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侯平天二十四年五月,虢洱國遼默帝震怒,最受寵的行月貴妃被廢,打入冷宮,終身不得放出。念在七皇子楚月珀年幼,又乃是遼默帝親生,不做嚴懲,奪去儲君資格,終身不得參與政事。
瑕呂玥人生的最後一個轉折點來得突然,她措手不及,從天堂狠狠地摔進地獄,粉身碎骨,甚至還牽連了她最心愛的兒子。
因爲孝瑾皇后和瑕呂玥的欺騙,引得遼默帝心有不甘,朝野上下皆覺國威被辱,於是舉大軍攻打封陌國,一雪恥辱。
時值七月,封陌國的驃騎將軍奉命率軍二十萬前去抗敵,西局一帶陷入水深火熱的局面。然戰事持續一年之久,驃騎將軍善用兵法能將,將虢洱國東面國域括入囊中,最後封陌告捷,虢洱國被迫與封陌國簽訂協約,作爲和解條件,虢洱國願意年年進貢。
一個成王一個敗寇,這場顛覆了兩個王朝命運的“平天二十四年之亂”,始因瑕呂玥而起,故又稱“紅顏起變”。
戰後,封陌國的驃騎將軍看厭了戰亂,於是請奏辭官,攜着年僅六歲的兒子二人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被禁冷宮的瑕呂玥終是身心受挫,不堪重負染上惡疾,遼默帝念在夫妻一場的情分,准許楚月珀看望。於是,八歲的楚月珀在母親對琚炎帝孝瑾皇后以及自己父皇的怨恨中成長。瑕呂玥的惡疾拖了一年,又因早先在封陌國積下的心鬱,最終含恨不治而亡。
瑕呂玥的病逝,使得楚月珀純淨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復仇種子。
“母妃的命運如此被別人玩弄,最終含恨而終,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琚炎帝孝瑾皇后,還有父皇!我要你們的命運都被我捏在手裡,狠狠地捏在手裡!”
楚月珀從而學會了韜光養晦,一邊暗自充實自己的大腦,讀遍百書學盡政術,強練武力暗收羽翼。應侯順天初年虢洱國新晉丞相關啓鼓動遼默帝起兵反封陌,秘密籌備兩年之久,遼默帝授權關啓虎符,命他帶兵攻打封陌國。
應侯順天三年,虢洱國大軍被時非深所率天策營吞滅,至此,虢洱國再次俯首稱臣。應琚炎帝要求,二十五歲的楚月珀看中時機,自請做質子前往封陌國,遼默帝應允。
現下,站在柏樹前的楚月珀將手指緊緊握起,他深黑的瞳裡滿滿是拼死一搏的決心。
“母妃,您所受的屈辱,珀兒定要從這些人面獸心的人身上加倍討回來!”
百方藥堂內。
席全將眼睛瞪得老大,他吃驚地問向面前坐着的花不語:“難道,將軍和夫人都懷疑,那日我們在飛花琉閣內看到的六王爺十五王爺和這個今天來的七皇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將軍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個人覺得很蹊蹺,十五王爺既然已經和丞相聯手,又拉攏了將軍,爲什麼還要與六王爺那麼親近?還和這個疑似七皇子的人有聯繫?”花不語慢慢說道,“我是擔心將軍被他們利用,所以今天出來想看看七皇子到底是不是那天見到的那個人。”
安靜聽着的訾簡沉思着,花不語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這麼多層層繞繞的問題三三兩兩地扣在一起,叫人不知道從何下手,確實難辦。“依夫人所見,如何?”
花不語皺起眉頭,如何?她能如何?要人脈沒人脈,要號召力沒號召力,想要查清楚這些簡直比登天還難,憑她小小的花不語在這個王都裡是幹不成什麼大事的,何況她的身上還中着雙華醉相思,這件事她沒有告訴時非深,以現在活得好好的狀況來看,那個楚東風八成是沒死成。
會不會有一天,楚東風會來找她報仇啊?等一下,她好像發現個問題。
“請教一下,虢洱國的國姓是不是‘楚’?”
