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急了,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來,揮着手大聲道:“我沒編!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天在朵甘的格爾登寺大殿裡,你喝了那寺廟金頂的如意草上九九八十一天摘取的露水,還有傷心的眼淚和毒藥鶴頂紅合成的玉露,死在了我的懷裡。臨死叮囑我要記住這個今生的約定,我本來要自殺的,後來白光一閃,出現了一個……”
郭雪蓮端了一杯水遞給他:“老爺……,喝點水吧……”
“我不渴!”楊秋池忿忿說道,想起郭雪蓮怎麼忽然要自己喝水呢,有些差異地擡頭望了她一眼,見她滿臉的關切和憂慮,頓時明白,瞪眼道:“喂!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編故事?認爲我腦袋有問題發神經?我沒有啊,事情真是這樣的!”
郭雪蓮忙擺手,強笑道:“沒……沒有啊……,老爺好好的呢,怎麼會……,嘻嘻,是老爺這些天太累了……”
“我就算太累了,也沒累到說胡話的程度!”楊秋池站起身,幾乎是在咆哮着對郭雪蓮道,“我剛纔說的都是實話,可你們就是不信!”
“信!雪蓮相信老爺說的!嘻嘻,老爺小聲點,當心外面的張賊軍兵士聽見了,嘻嘻,雪蓮相信老爺的話。”
嘴上是這麼說,可她那神情,壓根就是敷衍自己,楊秋池像泄了氣的皮球,生怕被張獻忠士兵聽見,也不敢亂叫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生悶氣。
柳若冰淡淡一笑:“瞧你,跟個孩子似的。你人好心好,相貌也不錯,又有本事,天下好姑娘多了,一定會找到你滿意的妻室的,比如這位……”
郭雪蓮喜上眉梢,低聲道:“奴婢姓郭,名叫郭雪蓮。”
“嗯,這位郭姑娘就不錯,還有剛纔那小蕊姑娘,人家爲了阻止你自盡,連手都給你的刀子割傷了,左臂還被你刺了一劍,這麼拼死護着你的好姑娘,哪裡找去啊!”
“免了,女孩子對我好的多了,總不能因爲她們對我好,我就要娶她們吧?”
柳若冰微微一笑:“是啊,一樣的道理,總不能因爲你對我好,就要我嫁給你吧?”
楊秋池頓時語塞,半晌,苦笑道:“冰兒!你說吧,要怎樣你才肯嫁給我?”
柳若冰淡淡說道:“我說了,我不會因爲你救了我就嫁給你的。”
“唉~!”楊秋池雙手抱頭,痛苦地用腦袋撞雙膝。
柳若冰見他這樣,心中不忍,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等我傷好了,我找一筆錢給你,讓你娶一房漂亮的好媳婦,怎麼樣?”
見他還是腦袋撞膝蓋,柳若冰咬了咬嘴脣,把心一橫,低聲道:“要不……,你看上誰家的媳婦了,我去說媒,軟硬兼施也要讓他家把女兒嫁給你,如何?”
“老天爺,你別玩我了~!”楊秋池仰着頭伸開雙手,兩眼望天嘶聲道,隨即一低頭,抱着腦袋又去撞牀欄,咚咚有聲。慌得郭雪蓮忙過來拉住他:“老爺,別這樣啊,柳姐姐也是一番好意……”
楊秋池擡起頭吼道:“好什麼好?我要找別的女人,哪裡不能找,偏偏穿越到這吃人肉,到處是瘟疫戰亂的明朝末年來?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冰兒嗎?我來這裡,就是要找她成親,要一輩子陪着她一個人!”
柳若冰幽幽道:“公子大恩,若冰銘刻在心,只是,這件事……,若冰的確……恕難從命。還請公子原諒。”
楊秋池聽她這話雖然輕柔,卻斬釘截鐵一般不容商量,頹然道:“你爲什麼不答應?難道……”楊秋池心中猛地一緊,想起一件事來,急聲追問:“難道你已經訂婚,甚至成親了?”
柳若冰搖搖頭,肯定地回答:“沒有!~”
楊秋池鬆了口氣:“那……那我總可以追你,等你覺得我可以託付終身的時候,咱們再成親,這總行了吧?”
