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被一個大男人伸手進懷裡亂摸,早就羞愧難當,哭在無力抗拒,手臂擋在胸前,眼淚簌簌而下。
楊秋池上下打量了一下這男扮女裝的女子,見她臉上抹着一些鍋底黑,髒兮兮的也看不出個相貌來,腰間估計也包了布帶,看不出腰身,所以也不知道長得如何。
推獨輪車的老頭見楊秋池上下打量那女子,忙陪着笑連連作揖:“大爺,她是我閨女,這兵荒馬亂的,才扮成男人,您行行好。”從懷裡摸出一個布包,層層打開,裡面是三十多文錢,“這錢給您,您就放過她吧。”
楊秋池哼了一聲:“你怕我欺辱你閨女?放心,我現在心裡只有我的冰兒,別的女人在我眼裡跟石頭沒什麼兩樣。行了,看樣子你們也是窮人,錢就留着你們花吧。不過,窮歸窮,要窮得有骨氣,可不能起歹心!”
“是是!”這些漢子們急忙連聲答應。
楊秋池正要帶着小黑繼續走,忽然,小黑耳朵立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盯着官道外那坑坑窪窪的原野。隨後小跑着下了路基,躡手躡腳往前匍匐前進。
楊秋池不知道小黑髮現了什麼,手搭涼棚往小黑前進的方向查看,卻沒看見什麼。
此刻,小黑已經摸進數十步,行進更慢,又小心翼翼往前十來步之後,忽然,如離弦的利劍一般衝了出去,幾個虎跳,撲住了某個東西,似乎是什麼動物,發出了吱吱的慘叫。
小黑用嘴咬着那東西,仰着腦袋小跑着回來了,把東西丟在楊秋池腳邊。這下看清楚了,原來是一隻大灰兔,喉嚨已經被小黑咬斷,冒着鮮血,四腳還在抽搐着。
“小黑你可真行!”楊秋池讚道,蹲下身將兔子揪了起來,“這麼大一隻,好傢伙,夠咱們兩飽餐一頓的了,哈哈哈。”
那幾個人盯着那隻兔子,眼中冒着飢餓的綠光。
楊秋池從他們推行李的架子車上拿了一口鐵鍋,一把菜刀,說道:“你們搶劫我,得受點處罰,菜刀是作案工具,依法沒收,——這鐵鍋嘛,就當作罰金吧。”楊秋池又要了火石,這才說:“行了,你們走吧!”
小黑狗威風凜凜盯着他們,那幾個人哪裡敢說半個不字,拿着東西推着小車繼續沿着官道一步三回頭往前走去。當然,盯着的是楊秋池手裡的兔子。
等他們走遠了,楊秋池剛纔已經看見官道外遠處有一條小河,這一手拎着鐵鍋,一手拎着兔子,說道:“走!小黑,咱們打牙祭去!”
來到河邊,挖了一個土竈,用鐵鍋打了半鍋水,放在竈臺上,找了些枯柴枝,先把火升了燒水,然後把兔子剝了皮,內臟取出來整理好洗乾淨先放進鍋裡煮熟了,剁碎給小黑狗吃:“你是大功臣,先犒勞你!”
狗最喜歡吃的就是動物的內臟,所以,小黑狗十分高興地搖着尾巴,汪汪叫了幾聲,趴在地上大嚼起來。
楊秋池將兔子剁成幾大塊放進鍋裡。很快便香氣撲鼻,聞到這香味,楊秋池肚子咕嚕嚕叫得更歡了。
這時,小黑狗突然警覺地揚起頭,朝着遠處汪汪威懾地叫着。
楊秋池擡頭一看,只見剛纔那老漢推着獨輪車朝他們過來了,其他人卻沒見到。楊秋池立即估計到,這老頭肯定是衝着這兔子來的,人只能吃樹皮啃草根的年代,這隻兔子那可是生命攸關的事情,楊秋池決定無論他怎麼哀求,都不能心軟分給他們。自己得先把命保住,才談得上找冰兒共續前緣的問題。
很快,那老漢推着那女扮男裝的女子來到了楊秋池身邊。將獨輪車停下支好,走過來咕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
楊秋池裝着沒看見,繼續加着柴火。兔子肉已經變白了,差不多可以吃了。
老漢匍匐在地,哀聲道:“這位小哥,和你商量件事。”
“如果是想打我兔子的主意,就免開尊口。”
老漢道:“我閨女已經快不行了,求求你,可憐可憐她吧,送她點吃的。救她一命吧。”
“救她命?那誰來救我呢?我都兩天兩夜沒吃一粒米了,恨不得連這兔子皮都啃下去呢。”
“小哥,啊不,大爺,求求你呀,我閨女現在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再沒吃的,恐怕堅持不到太陽落山了。求你了!”
“不用求,我不會答應的,我也靠這兔子救命,你閨女的命重要,我的命更重要,我得活着去找我冰兒呢。——再說了,你們不是有榆樹皮吃嗎?”
“沒東西吃才吃這樹皮啊,樹皮哪是什麼好東西啊,吃久了會死人的,閨女就是吃多了榆樹皮,下腹墜漲,快不行了。求你了!”
