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選完畢,入選的秀女們要留在宮裡,撂了牌子的被送回府,儲秀宮剩下的就都是等待被冊封的小主們了。各宮的妃嬪們也開始陸續召見中選的小主們,然而翊坤宮一如既往地沉靜,沒有召見任何人。小主們摸不清年皇貴妃的脾氣,也都不敢自己送上門拜見,沒見之前那一個連大門都沒有進去就被人給打發走了啊,多丟人啊。
年秋月的孕吐很厲害,四爺那邊擬定的封號和位分都送過來了,年秋月按照慣例一個個看了下,加蓋鳳印,看到烏雅紫痕的那張時候,她挑了下脣角,喲,誰之前還在說什麼會被封嬪,瞧着不過也就是個常在,看來四爺還是會顧及到朝廷勢力的。看看封號,珍,倒是個好封號,不錯,將來知道白蓮花的本性時候,這個珍可是會更打四爺的臉。
她果斷得在聖旨上蓋了鳳印,“行了,讓人去儲秀宮宣旨吧。”
李德全應聲,接過了所有的聖旨,出門找人去宣旨了,不一會兒,整個皇宮都知道了新入宮小主的位分,烏雅紫痕正在慎太嬪那兒喝茶,她是被慎太嬪宣過去陪伴的,已經坐了半個時辰了,她想要離開,但是礙於慎太嬪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她不敢不給臉面,對方不讓她跪安,她就得硬陪着,還好有了這張聖旨救場,她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慎太嬪就問了身邊人:“這烏雅氏是什麼位分?”
“回娘娘,聽說是個常在。”
“其他人呢?”
“除了這位珍常在,也就只還有兩個常在了。”
“珍常在?哪個珍?”慎太嬪敏銳地發覺到了問題。
“回主子,珍寶的珍。”
“哈哈”,慎太嬪大笑出聲,覺得自己一肚子的鬱結終於消散了,“皇上這封號擬定得有意思,本宮倒要看看這次那翊坤宮的狐媚子是個什麼樣的反應,烏雅家的姑娘個個都是好樣的。”
翊坤宮那位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出乎衆人的意料。年皇貴妃對這位新鮮出爐的珍常在和其他宮裡妃嬪一樣,晨昏定省之外,幾乎不與其他人見面,但是珍常在卻是喜歡來翊坤宮。說是見了皇貴妃娘娘,甚覺親切,年秋月推拒了三次,第四次後讓人將她請了進去,此後。珍常在和寧嬪、齊妃一樣成了翊坤宮的常客,看好戲的諸位新妃嬪們暗自咬牙,直罵這珍常在是個狡詐的。
而這被人稱爲狡詐的珍常在心裡也暗自高興,這年皇貴妃和傳說中可是大有不同的,都說懷了身子的女人會比較傻,這皇貴妃莫不是腦子笨了不少,還是自己僞裝真是到了家?只要讓皇貴妃以爲自己是個好的,皇上又經常來,也會看到自己對皇貴妃有多好,若是皇貴妃只是裝的。時間長了,肯定會嫉妒,到時候發了火兒,皇上看在心裡,定然會更心疼於我,怎麼算都是利大於弊的,可行。
珍常在得意之中,從沒有注意到皇貴妃娘娘面對她時候,眼底最深處永遠都是涼的。
漸漸的,珍常在開始給年皇貴妃做些吃的。皇貴妃的孕吐過去後,胃口很好,天氣轉暖,厚重的衣服脫去。年皇貴妃的肚子開始顯得突出了許多,珍常在看到那肚子時候總覺得如鯁在喉,偏翊坤宮上下關於這皇家子嗣問題一天能說個十幾遍,誰讓皇貴妃有些任性呢。每次嬤嬤們提醒年皇貴妃不能吃涼、不能晚睡、不能不午休等等時候,珍常在都會暗暗嫉妒,有時候。手會不自覺摸上自己肚子,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繼而揚起笑容。
年秋月看在眼底,她開始一反常態在皇上面前誇讚珍常在淳樸,並提議將珍常在的位分提上一級,四爺有些詫異,但是更多的是覺得年秋月被珍常在給感動了,皇帝就很自豪:“朕的眼光還是很好的,朕就說紫痕入宮了你們能成爲很好的姐妹。”
年秋月笑笑,心底卻是猛扎小人:“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不然怎麼會找我做皇貴妃呢,紫痕妹妹除了偶爾有些小姑娘的小性子,其他都是極好的,還特意給我做糕點吃,紅豆糕味道還是很獨特的。”
皇帝就笑了。
翌日,封寧嬪爲寧妃,封珍嬪爲珍妃的旨意就傳遍了六宮,寧妃來向皇貴妃表示感謝時候,忍不住嘆息:“娘娘,這珍妃包藏禍心誰都能看出來,娘娘您何必給她長臉?”
