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王烈心裡已經開始罵人,但他還是平靜的說道:“一千萬6%不是一個合理的價格,但爲了表達我們合作的誠意,我們也可以溢價,
而且波薩克先生,你應該知道跟我們剛剛拿下了空軍的大單,所以跟我們合作的發展前景,不能只能用金錢來衡量。”
波薩克沉吟着沒有說話,但他的夫人卻直白的問道:“既然你們願意溢價,那你們能出多少?”
【我特麼是來給你們兩口子擡價的嗎?】
傑夫出一千萬,咋滴,你現在讓我出一千二,然後再去問傑夫出多少嗎?
自從接手公司之後,王烈就非常痛恨這些理工人,說話不帶拐彎的,直來直去的嗆人肺管子。
不過王烈還沒琢磨怎麼回答,就聽到李野開口說話了。
“在王先生出價之前,我們爲了股東的利益和公司的發展前景,想提問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能保證不利用思科公司,在市場上展開不正當競爭嗎?”
“畢竟多協議路由器問世的初衷,就是連通所有不相兼容的電腦,我們可不想看到所有電腦都能互相連通,但是IBM卻被隔在外面的惡劣現象。”
“.”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
王烈皺起眉頭就要問李野是誰,但是話說到一半,纔想起當初在自己公司的時候,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
這個年輕人,是港島風語公司的“實習生”。
但是現在第二次見面,王烈終於意識到,李野不像個實習生。
你見過哪個公司的實習生,會在老闆面前隨意發言嗎?伱見過哪個實習生,在說話的時候,老闆會認真的傾聽嗎?
【難道他和我是一類人?】
王烈微微皺眉,沉吟了起來。
雖然錢伯斯把思科公司的“互聯網”吹的神乎其神,但王烈並沒有多麼看好,他就是打着利用思科公司來“彆扭”IBM的主意來的。
而波薩克看到王烈沉默不語,當即站起來道:“很抱歉,我認爲跟你們王安公司合作不是個好主意,請回吧!”
“.”
王烈還想再說什麼,但是波薩克夫婦已經站起來走了。
王烈愣了,他現在確信,這個波薩克跟自己公司的那些技術人員一個臭毛病。
平時八腳踹不出個屁來,看着跟軟蛋似的,但是如果他們一旦對你有了看法,那就徹底拜拜,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王烈身邊的一個隨從,忍不住的道:“真是太讓人失望了,竟然連基本的禮貌都不顧了嗎?”
但是他剛剛說完,就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怎麼能說沒禮貌呢?起碼人家沒有遲到半小時吧!”
“.”
王烈好不容易纔把自己的表情保持了平靜,但心裡卻是又惱火又憤怒。
當初他是晾了裴文聰和李野等人半個小時,但自己是大公司,對方是小公司,這不是很正常嗎?
現在的思科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公司”,有什麼資格對自己不禮貌?
。。。。。。。。。
“錢伯斯,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法,一定要搞定那個波薩克,另外還要查清楚那個裴文聰到底是怎麼回事,阿美莉卡人的生意,還容不得一個港島人從中作梗。
王烈上午抵達的舊金山,下午就買機票回波士頓了,但在臨走之前,卻把約翰.錢伯斯留了下來。
他快要氣瘋了。
他懷着誠意親自從東海岸飛到東海岸,不曾想竟然會遭到如此難堪的對待。
錢伯斯猶豫了一下,對着王烈勸慰道:“王先生,其實我覺得未必就要把思科公司牽扯到行業競爭中去,
因爲它本來就是一個全新的行業,我認爲思科公司的前景,可能不比我們本公司更弱.”
王烈沉着臉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出一億美元,直接買下GF公司所持有的股票,然後等着它成長到跟我們王安公司一樣的龐然大物嗎?”
“這些年來,IBM對我們的壓制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不跟他競爭,難道等着被他打擊到破產嗎?”
“.”
錢伯斯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
一個龐大的公司,一旦形成了一種經營理念,就不會那麼容易改變,特別是在以前的理念取得輝煌成功的前提之下。
但是現在IBM已經改變了,他們已經開始兼容其他的中小型公司,如果王安電腦公司不改變,那最後結果會怎麼樣呢?
錢伯斯滿懷憂慮的回到酒店,絞盡腦汁琢磨着該怎麼完成王烈交代的任務。
但他剛到酒店一會兒,就接到了傑夫的電話。
“喂,錢伯斯先生,有興趣單獨聊聊嗎?”
。。。。。。。。。
半個小時之後,錢伯斯又見到了傑夫、裴文聰還有那兩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實習生”。
簡單的客套之後,李野就直白的問錢伯斯:“錢伯斯先生,你是怎麼注意到思科的呢?畢竟它現在還是家小公司。”
錢伯斯坦然的說道:“王安電腦一直有軍方的訂單,而軍方的信息網絡已經問世幾年了,如果在民用方面能夠普及的話,我認爲是個機會。”
李野微笑着問道:“你認爲是什麼樣的機會?改變世界的機會嗎?”
