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我愛吃火鍋,辣得滿頭是汗,白酒喝得也愜意。秦總說:“吃的爽吧?看你這樣子,一喝酒就忘了正事,還說爲孩子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騙鬼呢。”
我邊吃邊說:“這個事我還要再考慮一下,孩子過來讀書人生地不熟,環境也要慢慢適應,沒有親人在身邊照顧不行啊。”
秦總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脣,說:“你沒懂我的意思嗎?我們都是成年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孩子過來讀書,你也來廣州算了,工作你不用擔心,廣州大恆園地產公司你聽說過吧?我認識他們老闆,可以安排你進去上班,還是做與你現在崗位相關的工作,你覺得還有什麼困難?”
我清楚了秦總的用意,但這是人生大事,我不能隨意就答允下來。便委婉地說:“我和孩子她媽的婚姻關係,不是說離就能離的,最起碼要給她一些補償費吧?我還有兩個哥一個姐,他們都曾撫養過我,我不能忘恩,現在他們生活都不寬裕,我時常在接濟他們,再者我母親也需要贍養,我就這樣拍拍屁股,帶着孩子來廣州了,說不過去呀,我也於心不忍。”
秦總放下筷子,雙手環抱在胸前,身子往椅子上一靠,看着我說:“這好辦啊,你離婚後家裡的房產留給孩子她媽,我再給她十萬元補償金,你哥姐他們,我每家給五萬,按現在的生活水平,這應該可以了吧,至於你母親嘛,如果她不願意過來與我們一起生活,我就每月寄生活費過去。當然,我也有條件,很簡單,你以後的工資卡要放在我手上。”
我整了一大口酒,掩飾我慌亂的神態,又給她夾了菜,儘量放慢語速,溫和地說:“唉呀,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搞不好孩子她媽以爲我很有錢,說不定會獅子大開口的,你讓我先自己處理看看。”
“行,你抽時間儘快回家處理吧,老闆他滿意你的工作,請幾天假沒問題的,孩子的事不要耽誤了。欸,你工作這麼盡心,老闆年底沒虧待你吧?”
“哪有,沒捱罵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哈哈,你不說就以爲我啥都不知道了嗎?看你那小樣兒,臉都紅了,算了算了,別嚇着你了。喝酒吧,喝好了我送你回酒店。”
秦總咄咄逼人的架勢,讓我感到有些畏怯。晚上,我思來想去,認爲不能在這裡久留,萬一秦總後面心血來潮,逼着我給出一個什麼具體承諾呢?我需要冷靜分析和周全打算,秦總的經濟條件沒得說,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啊,牽涉到很多方面,不可倉促決定。
我給廣告公司的老鄉小王發了一個信息,讓他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左右給我打個電話,意思是印刷廠把企業內刊的電子版不小心給刪掉了,沒法印刷出版了,春節上班交不了貨,讓我想辦法解決。
次日上午,我和秦總在酒店喝早茶,小王如約打來了電話。接完電話後,我假裝很緊張,說每月的內刊出版必須按時完成,不然既要捱罵又要罰款的。秦總不以爲然地說:“老楊的家就在浦海呀,你通知他去公司電腦拷貝後,再送去印刷廠就好了嘛。”我告訴她,老楊放假前就說過了,春節要去雲南旅遊的。
“那你部門還有其他人呢?”秦總繼續出主意。
“最後的電子版樣刊只有老楊和我的電腦裡有,算了,我趕緊返回吧。”
“行吧,我送你。”秦總沉默了一會,面無表情地答覆說。
我回房間拿出行李,秦總送我到長途車站。回到浦海市,我的心情輕鬆多了,有一種“虎口脫險”的感覺,這很奇怪!
離上班時間還有幾天,足夠我慢慢消化心裡的“疙瘩”。我獨自去到海邊散散心,春節期間海灘遊人不多,陽光明媚,暖風習習。
夢裡浦海半漁火,誰薦海天碧水清?遙望潮去思緒涌,無邊天際水雲連。紛擾世間,何以解憂,唯有心靜。有人願意登最高的山,有人願意喝最烈的酒,而有人更願意欣賞最靜的海,甘於最深的寂寞。
此刻,我的心是安靜的,在寂寞的心境裡,我可以更明晰地思索我與秦總的未來走向。
“秦馨”是一個美麗的名字,她有着漂亮的容顏和高貴的氣質,從小生活在繁華熱鬧的大都市,無憂無慮享受着父母的慈愛和溫暖。而我,幾年前還是內地小城裡的一名生活窘迫、處境艱難的小職工,如果沒有何老師的幫助,我可能至今還掙扎在苦海里。
秦馨大我四歲,年齡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對倆人以後能否彼此相融缺乏信心,因爲我們互相缺乏深入瞭解,特別是對於她的以往,我知之甚少。我到廣州之後會不會處於寄人籬下的境地?是不是有點“吃軟飯”的嫌疑?工資卡上交了,假如有一天被掃地出門,那我和女兒豈不是手牽手流浪街頭了麼?
