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王起身,看了眼年秋月和四爺,眼神可憐巴巴的,年秋月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先離開,擺明了四爺被氣住了,正在氣頭上,怎麼可能願意理他?康郡王遂起身拉着自己媳婦兒離開了,郭絡羅以蘅回頭,目光裡透着一種絕望,年秋月多少也能理解她,她一直以來支撐的精神支柱倒塌了,這個女人怎麼可能不絕望?這會兒沒有崩潰就是好的了。
兩口子離開後,年秋月也沒有勸四爺什麼,而是等着他自己漸漸平息下來,如此就過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最後,四爺起身,“回府!”
年秋月在心底嘆口氣,好不容易能出來玩玩兒,這一天的好時光又泡湯了!
兩人帶着丫鬟和侍衛回去,還真是巧合,走到寺廟門口時候又遇上了那個蒙古男子,四爺剛剛纔回到紅潤的臉瞬間又黑了,上了馬車,蘇培盛一看這架勢,忙讓車伕快速趕車離開,年秋月挑開窗口處的簾子,就瞧見那男子竟然還癡癡地看向這裡,她抿脣笑了下,又放下了簾子,這人.......看着年紀也有十七八了,怎麼行事這麼莽撞,跟那初次心動的少年郎似的。
年秋月本以爲除了這次在寺廟的偶遇,之後和這男子應該是不會再有交集了,誰知道這纔不過半個月,在宮裡就遇到了這個男子。彼時,四爺並沒有跟來,年秋月應了宜妃的邀請來給宜妃描繡樣,誰知道這人還沒有到內宮,在太和門那兒就遇到了這男子。
見到這人時,年秋月秀氣的眉毛就皺了下,轉身想離開卻想到此處去內宮只有一條路,她只好眼睜睜看着這男子上前,“美麗的姑娘,又見面了,真是巧。”
“請叫我夫人,謝謝”。年秋月禮貌地點頭應聲。對方笑眯眯道,“我讓人查了好久也沒有查出來你是哪家的夫人,敢問你是誰的夫人啊?”
“我家主子是雍親王府的側福晉,你這人好生無理。堵在路口,讓人怎麼過去?”孟氏皺眉,不悅地斥責道。
對方蹙了下眉,看了眼孟氏,眼裡滿是不滿。但他還是壓住火了,“我是外扎薩克正黃旗的世子,叫我雅圖就是。”
年秋月皺眉,“姓阿納呼佔?”
對方眼睛一亮,“你聽說過我嗎?”
年秋月古怪地笑了下,“聽說過,沒準兒你將來還得叫我一聲額娘。”
“噗嗤”,後邊跟着的孟氏和梧情忍不住笑出了聲音,阿納呼佔雅圖眨眼、再眨眼,回頭問自己的侍衛克塞。“她這是什麼意思?”
“小王爺,和親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就是雍親王府的格格,這位是雍王府的側福晉。”克塞有些無語地看着自己的小主子,還是開口給出瞭解釋。
阿納呼佔雅圖傻眼了,“這........這怎麼可能,騰格里這是在要我的命啊,這...這麼年輕的女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女兒了,這..克塞,你不要告訴小爺這是真的。”
“小主子。這的確是真的”,主僕二人的對話讓年秋月和身後的人笑了,阿納呼佔雅圖和他的侍衛明顯是誤會了吧,以爲她是李側福晉了。真是......年秋月並不想解釋這些。因此,她就趁着這對逗比主僕還在嘀咕時候,示意梧情推開阿納呼佔雅圖,三人離開。
直到走了很遠,阿納呼佔雅圖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放她們離開了。小爺還有很多事兒沒有問呢。”他斥責自己的侍衛克塞,克塞也很無語,“主子,是您被那侍女推開的,不怪奴才。”
年秋月以爲,這下這個蒙古漢子總算該死心了吧,誰知道幾日後雍親王府竟然來了一位客人,這客人就是阿納呼佔雅圖,而且...最好笑的是陪着這客人的竟然是自家四爺。得知消息的時候年秋月正在看着湯圓小同學費力翻身,小湯圓很努力的好不容易地翻過來了,她卻又將他推回去,沒幾下,湯圓童鞋就憤怒了,張着沒有牙齒的嘴也要去咬年秋月。
梧情敲門進來說這個事兒時,年秋月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你說誰...阿納呼佔小王爺....哦,你說那個傻乎乎的蒙古人?”
