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澤俯身冷冷的盯着麥子,高高在上的他彷彿殺伐決斷的獨裁者。
“今天我要你們爲曾經犯下的罪行埋單!”
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如同地獄裡傳來的催命符,敲打着緊繃的情緒,麥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周承澤的話沒頭沒尾,讓麥子疑惑不解:“阿澤,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一向相處的很好,你怎麼能綁架麥寶?”
“爲什麼?你想知道爲什麼?好我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周承澤說着就將手中的相框扔在兩人腳下,鏡框的玻璃四散分裂,畫紙微微扭曲,麥子看清照片上的男孩,眉眼間與周承澤竟有幾分相似,只是沒有他成熟穩重,略顯稚氣未脫。
一霎間有畫面自眼中閃現,層層重疊,逐漸清晰。
麥子瞪大雙眼驚異的看着遺像上男孩的臉,喃喃道:“他……他是……”
“怎麼?你想起來了?”周承澤冷冷的瞪視着面前的兩人。
“周承澤,你故意接近麥子,就是爲了做這些卑鄙無恥的事?我們還真是看錯了你!”
葉梓凡攥緊拳頭,強忍着想要一拳打爆眼前男人的衝動。
麥子不止一次向他提起周承澤,言語裡對他滿是好感與信任,卻沒想到此人竟包藏禍心。
周承澤冷哼一聲:“葉梓凡,今日你要爲你所犯下的罪孽付出應有的代價!”
葉梓凡瞥了周承澤一眼,蔑視自眼中閃過:“罪孽?我有什麼罪孽!想必謝天磊沒少給你好處,才讓你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原本神情冷漠的周承澤在聽到了葉梓凡的話後猛地瞪大雙眸,眸中的血紅閃着駭人的光芒,他厲聲嘶吼道:“葉梓凡,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誰,你竟然把他忘了!”
周承澤臉上浮動的怒氣漸漸斂去心痛與不捨逐漸浮出,他盯着遺像上男孩的臉:“阿嗣……爲了這個男人你付出了一切,到頭來他竟然不記得你……他竟然不記得你……”
說到最後喃喃細語的聲音猛地拔高,周承澤神情癲狂,漆黑的槍口隨着他的動作左搖右晃,在葉梓彤與麥寶之間遊移,直看的麥子膽戰心驚。
“阿澤,這都是我們的錯,和他們沒有關係,你放了麥寶和葉小姐,我做你的人質,隨你怎麼樣都行。”
麥子面色蒼白如紙,他不住的哀求,只希望周承澤良心發現能夠放了麥寶與葉梓彤。
周承澤的話讓葉梓凡生出了幾分疑竇,他劍眉緊皺,漆黑的眸子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遺像。
遺像中的男孩很年輕,陽光可愛,他那段糜爛時光裡的替身男寵都是這個類型。
腦中有一根弦崩響,記憶逐漸清晰。
一向視男人爲玩物的葉梓凡在得到麥子後卻沒有迎來所謂的厭倦期,漸漸的他發現,他的心被那個有着陽光微笑的男孩佔滿了,決不允許情感被他人左右的葉梓凡一時間方寸大亂,想要將那抹微笑,那抹身影自腦中、心底清除。
刻意的疏遠他,卻被一句吳儂軟語,一句撒嬌哀求軟了心房。
愛情就如同絲網般將他裹在其中,越想掙扎越無法逃脫。
無力抵抗的葉梓凡並沒有順應愛情的旨意,酒吧賣醉無意間撞到的男孩讓他產生了報復的心理。
男孩紅着臉看他,晶亮黝黑的眸子和心底深處揮之不去的眼眸逐漸重合。
葉梓凡撇着眉惡劣的將男孩帶入懷中,成功的看到了男孩眼中的無措與羞澀。
看吧!這麼多的俊美少年,他葉梓凡怎麼會爲了一顆麥子而放棄了整片森林。
葉梓凡甚至沒有看清楚男孩的長相就把他帶回了家。
將男孩撲倒在牀上,狠狠的刺穿柔軟的身體,**的碰觸與眸中的痛楚,讓心底生出了絲絲快感。
當門被大力推開,門外麥子痛苦與無措的臉龐印入眼底時,葉梓凡的心痛了。
這種莫名的心痛讓他很煩躁,將身旁的男孩摟進懷中,刻意的裝作柔情似水,惡劣的刺激着麥子依然將要崩潰的神經。
麥子悲涼的話語,決絕離去的背影,如刀子般一遍遍的凌遲着整個心臟。
這一刻葉梓凡才明白這世間有一種感情叫感同身受,有一種感覺叫他痛你更痛。
自那日起葉梓凡就過上了紙醉金迷的日子,那日偶然遇到的男孩接替了麥子的位置成了他的情人。
雖然有着同一雙眸子,但葉梓凡卻再找回當初的感覺。
麥子走了,帶走了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一切一切,獨留下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葉梓凡不停的周旋在各色美人間,酒池肉林來麻痹他時時疼痛的心。
男孩早已被他拋棄,到最後他甚至記不得他的名字、他的模樣。
某天晚上當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哀求順着手機聽筒傳來時,葉梓凡也只是冷冷的掛斷了電話。
男孩依舊執着的聯繫他,一遍遍的發短信、打電話。
最後竟以死相要挾,葉梓凡被搞得不厭其煩,索性將電話拉進了黑名單。
葉梓凡不知道他的無情將那個年輕的生命推向了絕望的深淵,他的絕情與不負責任,讓那個如花般嬌豔的生命在那個冰冷的夜晚凋零隕落。
葉梓凡回過神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着眼前暴怒的周承澤:“你弟弟的事我只能說抱歉。我以爲那只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會造成這麼惡劣的後果。”
“抱歉!我弟弟一條命就這麼沒了,就換來你一句抱歉!”
