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你以爲親一下就完了
沈千姿驚喜的回頭,“真的,嫣然要生了?”她這纔想起,貌似那丫頭的預產期就在這兩天。
“是啊,娘娘,剛剛上官府的人送來口信是這樣說的。”
沈千姿趕緊將手中兒子放下,又朝兩旁宮女招手,“趕緊把小太子用的東西收拾一下,本宮要帶小太子去上官府小住幾日。”
明珠帶着宮女趕緊去忙活了。
“娘娘,這事要告訴皇上嗎?”小柔一邊幫着給小太子穿衣服,一邊問道。
沈千姿想了想,對她道:“你讓楊智去跟皇上說一下,就說我跟太子先出宮,他忙完宮裡的事再去上官府也成,讓他不用急。對了,趕緊把這事告訴我爹,讓他先去上官府,我們稍後就到。”
“是。”小柔給小太子扣好領下的盤扣,這才走了出去。
看着小傢伙在牀上踢着小腿兒玩,沈千姿低下頭在他嫩嘟嘟的臉上吧唧了一口,“霖兒,你舅媽就快生了,你說舅媽生的是妹妹還是弟弟?要是舅媽生個妹妹,母后就給你討來做媳婦好不好?”
小傢伙突然咧開了嘴。
沈千姿點了點他的小額頭,笑道:“小樣兒,看你得意的。”
其實說這些話,沈千姿也不過是在開兒子的玩笑罷了,畢竟才一個月大的小屁孩,能聽懂什麼?內心裡,她其實挺希望嫣然生個兒子的。像沈韻堂那樣的人,沒兒子怎麼能行?雖說重男輕女的思想要不得,可是處在這個時代,憑她的思想能扭轉什麼?
要女人翻身做主把歌唱,要女人出門上班賺錢,要女人撐起半邊天?這些根本就沒有現實可言。
不是她輕視女人,而是時代就這個樣,更何況沈家堡那麼大的勢力,怎麼都得有男人接手才行。
而且,她發現一個現象,就他們這幾家人來說,兒子幾乎都是拿來虐的,女兒纔是拿來疼的。儘管在世人眼中女兒不算什麼,可這幾家人,對女兒的寵愛絲毫不輸兒子。所以就算生了女兒,女兒的地位也不會差到哪去。看看上官嫣然過的如何就知道了。
懷着興奮和期盼的心情,沈千姿帶着追魂、楊智還有小柔、明珠以及奶孃出了宮。
……
上官府
沈千姿領着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出現,上官嫣然的院子裡,已經等候了不少人。
小客堂裡,幾個老頭子正在吃茶,見她抱着孩子出現,上官泰率先從椅子上起身朝他們母子走來,笑道:“今日可真是稀客哦,咱們的小太子都光臨寒舍了。都怪外祖父沒用,做不了官沒法去給你賀喜。”
他調笑的話中飽含了歉意,沈千姿當然聽得出來,遂趕緊把兒子舉到他面前,沒臉沒皮的笑道:“外祖父太客氣了,賀喜不賀喜的也太見外,外祖父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隨便打賞點銀子也行。”
聞言,上官泰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這個財迷精!”
嘴上雖然不滿,可他卻從懷裡摸出了一隻信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塞給沈千姿以後,他趕緊將孩子接了過去。
“霖兒,以後可別學你娘,知道嗎?”
沈千姿嘴角抽抽。都說拿人手短,她現在拿着一隻沉甸甸的信封,心裡早就樂翻了,再多抱怨的話也不好意思出口。依她的經驗來摸,這信封裡絕對不止一張銀票。
上官泰抱着孩子也沒回座位,而是朝馮春走了過去,有些炫耀的把孩子給他看,“老馮,看看,我們的小太子長得可好?”
馮春伸手將孩子接過去,誰知道小傢伙好玩,那小爪子突然就抓向了他的白鬍子。
“哈哈……這小鬼,這麼小就知道欺負我這糟老頭!”馮春愉悅的大笑起來,也沒去扳小傢伙的手,反而下巴隨着小傢伙的手擺動起來。
某寶似乎找到了好玩的東西,又咧開了小嘴。
看着自己的外孫被人玩樂,一旁的沈瀟一臉的不爽,突然說道:“小氣!”
