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邵強兵才明白,其實擁有一個戶口只是證明你是這個城市市民的一個證明,並不意味着你就成爲了這個城市的本地人.
邵強兵的工作依然在日復一日的重複中度過,沒有動盪,卻也沒有生機。他強烈的盼望着改變,希望有一點變化能讓這如死水般的日子變得稍微不同,即便那種改變並不是正面的也沒有關係,只要有變化就可以。
在邵強兵的單位,普通的員工之間幾乎可以很明顯看出一些不同,比如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候,老家是外地的同事肯定坐在一起吃飯,而是本地人的同事又坐在另一處吃飯,平時交往也是這樣的一個情形。邵強兵在這方面沒有那麼在意,有時碰上哪拔就是哪拔。
有一天,邵強兵和一拔本地的同事在食堂吃早飯,不知怎麼的他隨意說一句:“這個牛奶怎麼好像摻了水的?”
旁邊有一個女同事馬上就笑了起來,說道:“邵強兵,你喝的是流奶,我們喝的是牛奶。”
邵強兵這時還沒有聽出有什麼不同來,坐在一起的同事卻都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旁邊一個同事纔對邵強兵說道:“你是南方人吧,n、l不分。”
邵強兵的臉噌得一下就紅了,他這才明白同事原來取笑的是他的口音。有時候同事會問他很多他家鄉的一些事情,然後和北京的一些事情做比較。也許這些同事並沒有惡意,也沒有輕視的意思,但是卻總是讓邵強兵的心裡不自在。漸漸的,邵強兵便也不再和本地人的同事一起吃飯,或者進行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交流了,而是自然的走到了非本地人的同事那個行列。後來,邵強兵才明白,其實擁有一個戶口只是證明你是這個城市市民的一個證明,並不意味着你就成爲了這個城市的本地人。
邵強兵有時非常的想念蘇銘他們,以前大家天天都待在一起。同在一個宿舍,有時難免會互相有點小脾氣,那時只會鬥氣爭輸贏。現在大家分散在這個城市不同的角落,卻分外懷念那個時候的時光,就連鬥氣的日子也是真摯的。他在同事之中找不到歸屬感與認同感,使得對老同學的想念也就越發的真切起來。
在從校園到社會這個環境的轉換中,不論是蘇銘,或者常笑、李萌,還是邵強兵、王家明,每個人都有着這樣那樣的變化。而在所有的變化中,唯一不變的便是時間的更替,時間這個東西,不論世事如何變幻,滄海怎樣變桑田,它亦只是默默無聲的交替歲月。
不知不覺中,冬天便已經來了。北京的冬天有一種蒼茫的凜冽,千年的皇城在冬日的陽光下有一種肅穆的莊嚴,顯示着昔日曾有的光芒。
而在這古老的風華中又似乎蘊量着嶄新的生機。呼呼的北風,並不能阻擋人們迎接新年來臨的熱情。
大街上的商鋪門口都豎起了穿着紅衣紅帽有着白鬍子的聖誕老人,響起了鈴兒響叮鐺的聖誕樂曲。人聲鼎沸,笑語歡歌,這種過節的氣氛好似感染着每一個人。到了平安夜的晚上,李萌和王家明出去吃飯約會,滿大街都是友誼地久天長的音樂聲和親密的情侶們。
李萌和王家明走在清冷的街頭,看霓虹明滅,街頭繁華而喧囂。兩邊的商鋪不論是飯店還是賣東西的,都有極旺的人氣,有賣花的小姑娘在人羣中穿梭。雖然此時的北京,汽溫冰冷,可是空氣裡卻滿是熱切的味道。
兩個人擠在肯德基裡吃節日套餐,說着公司裡發生的各種趣事。畢業半年來,開始體會生活的艱辛,明白了掙錢不易。因此,現在花起錢來反而沒有當初那麼爽快了,覺得吃肯德基就已經很好了。
王家明將雞腿遞給李萌,說道:“小萌,我想明年跟家裡說好了,把我們倆的事情定下來。”
李萌接過雞腿看着坐在對面的王家明,穿藏青色的毛衣,藍色的牛仔褲,不算挺拔的身姿也自有一股英氣。也許他沒有多麼宏大的包袱,可是卻踏實穩重,也許不能說才華橫溢,可是卻值得信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誠待她,願意給她一個家庭,共度人生。
對於自己的人生,李萌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在別的女生對生活還茫然無措,對未來只是傻傻憧憬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要過的生活是什麼,並且開始有計劃的一步一步的付諸行動。
李萌笑了一下,低下頭去彷彿是羞澀又或者是其它的什麼,說:“你這麼有把握?”
“只要你同意,其它的我都有把握。”王家明握住李萌的手說道。
“好啊,那我過完年去看你爸媽吧。”
王家明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李萌的意思,緊接着臉上便露出欣喜的表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表達,最後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將番茄醬塗了李萌滿臉,李萌也搶着塗王家明,兩個人在笑鬧中聽着周圍的人紛紛都站起來大聲的彼此歡呼着:“merrychristmas.”
邵強兵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給遠在故鄉的父母親打電話,村裡只有頂頭那個商店裡有一個公共電話,每次打電話都需要先跟人家說好時間,麻煩主人叫一下父母親提前來等着。電話那頭是母親蒼老的聲音,噓寒問暖。他幾乎可以想象到母親眼中此時一定含着淚花,花白頭髮和更加佝僂的身體,還有父親一定在一旁無聲的凝望,那雙長年勞作的手,一定又冽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他一面和母親說着話,一面又從心裡冒起辛酸,心中只覺得彷徨又無奈,如果能改變現在的局面,他想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掛斷了電話,邵強兵看着窗外微弱不明的燈光,同事們都回家了,同屋的男孩子也去和女朋友約會了。
這裡離城區很遠,沒有那種過節的味道。因爲是國資企業,對聖誕這種泊來的節日也不會理會,倒是大院的門口掛了四個大燈籠,上面寫着歡度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