葉梓凡淡漠的態度更加刺激了周承澤,將槍口死死的頂在葉梓彤太陽穴上。
“葉梓凡,若我今日殺了你妹妹也給你說一聲抱歉你可願意。”周承澤泛紅的瞳孔中流露出殘忍的殺意。
“你若敢動我妹妹與麥寶一根頭髮,我讓你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直到這一刻葉梓凡非但沒有一絲悔悟,態度依然從容不迫,周承澤覺得他的自尊被挑釁了,他怒極反笑將槍口移到麥寶的頭頂:“這個小鬼可是麥子的兒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我輕輕的一扣扳機,這小鬼就直接上天堂了!哈哈哈……”
麥子驚叫着想要撲過去被葉梓凡緊緊摟着,麥子哀求道:“阿澤,麥寶是無辜的,我求你放了他和葉小姐,我做你的人質!”
“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若不是你,葉梓凡怎麼會拋棄阿嗣,若不是你阿嗣怎麼會成爲你的替身,你……你纔是罪魁禍首!”周承澤瘋狂的吼着,眼中的寒光彷彿要將眼前的麥子穿透。
“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只要你放過麥寶與葉小姐,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葉梓凡一把拉過苦苦哀求的麥子,厲聲道:“麥子,你不要求他!這件事我們沒有錯,愛情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
“當初我和你弟弟在一起,是你情我願,我並沒有逼迫他。這事和麥子沒有任何關係!”
“你對着阿嗣竟然能講出如此禽獸的話!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周承澤的耐性顯然已經被葉梓凡惡劣的態度給磨光了,他將槍口對準麥寶,食指扣在扳機上。
葉梓凡蹩見周承澤身後窗戶外一閃而過的黑影,懸着的心漸漸放下。黑影閃過時的手勢葉梓凡準確的接收到,他不動聲色的屈起手指給出了回覆,身體向右方移動了幾步,成功的吸引了周承澤的注意。
“周先生,你的手在抖!你在害怕什麼?你不是要給弟弟報仇嗎?你不是要讓我付出代價嗎?你怎麼還不動手啊!”
葉梓凡話語裡帶着的蔑視狠狠的刺激着周承澤瘋狂的神經,他咬牙道:“你以爲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弟弟的死本來就是場意外,愛情本來就是自由的,喜歡誰不喜歡誰哪是一個威脅就能決定的。這件事要說我有責任,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你沒有正確的引導、開解,卻把責任都歸結到我們的頭上!”
“你別說了……”周承澤痛苦的閉上雙眼,阿嗣在臨死前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沒有及時察覺到異樣,沒有在阿嗣哭訴迷茫時給他正確的引導,他這個哥哥確實不稱職。弟弟的死猶如一個魔圈禁錮着他,這麼多年他仇恨的毒芽在心底生根發芽,直到撐破了所有的理智。
從周承澤握槍的手勢,葉梓凡能看得出來他是個新手,謝天磊落馬後,手中的勢力也逐漸衰落,從周承澤獨自一人實施綁架來看,謝天磊並沒有分出人手來幫助他。
周承澤雖說手中有槍,但唐龍會的人及時趕到,有他們做後援,葉梓凡很有把握能在不傷到麥寶與葉梓彤的同時擒獲周承澤。
他惡劣的刺激周承澤,就是爲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讓倉庫外的人手能夠找到合適的機會。
葉梓凡緊盯着周承澤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原本沉默的周承澤猛地擡起頭,竟呵呵的冷笑起來。
“阿嗣,等我解決了他們,哥哥就去陪你!你等着我,等着哥哥……”
深情的呢喃配着臉上殘暴的神情,扭曲的神經如魔鬼般讓人不寒而慄。
葉梓凡暗叫糟糕,周承澤這是打算同歸於盡。焦急的看向窗外,唐龍會的人已經準備妥當,只是礙於周承澤佔的位置不太合適,貿然出手有可能會傷及麥寶與葉梓彤。
周承澤身旁的葉梓彤也焦急不已,從葉梓凡到來分散周承澤的注意力起,她就用手鍊上的裝飾物尖利的棱角一點點磨着手臂的繩子。
葉家樹大招風,葉梓彤從小沒少經歷這些危險的事,她自然處變不驚,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救的辦法。
她手鍊上的裝飾物是特殊材質的,只需幾分鐘就能割斷捆在身上的繩索。
周承澤的注意力完全被葉梓凡吸引住,沒有留意到葉梓彤的小動作。
葉梓彤不動聲色的給自家老哥遞去個眼色,葉梓凡瞭然,挑起嘴角衝着周承澤輕蔑一笑:“周承澤,你知不知道這是犯罪,不管今天麥寶與我妹妹下場如何,你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死我都不怕,我害怕坐牢嗎?”
