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怎麼也是你這個做額娘給做的新衣服,那小丫頭自然是要嘚瑟一下,他們兄妹兩個,不是都是得了你給做的物件就要顯擺顯擺,明日你要帶着她去佟府?”
“佟家下了帖子,總不好拒絕了,棉襖一隻沒有去參加過什麼宴會,我看她這些天難得的規矩學的不錯,帶她瞧瞧熱鬧去。”年秋月將手裡圖紙放下,走到四爺面前,四爺兩臂張開,年秋月服侍着她將衣服給換好了,四爺皺眉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這衣服都舊了。”
“還好,爺若是覺得舊了,不能穿了,明日我便吩咐府裡的針線房給您做一身,常服還做成藍色,如何?”
“針線房的手藝也就是勉強能入眼。”四爺對着鏡子看了看。
“那......我明日從庫房去了料子,親自給您做,左右這換季的衣服已經給幾個小的準備好了,總不能缺了您的。”年秋月眼波流轉,心裡發笑,面上卻是嚴肅地說,“這處給您換個樣式,京城已經滿大街了,我瞧着不好。”
“這些女人家之間的事,你看着辦就是。”四爺得了年秋月的話,心裡高興了,面上還是一副淡然樣子,只是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卻還是昭示了他的好心情,遂拉着年秋月去淨手品茶去了。
棉襖見阿瑪回來,也就不再多耗在自己額娘屋裡,帶着幾個丫鬟和自己弟弟回自己屋子去了,六阿哥弘晝也玩累兒了,不哭不鬧地回屋子了。
年秋月和四爺一起用了飯菜,考慮到明日年秋月要去赴宴,要早早趕去佟府,四爺就沒有鬧騰什麼,兩人一起好好歇息了,一早四爺就離開了,年秋月難得的和他同時起牀,倒是讓四爺身邊伺候的蘇培盛幾人詫異了許多。蘇培盛一時間沒有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讓年秋月給瞧見了,年秋月瞪了她一眼,“蘇總管,怎麼。一早看見和四爺一起用早膳,很是詫異?”
蘇培盛愣了下,忙道,“奴才是爲主子爺高興,往日裡沒有年主子您陪着。主子爺自己一個人用膳可沒有今日用的飯多。”
這下換成四爺瞪他了,蘇培盛縮縮脖子,將自己隱藏在了屋子角落,四爺這纔不再吭聲。
年秋月則慢條斯理用了一碗紅豆粳米粥,這才道,“蘇總管這是在爲爺您不平呢,恐怕覺得是我這側福晉太懶散了些,以後我注意些就是。”
四爺聞言勾勾脣角,蘇培盛忙腆着臉湊過來,“年主子。您可千萬別這麼想,主子爺是心疼您,奴才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可沒有別的意思,奴才給您賠罪了, 奴才這嘴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
年秋月笑笑,“得了,蘇總管,你那張嘴啊,說起好聽話來可是無人能及的。我也就是瞧着你這人開得起玩笑,與人說笑兩句。下去吧,四爺用完膳自會叫你,你若是真的沒有事做。就去三格格那兒瞧瞧,她可用好飯了?”
