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秘書出事的第二天傍晚,內地的調查人員就抵達了東京,
來人也不管李野、柳慕寒等人剛剛從三菱那邊回來,連夜就把所有人分別困在房間裡,一個個的詢問約談。
這種互相不允許串供的詢問模式,讓所有人都覺得非常緊張,非常不舒服,那些個調查人員冷冰冰的眼神看過來,好似把所有人都當成了殺人兇手似的。
而且這一次的詢問是一個一個的問,誰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個,一顆心總是懸着,又累又急憋死個人。
而且這次的連夜詢問,每一個人都被問了很長時間,排在後面的人急的心急火燎,恨不得趕緊接受問話,然後回來好好的睡上一覺。
李野就被排的很靠後,眼看着外面的天都要亮了,還沒輪到他。
直到陸知章被問完了之後,李野才聽到喊自己的名字。
“李野同志,到你了。”
“好的。”
李野離開了房間,在調查人員的陪同下,前往臨時被充作約談室的501室。
因爲這裡不是內地,沒有條件給每一個人安排一個“禁閉室”,大家都是兩人一間房,所以調查組的第一次詢問非常重要,必須要看着點兒,不允許任何人互相交流信息。
不過陸知章不開口,並不代表李野拿不到信息,畢竟他的表情觀察能力是頂級的。
李野在走廊裡跟陸知章對了對眼神,就獲得了一個“一切還好”的信息。
但是負責看管李野的那個年輕人,立刻就擋在了李野的面前,顯然也是經驗豐富。
李野從容的跟着對方進了501室,看到了主持詢問的三位調查人員。
兩男一女,年齡都在三四十歲左右,兩位各分左右坐在牀上,另一位坐在桌邊,剩下一張椅子擺在三人的視線交匯位置,妥妥的三堂會審。
而三位調查人員也第一時間看向了李野,其中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立刻就笑了。
“這位就是李野同志吧?果然年輕,坐坐坐,不要緊張,咱們這不是什麼違規審查,就是了解了解情況”
“好的好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您儘管問,我一定全力配合.對了,請問幾位領導貴姓?”
李野一邊謙遜的寒暄,一邊摸索這三位的身份。
打客服電話還得問個工號,萬一心裡不爽還能投訴呢!總不能被人劈頭蓋臉的問了半天,都不知道是被誰給問的吧?
“呵呵,我姓劉,你叫我老劉就行,這位是老孫,那位是張姐你坐你坐你坐”
戴眼鏡的老給李野簡單的介紹了下三人的姓氏,看起來是個非常和氣的人。
但是李野卻可以確定,這個老劉是個厲害的角色。
因爲自從李野進門,他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李野的臉上,不管他怎麼樂呵呵的招呼李野坐下,李野都能感受到那種極具穿透力的審視。
這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但是李野卻在柯老師的身上見識過好幾次了。
比如文樂渝第一次跟李野坐了同桌的時候,柯老師站在講臺上就審視過李野。
而李野第一次進京,被文樂渝用自行車馱着瘋跑了一天之後,柯老師也曾經審視過李野。
不過李野跟文樂渝訂婚之後,這種感覺就再也沒有了,李野認爲是因爲柯老師已經把他完全當成了“半個兒子”。
老劉把李野讓到椅子上之後,先是拿下眼鏡擦了擦,還打了個哈欠,顯得非常疲憊。
“哎呀,這忙了一晚上了,咱們也就加快一下,隨便問問算了,要不然我這年齡大了還真扛不住.”
老劉把眼鏡戴上,然後對李野說道:“是這樣的李野同志,我們問過前面幾個考察人員,都說郭秘書在生前跟你關係密切,好幾次都跟你單獨談話,那麼你現在跟我們解釋一下,郭秘書爲什麼會跳樓”
“.”
李野瞪着眼睛看着老劉,心中暗道“這傢伙果然夠狠、夠專業”。
老劉前面剛剛說隨便問問,這轉頭就往自己頭上扣尿盆子,要不是李野以前聽過無數“約談”的傳聞、經驗,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罵出來了。
像這種談話,就是要讓被詢問者心慌意亂,然後漏出更多的破綻,只要被他給激怒了,那接下來基本上就要被對方牽着鼻子走了。
【不對,我也要憤怒,要不然就不正常了。】
李野之所以瞪着眼睛,就是爭取一點思考的時間。
所以不到一秒鐘之後,李野就憤怒的站起來喊道:“老劉你這是說什麼屁話呢?他郭秘書死不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問我爲什麼?”
“誒誒誒,我可沒說郭秘書的死跟你有關係啊!你這麼着急的解釋幹什麼?你坐下你坐下,慢慢說嘛!”