“你不怕死、不怕坐牢,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兒子周景熙怎麼辦?他這麼小就失去了爸爸該如何生活?”
兒子的名字敲打着周承澤緊繃的神經,他眼中流露出幾分自責與愧疚。
“小熙……小熙……”
周承澤的遲疑給了葉梓彤絕佳的機會,繩索最後一根纖維被割斷,纖瘦的身影猛地撞向身旁的周承澤。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承澤有些措手不及,他被撞的一個踉蹌,卻並沒有倒下,手中的槍也還緊緊的握在手中。
葉梓彤畢竟是個女孩子沒有太大的力氣,加之捆綁時間過長,渾身麻木,這一撲之下就失了力度,被周承澤躲開後,葉梓彤就摔在了木料堆上,慣性讓她一霎間有些眩暈。
周承澤惱羞成怒的看着身側不聽話的女人,一把揪起葉梓彤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手臂緊緊卡在她的脖頸間,黑洞洞的槍口就頂在了她的太陽穴。
“彤彤……”
葉梓凡沒想到事情會偏離預料的軌道,這下週承澤是徹底被惹惱了,他的情緒儼然就要失控,隨時都有可能做出瘋狂的事情。
葉梓凡和麥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麥子放輕聲音柔聲勸道:“阿澤,你回頭吧!你還有小熙,你進了監獄小熙怎麼樣?”
這一刻麥子希望周承澤能顧忌着父子親情回頭是岸。
周承澤提着槍的手抖了抖,眼中的猶豫快似閃電轉瞬即逝,下一刻已恢復成毀天滅地的仇恨。
葉梓凡只盼着唐龍會的人找到合適的狙擊位,怎奈何周承澤的槍口一直不離開葉梓彤的頭部。害怕誤傷葉梓彤遲遲沒能打下週承澤的手槍。
周承澤的耐心儼然已被磨沒,葉梓凡看着上方狂躁不安的男人,心裡焦急不已,咬牙決定冒險一試。
葉梓凡轉過頭佯裝輕蔑的對麥子說道:“麥子,不要和這種膽小鬼廢話。他根本不敢開槍,嘴裡喊着爲弟弟報仇,裝的如此大義凜然,卻完全是個卑鄙小人!”
“誰說我不敢開槍,你信不信我一槍打爆你妹妹的頭!”周承澤槍口頂了頂葉梓彤的太陽穴。
一個從沒用過槍,沒有殺過人的人,嘴上說着要殺人、開槍卻遲遲未動手。心理還是存在一定的恐懼。
葉梓凡正是利用周承澤心中的恐懼,惡劣的刺激他,視圖給後方的狙擊手創造合適的機會。
“周承澤,你綁架女人和孩子算什麼本事!你不是自詡英雄好漢要讓我付出血的代價嗎?你不是要爲你弟弟報仇嗎?有本事你往這裡打?怎麼?你不敢打了?有本事你開槍啊!”
葉梓凡手指胸口,臉上洋溢着囂張的笑容。
周承澤已經全然失去了理智,腦中只回蕩着葉梓凡輕蔑、張狂的話語。
“啊!!!我打死你,爲阿嗣報仇!”
他瘋狂的吼叫着,黑洞洞的槍口已從葉梓彤的頭部移開,對準下方的葉梓凡。
碰!
周承澤的扳機還未叩響,就感覺手腕一陣劇痛已多出一個血洞,手槍無力的滑落跌在地上發出碰的脆響。
啊!
周承澤吃痛的嚎叫,勒着葉梓彤脖頸的胳膊也因疼痛泄了幾分力,電光火石間,葉梓彤看準時機手肘狠狠的頂在周承澤的腋下,周承澤弓身的空擋葉梓彤猛地推開他。
固定木料堆的加固繩因年久已逐漸腐化,兩個成年人大幅度的動作已讓下方的木料搖搖欲墜,葉梓彤一推之下,周承澤重心偏離腳下的木料吱吱呀呀的裂開,轟然坍塌。
身體下墜的那一刻,葉梓凡看到周承澤詭異的笑容惡魔般綻開,他手臂伸出竟拉住捆着麥寶的椅子。
“麥寶……”
麥子眼睜睜的看着小小的身體從高處墜下,眼前一黑險些暈死過去。
周承澤四肢抽搐豔紅的血液自他的頭頂汩汩流出,染紅了滿是塵土的地面。
麥寶小小的身體無聲無息的爬在周承澤身上,渾身沾滿了鮮血,那片豔紅如萬劍般穿透了麥子的心。
麥子瘋了般的跑過去抱着兒子的身體,淒厲的哭喊聲穿透劃破萬丈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