“哎,奴才這就去看看三格格。”蘇培盛自然是知道主子跟自己開玩笑,拿自己取樂的,但做人奴才的,怎麼也得配合主子們的惡趣味纔是。要討主子們歡心,插科打諢是什麼都要用的。
蘇培盛出門才一小會兒,就回來了,也沒有進屋子,而是站在門口兒,垂手道,“回年主子,三格格已經穿戴好了衣服,也已經用完膳了,如今正在門口兒等着您呢。”
“這丫頭”,年秋月笑了,“真是在府裡被束縛慣了,不過出個門兒就這麼急了?好了,這丫頭性子急,若是讓她等久了,怕是會蹦蹦跳跳的。梧情,咱們也準備出發。”
“還說棉襖性子急,我看你這性子也沒有安穩多久,將棉襖喊進來,你們母女好好用了膳再說,別家的飯菜能和咱們府上的比嗎?去參加了宴會又不能好好吃飯,到時候餓了有你們難受的。”
“給她帶幾塊兒糕點就是了”,年秋月很是隨意地說,“你讓她現在吃東西,她可沒那心思去吃,等餓了就知道下次該怎麼做了。你家姑娘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倔着呢。”
四爺聞言笑了,“性子還不是像你,你既然有了主意,帶着小丫頭去吧,下次她就不會這麼急了,佟家雖然人員不多,今日去參加宴會的人也不是太多,但你們還說要小心,爺得到消息,十四弟府上那個閨女性子可是養得極爲刁鑽,心思狠毒,爺倒是不怕你,但是你要囑咐了棉襖,小心着那個姑娘。”
“你是說舒舒覺羅氏生的第二個姑娘吧,她那兩個女兒可都是七竅玲瓏心思。爺莫要擔心,棉襖雖然性子單純,但是還是肯聽進身邊人的勸告的,那小姑娘的心眼再多也比不得魏嬤嬤在宮裡浸|淫多年,她若不出手便罷,若是出手,我可是不會顧及十四弟和您之間的兄弟情分的,到時候只怕要讓爺收拾爛攤子了。”
她眼睛一眨,眉眼間的那絲算計也顯得狡黠了許多,看起來並不惹人討厭,反而有幾分淘氣的感覺,四爺抿口漱口水,咕嘟了下,吐到丫鬟捧着的銀盆裡,纔開口,“誰敢對你們出手,儘管收拾回去,不用怕場子太亂,爺都能給你們兜住。”
年秋月聞言抿嘴一笑,起身,“有您這麼一句話,我就沒有什麼顧慮了。”她福身行了一禮,“爺,我先帶着棉襖告退了,聽小五說,您要考驗他們功課,您可別太嚴厲了。”
“慈母多敗兒,爺心裡有數。”四爺瞪她一眼。
年秋月不在意地笑笑,心道,她還不是怕四爺對弘曆太嚴苛了,讓那個總是歪解人意思的孩子又以爲自己在背後攛掇了四爺,專門找她們母子的不快。不過就是查驗一下功課,自己功課不好,還以爲四爺總給湯圓放水,也不知道耿氏到底是怎麼教的孩子!
去往佟家路上,棉襖童鞋是止不住的興奮,起初還是從轎子裡往外掀開簾子偷偷看一眼,但是剛掀開來,卻是再也不願意放下簾子了,那小手就一直放在窗簾子上。“額娘,那是什麼......額娘,那個是小麪人嗎,哥哥給我的就是從這攤子上帶的嗎......額娘。額娘,你看,你看,那兒可熱鬧了,不知道在做什麼。”
年秋月瞟一眼。“那是一個擺攤兒的,大家都在那兒買東西。”
“哦——,不是有商鋪嗎?”
“恩,還有這樣的攤位,商鋪是要付租金的,外面擺個攤位卻是能省下好些個銀子,一般的人家這樣自然是省些本錢。”
棉襖點頭,自己又湊到窗前看熱鬧去了。但方過了一會兒,就又嚷嚷起來,“額娘。額娘,我看見十四叔家的馬車了。馬車停在了一處鋪子那兒,叫什麼,珍寶閣。”
“恩?”年秋月睜開眼,“你十四叔家的馬車?停在珍寶閣?”
“是啊,您瞧,可不就是十四叔的馬車嗎,雖然那標誌不顯眼,但是我眼尖啊,額娘。你看,我沒撒謊。”
年秋月湊過去瞧了一眼,順着自己女兒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十四阿哥的馬車。她皺眉,“停車,將馬車停在一邊兒,不要讓十四阿哥府的人瞧見。”
車伕依言將馬車停在了路邊兒,年秋月對女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湊過去細細觀察了下。恰巧珍寶閣裡走出來了一個女子,挺着個肚子,身邊跟着兩個丫鬟,每個人手裡抱着一個匣子,年秋月起初還以爲那女子是十四阿哥府上的伊爾根覺羅側福晉,但當對方一轉頭,她詫異了,竟然不是十四阿哥府上的女人,她掀開簾子,對着在馬車外坐着的丫鬟道,“梧情,派兩個人跟着去,查明這個人的身份,我怎麼從沒有在各家宴會上見過這個女人,還挺着個大肚子,看着也得有五六個月了,坐着十四阿哥府的馬車。倒是奇怪了。”
“奴才這就去安排,主子 稍等。”梧情跳下馬車,打了幾個手勢,人羣中有兩個貌不起眼的人迅速散開,一個去往珍寶閣,一個則跟在了馬車後面,梧情則返回了自家馬車上,“主子,已經派了人了,咱們也不能在這兒久待了,再不快些就晚了。”
“走吧。”
馬車又起,去往佟家,棉襖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額娘安排人,但是卻很聰明地沒有開口。
馬車很快到了佟家,佟府的管家早就在這兒候着了,見到四爺府的馬車,趕忙將身邊的人給送進去,迎了過來,“年側福晉,先前府上給您下了帖子,奴才還以爲您不會來的,沒想到您還願意給佟家這個面子,我們佟家今日可真是蓬蓽生輝啊。”
年秋月笑道,“佟管家這話謙虛了,今日往來的客人這麼多,哪個不比我有臉面,我不過就是仗着跟佟家有些親戚,這才厚着臉皮來了。佟管家,宗親裡面我算是比較勤快的了吧,可有誰已經到了?”
