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華領着阮阮坐下,就忙着出去接待客人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子,就算心裡嘔的要死,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差。
阮阮來的早,後頭來的賓客看見她,視線裡就帶了些意味深長。阮阮心知肚明,也不戳破,該叫叔叔叫叔叔,該叫阿姨叫阿姨,端的是得體又大方。
不明所以的,怎麼也看不出來三個月前她還和今天的新郎官愛的死去活來。
霍岐城進門就看到了阮阮,穿着煙霞色的抹胸禮服,襯得肌膚欺霜賽雪,經過的人都要往她裸·露在外的肩頭看上一眼。
他皺了皺眉,走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阮阮性格開朗活潑,大院裡一溜的少年都玩得好,除了霍岐城。每次看見他,都跟吃了槍藥似的。
後來阮阮仔細的想了想,把它歸咎於多年前的孽緣。打小就欺負她,還能指望見着他有好心情。
霍岐城在她身邊坐下,蹙眉看她:“你怎麼來了?”
這話說的多嫌棄,跟細菌似的,阮阮翻了個白眼:“關你什麼事?”
若是往常,依着霍岐城的脾氣,肯定會吹鬍子瞪眼睛嘲諷上她兩句。今兒個倒是奇了怪,他只是依舊皺着眉:“葉阮阮我和你說,今兒個的場面你也瞧見了,鬧大了不好收拾。見好就收,知道嗎?”
阮阮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霍岐城站起來:“打小腦子就不好使,說的這麼明白還不懂。嘖嘖~~~~”
阮阮氣急,衝他磨牙。他卻勾了勾脣,轉身走了。
阮阮衝他背後揮舞拳頭,白長了一張好容貌,都讓嘴毒給毀了。
婚禮之前,阮阮一直沒有見到周佑生,也沒有見到秦楚楚。倒是看到了秦楚楚的媽媽,看見她的時候跟吃了蒼蠅似的。阮阮心情好了不少,還特別熱情的衝她揮了揮手。
婚禮開始,周佑生出來的那一刻,阮阮幾乎坐不住,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葉家大嫂察覺到她的異樣,柔和的拍了拍她的手。阮阮這才反應過來,悄悄的側臉,抹掉臉上的淚。
這一幕剛巧不巧,被霍岐城瞧在眼裡。
儀式按部就班的進行,宣佈結爲夫妻之前,司儀舉着話筒來了句有沒有人反對?!
當時一屋子賓客全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往阮阮這邊看來。
新娘的媽媽幾乎快暈倒過去,恨恨的盯着司儀。哪來的缺心眼的司儀,婚禮流程上沒這一句,你自作主張加什麼?!
司儀被眼刀凌遲的體無完膚,摸摸鼻子避開了視線。不是他的錯,完全是職業病復發,以前的都有,今天的沒有,一時沒收住。
阮阮笑了,在所有人的目光裡,緩緩的站了起來。順便,從椅子底下掏出了一個喇叭。
是的,就是喇叭。小區門口收廢品的二大爺天天掛在三輪車車把上的三百六十度環繞立體音的獨門武器——喇叭。
她打開開關,清了清嗓音:“喂,喂喂~~~~”
周佑生知道阮阮在現場,他一直剋制着自己的眼神,告訴自己不要看她,不要看她。但現在,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她了。
秦楚楚的臉一剎那褪了血色,咬着嘴脣看阮阮。
阮阮開口:“這個時候我要是不說兩句,怕是對不起這句還有沒有人反對。不過,讓各位失望了,我站起來不是反對這門婚事,而是誠心誠意的,祝福。”
周佑生盯着阮阮,看着她的嘴脣一張一合,心底的絕望像潮水一般襲來。
“周佑生,秦楚楚,祝你們新婚快樂,琴瑟和鳴,白頭偕老,早生貴子。”阮阮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遍婚宴現場的每一個角落:“這個祝福,夠不夠?!”
司儀這時候智商上線,就着阮阮的話接了過去。滿場的賓客也極有眼色,掌聲一響,阮阮這事就算揭了過去。
儀式結束後宴席開始,新郎新娘上樓換了衣服下來敬酒。
霍岐城眼尖,看見阮阮起身,他悄悄的跟了出去。
安全門虛掩,霍岐城走近便聽到了阮阮嗚咽的聲音,小獸一般。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推門出去。
安全梯的燈光有些昏暗,阮阮坐在樓梯的第一層,蜷縮着身子,頭埋在臂彎裡,哭的不能自已。
“剛纔宴上不是挺牛氣的嗎,瞧着跟神勇女超人似的。這才過了多一會,自己蹲在這裡哭。”霍岐城推開門,半倚在牆上,涼涼道。
“滾······”
“行了,別哭了。本來長得就醜,這會一哭,更醜了。”
這人怎麼這樣,不知道這會她正難過嗎?!還過來招惹她?!她憤憤,抹了一把淚,站起來,一腳踢在他脛骨:“要你多管閒事,神經病!”