再者,餘紅雖然性格不太好,但畢竟結婚十來年了,我就這麼爲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未來而與她離婚,太草率了吧!
“不相知無以相愛”,這是我最終思考的結果。
公司初七上班,員工在初六就陸續返回了。秦總說接到柯董的通知,直接去了北京公司協助處理公關事務。勇娃是晚上到公司的,給我帶了一些熟食和特產,說是他爸專門爲我準備的,宿舍有酒,我們叔侄倆開喝。
勇娃說:“我今年把女朋友帶回家了,我爸媽很高興,還邀請了大叔叔一家和小嬸嬸、妹妹都來家裡團年。吃完年飯後,我爸站在陽臺上流淚了,他可憐你春節一個人在這裡,太孤單了。”
我眼睛有些溼潤,問勇娃:“奶奶身體還好吧?”
勇娃說:“年紀一年年大了,胃口比原來差些了,不過身體還好,說話中氣蠻足,她看到小嬸嬸大口吃菜津津有味,一點都不惦記你的樣子,還找由頭說了她幾句。”
我接着問起女兒的情況,勇娃說:“我找妹妹聊過了,你都不相信她的膽子有多大,她真的去找過工作,在桃陽市應聘過營業員、服務員、前臺接待,別人都不敢錄用她,說她不夠年齡。後來她還偷偷跑去武漢找工作,也是被人家趕出來了,她說當時氣惱得恨不得跳長江大橋算了。”
聽到這裡,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理解女兒當時失望無助的心情,雖然是她自己的頑劣所造成,但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啊,她獨自遊蕩四處碰壁,這種打擊對她幼稚的心靈來說,是一種深刻的傷害。幸運的是她沒有遇見壞人!我氣憤餘紅太粗心和缺乏耐心,又不懂得和女兒交流溝通。
勇娃安慰我說:“小叔,你不擔心,她現在基本沒出去亂跑了,我問過她還想繼續讀書嗎?她說看看吧。所以你抽空和她電話聊聊,說不定會回頭的。”我點點頭。
七十
何老師從北京調回浦海總部了,任董事局ZX特別助理,協助柯董管理浦生集團的事務,與我們在同一層樓辦公。我替何老師感到高興,因爲他中年得子,作爲幾代單傳的家庭而言,這是幸事,孩子尚小,他在浦海市工作就能經常見到孩子了。
不過,對接浦生集團是件棘手的工作,史總裁本來就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後面又來了個厲害角色王副總裁,有他倆把控着浦生集團,要想把工作深入進去,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好在平總與何老師的關係一直不錯,有些事情可以幫忙出出主意、想想對策。
對於我的工作,何老師一貫不會表現出明顯的滿意或肯定,但是隻要有任何缺陷和不足,他會立即指出來並提出意見。他的這種做法是高明的,讓我既不會產生驕傲自滿和吊兒郎當的情緒,又始終能保持嚴謹認真和低調爲人的秉性,這也是我基本上沒捱過柯董責罵的原因。我和秦總的關係,我不敢給何老師透露半句,萬一出現什麼麻煩了會連累到他,喜歡看熱鬧的人多得是,還有人一直在瞅着機會踩着別人的肩膀往上爬。
勇娃突然有一天晚上來宿舍找我,滿臉沮喪,他開口直接說:“我不準備在科技公司幹了,想辭職。”
我問他原因,他說:“我負責的臨牀項目眼看就要順利完成了,朱總卻要別人接手,讓我重新去跟進一個新的項目,還名正言順地說,因爲我能力強。這不明擺着打壓人嗎?”
“那她爲什麼這樣做呢?”
勇娃氣沖沖地說:“很簡單啦,項目完成就有獎勵,她這樣做的話,移交的和接手的,都只算做了一半的工作,誰都拿不到獎金,由此她可以向老闆邀功,說爲公司節省了開支啊。”
我沉默了一會,問他辭職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去北京,那裡機會多一些,反正出來了,到哪兒都是要靠自己去闖。”
我搖搖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直接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闖蕩,要考慮到成功的機率和時間成本,最好有一個過渡做鋪墊。你先不要作辭職的決定,我找平總想想辦法。”
勇娃離開後,餘紅來電話了,說女兒找我通話,女兒問:“爸爸,你春節是不是因爲我的原因,沒有回來啊?”
