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十分得意,腦袋一歪,笑道:“怎麼不說話了?”
楊秋池忙又深深一禮:“郡主,納妾一事,在下……在下實難從命,還請郡主……”
小郡主眉頭皺在了一起:“你這人怎麼搞的?讓你納妾又不是讓你上吊,別的男人一聽這納妾,恐怕臉都要笑爛了,偏偏你愁眉苦臉不說,還推三阻四的,真搞不懂……”說到這裡,小郡主又瞟了一眼楊秋池,若有所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怕養不起小妾,對吧?這沒關係,我既讓給你說媒,當然要管你的嫁妝的,放心好了,我父王沒想到這麼多,所以給你的錢少了點,沒事,這樣吧,我給你白銀五十兩,讓你買一棟宅院安個家,這總行了吧?”
楊秋池苦笑着連連作揖:“多謝郡主厚愛,換作別的,在下一定遵命,可納妾這件事……,實在是我已經跟媳婦說定,今生只守她一人,絕不納妾了的……”
小郡主啪的一拍桌子,俏臉板起,哼了一聲:“楊護衛,我看你可憐,送你一房小妾,你不僅不感激涕零,反倒推三阻四,你可真是給臉不要臉喲!若不是你曾經救過我和我夫君性命,就你這般一再頂撞於我,我早就把你送叫衙門治罪了!”
楊秋池把心一橫,拱手道:“郡主恩典在下銘刻在心,只是,在下實在不能違背與拙荊的今生約定,所以……”
“什麼拙荊!她都還沒過門,就算她過了門做了妻了,憑什麼不准你納妾,非要你守着她一個人?‘女訓、女戒’她讀過沒有?‘婦德’她懂不懂啊?夫爲妻綱,你是大丈夫,說啥就是啥,她一個婦道人家滾一邊去!”
“這個……”
“那什麼‘從一而終,好女不配二夫’,那是女人的事情,你一個大老爺們讓媳婦牽着鼻子團團轉,真是羞煞你們男人的臉面了!”
“這個,不是……”
“哼!聽你這麼說了,就知道你那沒過門的媳婦鐵定是個母夜叉,加河東獅吼的悍婦,這樣的女子要她作甚?還不如趁早毀了婚,另尋良配,她要是不服,叫她來找我好了,我給你做主!”
“……”
小郡主一連串竹筒倒豆子一般叮鈴噹啷說了一大通,根本沒給楊秋池說話的機會,將楊秋池劈頭蓋臉連數落帶訓斥教訓了一頓。楊秋池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人家是郡主,也不敢搶白頂撞,只得連連作揖。
小郡主說的有點急,喘了幾口氣,俏臉一板:“喂,我說了大半天,你悶聲不響,行不行倒是給個話啊?”
楊秋池心裡想,我倒是想說,可你得讓我說啊。聽了她這話,便低聲道:“郡主所言極是,只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也要言而有信,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她這一生和她長相廝守,雙宿雙飛,當然要信守諾言,所以,郡主的厚愛只能銘刻在心,卻不能遵命,還請郡主贖罪!”
楊秋池眼看郡主又要訓斥,急忙拱手道:“眼下張賊軍逼進武昌,城裡秩序很亂,在下還要巡衛王府各處,如郡主沒有別的指令,在下就告辭了!”說罷,又深深一禮,也不管小郡主說什麼,轉身走到門口,挑門簾往外就走。
剛跨出房門,一眼望見廊下站着一個少女,頓時便愣住了。
小郡主追了出來,叫道:“巡查什麼,別擔心,今早上派兵出城征剿,發現昨晚打炮的張賊軍已經逃之夭夭了,而且,父王已經派八百里加急去麻城請援兵……”剛說到這裡,發現楊秋池站着沒動,順着他傻呆呆的目光瞧過去,頓時笑了,得意地說道:“楊護衛,我說了嘛,你要先看看人,別那麼跟犟牛似的八匹馬拉不回來,怎麼樣?現在看見這可人兒了,動心了吧?”
楊秋池指着廊下那少女,回頭問道:“小郡主是要……是要把她許給我做妾?”
“是啊?怎麼樣?夠水靈吧?人還很勤快呢!小蕊,還不給你未來的老爺見禮啊!”
廊下這少女,正是沈雪菲的女僕小蕊。
小蕊有些蒼白的臉上略顯一抹羞澀,上前盈盈給楊秋池福了一禮:“小蕊見過楊爺!”