她今天爲了搭配禮服穿了黑色小高跟,這麼一腳上來,疼的汗都出來了,他抱着腿瞪她:“葉阮阮,特麼你真下腳啊!”
“該,誰讓你嘴欠來的。”看他疼的厲害,阮阮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小丫頭片子,霍岐城氣的想抽她。豈知她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他警惕:“你想幹什麼?”
“霍岐城,你帶我去喝酒吧?”
“大白天的喝什麼酒?!”霍岐城想也不想的反駁:“再說宴席還沒結束,你不回去了?”
“你真當我受虐體質呢?!進去幹什麼,等着那對狗男女給我敬酒嗎?!得了您,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住潑他們臉上,毀了我之前苦心營造的大氣形象。”阮阮道:“你帶不帶我去,你不帶我去拉到,我自己去!”
說完,她就要走。
霍岐城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怕了你了,跟我走。”
阮阮笑:“得嘞。”
霍岐城的車就停在地下停車場,上個月剛提出來的卡宴,新鮮的能掐出水來。阮阮是除了霍岐城以外,第一個進這輛車的。
霍岐城愛車愛的沒邊,上了車就提醒她:“給我安分的坐好,別到處碰。”
原本阮阮就是覺得新奇,畢竟是最近剛出的新款,國內還沒怎麼上市。但他既然開了口,她覺得不做點什麼對不起她葉阮阮的名號。轉了轉眼珠子威脅他:“霍岐城,你再說我摳了鼻屎抹你的真皮座椅上。”
霍岐城一口氣沒上來,臉色跟便秘一樣綠:“葉阮阮,你能不能再噁心點?!”
“那你要試試嗎?”阮阮作勢摳鼻子。
霍岐城嘔的要死,明明是頂着一張亦喜亦嗔的美臉,怎麼就這麼鬧心?!他憤憤,踩油門:“坐好!”
后街是一條酒吧街,到了夜晚紙醉金迷熱鬧不已,但□□下,卻覺得有些冷清。
霍岐城停了車,拉了阮阮下車,咚咚咚的敲門。
阮阮擡頭看,招牌上寫了兩個英文單詞:old time。她腹誹,名字起得還挺有情調。
霍岐城敲了半天門,裡面沒動靜,他擡腳就踹了上去。
這下,門終於開了,裡頭探出一個蓬鬆如鬆獅的頭來,眼角還掛着眼屎,二話沒說就衝着霍岐城擡腳:“媽的霍二你什麼時候改一改你的狗脾氣,感情你踹的不是自家的門。”
霍岐城在他伸腳那刻就跳了開來,痞痞的咧嘴:“自然不是我家的門。”
六子還想踹他,一打眼瞧見旁邊立了個水靈靈俏生生的小丫頭,趕緊收腳。抹了一把臉就往前湊:“咦,這位小姐眼熟的很,像是在哪裡見過。”
感情這滄桑青年骨子裡其實是寶二爺,阮阮開口:“許是在夢裡見過?”
小丫頭上道,六子眼睛一亮,還想往前靠。被霍岐城一把扒拉開:“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見着個女的就邁不動腿。”
說什麼呢?!阮阮恨不能撕了他,這人嘴真欠~~~~
進了門阮阮就在吧檯前坐了,晃動着小腦袋看這裡的裝修,末了衝六子豎大拇指:“你這裡裝修的真好看。”
她說的是實話,優雅而不失情調,個性而不誇張,每一處都看出來主人用了不少心血。
“多謝誇獎。”六子站在吧檯後看她,笑意盈盈格外親切:“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六子。”
“我是葉阮阮。”阮阮也不客氣,伸手和他握手。
“阮阮妹妹想喝點什麼,只要你說,我都能滿足你。”六子也是自來熟。
其實阮阮對酒真的沒什麼研究,以前家裡管得嚴,後來和周佑生在一起後偷偷去酒吧半道就把抓了。那次周佑生髮了脾氣,嚇得阮阮再也不敢提酒吧這兩個字。她從來沒有來過酒吧,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愛喝什麼。
霍岐城在旁邊坐下,勾脣看她:“不是要死要活的要喝酒嗎,既然來了就喝點烈的,伏特加怎麼樣?”
伏特加?戰鬥民族的摯愛。阮阮遲疑,即便她不瞭解酒,也知道伏特加的烈性。
“怎麼,不敢?”霍岐城看她的眼神裡有嘲諷。
“有什麼不敢的?”老話說的好,輸人不輸陣,不就是伏特加嘛,大不了就是喝醉了。
六子拽了霍岐城到一邊咬耳朵:“我去,一小丫頭調個雞尾酒樂呵樂呵就得了,你讓她喝伏特加,你腦子有毛病啊。”
霍岐城看阮阮一眼:“放心吧,我有數。”
她想醉,就讓她醉。
六子定了定:“好,出了事你負責。”
“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