女兒能夠主動找我說話,我很高興:“怎麼會呢,是因爲爸爸這邊的工作延誤了,沒有買到票。我聽勇哥說了,你現在在家挺乖,我看什麼時候得空了,就回去看你。”
“爸爸,我想繼續讀書。”女兒的這一句話,讓我彷彿歷經長長的梅雨期,重新見到了陽光,心情格外清爽。
“嗯嗯,這是好事啊,那我提個建議,你在桃陽市已經轉讀了三所初中學校,我認爲那種環境可能不適合你,再說,你已經落下很多課程了,我的想法是直接選個中專就讀,你看怎麼樣?”
“我聽爸爸的”,女兒小聲說。“行,那你在家好好溫習功課,等我消息。”我囑咐道。
自從勇娃帶信給我說女兒的思想在轉化,我就一直在琢磨她後續讀書的問題,秦總提醒過我一句話:孩子需要脫離原有的環境,纔有可能重新走上正軌。我再三考慮,認爲上策是在武漢選讀一所中專,如果她能靜下心來讀書,就連讀大專和本科,假如成績跟不上,中專畢業後,我再想辦法給她找個工作,這樣至少保證她有了踏入社會的基礎。
我結合女兒自身的特長,通過在網上定向搜索和電話諮詢,確定了武漢市的一所藝術中專學校,我向學校招生辦介紹了女兒的基本情況,對方說可以隨時過去面試,面試合格後再通過文化考試,就可以入學就讀了。
勇娃的工作情緒很大,我得先解決他的問題。平總聽了我對勇娃工作處境的轉述,也有些生氣,罵朱總的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太嚴重了,不是一個專業公正的管理幹部。平總說:“沒事,科技公司設在北京的項目研發部是我直管的,那邊有兩個重要項目,是和部隊科研機構合作的,正好缺少有經驗的項目主管,就讓他過去吧。我會盡快通知科技公司調人,你告訴你侄兒做好準備,這兩天就出發。”
勇娃的事情落實了,我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了,但還有另外一塊“石頭”要搬。我找何老師說了女兒讀書的事,與他商量如何請假?何老師告訴我,馬上又要開大會了,等開過會了再向老闆請假爲好。
幾天後,柯董給我交辦了兩個任務:一是會議講話稿;二是統一定製公司員工公文包。
本次會議的主題是宏川集團的產品銷售工作會議,浦生集團和浦生股份公司的管理人員屬於列席參會。我對銷售工作是門外漢,柯董的講話稿我無從下手,部門的幾位高學歷“寫手”也指望不上,頭疼不已。
正在這時,柯董秘書給我送來一本厚厚的檔案袋,說是老闆給我的參考材料,並再三提醒我,這些材料只能我一個人看,看完後立即歸還。
我翻閱後才發現,這些材料都是舉報信,既有打印的也有手寫的。材料中,有下級舉報上級的、有領導班子成員互相舉報的、有各分(子)公司總經理互相揭發的、有集團財務和審計部門人員互相告狀的等等,所有內容和矛盾綜合概括起來就是五個字:名權利之爭。
想摸透柯董的內心世界很困難,柯董在大多數員工的眼裡,是急躁和易怒的,處理問題不會拖泥帶水,雷厲風行,堅決果斷。我很納悶?以柯董的性格和脾氣,接到這些令人氣憤不已的舉報信,怎麼沒摔茶杯和掀桌子呢?