“就是他”,梧情點頭,“不知道爲什麼,這小王爺竟然說服了皇上,讓皇上答應他來咱們王府坐坐,還讓主子爺陪着,主子您去瞧瞧,咱們爺現在臉都黑得可以演包青天了。”
“是嗎?”年秋月來了興致,“我覺得爺自從遇上了這人後好像諸事不順的樣子,走,咱們瞧瞧熱鬧去”,她起身要走,甄氏忙上前要抱弘晗小阿哥,不料弘晗小阿哥的手竟然抓住了年秋月的裙襬,還死不撒手,她爲難了,“側福晉,這......”
這小子看來是要跟着啊,年秋月眼神閃了下,彎腰抱起了湯圓,“走,額娘帶你一起瞧瞧熱鬧去。”
“側福晉,小阿哥還小,這麼抱出去......”,甄氏很爲難,年秋月眉毛一挑,“我的孩子沒有那麼嬌弱,堂堂一個男子漢的,別養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甄氏閉嘴。
一行人來到花園時候,遠遠就見四爺在一旁站着,一個蒙古男子在指着種的蘭花說着什麼,走近了方纔聽到,“我說四爺,你們怎麼總種這些看着弱不禁風的玩意兒,這要在草原,大風一吹不就完了?”
四爺已經不想理他了,眼角餘光瞧見年丫頭帶着自己孩子來了,只覺得眼前一亮,忙開口,“看這些花做什麼,世子總之也看不上這些花花草草,咱們京城人喜好這個。世子也就喜歡騎射打獵的。來來,瞧瞧爺的兒子,這小子鬧人着呢。”
“兒子?”阿納呼佔雅圖不理解這四爺的思維跳躍到哪兒了,明明方纔不還正在說花草蟲魚嘛。怎的這突然就聽跳躍到了孩子身上,但他回頭的時候愣了,這一身紫色繡白蓮的女子不就是讓自己痛心疾首的女人嗎?再看她懷裡,阿納呼佔雅圖有些傻眼,一個小孩子?還是個奶娃娃?李側福晉生的阿哥不是已經很大了嗎。這女人....不是李側福晉?
接着,花園裡的奴才們一致的見禮聲音讓阿納呼佔雅圖徹底明白過來了,“奴才見過年側福晉,側福晉吉祥。”阿納呼佔雅圖眨巴了下眼,覺得這個消息更打擊人,京城裡提起雍親王府,連王爺都沒有年側福晉出名,因爲這是深受皇上、皇太后喜歡的一個女子,可以說通殺後、宮各路妃嬪了,除了鈕祜祿家。還沒聽說哪家和她有多大仇怨,哦,對了,還有個不起眼的馬家。
“你是年側福晉?”阿納呼佔雅圖有些傻傻得問。
四爺這會兒心裡才舒服了,“是啊,這是爺的側福晉,秋月,見過小王爺。”
“小王爺,又見面了”,年秋月笑笑。“聽說你來了我們王府,我特意出來見見,還想着問問你,咱們靜筠格格可是早聽說了小王爺的威名。真是一樁良緣啊。”
這下輪到阿納呼佔雅圖黑了臉,他再不知禮也知道自己不能在人家地盤上說什麼“小爺看不上你家格格”的話吧,他笑都笑不出來,只能悶悶道,“都是皇上英明。”
四爺心裡暗爽,面上卻嚴肅地擺出一副岳父說教女婿的架勢。“爺的這個女兒,有些小性子,畢竟府上就她一個成人的女孩兒,爺難免就寵溺了些,但是該懂的詩書騎射那是都不錯的,庶務府務也是可以的,你以後只要不嫌棄她、好好過日子,爺心裡就滿足了,不管怎麼說,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兒,你要是膽敢對她不好,皇上不說什麼,爺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怎麼會呢,爺您就是嚇唬人”,年秋月適時地開口,“小王爺的名聲那是鼎鼎有名的,騎射武藝都是拔尖的,四書五經也是熟讀的,怎麼會和女子斤斤計較,哪家的姑娘不是嬌養的,妾身還不如靜筠呢,想當初妾身在孃家的時候,那纔是折騰得四九城誰不知道年家寵女兒,不還是得了爺這麼個好夫君。”
兩口子這麼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生生說的阿納呼佔雅圖無言以對,“京城不是都說四爺寵女兒那是出了名的嗎,四爺還捨得把女兒嫁的那麼遠?”
