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宋芸兒,楊秋池不需要隱瞞自己偵查進展情況,相反,他需要告訴她,讓她學會一些實用的偵查技術,尤其是一些不需要現代設備的常用法醫常識(當然,除了一些太過現代化的東西,讓她看見了就會天下大亂的東西,比如電腦、顯微鏡,數碼相機等等,是不能讓她知道的),讓她學會了,希望她今後能成爲自己的得力助手。
楊秋池讓章知縣、驛使官和南宮雄等人全都到驛站外面去等候。然後纔將宋芸兒帶到了皇上和賢妃娘娘當時居住的房間,指着剛纔自己趴着觀察的地方,說道:“芸兒,你仔細看看這裡,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宋芸兒也學着楊秋池的樣子,翹着屁股趴在地上,鼻子都塊貼在地面了,瞧了半天,沮喪地說道:“除了灰塵和小土疙瘩顆粒,沒有什麼啊。”
“很好,就是那些小土疙瘩顆粒,注意看看,是什麼?”楊秋池剛纔只夾取了幾粒,地上還有一些。
宋芸兒用手指捏了一小粒針鼻大小的顆粒,在亮光下瞧了片刻,遲疑地說道:“好像是……好像是炭渣。”
“沒錯,你的眼神很好!”楊秋池讚道,心裡想我自己都還要靠顯微鏡才能看出來,真丟人。接着說,“你想過沒有,賢妃娘娘他們住在這裡時,是酷夏,如果要用炭火取暖。那只有冬天才用,如果要用炭火煨藥煮飯什麼地,也不會拿到皇上和娘娘的寢室裡來,搞得烏煙瘴氣的。所以,你不覺得這地上的炭來的很奇怪嗎?”
聽楊秋池這麼一分析,宋芸兒點點頭:“是啊,酷夏裡房裡的地上怎麼會有炭渣呢?賢妃娘娘就是被炭毒給毒死的,難道,是有人將炭爐放進來謀害賢妃娘娘嗎?”
楊秋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這種可能性非常大!我也是這麼判斷的,所以。我檢查了當時住人的每一間房間。”
宋芸兒疑惑地問道:“檢查房間幹什……?”剛說一半,立即想到了原因,興奮地說道:“我知道了,兇手要將炭火放進賢妃娘娘地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用炭毒毒死娘娘,就必須先在自己的房間裡將炭爐升起來。然後提到娘娘的房間,悄悄放進去。不過。那麼多窗子,你怎麼知道兇手是打開這一扇窗戶放進來的呢?”
“很簡單,侍女蓮兒說,她一直在門口候着賢妃娘娘,所以,兇手只能儘可能遠離侍女蓮兒。這是最後一扇窗戶。當然選擇這裡。而且,這個位置正好是牀頭對着的位置,睡在牀上的賢妃娘娘,一般看不見頭頂正對着地前方的動靜。可以最大限度保證隱蔽性。”
宋芸兒點點頭,隨即又疑惑地說道:“我記得蓮兒說過,太醫說賢妃娘娘陰虛。要避風寒,所以酷夏裡也不能開窗戶睡覺,窗戶既然是關上地,兇手從外面怎麼打得開呢?”
“這說明,兇手這之前曾經進過娘娘的房間!”楊秋池肯定地說道。“趁人不備,悄悄將最後一扇窗戶的窗閂拔起來了。”
宋芸兒又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對,就算炭爐放在娘娘牀頭方向,她發現不了兇手打開窗戶將炭爐放進來,但炭火的光也會引起娘娘的警覺的,我記得侍女蓮兒說過,娘娘睡覺地時候怕光!所以對光應該很敏感。”
楊秋池道:“沒錯,不過,兇手能進到娘娘房裡來,說明應該是娘娘身邊的人,因此,兇手完全知道這一點,一定會想辦法把光擋住,這樣娘娘就不會發現了。”楊秋池微笑着說。
“擋住?用什麼擋?”
“先讓你瞧一件東西,你就應該知道答案了。”楊秋池拉着宋芸兒的手,來到剛纔檢查的那間房,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個燒水的鐵壺:“你看看,有什麼發現?”
宋芸兒拿起那鐵壺,搖了搖,是空地,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麼,正疑惑間,忽然咦了一聲,盯着桌上一個圓形的微微發黃的印跡道:“這是什麼?”
她將手中那鐵壺慢慢放在那印跡上,完全吻合!宋芸兒高興地叫道:“我知道了,這是這個鐵壺在桌子上燙出來的印跡!說明,當時兇手就是用這個鐵壺放在火爐上擋住了爐火光,避免娘娘發現的,由於鐵壺被爐火燒燙,這纔在桌子上燙出了一個印痕!”