柯董把這些材料給我做參考,一定有他的考量,否則他可以直接拿着這些材料自由發揮而不需要講話稿。柯董之所以沉得住氣,應該是考慮到大局的穩定,法不責衆,一鍋端不是辦法。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前面分析過的,這是一種讓團隊互相制約和監督的平衡管理手段,只要沒有“移花接木”和“喧賓奪主”的不良用心,就讓他們在水池裡互相追逐嬉戲吧,柯董只要拿根棍子不時敲打一下過於冒頭的傢伙就行了。
由此分析,這篇講話稿就是要在這些舉報信的基礎上,做好歸納總結並分析問題的實質,就像在一堆雜亂糾纏的漁網裡找出線頭,把線頭交給柯董,由他把握尺度和酌情警告。
故而,我擬定的講話稿題目是:服從大局、服從領導、服從指揮,認真貫徹銷售政策和全面執行營銷方案。
對於問題和現象,我做了如下歸納:滿足個人的資本積累,忽視整體利益的存在;過分看重自己,沒有自我批評的覺悟;消極對待工作,缺乏積極進取的精神;自立門戶稱老大,巴結討好謀私利;危機意識不強,對存在的問題缺少系統的總結和分析;對規範管理產生牴觸情緒,習慣於我行我素;制度觀念停留在表層認識上,由此產生一些腐敗行爲。
文稿中提出的工作要求是:堅持以“服從”和“服務”爲工作核心,強化領導班子團結意識;深刻領會銷售政策,健全和完善銷售體系;明確目標整合資源,規範銷售行爲;全面執行營銷方案,提升整體的銷售實力;加強學習與交流,提高現有人員的營銷水平和技巧;嚴格規範管理,公平合理實施激勵機制。
我覺得這篇講話稿是合乎柯董的本意的。因爲在召集開會時,我由於連續熬夜寫材料太困,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是股份公司的黃總助來辦公室叫醒了我,他說:“你挺牛啊,老闆召集開會你都敢偷着睡覺?”我迷迷糊糊說:“前面通知參會人員名單裡沒有我啊。”黃總助催促說:“快走吧,老闆剛點了你的名,叫我來找你的,都等着呢。”
到了一樓多功能會議廳,人員滿座,鴉雀無聲,在衆目睽睽之下我不慌不忙走了進去(腦袋有點懵,沒睡醒),找個位子坐下。柯董開始講話了,這一刻我是驕傲的,柯董平時不會因爲某個人遲到而延遲開會,只會對遲到或缺席的人員直接罰款。特意通知我列席這種層面的會議,是他對我的“獎勵”。我自己是這樣認爲的。
七十一
我對柯董交辦我負責定製員工公文包的事情,充滿疑惑。我一不會精打細算,二不善於商業談判,對於皮包的皮質與款式更是一竅不通。我又去找何老師請教,何老師建議我先通知幾家商戶過來洽談,要他們先蒐集一些不同品牌和款式的樣包,送給老闆確定後,再進行價格比對,最後選定合作商戶並簽署定製合同。
於是,我分別通知了廣告公司的老鄉小王、給公司供應辦公用品的商戶祁總、承接公司戶外廣告設計製作的莫總,邀請他們來公司面談。我的想法是,他們與浦生公司有着長期的業務合作關係,大致知曉柯董的偏好講究和欣賞眼光,辦事不會太離譜。面談會後,大家估算着定購數量大,合同金額也不低,所以態度都很積極,馬上分頭行動去了。
我向柯董彙報了公文包定製的工作安排,順便提起需要回家辦理孩子轉學武漢就讀的事情。柯董要求我早去早回,不要耽誤了自己的崗位工作。
我買好機票後,再電話通知餘紅帶着女兒同時趕往武漢,與我在藝術學校門口會合。
時間就是金錢,機票雖然較貴,但節省了時間成本。到了會合地點,當我看到女兒燙着“爆炸頭”,雙耳掛着一副大耳環,臉頰還塗抹着腮紅時,擔心會影響面試,生氣地責怪餘紅怎麼沒幫她收拾一下,裝扮得像個唱戲的?餘紅差點跳了起來,大聲駁斥我爲什麼不提前叮囑一下?我看場合不對,吵架不好,沒與她繼續爭論。
負責招生的老師態度挺好,首先問了女兒的一些情況,我如實相告。老師分別測量了女兒的身高、肩寬、腰圍、腿長等,又指導她做了幾個形體展示動作,再測試了她的樂感和朗誦能力,最後說:“孩子的身材骨架和體型容貌還不錯,可以直接就讀服裝展示與禮儀專業。”
“那您看文化考試什麼時候進行呢?”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師說:“我們招生主要是看孩子的專業藝術潛質,她的底子不錯,文化考試就不用了,入學後我們會安排老師把她的文化課補上去的。”
我欣喜地又問老師:“那……孩子什麼時候入學就讀啊?”
