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軒連忙一把抱起尹崢,神情緊張的直往下衝,亂了方寸的茗慧,也只知道跟着他們一股腦兒的往下跑。
“老餘,快把門打開!”啓恆瘋狂的喊叫到。
只見老餘和周嫂都紛紛的跑了出來,在全然搞不清楚的狀況下,趕緊按照啓恆的吩咐去做,他立即飛奔出去把鐵門敞開。
之後,車子咻的一下,便竄了出去,很快就無影無蹤了。
而這個時候的菲雨,正好在白家附近閒逛,這個慌亂的場景恰巧被她看到;她依靠在街邊的牆角上,眉頭緊皺,神情凝重;因爲直覺告訴她,白家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她也很想跟着去,可是……她這是算什麼呢?菲雨提起緊握在她手中的孔雀藍項鍊,盯看着它良久,月色下的它顯得更耀眼奪目了。她把它懸在空中,晃了晃;隨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相信她在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爲紹軒祈禱了。
天堂和地獄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幸福與悲傷的轉換究竟有多快?誰能擺脫是非糾纏?誰能盡享一生無災?
深夜裡,華安醫院裡靜悄悄地;然而不斷迴盪的急促的腳步聲,卻打破了這一切。
“伯母!我好像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掉出來了!我……嗚嗚……”尹崢臉色慘白的驚呼起來。
什麼!茗慧立馬把視線轉移到尹崢的下身,她發現她的睡褲上沾着一道道鮮紅的血,而血液還在不斷地向下蔓延;這個情景,頓時把她嚇的愣住了,腦子一片空白;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這一次真的是完了!
“嗚嗚……嗚嗚……伯母,紹軒,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孩子!我不能失去他,不能——!”尹崢在歇斯底里的吶喊之後,崩潰般的昏厥了過去。
“尹崢!”紹軒抱着她,焦急的呼喚她;而他抱着她的胳臂,那白色的袖子上,已經變得血漬斑斑!
“醫生!醫生!”啓恆不斷地的大聲呼救。
可是,晚間值班的醫生,通常都是一些實習生;只有一個副主任級別的醫師,留守。所以,她們的經驗和資質都不如門診醫生。
這催命般的喊叫聲,雖然把她們都給逼出來了,可是她們面對這種緊急情況,真的也是慌亂的有些措手不及。
“醫生,趕緊做個B超啊!”茗慧對着一位胸牌上掛着姓劉的醫師大喊。
“好,跟我來。”劉醫師飛快的向B超室走。
“請一位家屬跟我進來,其他的人,請在外面等候。”劉醫師隨而又說道。
紹軒則抱着尹崢立即衝了進去,而茗慧和啓恆則被擋在門外,憂心如焚的坐立不安,走來走去。
劉醫師看尹崢下身滿是血漬,立刻向紹軒打了個防禦針,她神色嚴肅的說:“你要有心理準備。”
紹軒表情僵硬,滿臉蒼白的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在經過10分鐘的仔細觀察後,沈醫師滿臉凝重的說:“胚胎已經開始剝離,宮腔裡都是流動的血液,我很抱歉。”說完,她對着電腦敲打病理報告,把單子打印了出來。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前天還說沒事的,怎麼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他不解的問道,說:“醫生,曹醫師說……她說已經基本穩定了,才讓我們出院的!”
劉醫師側過頭,專業地分析說:“流產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講清楚,它有着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有可能,是胚胎的染色體異常;也有可能,是子宮本身的問題;這一切,必須要在解剖胚胎之後,纔能有比較精確的定論。”說完,她拿着報告單,示意讓他先把她送到觀察室去。
隨後,劉醫師的這番話,又在茗慧和啓恆面前重複了一遍;只見他們兩人頓時癱軟無力的重重地摔坐在了長椅上,久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劉醫師也很理解他們此刻的心情,所以她過了良久,才神色嚴肅的說:“這個病人,必須立即接收清宮手術,不然胚胎在宮內排除不全,殘留的話是很危險的!”
茗慧對於這段話,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裡,無法自拔;呆坐在那兒,不斷抽泣。
而啓恆只好強行振作自己,顫抖的應了聲“好。”
劉醫師默然的看了看他們後,緩慢地說:“我希望你們可以配合我們醫生,讓她趕快醒過來,安撫她的情緒,讓她接收這個事實;因爲處在昏迷狀態下,強行實施手術的話,也是有生命危險的;還有,你們一定要勸說她想開一點,不然太過激動的話,術後是會引起大出血的,對將來的再生育會產生很嚴重的後果,很有可能會——不孕!”
這麼一段可怕的話,把他們嚇得眼發直,心發慌;還要讓他們在最心碎扼腕的時候,去勸慰別人,這是一件何其殘忍又何其痛苦的事啊!