楊秋池一時半會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是沈雪菲孃家陪嫁的丫鬟,但沈雪菲都是楚王家的人了,小蕊當然也是楚王的婢女,所以,小郡主做主將她許配他人,也是名正言順的。只不過,剛剛自己出來的時候小蕊還在服侍沈王妃,怎麼現在就要將她許給自己作小妾了啊?
楊秋池當然不能表露出自己與小蕊認識的樣子來,只能低頭瞧着小蕊,希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出這其中的答案來,偏偏小蕊一直羞答答低着頭不說話。
其實,論相貌,小蕊雖然比不上沈雪菲,甚至比郭雪蓮都稍遜一籌(郭雪蓮畢竟有三四分像柳若冰,而柳若冰又是傾國傾城之貌),但也算得上十分的俊俏水靈,百裡挑一的了。
楊秋池裝着端詳小蕊,腦袋裡迅速旋轉着思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小郡主知道自己在幫沈王妃了,想用這個辦法來試試自己?不對,這沒必要,她真要發現自己和沈王妃不清不楚,直接告訴楚王,把自己抓起來審訊就是了,還可以將沈王妃也一併修理,何必送沈王妃的丫鬟給自己做妾,搞這些試探呢?
沒等楊秋池想明白,小郡主又催問道:“哎!問你呢?怎麼樣?”
楊秋池勉強笑了笑,低頭問小蕊:“你叫什麼名字?”他想問問看,是否能找到什麼端倪。
“奴婢小蕊。”
“哪裡人啊?”
“舒城苦李坳人。”
“多大了?”
“十五”
“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小蕊神色有些哀傷:“沒人了,鬧饑荒都餓死了。”
“哦~!”楊秋池點點頭,“願意跟我嗎?”
小蕊本來就羞紅的臉蛋更是染滿了紅暈,低下頭,半晌,才羞答答微微點了點頭。
楊秋池瞧着小蕊羞答答的模樣,心中猜到了她的想法,小蕊之所以答應這婚事,估計是因爲她已經知道楊秋池在安排在外面買房子挖地洞躲避戰亂了,而且已經說好,一旦張賊軍打進城來,就帶着沈雪菲躲進民宅避戰亂,所以,沈雪菲並不會孤單太久,主僕總能相逢。再說她對楊秋池也心生好感,能做楊秋池的小妾,當然求之不得。
小郡主朱鳳德鄙夷地瞧了小蕊一眼,哼了一聲,又換了個笑臉對楊秋池笑道:“這種事你問她沒用的了,她是我王府的婢女,我把她許給誰就給誰,由不得她的。你答應就行了。”
楊秋池從小郡主眼神中立即發現了問題所在,如果她真心想給自己找一房妾室,那應該找一個她看得上眼的,至少她喜歡的女婢,可是,從她剛纔的眼神就知道,她根本不喜歡小蕊,甚至很厭惡,其中的理由楊秋池當然知道,自然是因爲沈雪菲。
一想到這個問題,所有的關節便都想通了,小郡主之所以將小蕊許給配自己爲妾,原來是個一石二鳥的主意,第一隻鳥當然是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免得人家說楚王家知恩不報。
這第二隻鳥便是整治沈雪菲,這纔是主要的。楚王和小郡主朱鳳德他們一直很討厭沈雪菲。而婚慶上,朱鳳德的丈夫王國梓偏偏垂涎沈雪菲的容貌,看得傻了眼,還把茶碗都弄翻了。雖然按道理這怪不到沈雪菲身上去,可是,在小郡主看來,這都是沈雪菲的錯,便更加憎恨沈雪菲,但苦於沈雪菲是父王的妃子,不能直截了當找麻煩,免得人家說她違背孝道,便想出這麼個損主意來出心中的惡氣。——她父王已經將沈雪菲打入冷宮,兩年無人理睬,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小蕊,現在把小蕊許給自己,偌大的寢宮就沈雪菲一個人,那她就會更孤單寂寞了,最好能慢慢將她逼瘋。
想通此節,楊秋池對這小郡主朱鳳德頓時升起了極度的厭惡,這種損招只有這種陰損的女人才想得出來!看來,這朱鳳德徒有一副美麗容貌,卻是一肚子壞水,真後悔當時阻止沈雪菲行刺。
他心裡翻江倒海一般的厭惡,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