他這話可是說得直接了當,在場的人哪會聽不出來。今日可是小太子滿月的日子,再怎麼說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馮春沒好氣的朝沈瀟瞥了一眼,隨即從懷裡摸出一隻細瓶,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兒,放在小傢伙小手邊碰了碰,小傢伙突然放開了他的鬍子,爪子一下就將小細瓶給抓住了。
“馮爺爺窮酸,沒啥好東西給你的。這算是馮爺爺畢生的心血了,你這小傢伙可得保管好哦。”他單臂抱着孩子,另一隻手拍了拍小傢伙的頭,說得有些語重心長。
沈千姿眨眼,看着兒子緊緊捏着的東西,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從沈瀟和上官泰詫異的神色上,她看得出來應該是極其寶貴的東西。
難得三個老頭坐在一起沒爭沒吵,而且還輪流逗着孩子玩。
沈千姿讓奶孃留在小客堂裡,隨時好給孩子餵奶,而她則是去了上官嫣然的臥房。
房門口,丫鬟進進出出的忙活着,在房門對面的花園裡坐着兩男一女,沈千姿趕緊朝他們走了過去。
“怎麼樣了?進去多久了?”
沈韻堂坐在石凳上,因爲常年都是那張冷臉,壓根就看不出多餘的情緒,只不過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對面的房門,整個人動都沒動一下,就連沈千姿問話,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千姿姐,嫣然進去快一個時辰了。”還是鄭歡樂站起身主動的向她說明情況。
沈千姿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上官遊顯得要平靜得多,見她來,主動問道:“小太子呢,可跟着你一同出宮了?”
沈千姿點頭,“出來了。”
聞言,上官遊突然看向鄭歡樂,“歡樂,要不你先去看看小太子,順便把準備好的賀禮拿給小太子。”
“好。”鄭歡樂聽說小傢伙來了,趕緊起身往自己院裡跑了。
沈千姿知道,上官遊是故意把她支開的。估計是不希望她被沈韻堂的臉色嚇壞吧。
隨着房裡越來越大聲的哭叫,沈韻堂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味道,明明豔陽高照的夏日,偏偏花園裡就跟過冬似的,冷得她都忍不住哆嗦了兩下。
而正在這時,沈韻堂突然起身,僵硬的身子帶着一股駭人的氣勢朝房門走去——
“哥?!”沈千姿嚇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
“算了,隨他吧。”上官遊緊縮的眸光看着走遠的背影。
沈千姿不贊同的看向他,這才發現他眸光隱隱的帶着一絲讚賞。
“上官大哥,合適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的脾氣。”
她話剛落,就見對面某個男人突然一腳踹向了房門,男人冷冽而憤怒的咆哮聲緊接着傳來——
“混賬東西,你們到底會不會接生?不會就給本少滾!”
石凳上,上官遊和沈千姿同時站起了身,兩人額頭上都淌着一滴冷汗。穩婆不會接生,難道他會?
眼前的一幕也正是沈千姿擔心的。沈韻堂是什麼樣的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廝不動怒就能用冷臉秒殺人了,這一動怒,更不知道會有多大的爆炸力。她現在都有些替嫣然擔心,若是這人撒起氣來會不會把房子給拆了,到時候嫣然豈不是要在這廢屋中生產。
她忍不住朝房門走過去,試圖把沈韻堂安撫住。可是沈韻堂似乎已經失去了耐性,剛纔那一腳似乎只是振威,接下來一腳直接就把房門給踹開了,沈千姿還來不及開口,人就已經衝進了房門。
沈千姿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等着屋中爆發慘案——
而房裡,穩婆和負責打下手的幾名丫鬟的確是被嚇慘了。特別是房門‘哐啷’裂開倒下的時候,屋子裡的人全都齊刷刷的哆嗦起來。看着一個黑氣罩面的男人跟羅剎一般的大步進來,幾十歲的穩婆就差當場落跑了。
好在幾個丫頭都是上官嫣然院裡的人,平日裡也見識過這位姑爺的彪悍,在這緊張的一刻,有兩名丫鬟最先穩住心神,趕緊將牆角處的屏風擡到房門口臨時充當房門。
“韻堂……”牀上,上官嫣然捧着肚子,看着男人出現,頓時眼淚狂涌,委屈得就跟受了酷刑一樣,“好痛……韻堂……好痛啊……”
就在穩婆以爲男人會進來殺人時,只見男人突然坐上了牀頭,手臂穿過女人脖子,另一隻手給女人擦起了眼淚。
“……”穩婆感覺腦袋有些凌亂,站在牀邊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杵着做何?”突然,男人冷眉一橫瞪了過來,那冷冽的嗓音就跟夾雜着冰雹似的砸向穩婆,“你到底會不會接生?一個時辰了,爲何還沒生出來?”