“很對!”楊秋池讚許地點點頭,走到房中剛纔自己提取顆粒地那個地方,說道:“這裡也有一些炭渣顆粒,經過我的檢驗,與娘娘房裡最後一扇窗戶下發現地炭渣特徵非常相識,說明是同一種炭渣。”
宋芸兒拍手道:“這下清楚了,兇手在娘娘房裡的時候,就悄悄拔掉了最後一扇窗戶的窗門,然後潛入放炭的小房間,拿了炭爐和炭,回到自己的房間,生了炭火,放上鐵壺,估計娘娘睡着了,提着來到娘娘房間的後窗,放進去後,關上窗戶,利用炭毒毒死了娘娘。由於這炭爐是從那放炭的房間裡拿的,地上有許多炭渣,所以,爐底也粘上了炭渣,在兇手房裡生火和在娘娘房裡放炭爐的地方,都留下了這種炭渣。”
“分析的很好!”楊秋池讚道,“由於這驛站十分簡陋,皇上和娘娘住的房間也很窄小,炭毒很快迷漫整間房間,這種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會感到頭痛惡心嘔吐,但這個時候,中毒者已經由於肌體嚴重缺氧導致肌無力,無法呼救也無法逃離,最終死亡。”
“那既然房間裡有炭毒,後面進來的人怎麼沒被毒倒呢?”
“要是被毒倒,那不就漏了餡了嗎?”楊秋池微笑,“兇手用炭毒殺人,就是要讓別人查不出來,說實話,在酷夏裡用這種方法殺人,那些太醫恐怕還真不會注意到。他們看病行,查死因就不在行了,只會習慣性地往疾病上想。所以,兇手在從娘娘房裡悄悄取走炭火時,肯定將後面那扇窗戶打開了,將裡面的炭毒散光,估計散得差不多了,然後再將窗戶掩上。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兇手利用了。”
宋芸兒想了想,笑着找碴道:“哥,你就憑地上的幾粒炭渣,就得出這種結論,是不是有些聳人聽聞呢?”
楊秋池笑了,拉着她來到那放炭的小房間,指着外間那寫火爐道:“這些爐子皇上他們走後,就被封存了,還保留着當初的原貌,你仔細瞧瞧,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宋芸兒蹲下身,一個一個檢查了一遍,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啊!”
楊秋池微微嘆息了一聲:“我不是說過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這痕跡就在眼前,你發現不了,也就破不了案。”
宋芸兒不服氣,蹲下身又仔細查看了一遍,忽然咦了一聲,提起一個爐子,往爐裡仔細瞧了瞧,又伸手進去揪了一小撮黑忽忽的碎末出來:“這是什麼?好奇怪。”
楊秋池眼中已經有了笑意:“你發現了奇怪,那就再好好想想,究竟有什麼奇怪的?”
宋芸兒仔細觀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放下爐子,進到裡間,認真查看了一會,跑出來高興地叫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楊秋池對宋芸兒反應的迅速很滿意。真是孺子可教也。
宋芸兒指着地上那個爐子:“這就是兇手用來燒炭火,毒死賢妃娘娘的那個爐子,兇手估計賢妃娘娘被毒死之後,就回到後窗,將爐子提了出來,回到房間,用鐵壺裡的水澆滅了火爐裡的火炭,然後將鐵壺隨手放在了桌子上,提着爐子回到放炭的這房間,將澆滅的炭倒在了裡屋的地上,將爐子放回了外間。剛纔我在裡間找到了被水澆滅的燒了一大半的炭,我揪出來的那一小撮,就是爐子裡殘留的被水澆滅的炭灰痕跡!”
啪啪啪!楊秋池鼓掌笑道:“精彩!案件重演,十分精彩!找到了這個證據,與前面的炭渣證據、鐵壺燙烙痕跡證據連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鎖鏈,這推理就能成立了!”
宋芸兒也笑了,想了想,問道:“那兇手究竟是誰呢?”
“從調查情況看,很明顯,殺害賢妃娘娘的人肯定是她近旁的人,這個範圍很小,不難找出真兇來。你仔細想想,應該能發現誰是真兇。”
宋芸兒皺着眉想了想,說道:“娘娘身邊的人!兇手要將炭火發起來,這時間不會短,後面又要將炭火澆滅,產生的煙霧也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必須要在隱蔽的地方,所以,最有可能是在自己房裡,這驛站裡房屋沒那麼多,能單獨居住一間房的人,應該不是宮女或者一般的太監,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