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梅她們仨都是幹活利索的人,林念禾去找了趟蘇昀承的功夫,她們就把帶來的特產都分門別類沿着牆邊放一排了。
林念禾摸了摸鼻子:“你們這樣,讓我很尷尬啊。”
她回家的時候,林媽差點兒把她也按在水桶裡洗刷一遍。
等會兒看到別人家的閨女利索又整齊,不會想要換閨女吧……
“叮鈴鈴鈴——”
電話突然響了,林念禾趕緊去接。
“您好,林家。”
“禾禾,你的朋友們接到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林媽的聲音。
比平時溫柔數倍。
林念禾應道:“接到了,我們剛收拾好東西,要去吃飯呢。”
“好,你好好招待她們,我下午臨時要去滬市,你爸爸晚上就不回去了,你們幾個好好玩,代我向她們表達歡迎。”
“好,您路上小心,我會招待好他們的。”
“嗯。”
掛斷電話,林念禾轉回身說:“我媽媽臨時出差,我爸晚上也不回來了,我們沒人管咯,哦對,我媽媽說歡迎你們,等她回來了再請你們到家裡吃飯。”
老林同志不回來,顯然是擔心幾個姑娘在家裡,妻子不在家,他回來會不方便。
但林念禾沒說破,只推說是父母都有工作要忙,免得她們更不好意思。
她們仨當下更吃驚的是——
“你家竟然還有電話機?”
“嗯……有時候我爸媽在家時會有工作,以免臨時找不到他們。”
這個理由很合理,也很容易被接受。
三個姑娘緩緩點頭。
她們覺得她們這短短一小時比過去二十年吃驚的次數還多。
在她們的印象中,距離自家最近的電話機應該在街道辦,或是父母的工作單位,再不然就是郵局。
家裡安電話的,她們還是第一次見。
她們現在覺得林念禾一點兒都不矯情了。
正常、都正常。
她們給各自家裡和大隊部打了電話報平安,最後一通電話剛掛斷,蘇昀承便來找他們去吃飯。
這一頓,既是接風,也是第三次訂婚宴。
聽說蘇昀承和林念禾訂婚,這四人全部面露疑惑。
林念禾:“怎麼了?不正常嗎?”
溫嵐嚥下嘴裡的鴨肉,一本正經地困惑:“你倆爲啥不直接結婚?”
林念禾說她有孩子了他們都不至於這麼驚訝。
談對象兩年多,他倆費勁巴力地……定了個婚?
林念禾乾笑:“學業爲主、學業爲主。”
蘇昀承跟着點頭:“是的,學業爲主。”
衆人齊齊撇了下嘴,似乎在嫌他倆太磨蹭。
吃過午飯,幾人去逛了頤和園,回來路過供銷社,還買了些東西。
錢是計廠長發的獎金,票是李大和給他們搞來的全國票,他們大概是當下最富裕的一小撮大學生了。
到家已是黃昏,溫晴晴和溫軟軟下班了來找他們,剛進門便又出去吃了頓飯。
這一日他們初見京城繁華,約好明天早起去看升國旗,便洗漱睡下了。
林念禾平時就沒有早睡的習慣,越想着要早些睡越是睡不着,翻來覆去折騰一通,沒睡着,反倒把自己折騰渴了。她懶得下樓倒水,從空間裡拿出瓶礦泉水喝了幾口,打算起牀看會兒書。
她剛起牀,隱約聽到了樓下房門輕碰。
林念禾:“……?”
大院裡進賊的可能性低於0.1%,所以這門響是?
她披上衣服下樓,隔着客廳的窗看見了站在院裡的王淑梅。
林念禾拿了兩杯牛奶,端着出門去。
“想家啦?”她把一杯牛奶遞給王淑梅。
王淑梅接過牛奶,雙手捧着杯子,沒答話。
林念禾拉着她在院裡的竹椅上坐下,輕聲問:“出什麼事了嗎?”
今天這一天,王淑梅雖然也驚訝、也好奇,但話明顯比以往少了。
林念禾注意到了,但當着大家的面兒也不好細問。
“嗯……”
王淑梅拖着長音,似乎在思考斟酌。
片刻,她說:“過年的時候,孫光輝非要我去他家拜年。”
林念禾無聲皺眉。
很顯然,這次見面一定不愉快。
不然孫光輝怎麼可能不跟他們一起來京城呢?
王淑梅仰頭看着月亮,輕聲說:“我也是今年才知道,他爸是飲料廠的副廠長……人家看不上我很正常嘛。”
王淑梅語調輕鬆,說完還聳了聳肩,喝了一大口牛奶。
“去他大爺的,我淑梅姐全世界第一好。”
林念禾翻了個白眼。
王淑梅啞然失笑,沒答話。
林念禾問:“孫光輝怎麼說?”
“他那悶葫蘆性子能說出什麼來?不過他說,等到了京城再與我說。”王淑梅輕眯着眼睛,看着月亮,說,“念禾,我只覺得累,很累。”
她有許多話沒明說。
比如,孫光輝的母親在聽說王淑梅母親早逝、父親失蹤,她家裡只有一個做紡織廠車隊隊長的表哥算是有正經工作外,還有個當兵的弟弟和上高中妹妹後,臉上露出的掩飾不住的輕蔑和嫌棄。
比如,在她給孫光輝的小妹紅包時,孫母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收着吧,反正是從你哥的口袋落到你這兒的。
比如,在飯桌上,孫父強調了三次“上大學就要以學業爲重,不急着處對象結婚”……
比如很多,王淑梅不想一一回憶。
這些話,不用她說林念禾也猜得到一些。
她拽了下她的辮子,特雞賊地說:“淑梅姐,等暑假咱回蘭縣,讓計叔叔給你掛一個紡織廠副廠長的閒職怎麼樣?氣死他們。”
王淑梅差點兒被牛奶嗆到,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念禾:“這損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我覺得禾子這主意出得靠譜!”
溫嵐的腦袋突然從門後探出來,還有苗紅旗。
苗紅旗竟然也跟着點了點頭。
她倆跑出來,擠到長椅上坐着。
“你們怎麼也起來了?”王淑梅的臉有些紅,幸虧夜色濃稠,她們看不出來。
“睡牀有點兒不踏實,”苗紅旗說着,看向王淑梅,“難怪你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
溫嵐捏着拳頭,拍了下王淑梅的大腿:“瓜女子,你跟她說有啥用,跟我說啊!”
王淑梅吃痛,邊揉大腿邊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嵐姐:“我捶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