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掛斷電話,轉頭就看到林懷洲正一臉驚悚地看着自己。
“哥,你怎麼偷聽別人打電話啊?”
林念禾惡人先告狀。
她太理直氣壯,林懷洲下意識道歉:“呃……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念禾朝他皺了下鼻子,兇巴巴地威脅:“不許告訴爸爸媽媽。”
林懷洲:“啊、好……”
林念禾甩着小手往外走,去找王淑梅和溫嵐。
蘇昀承跟在她身旁,給她指路。
林懷洲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追過去。
他拽了下蘇昀承,朝他比手勢:
‘你把我妹帶壞了!’
蘇昀承:“……?”
不就是打個電話、口頭警告一下麼?
怎麼就算學壞了?
這種處理方式還不夠溫和嗎?
蘇昀承皺了下眉。
感覺全世界都對林念禾有誤解。
林念禾倒不在意什麼誤解,她更在意——
“淑梅姐,給我報銷五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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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梅正傷心着,聽到林念禾這話,連問都懶得問,直接把錢包給了她。
林念禾自力更生拿出五毛錢揣進兜裡,雲淡風輕地說:“我剛纔給翟主任打了個電話,說你打算促進紡織廠外貿頭花款式推進到國內供銷社,到時候你可別說岔了。”
王淑梅勉強提起精力,問她:“這怎麼就成了我的提議了?”
林念禾琢磨這事兒不是一兩天了,之前也與王淑梅商量過幾次,不過她們倆都覺得至少要等到今年春交會結束才能看情況推進,所以一直也沒與計廠長或汪瀟提。
林念禾:“哦,我跟他說,你最近被孫家鬧得沒心情搞這事,讓他等着。”
王淑梅倒吸了口涼氣。
“所以這五毛錢……”
“電話費,”林念禾皺眉,“長途電話真貴。”
王淑梅看着林念禾,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毫無疑問,林念禾這通告狀電話打完,孫副廠長必定沒好日子過。
折騰一個有實權的副廠長只花了五毛電話費。
她竟然還嫌貴!
林念禾突然笑了。
她拍了拍王淑梅的肩膀。
“淑梅姐,你生氣,那就辦他,怎麼出氣怎麼來,別爲了這樣的人浪費情緒,她不配。”
她語調輕鬆,眼神卻格外認真。
王淑梅輕抿着脣,點了點頭。
“嗯,我不會再想這件事了。”
她說。
……
林念禾一通電話的分量還是很足的。
翟華元掛斷電話後煩悶了三分鐘,便覺得不能只自己難受,直接叫來了自己的秘書:“飲料廠這個月的貨送來了嗎?”
“下午送。”秘書回道,“本來應該是昨天,但他們說昨天工作忙,挪到今天了。”
“從飲料廠到供銷社還不到五里地,他們就那麼忙?”翟華元瞪着眼,“延誤怎麼沒告訴我?”
“呃……”秘書覷着他的神色,感覺領導今天的情緒很有問題,便說,“飲料廠那邊的人說他們副廠長會跟你說。”
像這種接貨的事,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由翟華元直接負責,不然供銷社幾十上百樣東西,他每天也不用做別的了。
而且這樣晚一半天送貨的事並不少見,尤其是在冬天時,有時大雪封路,晚十天半個月都是正常現象。
一般來說,這種事下邊的負責人就直接辦了。懂事的廠子會讓副廠長或廠長給翟華元打個電話,不打這個電話他也基本發現不了。
但翟華元真要就這事做文章的話,那就是飲料廠違背合約了。讓他們賠償、追究責任,是完全正常且合理的。
翟華元正是看飲料廠不順眼的時候,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他立即讓秘書拿來了飲料廠近一年來的送貨記錄——12次送貨,11次延誤,短則半天,長則六天。
而這11次延誤中,沒有一次有人給他打電話解釋過。
翟華元直接把記錄表摔在了桌子上,冷笑:“看來飲料廠是不拿我們供銷社當回事兒啊。”
秘書再傻也看出來領導這是要動飲料廠了,這種時候,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領導,他們真的每回都說是特殊情況、孫副廠長會與您親自解釋,我是真不知道他們連您都敢騙啊!”
翟華元揮了揮手,示意他別緊張。
沉默了一會兒,翟華元拿出電話本,翻找到飲料廠廠長的電話,打了過去。
“喂,你好。”
“嗯,我是翟華元。”
“哎呦,翟主任啊,什麼風把你的電話吹來了?”
電話那頭的人相當熱情。
供銷社一直是飲料廠的主要銷售渠道。汽水本就不能賣高價,若是往外地送,運輸成本太高,根本不夠賠的。
所以,對翟華元,飲料廠廠長拿出了入洞房的熱情。
翟華元卻沒半點兒好脾氣,直接說:“我剛查了過去一年飲料廠的送貨單,你們挺行啊,十二次送貨晚十一次,連個屁都不放,咋的?當供銷社是你們開的?”
飲料廠廠長懵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翟華元竟然是興師問罪的。
“這、這……”
這種時候,那必須得甩鍋啊。
廠長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把孫副廠長賣了:“翟主任,銷售這些事都是老孫負責的,要不我帶他過去跟你當面解釋?你看行不?”
“拉倒吧,你們那孫副廠長連北大的大學生都看不上,我哪敢礙他的眼?”翟華元陰陽怪氣地說,“我可不敢跟他要解釋,萬一他愛人也跑來擠兌我,我也不用活了。”
廠長:“……?”
這話擺明是意有所指啊!
他的眼睛飛快轉動,差點兒笑出聲。
那傢伙靠着岳父的關係一直對他這個廠長愛答不理,如今可算是踢着鐵板了!
要不趁這機會幹點兒啥,他都替自己不值!
“翟主任你放心,我現在就調查清楚,明天——不,今天下班之前,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翟華元的氣順了三分,冷哼着應答:“嗯,加強管理,人都丟到京城去了。”
廠長的腦袋嗡的一聲。
他想問些什麼,但電話已經掛斷了。
廠長握着電話,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飲料廠這點兒破事是怎麼丟人丟到京城去的。
總不可能是他們廠年年排倒數才被逮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