穩婆心肝受凍,險些懼裂。就連伸出的手都在半空中不停的顫啊顫啊,彷彿手下圓滾滾的肚皮是個大火球會燙手一般,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的往臉頰上滑落。
“韻堂……”上官嫣然拉了拉男人的手。
“嗯。”沈韻堂立刻回頭,又繼續給她擦臉。
一陣絞痛襲來,上官嫣然下意識的叫出了聲,“啊!”纖細的手指死死的抓着沈韻堂的大手。
而男人的大手莫名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爲被掐疼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但也沒把女人的手甩開,而是任由她掐着。
“啊——好痛——”上官嫣然控制不住的喊了起來。
沈韻堂那緊繃的臉就差繃裂了,突然又朝穩婆射去一道厲眼,“你到底會不會接生?還要多久纔會生下來?”
煩躁、慌亂、緊張、失控,此刻的沈韻堂暴怒的只想殺人,他的女人就算被他欺負都沒如此難受過,現在卻在這裡受這種痛,強大的男人自尊心像是被刺激到一般,讓本就沒多少耐性的他更是火爆到沒法控制。
穩婆打了個哆嗦,逼着自己儘量不去看他的臉,“姑爺,大小姐、大小姐胎水還未破……恐怕、恐怕還要等上些時辰。”
聞言,沈韻堂冷眼險些從眼眶裡瞪出來,幸好穩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大肚子上,否則估計今日還得重新找個穩婆來。
“韻堂……”自己的男人上官嫣然是清楚的。此刻的沈韻堂是從來沒有過的憤怒,她深深的感覺到了。緩過那一陣痛勁兒過後,她趕緊拉了拉他,儘量讓他別去爲難人,“你小聲些行嗎……別把穩婆嚇壞了……否則孩子怎辦……”
沈韻堂趕緊把眸光又投到她身上,看着她高聳的肚子,大得有些驚人。突然的,他眸中的厲色退了一些,只留下慣常的冷色。
他依舊緊繃的摟着女人脖子,將她腦袋捂到了自己懷裡,除了給她擦拭臉上汗水和淚水外,似乎也不知道還能爲她做什麼。
自己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平常她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甚至有些膽大的樣子。實則全都是假象。這女人從小就被嬌生慣養,就算言行有些不受拘束,那也是前些年在外遊蕩養成的,這些他都知道。只不過因爲其中有個姓盧的男人,讓他不得不迴避她的過往,只當那些事從來都不曾發生過。她其實很嬌氣,嬌氣到被針扎一下也要躲在房裡哭……
這一年來,她的嬌蠻、任性、無理取鬧、撒瘋、耍賴、撒嬌……衆多的大小姐毛病讓他數都數不過來。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對他的這些衆多毛病非但厭惡不起來,反而繼續縱容。
只因,他知道她很嬌氣,嬌氣得讓他不得不多寵她一些。
如今,要他看着她痛苦的叫喚,甚至那麼的無助,她喊痛,他同樣覺得很痛,心窩一陣陣發麻的痛。
“韻堂,你陪着我好不好?”上官嫣然紅着眼眶看着頭頂上的他,眼淚不斷的洗刷着她有些蒼白的臉,大大的眼睛裡沒有了平日刁鑽古怪的精靈勁兒,而是充滿了害怕和無助,“我好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嗚嗚嗚……我好怕我會死掉……我好怕我會見不到你跟孩子……韻堂,我從來沒求過你一件事……嗚嗚嗚……我求你陪陪我……”
沈韻堂就似石化般瞬間定住了。幽深沉冷的眸光閃爍着,眸底的冷色漸漸的退去,柔和的光暈溢滿了他深邃的眸瞳。
“嗯。我會在這裡陪你。”他輕輕的勾脣,低頭在她汗溼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磁性的嗓音比他**上頭時還要動聽,
上官嫣然咧開嘴笑了,梨花帶雨般的笑容落入男人的眼中,明明是那麼醜,可此刻對男人來說,卻是她這一年來對自己展現的最美的笑容。
