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天朝替舒陌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舒陌彎身正欲坐進去。
聞聲,舒陌沒有立馬轉頭,而是身子猛的僵了一下,就連眉頭也是擰了一下。表上的表情有些不悅,更帶着一絲隱怒。
這是印天朝和她認識這段時間來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擡頭望去,不遠處,一個男人,六十出頭的樣子,手裡的拎着一隻黑色皮袋,正一臉錯愕中帶着驚訝的看着舒陌。
他的眼眸裡流露着一抹感傷,而他將那一抹感傷怒力的壓下去。
舒陌沒有擡頭,就連眼皮都不曾擡動一下,身子的僵硬也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然後徑自的一彎身坐進車裡,若無其事的繫着安全帶。
由始至終,根本就沒去看那個老人一眼。
但是印天朝卻是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一份努力壓制下去的怒意。
印天朝也沒多說什麼,關上車門,朝着舒成東的方向看去一眼,然後越過車子坐進駕駛座,關門系安全帶,啓動車子離開。
舒成東怔怔的看着那駛離的車子,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的眼眶裡含着一抹隱隱的淚水,那一抹自責與內疚就在這個時候浮了上來。
舒陌,他的女兒,竟是連頭也擡一下看一下他。
這得有多麼的恨他啊!
五年,他以爲他已經忘記這個女兒了。可是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這個被他拋棄趕出家門的女兒。
是啊,這個女兒,當初是被他趕出家門的。
可是,他也不想的啊,他也是迫於無奈。
只是這麼轉瞬間的功夫,車子已經消失在他面前了。
他看到女兒的時間不過才那麼幾秒鐘而已。
不過,看樣子,她似乎應該過的挺好的吧?
還有車子。
剛纔那男人又是誰?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舒成東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猛的一個轉身,擡頭朝着民政局的正門望去。
民政局?!
舒陌來民政局?
來登記的?
那剛纔那男人就是舒陌的老公了?是他的女婿了?
想到這裡,舒成東的臉上才微微的揚起一抹淺笑,帶着一副釋然的表情。
還好,還好,他的女兒過的還算不錯,至少沒有他想的那麼困難。
在他想來,當初他趕舒陌出門,又什麼都沒給她。而舒陌還帶着一個女兒,這日子應該過的很不好的。
可是,現在看來,應該是挺好。
這樣,他也不用那麼內疚了,也不用那麼自責了。至少,舒陌沒有過的他想像中的那種苦日子,這還是挺讓他欣慰的。
可是他卻不想想,舒陌剛被他趕出家的時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如果不是遇到那個好心的人將她們母女送到醫院又留下一筆錢,只怕現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舒陌母女了。
還有就是,五年前的舒陌,那時候的日子和他想像中的日子過的是一樣的。
而他卻只是看到了這一刻舒陌過的好,他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心態。
舒陌一言不發的坐在車上,側頭看着窗外向後移動的行人樹木與建築物。
在聽到舒成東的聲音時,五年前的一幕就那麼在她的腦子裡閃過。
他的懦弱,他的絕情,一點不剩的劃過。
她以爲,她已經忘記了那一刻,對他已經沒有恨了。
卻不想,不是的。
這一刻,滿滿的恨意,襲腔而來。
放於雙膝上的雙手緊緊的擰着裙襬,裙襬已經被她擰的很皺了,足以說明着此刻她那憤怒的心情。
然後,也不知怎麼了,小腹處的疼痛竟然加劇了。
剛纔聽到舒成東的聲音時,她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畫面是她抱着女兒瑟瑟發抖,然後暈倒在地。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一整天都沒怎麼痛過的肚子,在這一刻竟鑽心的痛了起來。
然後,額頭的汗也慢慢的滲了出來。
印天朝當然感覺到了她的不適,將車駛到可以停車的路邊停下。
大掌握住她那緊緊擰着裙襬的手,包於掌心之中,溫厚的聲音響起:“怎麼了?又不舒服了?”
邊說邊抽過一張紙巾,細細的替她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另一手還是握着她的雙手,似是在傳遞着他的溫曖與力量。
他溫厚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回神朝着他淡然一笑,搖了搖頭,“有一點。”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似是安撫又似是疼寵:“是不是每個月都這麼疼?”
聽着這話,舒陌也不知道怎麼了,臉上竟是浮起一抹俏紅,帶着羞澀的點了點頭:“很正常的,這幾天過了就沒事了。”
其實這是很不正常的,她知道一半是身體問題,另一半是她自己的心理問題。
他很關心的問:“要不去醫院看看?”
舒陌搖頭,“不用,正常情況。開車吧,回家。”
印天朝深邃的雙眸沉視了她好一會,直看得舒陌都有些不自在了,這才重新啓動車子。
舒陌以爲他會帶自己回他家,但是卻不想他是帶着她回了她與舒母還有孩子一起租住的家。
“回來了。”一進門,舒母便是樂呵呵的看着兩人,臉上是抹不去的開心。
“老爸,恭喜你終於有女人了,也恭喜我終於有媽媽了。這下我終於不用再羨慕表叔和七姨了。”
印小米看到兩人進屋,竟然很狗腿的朝着兩人身上的撒着花瓣,然後又是很狗腿的彎腰給舒陌拿鞋子,“陌陌媽咪,請換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不折不扣的媽媽了。”
呃……
舒陌有些被他這話驚笑了。
什麼叫不折不扣的媽媽?
還好還好,他沒有突然之間蹦出一句“不折不扣的女人”來。
“謝謝。”伸手很是疼愛的揉了揉他的西瓜頭,然後又說了句,“從今天開始,你也是我不折不扣的兒子了。”
“嗯哼!”印小米朝着她拋了個媚眼。
“爸爸。”桐桐笑的一臉甜蜜的看着印天朝。
印天朝蹲身將她抱起,笑的很是好愛,“嗯,從今天起,桐桐就是爸爸不折不扣的女兒了。”
“嘻嘻,”桐桐笑的跟個小雀一般,“我一直都是爸爸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