年皇貴妃摸了摸肚子,“快了,十日,最多十天,寧妃,到時候,你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本宮佈局,從來不在乎時間長短,但是一定要一擊斃命。”
她的動作讓寧妃娘娘嚇得白了臉,“娘娘您竟然是......娘娘,您......”,還有兩個字,她不敢說出口,“您變了”,變得狠辣了,娘娘,您比從前更讓人心悸了。
年皇貴妃素着臉面,但是依舊美豔,她的眸子看過去,寧妃閉口不言了。
“本宮知道本宮在做什麼,烏雅紫痕她該死,誰讓她姓烏雅呢,誰讓她好死不死入了皇上的心呢,皇上的心裡,之前只有本宮一人女人,之後也只能有本宮和孩子們,寧妃,本宮允諾你,若是你助本宮事成,他日低位分妃嬪有了兒子,本宮抱養給你,去母留子還是更改玉牒,本宮都助你一臂之力,你幫本宮剷除一個妃嬪,也算是爲你自己剷除一個敵人,還能換來一個兒子,這個買賣很是划算。”年皇貴妃的話讓寧妃的身子止不住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動得。
一個女兒只是一個寄託,一個兒子卻意味着在宮裡此後地位穩固,不管皇上有多少個妃嬪,有子嗣和無子嗣永遠都不一樣,將來兒子長大,還可以跟着養老,就像現在的宜太妃一樣。寧妃承認自己心動了,她擡頭,斬釘截鐵,“娘娘怎麼說,臣妾就怎麼做。”
年秋月點頭:“不錯。寧妃還是知道自己需要什麼的。你回去吧,等什麼時候聽到本宮這兒出事兒了,火速趕來就是。你的能耐,本宮心裡有數。本宮這次幫你升爲寧妃。不過是不想看到你屈於一個剛入宮不久的新人手下。”
“臣妾謝娘娘的大恩,沒有娘娘幫助,皇上怎麼會想起給臣妾升一升位分,娘娘的恩情臣妾心裡銘記着呢,萬萬不會像裕妃妹妹一樣不識時務。娘娘看似疲倦。臣妾先行告退了。”
寧妃心情很好地出了翊坤宮。
兩日後,本是午後,正是炎熱的時候,宮裡的女人都有休息一會兒的習慣,寧妃不過才睡下,就被自己丫鬟給搖醒了:“主子,不好了,快起來了,娘娘,聽說翊坤宮那兒出了大事兒。連皇上都被驚動了,太醫院幾個太醫都是一路小跑着前去的。”
被“翊坤宮”三個字一激,寧妃武氏立即清醒了,“快伺候我更衣,我們速去翊坤宮。”
寧妃急匆匆趕到時候,就見翊坤宮已經慌亂成了一片。隱約聽到“娘娘出了好多血,怕是保不住了”等字樣,武氏的心裡一咯噔,就要我往殿內走,被梧情給攔住了。“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太醫正在給主子診斷,寧妃娘娘請在偏殿坐等。”
寧妃試圖給梧情使眼色。梧情卻毫無動靜,這讓寧妃心裡有些沒底兒,不知道這是不是年皇貴妃自己安排好的,直到梧情回身,她見到梧情頭上戴着的是一個百合花一樣的簪子時候,她的心才終於可以放下。年皇貴妃沒有傷及到根本,這是一個計謀。但她的臉色卻依舊是焦急和不安,在原處轉了兩圈,她纔去往偏殿。
同樣的,宋氏、張氏、烏雅紫痕、和太妃、慎太嬪、惠太妃等諸位前朝今朝的宮妃來時候,都被請到了偏殿,只有四爺一個人被請進了內室,進門就是濃重的血腥氣味,四爺的心緊了一緊,看向梧情:“你主子可有大礙?”