柳若冰還是輕輕搖頭,歉意地對楊秋池道:“公子,不必說了,實話告訴你吧,——我這一輩子不會成親的。”
這話猶如晴空霹靂一般,震得楊秋池腦袋發懵,張口結舌問道:“爲……爲什麼……?”
“不爲什麼。”
“不爲什麼是什麼啊?總得有個說法吧?”楊秋池急道。
“爲什麼一定要有說法呢?”
楊秋池一呆,是啊,人爲什麼一定要結婚生子?總覺得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反過來想一想,不這樣做就不正常嗎?不這樣就一定需要理由嗎?似乎也不對。可是,自己穿越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和柳若冰成親在一起啊,她不想成親,那自己穿越過來做什麼?
楊秋池簡直欲哭無淚:上一世爲了不能在一起而傷心,這一世能夠在一起卻又不願意成親了,難道老天爺覺得對自己的折磨還不夠多嗎?天啦~!
柳若冰見他神情沮喪至極,有些愧疚,低聲道:“楊公子,這樣吧,你要不嫌棄,咱們……咱們可以……可以結拜爲姐弟……”
“結拜姐弟?”楊秋池苦笑,夫君成了弟弟了,這算什麼玩意嘛。
不過,冷靜想一想,現在看來,柳若冰還沒有接納自己,這也難怪,她轉世投胎之後,前世的東西都忘光了,當然不知道與自己的這個今生的約定,一切只有從頭開始,好好表現,讓她慢慢喜歡上自己,才能再續前緣。而結拜姐弟,便能時常跟她在一起,那樣纔有機會表現。最終將姐弟轉變成夫妻。
或許這纔是那格爾登寺白眉毛老僧說的一切隨緣的真實含義!
想通此節,楊秋池轉憂爲喜,點頭道:“好啊!姐姐。”
柳若冰聽他答應了,這才輕舒了一口氣,面露笑容:“等我身子好了,咱們擺香案正式結拜。”
前一世就是因爲柳若冰和宋芸兒是師徒,搞得差一點不能同時娶她們兩人,幸好最後知道其實她們兩是姐妹,才化解這個死結。有了這前車之鑑,楊秋池當然儘可能想辦法避開這身份關係上的麻煩,所以不願意搞得太正式,先留着一手爲好。便笑道:“咱們江湖之人,不用那麼凡俗禮節,認了姐弟,那就自然是姐弟了。還搞什麼香案那種俗套禮節呢。”
柳若冰輕輕一笑:“嗯,說的有理,就依你,咱們說了就算。”
楊秋池忙起身撩衣袍單膝點地,抱拳道:“愚弟楊秋池,見過柳姐姐。”
“快起來吧!”柳若冰紅霞滿腮,掙扎着要起身還禮。
楊秋池急忙上前將她按住:“行了,姐姐身上有傷,就不還禮。”說罷,順勢握着她的手,坐回凳子上。一臉興奮狀:“秋池是個孤兒,現在有了姐姐,還是江湖第一高手,心裡好喜歡的!”
柳若冰聽他說的可憐,便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柔聲道:“池弟,姐姐也是孤兒,有了你這個弟弟,姐姐也很高興的。”
“是啊?那太巧了,那以後咱們倆就可以相依爲命了。”楊秋池孩子似的捧着她的手興奮地說道。
這句話說得有些親熱,柳若冰紅暈更深,忙轉開話題,問道:“池弟,你這本門武功如何而來?”
楊秋池本想說是柳若冰她自己前世教的,可這又涉及穿越這個問題,柳若冰已經擺明了根本不相信他這說法,所以,反客爲主問道:“姐姐呢?姐姐從哪裡學來的這身好本事?”
“跟我師父啊。”
“你師父?是不是個女道長?”前世柳若冰的師父就是個道姑。
不料這一次卻不相同,柳若冰搖了搖頭:“不是,是個老僧。”
楊秋池心頭猛地一跳,想起了格爾登寺那個送自己穿越過來的老僧,忙問道:“是不是個一臉皺紋,雪白的眉毛一直垂到腮邊,看上去差不多有一千歲的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