穩婆在一旁不停的喘氣,後背早已經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都沒搞明白,產房這麼不吉利的地方,這些個男人怎麼都喜歡往產房裡跑。皇上是如此,這個什麼少主也是如此,都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想的,不就生個孩子嗎,痛一痛,喊一喊就出來了,哪個當孃的不是這麼過來的。
難道是現在京城流行男人陪產?可是她做了這麼多年的穩婆,也沒見其他男人這麼不懂規矩啊。
上一次,她把皇上罵了,好在皇上深明大義沒同她計較,這一次,穩婆很有眼力勁兒沒開口,眼前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比起皇上的仁慈,這男人兇了不知道多少。
事實證明,穩婆是真的有眼力兒……
門外,被屏風擋着,沈千姿也看不到什麼。聽着沈韻堂的吼聲,她都險些衝進去了。可裡面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又不得不打消進去的念頭。
有丫鬟從裡面出來,沈千姿問了些情況,得知上官嫣然羊水都還沒破,做爲過來人,她知道孩子還沒那麼快出來,索性重新走到院中坐到了石凳上。
“你才滿月,別在外坐久了,早些回房吧。”上官遊朝她說道。
沈千姿搖了搖頭,眸光盯着房門口,“算了,回房也安靜不下來,不如在外面坐坐,反正我一個月都沒出門了。”
今日天氣好,沒有風,更何況她覺得通過這一個月的調養,身體比以前好了很多。
上官遊抿着脣看着她,又突然站起了身,“走吧,陪我去看看小太子,我也有些日子沒看到他了。”
沈千姿想了想,也跟着他起身,“好吧。”
她知道上官遊是關心她,不想讓她在外久坐。
客堂裡,一羣人逗着孩子,其樂融融。
他們一進去,上官泰就主動朝他們問道:“如何了?”
他一發問,其餘人都跟着看了過來。
沈千姿笑了笑,“可能還需要等等。”別看幾個老頭兒面上挺穩重的,其實心裡還是緊張着,只不過有孩子在場,讓他們幾個故意把注意力轉移到孩子身上了。
聽說還要等等,上官泰也沒再問了,繼續無事人一般又去搶孩子抱。
沈千姿自覺的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看着一衆人佯裝平靜的陪孩子玩樂。這時代,思想的保守落後,不可能把生孩子這種事放在嘴上討論,更何況都是大老爺們兒,面子還是要的,總不能像箇中年大媽一樣開‘討論會’吧。
等待的過程是很難熬的,沈千姿之前不知道,那是因爲她是主角,臨產前的陣痛讓她根本沒時間去在乎其他的人和事。現在陪着大家坐在一起,才深有體會,心裡也更加動容和感激。因爲她生產的時候,這些人也是如此默默的在外面陪着她。
月羲霖小朋友,今日成了衆人追捧的焦點。一夥人這個逗,那個笑,讓小傢伙異常興奮,似乎連最喜歡的覺覺都忘了。鄭歡樂手中搖着撥浪鼓,只要一搖,‘咚咚’的響聲就會讓小傢伙自覺的朝她那邊望去,明明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反應,偏偏把幾個老頭兒逗得笑聲不斷。
沈千姿也忍不住笑了,不過不是笑兒子,而是笑這幾個童心不泯的老頭兒。平日裡再嚴肅再冷酷的人,對着小孩子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所有的僞裝都會不知不覺的褪下。
三個時辰過去了。
眼看着天都黑了,可產房那邊卻還是沒傳來好消息。
月羲霖小朋友早就睡着被奶孃帶下去了。
客堂裡看似很平靜,可是氣氛卻很壓抑。茶水換了一壺又一壺,每個人的神色越來越緊繃。
“爹,義父,馮老,你們坐着,我去看看。”沈千姿實在是坐不住了。
三個老頭兒不約而同的朝她點了點頭。
“千姿姐,我陪你去吧。”鄭歡樂也站了起來。
沈千姿朝她搖了搖頭,強扯出一抹笑容,“不用,你陪義父他們在這裡坐着就好,我去看看就回來。”
生孩子的場面太那個,她擔心這丫頭去看了之後會產生不好的陰影。
上官遊將鄭歡樂的手拉住,同樣朝她搖頭,“嫣然沒事的,你耐心等着就好。”
“哦。”鄭歡樂撅着嘴,不情不願的又坐回了原位,擔憂的小臉上有着一絲失望。
產房裡,沈千姿跟着一名丫鬟走了進去,剛進去就聽到穩婆在急聲呼喊——
“快,別讓她昏過去!孩子快露頭了!”
