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晨曦的薄光刺透竹篾間的縫隙。
有根自覺地從牀上起身,穿好了嶄新的道袍,走到門前,推開了木門。
迎着泛白的天色,有根雙手攤開,伸了個懶腰。
從有根的身體上,頓時傳出了一陣“咔咔”的悶響聲。
臂膀上變得虯結的肌肉被拉伸,從道袍下,顯出了突兀的線條。
有根滿意地長出了口氣,擡腿沿着長長的走廊,向道觀的大殿走去。
穿過一間耳房時,耳房的門開了。
一身明黃色道袍的無根,從中走了出來。
有根退至一旁,雙手相合執禮。
“師兄。”
“師弟。”無根甩了甩衣袖,面朝着有根微微頷首。
隨即,無根和有根並排着一起,走人了大殿。
大殿中的軟墊上,空無一人。
師兄弟兩人,依次給銅像上香叩拜後。
無根帶着有根走到了道觀外,來到了圍牆的開口處。
“師弟。”無根伸手從袖口中抽出了一塊白色的抹布,遞到有根的手中。
一米來長的抹布,表面看不到一絲塵埃,也沒有一絲褶皺。
布身雪白。
“這布經憑你現在所有的元氣,也無法撕開,用此布擦地,你可用元氣相助。”
看了看手中的白布,想起昨晚在手中散開的掃帚,有根尷尬地笑了笑,答應道:“是,師兄。”
“我這次恐怕下午纔會回來,記得將大殿打掃乾淨,還有照顧好師尊。”
“是,師兄。”
無根微微一笑,轉身背對着有根,面對着道觀外,泛白的天空。
全身都侵浴在從圍牆的開口外,播灑而來的晨光中。
被古樸的髮簪,禁錮住的髮髻,以及披散至臉頰的黑髮上,有一層淡淡地金邊。
清風吹來,吹動了垂地的袖口。
無根微微仰身,飛上了天空。
有根拿着白布,站在原地,用力的揮舞着右手。
“師兄,一路走好啊!”
無根的身形,在空中疾飛着,飛入了山間,厚實的霧靄中。
有根放下手,將抹布蓋到自己的肩上,站在原地,凝望着山間的霧靄。
凝望了很久。
伸手在發癢的眼角處擦了擦,有根詫異地看着摸過眼角後的手指上,透明如水的**。
“這是怎麼回事?”
手掌摸在了心口處的道袍上,有根蹙起了眉頭。
“爲什麼會這麼難受?”
有根再次望向無根身影消失的地方,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是有根吧?”
就在這時,有根的耳畔,響起了一道聲音。
聲音清脆如黃鶯的歡唱,婉轉如杜鵑的低鳴。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女子。
有根轉過頭,雙眼中就印入了耀眼地明黃色。
女子很美。
如同天上的仙女。
有根呆住了,一頭白髮的女子,走到了有根的身前,嫣然一笑。
有根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我是你師父的客人,快帶我進去。”
看着坐到地上的有根嗎,女子臉上的笑容不變,但雙眼中的目光卻很冷。
呆愣地看着女子傾國傾城的容顏,有根張大着嘴。
“我是你師父的客人,快帶我進去!”
女子再次重複了一遍,語氣漸重,臉上的笑容卻沒有變化。
“啊,啊!”有根迅速從地上爬起,飛快地整理着身上道袍的衣角,臉上露出了傻笑,渾然不覺肩上的白布已經落到了地上。
“仙子,這邊請。”
有根一個九十度的躬身,手掌攤開指向道觀的位置。
女子轉身,走向了道觀。
有根傻傻地來到女子的前面帶路,全然忘了地上的白布。
道觀內,大殿中,科道人端坐在軟墊上。
雙目緊閉,雙手相合。
神態安詳,嘴角露出淺笑。
“不是說,貴客明日纔到嗎?”
女子走人殿中,也不行禮,雙眼直視着科道人老邁的臉龐。
“一路很順利,走的也快了點。”
“原來是這樣。”聞言,科道人微微點頭。
“有根。”
。。。。。。
“有根?”
“啊,真美。”站在科道人身旁,一直注視着女子的有根,輕聲地說道。
“有根!”
“啊,在!”
“無根還沒回來,觀內菜品清淡,就由你帶着貴客下山,去青水鎮,叫鎮長招待好貴客。”
聞言,有根面露喜色,急切地道:“是,師尊。”
“貴客也是修行者,你們一路上剛好可以好好地交流。”
“遵命,師尊。”有根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雙手相合,對着科道人躬身執禮。
渾然不知,看着自己背影的白髮女子,雙眸裡冰冷的目光。
如同看一個死人。
距離荒外山山腳二十里處,有一座清水鎮。
此時,它正在燃燒。
四散地火焰肆掠在鎮中的建築上,肆掠在不動的屍體上,肆掠在流淌在地面的血上。
火劇烈的飛舞着。
在火焰旁的空氣翻騰着,扭曲着。
卻沒有一絲黑煙。
被白雲點綴的天空,依舊碧藍無暇。
一如往昔。
三個身穿黑色衣袍,頭戴斗笠的人,背對着燃燒着的小鎮,齊齊擡頭仰望着頭頂的天空。
他們似乎正在等待着什麼。
沒過多久,東邊的天空上出現了五道黑影。
五個黑袍人落到了小鎮外。
落到了三個黑袍人的身旁。
背對着小鎮,三個黑袍人中爲首的一人,伸手取下了頭上的斗笠,轉頭望向了身旁落地的五個黑袍人。
“陣法布好了嗎?”
在晨光下,爲首黑袍人俊俏的臉龐上,肌膚如雪般蒼白。
薄眉下,凹陷地眼眶中的眼球上沒有瞳仁。
紅如硃砂般地嘴脣輕啓,聲音卻很是沙啞。
嗓子猶如破敗的銅鑼。
“東面的陣法已經布好了,大師兄。”五個黑袍人手掌想合,躬身言道。
聞言,被黑袍人稱爲大師兄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抹邪笑。
“西面和南面的師弟們應該也快回來了,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男人仰望着遠方荒外山巨大地輪廓,收斂起了臉上的邪笑,轉而露出了一抹怒色。
“宗主當年遭到佛道兩門高手截殺,一路殺伐於野,手中沒有一合之敵,奔至塞外,被三百餘荒外宗門人圍毆,宗主幾乎將他們殺絕,但也因此被引到了這座山上,竟然就此失蹤。”
七個黑袍人從西面和南面的天空中飛來,飛到了小鎮外。
飛到了八個黑袍人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