“請在這個手術單上簽字,等她穩定之後,再到辦公室來找我;我現在馬上去通知曹醫師,讓她立刻趕來,主刀。”劉醫師面無表情,官方的說。
啓恆拿着單子的手,在瑟瑟發抖,他無力的在這張白色的紙上,簽下了他的名字。
大約過了1個多小時,在大家的心情逐漸平穩之後,尹崢也已經甦醒了;可是當她知道了她的孩子已經保不住的時候,情緒立刻顯得非常不穩定,幾度失控的大聲嚷嚷說“她不要活了。”這陣陣地慘烈哀號聲,在走廊間肆意穿越;把整個樓道里的醫生和護士都弄得心亂如麻,毛骨悚然。
“紹軒,你快去勸勸她,現在只有你,纔可以安慰她了。”茗慧淚如泉涌的,哽咽的說。
紹軒也已經被尹崢哭的有些心力交瘁了,他真的頭痛欲裂,百感交集;他面容憔悴的上前,用力的摟住發狂一樣的尹崢,不斷的跟她說:“傻瓜,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啊!你還年輕,乖,聽話,去做手術吧。”
“不——!不會再有了,不會再有了!你根本就不愛我,怎麼還會再有呢!嗚嗚……嗚嗚……”尹崢一把推開他,撕心裂肺的吼叫起來。
她的話,似乎重重地敲擊了他的心,很重,很痛,卻又無力反駁。
“紹軒!”啓恆連忙急切的叫起來,一個勁的向他使眼色,示意讓他在這個節骨眼就不要再倔強了。
紹軒看了啓恆一眼,再一次使出他剩餘的力氣,抱住她,眼神堅定的對她說:“尹崢,今天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你先把身體養好,以後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好不好?”說完,他緊緊地握住她,冰冷的手;還放在嘴邊,深深地輕吻了一下。
“紹軒!”尹崢立刻撲到了在他的懷裡,大聲痛哭;隨後,心情總算稍作平復的她,含着熱淚,心痛的點了點頭。
尹崢在冰冷的手術檯下,伴隨着陣陣哀號,讓自己的心跟着她的孩子一併死去……
如今,面臨那悲慘痛心的一幕已過半月,她基本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除了,那顆心。
白家上下都被這個烏雲籠罩着,明媚的陽光總是很難穿透那厚厚的雲層;啓恆依舊忙他的工作,茗慧也不在向先前那般愛說話,紹軒則不冷不熱的對待尹崢。
那若即若離的感覺,那客套禮節的問候,令尹崢變得沉默寡言,歡笑不再;她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牀上發呆,仍思緒肆意飄散,飄散到連她都找不到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早晨,她突然微笑着對茗慧說,她想出去散步;卻執意不讓茗慧同行,她想要獨自去領略,領略她許久未親近的微風。
尹崢在路上緩慢的走着,呼吸着春泥的氣息,看着街邊熙攘的人羣;當她看到一對情侶般的男女手牽手,一起並肩而行的時候;她,想到了她自己,想到了紹軒。
如果月老的紅線真的沒有綁在她和紹軒的手上,那麼任由她再怎麼的努力,堅持,都是徒勞的。女人很容易相信命運,相信天意,相信冥冥之中諸神的存在,爲世人安排着每一條路途。
放手吧,回頭吧,讓自己重生吧!尹崢在心境平和的狀態下,勸慰自己。
“尹崢。”就在她默默思考,漸漸領悟的時候,從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尹崢回過頭一看,原來是錦倫,便對他淺淺一笑。毫不關心也毫不詫異,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尹崢,和我交往吧,好嗎?忘了紹軒,讓我來疼你,來愛你。”錦倫走到尹崢的面前,好認真的說。
“不,錦倫;我的心已經傷痕累累了,你應該找一個身心健康的女人,去愛。”尹崢淡漠的,惆悵的說。
“我只要你,我的心在見到你那一刻起,就已經飛向你再也收不回來了!”錦倫滿懷柔情,握住她的手說。
尹崢面無表情的把手從錦倫的手裡抽出來,翻眨着她空洞的大眼睛,轉身向前走,不願再說。
“尹崢,尹崢!”錦倫一聲聲的呼喚着她,看着她纖弱的背影,心疼,不捨;可是眼神,卻變得兇狠而可怕。
錦倫在白家附近等她出現已經好幾天了,他對她的愛已經到了完全扭曲的地步;所以,他怎麼可能在他順利的除去了紹軒的種以後,就這麼放她離開他的視線呢?絕不可能!
“尹崢,你一定會來主動求我的!”錦倫嘴角斜揚,得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