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走下荒山,有根便一直在獨自修行。
劉恆教過有根殺敵的神通,卻無法幫有根整修道心。
劉恆的修爲已經比不上有根。
而有根的道心,也在兩人都沒察覺的情況下,獨自的駛進了一個死角。
他靠着囤煉在丹田內的金燦罡元,已能與得道修者抗衡。
但他依舊還未入道。
他的內心,卻已充斥着殺戮和殘酷。
因爲,他清晰的記得,那第一次拿起刀柄,砍斷人頭的感覺。
那股泛至脊柱的冰冷,與直欲作嘔的噁心。
還有無可言狀的興奮,與失去控制的嗜血。
以及,隨後在戰場上,無止境的殺戮。
用計也好,用兵也好。
一年中,不知不覺間,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
一將功成,萬骨俱枯。
有根的心,也隨着戰場上的殺戮,漸變的冷酷果斷。
所以,這樣的結果,是有根自己造成的。
但卻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冷酷也好,仁弱也罷,道心若磐定,道基就不動。
道心若不穩,道基染紅塵。
本是爲勸說,結果卻弄巧成拙。
實際上,也只是無心之過。
劉恆驚駭的伸出雙手,俯身環住有根的臂膀。
“怎麼了?!!”
“究竟怎麼了!!?”
劉恆將有根環抱在懷中,低頭注視着有根漸涌起煞白的臉龐。
他的雙眸中,溢滿了驚慌和失措。
他的聲音裡。充斥着顫抖和急切。
“嗯?”
面色轉白的有根,緩緩眯起雙眼。
冰冷的水,淌在臉上,有根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麻木的周身。不斷傳移着虛弱與無力。
有根心中泛起苦楚。臉上卻露出疑惑。
他有氣無力,細聲細語着道:“對啊。我怎麼了?”
“心裡好難過。”
“感覺好不爽。”
有根嚥了口唾沫,艱難的轉動僵麻的脖頸,斜眼瞥向劉恆臉上的焦急。
“好睏啊。”
“我先睡了。”
有根說完後,就閉上了雙眼。直接暈了過去。
兩天後,午時。
躺在營帳內的有根,從枯草堆上悠悠醒轉。
他鼻翼微動,嗅到了雨中的粟湯香氣。
駐地中的流民們,已經開始做飯。
有根肚腹一陣收縮,傳出了“咕嚕嚕”的聲響。
他翻身盤膝,坐在草堆上。
他有些餓。卻沒有去找食物,而是閉上雙眼,開始內視體內。
他仔細搜索軀內的血管與臟器,最後將神識沉入了丹田。
卻發現由聚氣粒所散出的元氣煙河。所連成的錐體,與錐體間已恢復至乒乓大小的球形氣海,都沒有絲毫變化。
有根睜開雙眼,不安的撅了撅嘴。
他站起身,走到了營帳門口。
伸手掀起營帳的門簾,有根揮手製止住守在帳門外,正要朝他抱拳行禮的劉軍士卒,自顧自的眺望向了營帳外。
雨中的駐地,景象迷濛模糊。
有根心有所感,御使罡元,聚在雙眼中。
留在駐地內的人,不論是老弱還是精壯,大部分都受過傷。
流民衆們缺乏藥草,只能熬煮苦澀的灰黑樹皮,來消去炎症。
並用煮開過的樹皮湯汁,清洗已被挑穿了膿包的傷口。
無論是熬煮樹皮,還是安置湖中堤石,有根都只向流民衆的代表口述過一遍。
但人的適應性真的很強,人也總是能學的很快。
傷者時不時發出的呻呤,和雨聲一起,迴盪在空氣中,讓民衆的駐地顯得格外聒噪吵鬧。
放下遮門的布簾,邁步走到雨中。
有根將雙手背在身後,散斂起了眼中的元氣,閉上了雙眼。
任由如髮絲的雨,浸透罩在身上的月白薄衫。
任由冰涼的水,流淌過佈滿疤痕的臉龐。
披散着頭髮的有根,靜立了片刻,方纔略昂起頭。
“呼~。”
有根張開嘴,緩緩吐氣。
吐完後,便張開雙眼。
他心意一動,體內的罡元,便立刻開始流轉。
淡薄金芒率先散出了有根的身體。
有根擡起右腿,朝前邁出。
他在腳掌落地之時,便乘機躍向了天空。
護體元罡浮蕩在他的身上,萬道金光在雨中散放,又在下一刻凝聚。
“咻!”
有根化爲一束金光,迅速穿過密集的雨幕,躍至二十米的高空時,又停了下來。
他靜立在半空中,環繞在身上的金光頓斂。
“嘭!”
金色的火,燃在了有根的身上。
金焰在持續的雨中,盎然燃燒。
他停在雨中,用被金焰縈繞的眼,看向不遠處的湖畔。
那挨連着湖岸,放進了堤石,仍有近十米深的湖面,已被隨後堆疊的石塊超過。
裝載着避水珠和符水的四個銅盆,正架在**出湖面的石塊上。
穿着蠻虎拼甲的劉恆,正站在放着四個銅盆的木架旁。
兩百個流民衆,正擠在劉恆的身後。
一百個流民衆和一百個劉家軍卒,正站在突出湖面的樹樁上。
滔滔的洪水,不斷衝擊着緊挨在一起的樹樁,卷疊的在空中的水浪,化爲連番暴雨撲向樹樁上的人時,卻會被一道靛青的光幕擋住。
持續的水浪,將光幕染成了青色的水泡。
但暴雨中攜着的巨力,卻讓青色水泡的形狀,不停的扭曲凹陷。
裝載着避水珠和符水的銅盆,也跟着不斷顫抖。
每當這時,劉恆就會伸出雙手,捂在身旁木架的橫欄上。
每一次,紅焰都會爬上木架,圍住四個銅盆。
每一次,銅盆都會停止顫抖,光幕也會恢復原狀。
有穿戴鋼甲,身軀魁梧的士卒,不斷向盆中注入着符水,也不斷更換着透顯出一片乳白,失去了效用的避水珠。
湖岸上,六千餘的流民衆和兩千餘的士卒們,輸運來了無數的石塊與樹樁。
有了堤石後,流民衆再也不用冒險跳進激流中。
他們倚靠着已經釘好的樹樁,用麻繩拉拽的方式,朝湖中放置好樹樁,再由士卒用鐵錘錘打。
這期間,仍會有流民不慎,被洪水沖走的樹樁拉着,飛入了洪流中。
劉恆要穩住銅盆,無暇分心,也只能眼看着飛入洪流的民衆,被洪水卷向遠方。
兩天的時間,就死了近百人。
金色光束衝入了青幕中,停到了面色泛白的劉恆身旁。
有根面無表情的伸出右手,撫按在了木架的橫欄上。
“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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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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