“年福晉到的可真是早,宗親裡面還沒有人比您更早呢,我們家李夫人可是一早兒就盼望着您呢,現在時辰還早,您不如先到李夫人那兒歇息一下,過上一個時辰,這宴會纔會開始呢。”
“管家說的有理,只是佟家我纔來過一次,對你們庭院可是不熟,管家找個人來,領我去李夫人的院子裡。我也好些時候沒有見你們家夫人了。”
“那是應當的,靈兒,請年福晉到李夫人院子裡去。”管家立即招手喚來了一位丫鬟,這女子一聽是給年側福晉帶路,頓時笑容滿面,“奴才靈兒,給年側福晉領路,年側福晉請,小格格請。”
棉襖這時候已經收起了在家裡時候的那份散漫,看着倒真是有些貴女的樣子,胖乎乎的小臉上淺淺帶着笑容,跟在自己額娘身邊,但是那丫鬟方一轉身在前領路,棉襖就湊近了自己額娘,“額娘,佟府的丫鬟可真好看,比咱們院子裡丫鬟好看多了。”
“你這話可不要讓額娘院子裡的姐姐姐聽見,她們真是白疼你了。”年秋月笑笑,心裡卻道,還是孩子單純,看見個美人第一反應是好看不好看,哪裡會想到這些頗有姿色的女子是用來做什麼的,還不是爲了籠絡今日來府上的各位大人。
棉襖吐吐舌頭,“額娘,我只是隨口說的,梧情姐姐也很漂亮”,她對着身後梧情笑了笑,梧情面無表情。
棉襖回頭又一本正經地跟着自己額娘一起向佟府內院走去,瞧着很是像模像樣的規矩,但是細細看來,卻是時不時偷偷瞧一眼四周,不多時,看到和自己家的宅院一樣的裝飾風格時候,她才撇撇嘴,收回好奇的目光,和家府上一樣的亭臺樓閣,還不如額孃的院子裡舒服呢。
年秋月餘光只是掃上兩眼,見女兒這樣,笑了笑,“待會兒你去的院子倒是大不一樣,還有小妹妹可以陪你玩兒。”
“真的?那太好了”,有些不高興的棉襖瞬間眼睛亮起來。
母女兩人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李夫人的院子,小丫鬟按照規定是不能再繼續走了,年秋月示意梧情賞給她一個荷包,小丫鬟謝過轉身離開,自有李夫人院子裡的一個標誌的姑娘走出來,“年側福晉,您可來了,主子一大早就念叨着您呢,說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您了。”
“這可不賴我”,年秋月帕子掩口輕笑道,“你家主子這段時日窩在院子裡也不出去,我在各家的宴會上可都沒有見到她,她倒是轉性子了?”
“主子有些糟心事,就沒有出門,倒把主子悶壞了,直說度過了這段時日就要好好找您聚聚。”
“糟心事?”年秋月一聽話外音,眼睛一眨,“你家朦姐兒呢,將我家這丫頭送過去,兩個小丫頭一起玩兒,我同你家主子好好敘敘舊。”
“格格在自己屋裡呢,聽說側福晉帶了個小姐姐來同她玩兒,可高興了。”丫鬟一招手,有一個綠衣的女子就湊了過來,“姐姐有何吩咐?”
“帶四爺府的格格去咱們格格院子裡,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