兄弟不一樣了。”
四爺瞳孔縮了縮,拱拱手。“三哥說哪裡話,咱們兄弟情分怎麼不一樣了。弟弟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見..烏雅嬪娘娘”,他頓了頓,似乎是差點說錯話。
十四阿哥剛走過來就聽見了這句話,當即就冷哼了聲。“額娘根本就不願意見你,誰知道你做了什麼,竟然連自己親生額娘都能拋棄。真是大不孝。從此以後咱們兩兄弟恩斷義絕。”
“十四弟,你...額娘總歸還是生我的人。我怎麼會拋棄額娘,十四弟你這話真是句句帶刺,如同刀割,皇額娘本就是我的養母,待我一直很好,我從沒有想着因着皇額娘就不要自己親生額娘。”
“哼,這會兒倒是說的比唱的好聽,誰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十四阿哥冷着臉,“額娘還在禁足中,就有這樣的消息,我勸你最好老實些,莫要去在永和宮門前顯擺,否則,我定不饒你。”
四爺沒有說話,十四阿哥拂袖離開,倒是一旁一直掛着笑容的八阿哥僵硬地笑了下,“四哥,真是好福氣,這等氣運弟弟拍馬莫及,四哥府上今年可真是喜上加喜啊。”他眼底的陰沉的難以遮掩住的,四爺看着心裡就覺得厭惡,一拱手,“八弟府上也是喜上加喜啊,聽說兩個格格又都有孕了,怕是沒幾個月我們都能見着侄子了。”
這話說得八福晉郭絡羅氏是心裡怒火直燒,蹭蹭地向上躥,“四哥還不知道,方纔在慈寧宮,小四嫂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從椅子上摔了下,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呢,哎呀呀,莫不是四哥的氣運太好,其他人都受不住了?”
四福晉的臉色變了變,欲要張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還是沒有說話。
四爺臉色瞬間很是難看,袖子裡的手都攥緊了,烏金蘭澤此時上前了,“八弟妹,四爺的氣運好不好我也不敢定論,但年小弟妹的氣運那可是汗阿瑪親口說過的,是小十八的福星,都是福星的,這氣數哪裡是咱們可以說的,沒見這多少女子都懷不上的龍鳳胎,人家都安安穩穩的,要我說啊,這氣數和命數一樣,都是天註定的,是羨慕不來的,不如放寬心,多做些善事,沒準兒佛被感動,還會賜人些福運呢。”
烏金蘭澤的話意有所指,氣得郭絡羅曦莜的臉都紅了,但人家也沒有指名道姓啊,她又不能如此就和烏金蘭澤急眼,因此只能吞下一肚子的火氣,“我看你那氣運那不好,不然怎麼好好的生辰倒成了孩子的忌日。”
旁側人都倒吸了口冷氣,五福晉忙拉一下郭絡羅曦莜的衣角,古往今來,中國人都有一個觀念,死者爲大,人家剛喪子,你就這麼說,傳出去未免顯得刻薄。
烏金蘭澤果然被氣紅了眼眶,“八弟妹慎言,我和我那苦命的孩子沒有多少緣分,我自己也知道,但還不用你來提醒我,八弟妹還是自己想想辦法積攢個氣運,要個孩子再來說教我吧。”
烏金蘭澤說完,就轉身氣呼呼走了,四爺看了眼八爺夫妻,也轉身離開,要去慈寧宮看自己的丫頭,四福晉隨之跟上,李氏這纔敢從旁邊走過來,跟在四爺身後,蘇培盛看了眼李側福晉,在心裡暗暗搖頭,這李側福晉比起年主子實在是差遠了,方纔主子在這兒和人較勁兒是時候躲得倒是遠遠的,若是年主子在,定然是和這些女人脣槍舌戰,尤其是八福晉這種潑婦。但是李側福晉......還不如福晉呢,福晉至少還和爺站在一起表示一個立場,李側福晉除了弘時阿哥還是個籌碼,真的是沒有什麼可以和年主子抗衡的尺碼了,前些日子還和年主子暗示世子的問題,真是蠢不可及,有這樣的娘,弘時阿哥的世子之位,哎呦,我瞧瞧,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蘇培盛看明白的事情,四爺怎麼不知道,他心裡對李氏是失望到了極點,方纔聖旨剛下的時候,李氏那震驚後喜悅的表情怎麼可能沒有落入他眼中,等自己被老八夫婦、十四弟夫妻等人圍着各種說道的時候,李氏正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藉口和人說話看着這兒呢,見自己走了,匆匆跟着了,不出力只想着佔爺的好兒,能同甘卻不能共苦,哼,天下的女子多是如此,當然,自己的丫頭是特別的,沒見當初爺都病得要死了,丫頭還是不離不棄嘛!
四爺的心裡自我安慰完畢,這纔算舒服些了,繼而想到年丫頭那肚子,好好的從椅子上摔下來,傻子都覺得有問題,是丫頭得罪誰了還是雍親王府得罪了誰?四爺一時間還真判斷不了是不是自己連累了她,畢竟連累這丫頭也不是第一次了。
四爺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這丫頭,按說,親王的寵妃了都,怎麼也是吃香喝辣的,結果這倒好,不是暗殺就是暗算,這都遭了幾回罪了?他心裡暗暗發誓,只要自己將來.....一定好好補償這丫頭和她肚子裡跟着一起遭殃的孩子,只要,孩子不是那等扶不起的阿斗,這位置吧.......當然,這還要等自己能不能拿到汗阿瑪的歡心和信任纔是,如若不然,鬥敗的人下場怎麼樣,大家都是清楚的。
李氏在身後半步跟着,瞧瞧看着四爺的臉色,但是四爺走得卻是越來越急,她漸漸跟不上了,最後不得不出聲,“爺,您慢些,妾身穿着花盆底,妾身跟不上您了。”
四爺回頭,怒道,“喊什麼喊,不認識路嗎,爺先前頭走,你和福晉一起去慈寧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