“你們馬上回去在原來就讀的初中學校開個證明,再帶她過來到招生辦找我,我會安排辦理入學手續的。”老師說完,遞給我們一張《入學須知》的簡章。
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女兒有這個天賦,是她的福氣!我絲毫不懷疑學校是爲了增加生源,而放寬了錄取條件。我感激他們給了女兒重新就讀的機會,解決了我的“心病”。學制四年,每年的學費和其他費用都很“可觀”,這不是問題,我完全能夠負擔。
我把《入學須知》的簡章和餘紅再仔細看了一遍,確認她可以獨自辦理孩子的入學手續後,我又趕往機場返回浦海市。
勇娃從北京給我來電話了,他說新項目雖然更具挑戰性,但接觸層次不一樣了,各方面收穫都挺大,意外的驚喜是瞭解到了新項目合作方,也就是部隊科研機構在招考研究生,他的女朋友完全達到報考條件,現在已經對接上了。這真是個好消息,如果他女朋友考研通過,倆人就可以在北京相聚,今後還能彼此照應,“北漂”也就有了奔頭。
我向平總表示衷心感謝,平總說:“你侄兒是985高校的本科生,又是學臨牀醫療專業的,公司新產品研發是需要這種人才的。不過話說回來,人才能不能留得住,還要看我們公司的用人機制和薪酬待遇,北京機會多,以後看他自己了。”
我理解平總的意思,又打電話囑咐勇娃,即使在北京遇上再好的“跳槽”機會,也必須先把平總交辦的新項目工作做完再說,這關係到人品德行和職業操守的問題。
三家商戶蒐集的皮包款式都拿過來了,堆了半邊辦公室,我讓他們各自做好記號,以備查。同辦公室的老武和小方直勾勾地盯着樣品,都說自己也有熟人,能否一起參加這次競標?我說這三家商戶的競標資格早就報給老闆審查過了,臨時再增加備選商戶不合適。我知道他倆算盤都打得精明,讓他們摻合進來,這水就渾了。
柯董看了五十多款樣品後,全部退了回來,一個都沒看上。我急得上火,通知三家商戶一起召開“聯席會議”,共商對策,沒想到老鄉小王和搞廣告設計的莫總現場申明退出,原因是再也找不到樣品,不幹了。我再看看負責給公司供應辦公用品的祁總,他笑了笑,不言語。
走了兩個商戶,我問祁總怎麼想?祁總指了指會議桌上的茶杯和菸缸說:“這兩件東西都是我負責定製的,當時費了好大的勁。找不對路的話,永遠都通不過老闆的挑選。”
“那拜託你老兄再幫忙想想辦法唄,這任務完不成的話,我麻煩就大了。”我反過來請求祁總。
祁總悄聲說:“像這種業務,柯董如果放權下來,你們公司的人都會搶破腦袋去做,他們的談判手腕比你高明得多。你放心,柯董不會罵你的,他知道你是門外漢,才交給你辦的,我這兩天就去廣州深圳跑跑,那邊款式多,如果找不到樣品我就買成品回來。”
“那這樣的話,你的成本就高了,還不知道業務能不能做成?”我有些過意不去。
“哈哈,做生意要有誠意,有誠意就能感動上帝,上帝手一抖,雨露就有。做生意,你不懂,我會和你保持聯繫的,等消息吧。”祁總和我握握手,走了。
秦總回來了,我下樓去她辦公室打個招呼,她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一見面就發牢騷說:“老闆以爲有錢就能辦成事,北京是啥地兒啊,哪能說加層就加層呢?人家都有明文規定的,這不是公關能力強不強的問題,紅線誰敢碰啊。”
原來柯董想把北京的宏川集團總部辦公樓加兩層,便委派秦總去北京辦理這事兒,秦總沒辦成。
我說:“你就照實彙報唄,這也不是你主觀上的責任,他罵幾句就罵吧,等過幾天就好了。”秦總頭一搖:“你以爲呀,他大發雷霆,說我影響了全局工作,又是要罰款又是要降級什麼的,隨他去吧,大不了我申請調回廣州銷售公司算了。”
我沒有繼續和她深聊這個話題,向她說了女兒已在武漢藝術學校就讀的事情。她說:“這樣更好啊,你沒有後顧之憂了,等合適時間我找找廣州大恆園地產公司的老闆,先幫你落實那邊的工作。”
“先緩緩吧,侄兒勇娃的工作有些不順心,我得幫他穩定了再說。”我在找理由推辭。
“平總不是把他調到北京了嗎?我在北京和他一起吃過飯,他說工作挺順利啊,還找了關係準備幫助女朋友考研,你有什麼可操心的?難道你想替他女朋友考研不成?”秦總呵呵笑說。
我搓着雙手,想再找個藉口,秦總說:“我們這長時間沒見面了,晚上出去一起吃頓飯吧?”我連忙擺手說:“不行,何總調回來了,可不能讓他知道,等幾天吧。”秦總說:“那也行,你先去忙,黃總助報給我一堆文件,我得趕緊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