“回皇上,奴才還不知道,太醫還在用針。”
“到底是怎麼回事,貴妃的胎位很穩,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意外?”皇帝有些震怒。
梧情往地上一跪,“求皇上爲主子做主,嚴查此事,太醫說是主子吃進去的點心有毒,主子卻說定是點心在送過來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點心,送過來?誰送的點心?”四爺知道翊坤宮自己是有小廚房的,年秋月極少吃別人送的東西,能讓她如今放心入口的就那麼幾個人送的東西了。
“是......是珍妃娘娘身邊的小午子。”梧情低頭,只覺得皇上身上直冒寒氣。
“放肆!”
梧情磕了個頭,“皇上息怒,主子也說不可能是珍妃做的,珍妃娘娘待主子如同姐姐一樣盡心,奴才也是不信的,這宮裡人多眼雜,怕是其他人忌恨主子和珍妃娘娘,纔想出這樣狠毒的招數。”
“你起來,好生伺候你主子,朕會徹查這件案子。方潤,皇貴妃身子可有大礙?孩子怎麼樣?”
四爺看一眼牀上臉色蒼白全無血色的年皇貴妃,只覺得心都揪得生疼,她看起來似乎沒有生命的氣息,四爺有些急躁,忙上前兩步,握住年皇貴妃的手,方潤的眼角抽搐了下,他忙低頭:“回皇上,皇貴妃中了慢性毒藥,應是誤食了細辛這種草藥,細辛食用一點兒能利於身體的排毒,但是若食用過量,則會讓胎兒畸形甚至滑胎。細辛味道極淡,若不是直接食用,不容易發現,即便是精通草藥,若對方搗碎加到還食物裡,也是難以辨識出來的。”
最後一句讓四爺皺起的眉鬆開了一些,“孩子怎麼樣?”
“索性貴主子自身熟悉藥理,平日身子多有調養,這纔沒有積壓過量毒素就反應出來。若是那平日不曾拿草藥調理身子的尋常人,對細辛不會那麼敏感,怕是就真要母子皆亡了。皇上,恕奴才直言,對方是要貴主子和皇嗣的命啊。”方潤語重心長。
皇上的臉色已經黑了:“你們好生伺候皇貴妃,朕現在就去審理此案,方潤,你開好了方子隨朕來,輔佐朕徹查案子。”
“嗻。”
一行人出去,彤情在牀邊抹淚,梧情看了看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索性主子沒有大礙,真是菩薩保佑。”
屋外,四爺將皇貴妃中毒的事情一說,裕妃娘娘就冷冷道:“她自己就會醫術,保不齊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放肆,裕妃對皇貴妃不敬,以下犯上,奪去妃位,降爲裕嬪,再敢多言,掌嘴二十!”
裕妃耿氏傻眼了,想要跪地求情,想到皇上的話,嘴巴張了張,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上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裕...嬪不過是無心之舉,她說的不錯,年氏的醫術可是出名的,誰知道.......”
“慎太嬪是想陪着十四弟一起去守給先帝守皇陵不成?”
慎太嬪乖乖閉嘴。
“朕讓方太醫與你們說,皇貴妃如今身子虛弱,幸運的是勉強保住了孩子,你們一個兩個不關心皇貴妃的身體,反而在此說出如此錐心之語,你們可真是天下婦人的好榜樣!”皇家的女子自來是天下婦人學習的榜樣,一言一行要按照規矩來,皇上這話說得很是諷刺,當時臉皮薄的就紅了臉。
方潤將話一說,大家的眼神就開始往烏雅紫痕那兒瞟,年輕氣盛的新入宮的新人婉常在更是酸溜溜道:“皇貴妃挑剔得緊,嬪妾們送的吃的她可是從不收的,只吃珍妃姐姐和寧妃姐姐送的點心,還喜歡珍妃姐姐烹製的茶。”
“皇上,臣妾.......”,小白花珍妃睜着一雙含淚的眼睛開始看向皇帝。
寧妃在心底冷笑了下,起身,跪地,脊背挺得筆直:“皇上,既然婉妹妹懷疑臣妾,臣妾甘願接受慎刑司的審查,希望能借此證明臣妾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