沈千姿衝了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險些把她魂兒都給驚飛了。只見上官嫣然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別說生孩子需要使勁兒了,此刻的她似乎被陣痛折磨得都已經快沒意識了。
“嫣然!”還不等她開口喊出來,另一道男性嗓音就代替了她。
只見沈韻堂突然將上官嫣然的背後扶了扶,然後就見他手掌覆在她後背上慢慢的推動,上官嫣然的臉色蒼白,沈韻堂的臉色烏青,總之看情況,一點都不好。
沈千姿緊握的拳頭,她猜到沈韻堂應該是在給嫣然輸送所謂的內力,夫妻倆臉上都是汗,不僅是她有些受驚嚇,就連自詡接生經驗豐富的穩婆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雙手隱隱的發抖,其他做事的丫鬟咬着脣,一個個都盡力的隱忍着什麼。
看着上官嫣然一點點的回氣,穩婆趕緊喊道:“大小姐,快用力,孩子快露頭了!”
因爲陣痛,上官嫣然身子開始扭擺,沈千姿趕緊上前幫助丫鬟將她雙腿撐開控制住。
聽着那撕心裂肺的慘叫,沈千姿一顆心都提到了嗓音子,當初她也是這麼過來的,只不過自己喊叫的時候跟聽別人喊叫的情況比起來,根本就是兩種感受。
沈韻堂臉色鐵青,豆大的汗從他臉上不停的冒出來然後落下,見女人總算又有了勁兒,這才單膝跪在地上,修長的身軀半趴在牀邊,一手給女人擦着汗,另一隻手……沈千姿這才發現他另一隻手已經被女人掐得痕跡斑駁,手背上佈滿了指甲印不說,還有溢血的痕跡。
看着眼前的一幕,說不震撼是假的,沈千姿看得自己都紅了眼眶。還沒見有人甘願受虐成這樣的……
……
今日,算是沈千姿兩世爲人第一次見證奇蹟的到來——
上官嫣然順利的生下了一對兒女,沒錯,先出來的是哥哥,帶把的,後出來的是妹妹。
抱着孩子的時候,她雙手都在發抖中,明明是別人生孩子,可捧着孩子的瞬間,她比自己生孩子時還激動。
丫頭出生的那一刻,上官嫣然最終沒挺住昏過去了。沈韻堂就只看了兩個小傢伙一眼,然後就伺候自己女人去了,對於這個冷酷的爹,沈千姿也不好發表意見,更何況產婦昏了,他還能保持清醒就已經算是好的了。
整個上官府都沸騰了。
這一次,沈瀟和上官泰沒再爲了搶抱孩子橫眉怒眼了,沈瀟抱着老大,上官泰抱着小丫頭,倆老頭笑得就跟臉上長了花似的。
在清理好了產房後,馮春去產房看過,確定上官嫣然只是虛脫昏厥後,拿了些藥丸讓沈韻堂給她服下,然後也就樂呵呵的去看剛出世的兩個孩子了。
月欽城趕來的時候孩子都已經出世了。當然,也沒有去責怪他晚到,畢竟今日是小太子滿月的日子,沈千姿偷着出宮就算了,作爲皇上的他哪可能隨隨便便的就走。
這一晚,註定了讓很多人興奮得睡不着。
回到自己所住的遠裡,沈千姿都還在同遲到的男人講訴她今日幫忙接生時驚險刺激的一幕幕。
原來上官嫣然生了老大後,差點就昏過去了,結果穩婆突然發現肚子裡還有一個,趕緊就喊了起來,當時,把所有的人都嚇慘了。若是上官嫣然就這麼昏了,那剩下的那個孩子不得被憋死?
她一直都記得沈韻堂的樣子,八尺男兒竟然被嚇得渾身發抖。
好在上官嫣然還是挺到了女兒出世才昏過去。
那一刻,滿屋子都是吐氣的聲音。就連她這個自詡連鬼都不怕的人,也險些被嚇出心臟病。那個刺激,沒親自經歷,她真的沒法體會。
看着女人滔滔不絕的樣子,月欽城除了笑還是笑。這女人,怎麼就不想想他當時的心情,不也同樣是膽顫心驚?