楊秋池眼皮都沒擡:“我說過了,這災荒年間,我走了兩天兩夜,除了看見被洗劫殺死的人之外,也看見了無數餓死路邊的人,比你女兒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救,救得過來嗎?再說了,還是那句話,我救你們,誰來救我啊?這兩天我可是嘗夠了這餓肚子的滋味,我得活着,我還要找我冰兒呢。”
“大爺,你這黑狗這麼厲害,還可以再抓兔子啊。”
“哈!真是說得輕巧舉根燈草!以後再抓?別做夢了!我和小黑走了兩天兩夜,別說兔子,連老鼠都沒見到一隻,——我們能抓別人不會抓啊,早就他媽的被人抓光了!這隻恐怕是老天爺可憐我和小黑,這才送給我們的漏網之魚。行了,不用求了,你走吧。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楊秋池哼了一聲,從鍋裡抓了一塊兔子肉往嘴裡送。
老漢急了,一咬牙,說道:“我……我把閨女賣給你,爲妾爲奴都行。就賣半隻兔子!”
那塊兔子肉在楊秋池的嘴邊定住了,他放下肉,問道:“你說什麼?把你閨女賣給我?”
“是!就賣半隻兔子!你給我半隻兔子,我閨女就歸你,爲妾爲奴都可以,反正剛纔你也……”
“你當我樂意啊?誰叫你女兒女扮男裝。我以爲她是男的呢,瘦骨嶙峋的,摸了還以爲是具骷髏,我還怕晚上做惡夢呢!”楊秋池拿起兔子肉又要往嘴裡送。他這話當然有些違心,說實話,憑剛纔那一摸的感覺,瘦是瘦,但胸前一對乳房圓圓的彈性還是很不錯的,可惜小了點,估計是營養不夠,發育不足,或者年歲還小的原因。
老漢似乎對女兒的相貌很自信:“等等,大爺,你先看看人啊!我閨女俊俏着呢!”老漢站起身走到架子車旁邊,拿了一塊抹布走到河邊沾溼了,回來仔細擦了擦女兒的臉。
楊秋池有些好奇,拿着那兔子肉站起來走過去,定睛一看,禁不住大吃了一驚:“冰……冰兒?你是冰兒?”
說了這話之後,楊秋池又搖搖頭,不對,猛一看有幾分像,可仔細看了之後發現,很多地方不太像,首先是臉盤,柳若冰是瓜子臉,而這女孩是鵝蛋臉,只是因爲長期飢餓營養不良的原因,兩腮凹陷,沒什麼肌肉,差不多隻剩下皮了。眼睛也不太像,柳若冰是美麗的丹鳳眼,眼角漂亮地微微上翹,看上去很豔麗。這女孩不是,可能是飢餓消瘦的原因,顯得眼睛比柳若冰大一些,但眼型明顯不同。整體看來,排除消瘦的原因,與柳若冰只有四分相似。
楊秋池按捺住心底狂跳,問那老漢:“你閨女姓什麼叫什麼?”
“姓郭,名叫雪蓮。”
楊秋池微微有些失望,仔細打量這名叫雪蓮的女子。這女子已經聽見她父親把她賣給楊秋池爲妾爲奴都可以,心中酸楚,閉着眼睛,眼淚慢慢浸出眼睫,滾落腮邊。
看見這女孩悽然哭泣,楊秋池心中如同重錘一擊,這哭泣太象柳若冰了,彷彿看見了柳若冰在哭泣,一顆心似乎已經飛回了穿越前的那一幕,柔腸寸斷地伸手幫她擦掉眼淚,柔聲道:“冰兒,不哭啊……”
這柔聲寬慰,反倒把雪蓮引得抽泣起來,眼淚簌簌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滾落。
楊秋池更是心疼不已,輕輕將她扶起來摟進懷中:“冰兒不哭,秋池在你身邊呢,以後再不會讓你孤伶伶受苦了的啊……”
一旁的老漢大喜道:“小哥同意買了?”
楊秋池身子猛一震,心緒這才收回腦海中,也沒理郭老漢,低頭問郭雪蓮道:“你認識我嗎?”
郭雪蓮微微張開眼睛,長長的睫毛已經被淚水沾溼了,瞧了一眼楊秋池,又趕緊閉上,輕輕搖搖頭。
不認識是正常的,如果這女子就是轉世之後的冰兒,因爲老僧說他送自己到冰兒的來世,說明冰兒肯定是投胎轉世的,那就肯定喝了孟婆湯了,前生的事情都忘了個一乾二淨,當然不認識自己。
楊秋池又問道:“你會武功嗎?”心想冰兒武功打遍天下無敵手,如果她真是冰兒轉世,那怎麼也該會個三招五招的吧。
郭雪蓮又搖搖頭。
一旁的老漢忙道:“我女兒的女紅做的一流,村裡人都誇呢。那些舞槍弄棒的事,她是不會學的,嘿嘿嘿”在古代,女人打架那是違背女德婦道的,當然不能學武,所以老漢急忙解釋。
楊秋池想起柳若冰腋下有顆米粒大小的黑痣,只不過,投胎轉世之後,肯定換了肉身了,那這黑痣也就沒有了。但他還是想檢查一下。
楊秋池想也不想,用嘴咬着兔子肉,去解雪蓮的衣裙。
旁邊的老漢忙攔住:“小哥,你還沒買,不能碰我閨女。”
楊秋池停住了手,捧起雪蓮的臉又仔細看了看,這女孩雖然哭泣的時候很像柳若冰,但相貌還是與柳若冰差距較大,最多隻有四分像,所以他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轉世之後的柳若冰。但是,既然有這幾分像,說不定就是,自己怎麼能眼看着冰兒活活餓死呢?
“我買了!”楊秋池將嘴裡那塊兔子肉用手撕下一小塊送到雪蓮嘴裡,轉頭對老漢道:“你寫一張賣身契,免得人家說我拐帶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