四爺剛剛那絲痛快立刻沒了,這廝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以爲爺捨得啊,還不是......皇上金口一開,那就是聖旨,真是......混小子!
弘晗小阿哥在年秋月懷裡眯了眯眼睛,這男人.....是姐姐要嫁的人?嫁給這麼個......一看就是脾氣不大好的人,而且....貌似總是看自己額娘啊,該不是......咿——小湯圓嫌棄地看了看阿納呼佔雅圖,對自己岳母起心思,這人人品真差勁兒!
阿納呼佔雅圖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引起岳父大人和小舅子的深深不滿了,他也很委屈,小爺千里迢迢來這兒爲了滿蒙的聯姻,誰知道......要娶一個是方是圓都不知道的人,這不是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難得的少男懷春一下下,結果...是自己未來媳婦的庶母,這...簡直就是騰格里在跟自己開玩笑!
這時候,花園又傳來了通報,竟然是李側福晉也來了,年秋月脣角上揚了下,很快就垂下,這是丈母孃得了消息來看女婿了?!她微微欠欠身,行了一禮,退到了一邊兒去看花園最近剛移植好的牡丹,過段時間就到花期了呢,阿納呼佔雅圖的視線忍不住隨着年秋月的身影轉過去,四爺咳嗽了一聲,他才收回視線,略微有些尷尬。
李側福晉這時候纔剛走過來,還沒有搞清楚狀況,走近了福身行了禮,看了眼一身蒙古服飾的阿納呼佔雅圖,第一印象還是很好的,這小夥子長得還是很英氣的,雖說是蒙古人...遠是遠了些,但是...論起家世、論起相貌,還是可以的,而且,聽說只是有幾個侍妾,連個側妃都沒有,靜筠嫁過去稍微收整一下,收收這個男子的心...應該不是難事。
這麼一想,李氏再看阿納呼佔雅圖就更加覺得不錯了,瞧着這身板,應該是武藝不錯的,能保護靜筠啊,那丫頭總是不安生,還脾氣挺大,有個人能制住她,保護她的安全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聽說阿納呼佔老王爺就這麼一個兒子,還真是靜筠好福氣,沒什麼世子之位的爭奪,還沒有妯娌間的麻煩事兒,將來妥妥的一個王爺福晉,再生一個兒子,哎呀,這可就穩穩當當享福了。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李氏畢竟見識短淺,這些年蒙古與大清聯姻的女兒沒幾個長命的,她竟然只看到爵位,沒想過女兒是否能過得高興,蒙古和大清若是說不攏什麼崩了怎麼辦之類的……到時候聯姻的女子可不好過。
況且,即便滿蒙一直交好,草原比起京城,地域性差別也是不小的,舉目無親,遠離故土,蒙古族的很多習俗又特別粗野……這些都是不容易習慣的地方。一個女孩子家的……李氏身後跟着的嬤嬤看着主子脣角滿意的笑心裡就爲自己小主子覺得哀傷,這一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面呢,前些日子不是還說和納喇星德在議婚嗎,怎麼……會變成了蒙古的小王爺?聽說格格都在屋裡哭幾天了,唉,真是造化弄人。
四爺見到李氏,先是皺眉,繼而想到她作爲靜筠的親生額娘,聽說準女婿來了,想看看也是正常的,臉色才和緩了,也不說話,臉上還是一絲笑容也沒有,和李氏形成了強烈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