“欽城。”沈千姿收住笑容,很認真的看着他。
“嗯?”
沈千姿突然抱住他脖子,將他頭拉低,踮起腳尖在他側臉上吻了一下,“謝謝你那個時候能陪着我。”
她不需要說的多明白,她知道他懂。今天她才知道,看別人生孩子比自己生孩子更加需要膽氣,那時的她只知道喊痛,幾乎忽略了他的所有反應。
就在沈千姿打算離開之際,月欽城突然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兩條腿直接掛在他腰間。
“你以爲親一下就完了?”男人挑高了濃眉,含笑的黑眸越發深邃,託着她身子的手都開始不規矩起來。
“……”沈千姿囧。他身體有什麼變化她清楚得很,她都差點忘了,這男人可是憋了好久了。
“能不能回去再……”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跳都加快了不少,紅潤的臉頰開始發燙,“明早可能會早起,你能不能多等兩天?”
她不是在逃避,而是情況特殊,她真不敢答應他。好幾個月了,不想那是假的,只是看着他眼中越發灼熱的**,她就忍不住擔心。這一搞明天她絕對一整天都會在牀上度過。
月欽城低頭在她脣上重重的咬了起來,似乎有些發氣,嘴裡還說起了狠話,“我看你能躲多久?你給爲夫等着,看回去如何收拾你!”
沈千姿都不敢跟他反駁了,就怕把他惹炸瞭然後激發他的‘獸性’。於是趕緊轉移話題——
“欽城,你猜,今天我做了什麼事?”
“嗯?”月欽城挑眉,出了進產房,她還做了何事?
沈千姿把給鄭家大小姐做媒的事一一說給了他聽,說完後,她自己先忍不住趴在月欽城肩膀上笑了起來,“你說我做的對不?其實我覺得鄭家小姐跟伏順王還挺配的。”
夫妻倆今日單獨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再加上給伏順王指婚是臨時起義,月欽城自然不知道,聽到女人說完事情的經過,他都忍不住揚脣笑了。
鄭家是如何一個家族他比誰都清楚。要背景沒背景,要家業沒家業,那鄭明爲了保住自己的官位,暗中不停的巴結一些人,估計家底都快露底了。這樣一個家族,別說有可利用之處,他再暗中使點手段,估計鄭家明日就會傾家蕩產。要伏順王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取鄭家的閨女,說實話,還真委屈了他。
不過……他倒是很樂意看到兩家人結親。
“欽城,明日你回去就下道賜婚的聖旨好不?”沈千姿得意的笑着,爲了讓伏順王吃癟,爲了氣死那趙明珠,她不介意做做小人,吹吹枕頭風啥的這些她很樂意做。
“好。”月欽城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
其實他覺得這樣還不夠,曾經那些人想法設法的給他塞女人,現在他應該多多的回贈別人纔是,否則不足以表達他多年來的‘感激’。
……
比起上官府的其樂融融,作爲上官家的親家,整個鄭家先是被烏雲籠罩一般,鄭家老爺子鄭明的火氣就跟天雷一樣劈得鄭家夫人錢氏鬼哭狼嚎。
臨到傍晚的時候,鄭明家三口回了府,一回頭,錢氏就迫不及待的將女兒要給伏順王做側室的事告訴了鄭明。滿心興奮的她本以爲會受到鄭明的誇讚,結果還在院子裡,鄭明就當場甩了她一個大耳光子——
“你這個蠢婦!你是想氣死老子不成?”當着下人的面,鄭明忍不住失聲大罵。
錢氏被他打得有些懵,潑辣的性格讓向來好強的她也來氣了,“我蠢?我哪裡蠢了?女兒能嫁給伏順王難道不好嗎?我們以後也能跟皇族攀上親戚了,這是多大的榮耀?”
一旁的鄭美麗見錢氏莫名其妙的捱打,也跟着聲討鄭明,“爹,女兒嫁給伏順王有何不好?那伏順王妃七八年都沒能替伏順王生下一子,要是我以後替伏順王生下兒子,那伏順王妃的位置就是我的了,難道你不想沾女兒的光?”