“.”
錢伯斯愣了。
他這幾天一直跟王烈說思科公司的創新是劃時代的,但王烈根本不相信。
但是現在,竟然從一個“實習生”的嘴裡,聽到了自己最想聽的話。
錢伯斯猶豫了一番,點點頭道:“是的,我很看好。”
李野笑了,微微側頭,給傑夫使了個眼色。
於是傑夫就笑着跟錢伯斯道:“錢伯斯先生,你有沒有興趣,到思科公司擔任經理人。”
“.”
錢伯斯再次愣了一下,然後問道:“現在的經理人不是波薩克先生嗎?爲什麼又要換人。”
【當然是因爲別人推薦了你呀!】
傑夫笑着解釋道:“波薩克擅長技術,而不擅長管理企業,所以我們在注資的時候就有約定,會派出一位企業經理人。”
錢伯斯緩緩點頭,陷入了沉默。
硅谷和內地不一樣,在內地,企業的創始人肯定會手握管理大權,打死也不會鬆手的。
但是在硅谷,一個企業內創始人和經理人並存是很正常的現象。
因爲創始人喜歡創新,爲此寧願承擔某種程度上的冒險,
而經理人恰恰相反,他們擅長管理協調一個企業,並且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不願也不會冒太大的風險。
雖然有一個人同時既是企業家又是經理人的情況,比如惠普的兩位創業者就是很好的管理者,很好的經理人。
但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一個人的素質不太容易既適合做企業家又適合做經理人,一個很好的創業者可能是非常糟糕的管理者,這也是爲什麼創業公司的創始人,往往後來會被股東炒魷魚的原因之一。
而波薩克夫妻,就是這種情況。
所以傑夫在投資的時候就確定過,波薩克夫婦是大股東,但GF風投公司要另外選經理人。
錢伯斯的沉默,讓李野有些擔憂。
他不知道萬一思科公司沒有了錢伯斯,還會不會像原有的歷史軌跡那樣,達到曾經超過微軟的輝煌。
而現在的思科,並不是幾年後錢伯斯入職的思科,那時候的思科公司已經發展的不錯了。
所以錢伯斯會看上這家“小公司”嗎?
事實證明,李野的擔憂是多餘的。
因爲雖然現在的思科不是幾年後的思科,但現在的錢伯斯也不是幾年後的錢伯斯,這會兒的錢伯斯也是個小人物。
錢伯斯沉默之後,認真的問道:“我想問一下,你們是怎麼對待思科的?是等它升值之後把它賣掉嗎?”
傑夫和裴文聰齊齊搖頭,但沒有說話。
錢伯斯下意識的看向了李野,因爲這個“實習生”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果然,李野平靜的說道:“我們想把思科做到全行業第一,不是燈塔第一,是全球第一,如果做不到就合作,不合作就併購。”
“.”
錢伯斯愣愣的看着李野,完全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實習生會把話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
錢伯斯不懂技術,但是後來能把思科這家大規模的科技企業帶到輝煌,一是靠着敏銳地商業頭腦和高超的管理技能,二就是簡單而粗暴的策略。
他的策略,就是李野說的——做不到就合作,不合作就幹掉。
錢伯斯沉默片刻之後,舒心的笑了,這些天憋在心裡的鬱悶之氣,煙消雲散。
“那,我們可以談一下我的年薪問題了嗎?”
傑夫等人都笑了。
只要你肯談錢,那就好辦了。
。。。。。。。。。
錢伯斯直到晚上,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到房間之後他就開始給同事打電話。
“湯姆,你知道思科公司嗎.你有沒有興趣瞭解一下?”
“傑瑞,你前幾天跟我說要離職對嗎?有沒有興趣到硅谷這邊發展.”
既然要跳槽,那當然最好帶着一個團隊跳槽,錢伯斯挖起自己公司的牆角來也是毫不手軟。
而因爲王安公司CEO新老交替的原因,連續一個小時的電話打下來,錢伯斯收穫頗豐。
錢伯斯想起了種花家的一句諺語——賠了夫人又折兵,也不知道等他把一票同事拐走的時候,王烈會不會後悔這些年對他的“輕視”。
不過就在錢伯斯準備入睡的時候,剛剛返回波士頓的王烈卻打來了電話。
“約翰,我在飛機上想了一下,也許你的主意是個好主意,明天你再找波薩克夫婦或者那個傑夫談一下.”
“.”
錢伯斯沉默片刻,語氣平靜的道:“已經在談了談的不錯。”
雖然王烈改了主意,但是當老大還是當手下,錢伯斯還是分的清的。
雖然傑夫給錢伯斯開出了一個王烈永遠都無法開出的價格,但錢伯斯覺得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