老劉笑呵呵的安撫了憤怒的李野,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李野氣咻咻的說道:“郭秘書是單獨找過我兩次,但都是問我一些跟金融、股票和期貨有關的問題,我也只是給他解釋了一下而已”
老劉等李野說完之後,冷靜的問道:“那他爲什麼要問你這些呢?”
李野理所當然的道:“因爲我是學經濟的呀!他們什麼都不懂,既然問我了,我給他們解釋一下也沒問題吧?”
老劉眯了眯眼睛,笑着問道:“這麼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嘍?”
李野瞟了對方一眼,確定對方是在給自己挖坑,但還是淡淡的道:“專家談不上,但肯定比普通人更專業一些。”
老劉笑了笑,很隨意的道:“所以韓秘書就非常相信你,相信股票和期貨可以賺錢,甚至一天賺幾倍都不成問題”
李野愣了兩秒鐘,然後冷冷的反問道:“你問這話什麼意思?我可沒說過一天賺幾倍這種話,是谷老這麼說的,而且這些跟郭秘書的死有什麼關係?”
一直溫和的老劉瞬間沒有了笑容,就好像一頭溫和的黃牛,突然抖掉了身上的僞裝,露出了黃黑相間的金漸層花紋。
老劉嚴厲的道:“問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不要跟我們打馬虎眼。”
“.”
李野不是在打馬虎眼,是在思考對方是不是想給李野扣上一個“誘導韓秘書買股票”的罪名。
現在韓秘書死了,不用想谷建奇也會把責任往郭秘書身上推,但郭秘書爲什麼會炒期貨?
是李野誘導的呀!這個證據鏈不就閉環了嗎?
【怪不得後世那些被約談喝茶的人,基本上都倒了黴,這些人果然軟硬皆施、又狠又黑。】
李野沒怪老劉,因爲對方就是玩這個的,再怎麼玩出花來,李野也不應該稀奇。
李野哼了一聲,然後說道:“韓秘書和谷老並不相信我,每一次找我問話,都跟劉領導一樣,只允許我回答他們的問題,但卻從來不跟我解釋爲什麼要關心股票和期貨.”
“所以你與其在這裡問我,還不如好好的問問谷老,他們兩個人住一個房間,而且會見日笨朋友的時候也是形影不離.”
老劉盯着李野,仔仔細細的聽完之後問道:“郭秘書陪同谷老去會見日笨朋友的時候,你們爲什麼不阻止,難道出國之前沒有跟你們強調集體紀律嗎?”
“呵~”
李野呵笑一聲道:“官大一級壓死人,谷老非要出去會朋友,那誰能攔得住?我當時就見柳慕寒阻攔來着,但谷老拿我舉例子,說李野都能自行外出,他爲什麼不能?所以柳慕寒就只能登記對方的資料”
老劉打斷了李野的敘述道:“好了好了,你只要說你自己有沒有阻攔就可以了,其餘的不用多說”
但是旁邊的張姐忽然開口道:“劉處,既然我們是在問話,那麼是不是就應該聽聽李野同志的意見?總不能讓他說半截子話吧?”
李野立刻就明白,這位張姐是柳慕寒那邊的人。
屋裡三個調查人員,想想也知道一個代表了外貿方面,一個是谷老的單位,雙方肯定會互相拉扯,希望把責任推給對方。
老劉看了看張姐,然後繼續詢問李野,但翻來覆去的也就是那麼幾個問題,按照李野的推斷,他們是想確定韓秘書的死亡,是否跟日笨股市的大跌有關。
【你直接問我不就完了嗎?拐彎抹角的.】
等到老劉問完了話,準備讓李野離開的時候,李野忽然道:“我這裡有件事情,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在上個週四的時候,郭秘書曾經找我借電話.”
老劉看了看李野,點頭說道:“這個情況我們已經瞭解了,當時你是在趙向初的房間裡對嗎?”
李野點點頭道:“是的,趙教授和小鄭知道這件事,趙教授說大晚上的,他們應該是打的私人電話,
如果能夠了確定他們給誰打了電話,也許能夠查到更多的線索吧!”
老劉又擦了擦眼鏡,問道:“那你能確定他們給誰打的電話嗎?”
李野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已經問過谷建奇和趙教授這個問題了,也不知道谷建奇是怎麼回答的,但用腳丫子想想,對方也不會說實話。
“我不能確定,但我的手提電話是日笨的號碼,所以應該可以查到通話記錄”
郭秘書死了都不會想到,當初他替谷建奇借了李野的手機,迴旋鏢會如此快的飛回來。
“嗯?”
老劉擡起了頭來,眼眸之中閃過了一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