看着無知母女倆,身形彪壯的鄭明都險些被氣死過去。
臉色青白交錯的他,指着母女倆就破口大罵了起來,“蠢貨!你們一個個的是想氣死老子不成?還沾光?你們簡直給老子惹禍!”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禍,是要被趕盡殺絕的大禍!
他在朝中官職雖然不大,可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恰巧相反,想鄭明這樣官職的人對朝堂上的事更重視。他們平日裡不但要小心翼翼的做事,儘量不與人作對,而且還必須審時度勢。
如今的朝堂,早就在皇上的掌控之中。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連出去尋歡作樂都得提心吊膽,就怕被人捏到什麼話柄讓人大做文章。
皇上表面上能容忍太上皇和伏順王的存在,可私下卻不斷的打壓他們的勢力。前不久一名官員同伏順王走得很近,還相邀去京城最大的怡紅院尋歡作樂。結果沒出三日,那官員就出事了,皇上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罪證,把那官員之前所犯的事全都披露了出來,連人家哪年調戲了一個民女都記錄在案。可想而知,那官員最後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
現在居然告訴他,要他們鄭家和伏順王結親,這哪是結親,這分明就是去送人頭!
誰都知道伏順王自從丟了太子之位後,就心懷不甘,加上有太上皇爲他撐腰,父子倆就想把皇位重新奪回來,可苦於勢力不足,不得不隱忍過日。雖然父子倆暗地裡籠絡朝臣,可是隻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太上皇執政的朝堂早就一去不返了。皇上手中握有兵權,又受百姓稱讚,朝堂裡那些老官員也漸漸的擁護起他來,對於那對不甘心的父子,現在是人人避之不及,唯恐爲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現在自己的一切就被家裡的兩個女人給斷送了,他如何能不怒?
“管家,給我備馬,我要即刻進宮見皇上!”
憤怒之下,鄭明匆匆往宮裡趕。他現在就恨不得立馬能飛到宮裡當面向皇上表明忠心。儘管這樁婚事是皇后娘娘提出來的,可是若不是那兩個白家女人點頭,皇后也不可能當衆強迫他們嫁女。
歸根到底都是兩個女人惹的禍!這兩個蠢貨,自己想死就算了,把他鄭家都牽連進去,要是他鄭家有何不測,他一定先殺了這兩個無知的女人!
……
而伏順王府
得知消息的月清同樣是怒不可遏。
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他手中的茶盞想都沒想的就朝女人摔了過去。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的親事你也敢擅自做主,誰給你的權利?”
女人跪在地上,既沒哭也沒鬧,只是很平靜的說道:“臣妾沒權利爲王爺招攬女人,這一切全都是皇后的意思。”
對於女人的解釋,月清根本就聽不進去,渾身怒氣噴發,臉色更是難看得像要撕人,“你是廢物不成?她說給本王說親你就同意?那你可知道那鄭家是什麼東西?”
女人淡淡的回了一句,“臣妾不知。”
“不知?”月清一掌拍在桌上,剛毅的臉盛滿了怒火,“你除了吃喝拉撒外,你還知道何事?本王當初娶你,可不是養着你吃喝拉撒的!”
可真是氣死他了,平白無故的居然讓他娶什麼鄭家的小姐。
那鄭家小姐長什麼樣暫且不談,光是想想那鄭明的德性,他就無比厭惡。一把靠買官的鄉野村霸,居然妄想同他結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若說這鄭家有何背景還好說,偏偏這鄭傢什麼背景都沒有,那鄭明就是一副阿諛奉承的嘴臉,專靠巴結人過日子。這在京城早就不是秘密了!
要不是因爲有個廢物女兒嫁去上官家,那鄭家早都被趕出京城了。
上官家……
想到什麼,月清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怎麼就忘了,那鄭明也不是沒背景,如今他可是上官家的親家……
若是他娶了那鄭家小姐,那上官家會有何反應?
那鄭明是一塊廢木,可是上官家卻是一塊肥肉。
當然,要拉攏上官家是不可能的,那上官泰一家一直都站在月欽城那邊,他纔不會去對上官家示好。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如果能利用鄭明對付上官一家……
那月欽城豈不是少了一條左臂?
跪在地上的趙明珠見男人久久都不發話,不禁擡頭看了他一眼。看着男人眼中迸射出來的陰戾氣息,她眯起了眼眸,一絲不解從眸中快速的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