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六月裡,在三伏天的酷暑中,鈕祜祿冰凝和耿巧琦各自被一頂小轎接進了四貝勒府,沒有任何的儀式,四爺甚至連兄弟都沒有請幾個,只是在前院擺了一桌席位,後院裡能出席的女人也在正院廂房聚了一桌,從宴席開始起這羣人都有些坐不住,但都以良好的教養維持着面子上的笑容。福晉烏拉那拉氏陪着喝了兩杯酒就不管她們了,李氏見烏拉那拉氏離席,自然也是不想多呆的,跟着就離席了,兩位大頭一走,剩下的幾個妾室就輕鬆了。
“宋姐姐,一來就是兩位妹妹,爺今天晚上必定會進鈕祜祿妹妹那兒了,這耿妹妹可真可憐,入府就會被壓一頭了,唉”,尹氏進府那年四貝勒府只被賜婚她一個人,自然是不用面對這個局面了,說這話自然是帶了幾分嘲諷,卻忘記了當初在四爺還沒搬出宮時,在兆祥所當時可是宋氏和李氏一起被德妃賜給四爺的,她的話音剛落,宋氏就黑了臉,礙於尹氏平日比較受寵,就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這是主子爺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討論的,明日一早就有定論了。”
“是啊,明日一早自然就知曉了,鈕祜祿妹妹到底是什麼樣的天姿國色我們諸位姐妹總算能一睹芳容了,說不定耿妹妹就得受委屈了。”尹氏說的言不由衷,聽着就讓人難受,武氏當即就撇嘴了,“瞧尹妹妹說的,這醋味躥的滿屋子都是的,我倒聽說耿妹妹和鈕祜祿妹妹是好姐妹,沒準人家會相互爲對方感到高興呢。”
話一出,屋子裡幾個女人都不說話了,她們都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了,鈕祜祿氏和耿氏是姐妹,兩人又都是新入府的人,也就意味着兩人很可能初期聯合起來,後期那就不用想了,後宅的女人誰會相信有姐妹啊。宋氏眼裡就有了幾分煩躁,尹氏和武氏對了個神色,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一時間飯桌上各懷心思。
幾位格格因爲武氏的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自是更加沒有了用飯的心思,索性就撤了宴席,各自回院子,宋氏和武氏因爲住在同一個院子緣故就結伴一起出發,尹氏不願意和張氏一起,就帶了丫鬟徑自離去,張氏落在了最後,但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只是用深邃的眼睛看了看府裡的西北角,那是鈕祜祿氏和耿氏今日入住的雲煙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一夜,四爺府裡好幾個女人都沒有睡踏實,心裡最不踏實的要屬耿氏,原因就是四爺貌似隨心的一個舉動,像是一個石子投入平靜的湖裡,泛起圈圈漣漪。
因爲僅僅是納兩個格格,來的直郡王幾個就沒怎麼灌自己兄弟酒,而是早早就離席了,四爺就和平日一樣去了書房,格格入府是不會有什麼儀式的,所以雲煙院的兩個新出爐的格格就只好呆在自己的房間熟悉新環境,等待四爺那兒的消息。
雲煙院是一個兩進的院落,第一進院子設計的相對富貴些,給了主子用,爲了區別兩位主子,就化爲了東西兩部分,鈕祜祿冰凝住在東部分,而耿巧琦就住在西側,兩旁的小房子就住了兩位格格的貼身丫鬟,第二進就是粗使丫鬟和庫房的住處,格格入府是不能帶太多丫鬟的,所以兩人就都只帶了兩個丫鬟、一個嬤嬤進來,這還是福晉烏拉那拉氏體恤,准許多帶了一位的原因。
此刻,天已經漸漸黑了,天色都只餘一絲暗紅,鈕祜祿氏從進門就一直窩在屋子,漸漸也有些沉不住氣了,程嬤嬤陪在一邊,見她一會兒看一眼門,知道這是着急了,就勸道,“格格莫急,阿哥們素來都很忙,過會兒就該來了,格格且耐着性子就是。”
鈕祜祿冰凝蹙眉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忽的擡起頭道,“可是,嬤嬤,一個時辰前福晉那兒的人就說爺去處理公務,都這個時辰了”,她攪着手中的帕子,有些急切。
“奴才勸主子把平日學的規矩拿出來,格格現在急切的樣子被人看去了,沒的給人編排的話頭,爺來不來,格格都要鎮靜,纔是大家之範兒。”程嬤嬤掃了眼外面的丫鬟,試圖提醒鈕祜祿氏這是四貝勒府,沒幾個自己人。
鈕祜祿冰凝聞言神色一凜,意識到了這一點,遂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力圖看起來和往日一樣的端莊。程嬤嬤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時,被派出去在門口看着的翠翹急急忙忙的進來了,“格格、格格,爺...四爺...進院子了。”
鈕祜祿冰凝心中一喜,立即起身,整理下衣服,對翠翎一迭聲的吩咐,“快,給我看看,可有哪些地方不好看,我們去門口迎接爺”,翠翹的頭垂了下來,聲音有些顫抖,“格格,爺...爺去西邊了。”
“什麼”,鈕祜祿冰凝理衣袖的手頓住了,去西邊了,怎麼可能?她眼中慢慢充滿了怒火,明日會遇見什麼奚落這就不用想的,她看向程嬤嬤,“嬤嬤,這可怎麼辦,福晉不是說爺很喜歡我麼,還親自定下了我入府的時間,連這屋子都交代了要好好收拾。”
程嬤嬤也皺起了眉,她不認爲四爺有福晉說的那麼喜歡自己格格,看在鈕祜祿家族的面子上這樣給些特殊倒是有很大可能,但如果是看在家族面子上,新人入府的日子就不該這樣打臉啊。她只能安慰自己家主子,“格格莫急,這恩寵不是一日兩日看出來的,許是今日府裡哪位看不慣格格受寵,使了什麼絆子也不是不可能。”
絆子?鈕祜祿冰凝想不懂自己可能被誰使了絆子讓四爺惱了她,捨棄她去西邊,畢竟如福晉所說的那樣,相信府裡看她不順眼的多了去了。她惱怒的看着桌上的幾道菜和一壺酒,扯了扯嘴角,勉強掛起了笑,“翠翹,你去外邊打聽打聽,爺進院子前見了府裡哪位主子”,翠翹應聲答應要出門,鈕祜祿冰凝揉了揉額較,又加了一句,“再去探聽下院門的人,是不是那邊在門口截了四爺?”她指了指西邊。翠翹愣了下才應了聲“是”,心裡卻在嘀咕,沒想到進了四爺府,格格連那麼交好的姐妹都開始懷疑了,後宅果然是個是非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