訾簡回答道:“自然,虢洱國以‘楚’爲國姓,這是年年代代不變的事。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那這樣說來,該死的楚東風會不會和這個七皇子楚月珀是親戚關係啊?要是真的話,情況就更復雜了。
“你們說這虢洱國是不是有病啊!?動不動就鬧出點事兒!”花不語狠狠地將手拍在桌面上,雙眉橫着,“它就不能向歆迢國和鹿麒國學學麼!?安分一點啊!”
不知道什麼叫槍打出頭鳥麼!?
“虢洱國翻不了身,夫人以爲鹿麒和歆迢會安分多久?”訾簡反問道。四國本身是持平的,但是如今封陌國算是吞下了虢洱國,集了二國之力,鹿麒歆迢就算不眼饞,也要擔心下自己會不會成爲下一個虢洱國吧?那麼,鬧出動靜是早晚的事。
“……也是啊,”花不語點點頭,她怎麼會忘了脣亡齒寒這個道理了,“那如果鹿麒歆迢聯手,封陌國不是背腹受敵麼?”
席全插上話,他說出自己的看法:“將軍應該早就想到了吧,他不會讓這個尷尬的局面出現的。”
花不語將視線從屋內移到屋外,她透過層層的雨幕遠遠的望着,似乎凝視着什麼。片刻她才緩緩說道:“小席子,如果我要去天策營,除了將軍,能夠找誰走後門?”
席全坐在凳子上一個釀蹌,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花不語,覺得自己在幻聽:“什、什麼?夫人你在說什麼?”
花不語回過頭來,雙目堅定地注視着席全:“我要去天策營,但不能讓將軍知道。”
訾簡心生奇怪,也開口問道:“夫人這麼做,可是有什麼打算?”
“天策營裡有個很重要的人,若是能順利讓他開口的話,我想對將軍是有幫助的。”花不語回答道,她突然間記起的這個人所知道的事一定比他們的多。
席全愣了愣,天策營裡還有這個厲害的人在?爲什麼他都不知道啊?屋內頓時安靜下來的氣氛讓席全一個激靈,他大聲地問向花不語,眼裡是一種恍然大悟的神色。
“夫人說的是,齊丹乙!?”
花不語將脣角微微勾起:“將軍曾經說過,他似乎知道了派齊丹乙來的幕後黑手是誰,以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是虢洱國內的人,但是也不排除封陌國有叛徒這個因素。”
席全盯着花不語閃着光芒的眼睛說不出半個字,訾簡仍舊安靜地聽着花不語的推理。
“在虢洱國攻打邩城的時候,將軍就說,憑現在的虢洱國是絕對拿不出十五萬人馬的,那麼這麼多人馬是哪裡來的?我想將軍的猜測就是,封陌國有叛徒支援虢洱國,所以在大局已定後他急着趕回荊日,就是恐生變化,”花不語歇了歇,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想要搶奪虎符的齊丹乙,一定就和虢洱國甚至是封陌國有關係,或者說是有交易。”
“夫人是想,從這個叫齊丹乙的口中打聽點消息?”訾簡按照花不語的分析順口接了下去。
席全聽罷擺擺手:“不可能的,將軍又不是沒試過,以將軍的手段要問什麼早就問出來了,還等我們?”
“將軍沒有問出什麼不等於我也問不出什麼,總是要試一試我才甘心,”花不語目光凌厲,她起身一臉的堅定,“不能什麼事都靠將軍,我是不會示弱的!”
席全訾簡紛紛看着這樣的花不語不說話,確切地說,是說不出話。他們的夫人要是認真起來,那可怕的神情真的是比之將軍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小席子,幫我創造個和連叔碰頭的機會。”現在想想,除了時非深,也只有找連斐岸幫忙了。
席全很無奈啊,被巽盯着,這件事讓將軍知道是遲早的,不幫吧,夫人這過不去,幫吧,將軍那也過不去。唉,罷了罷了,大不了這個月的餉銀也不要了,反正花不語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吧。
正要跨門而出的花不語剛開門就撞見了歸來的訾單,他一身雨水染溼衣袍,看他的樣子,像是又被氣到了。花不語一個釀蹌,訾簡快步上前扶住,這纔沒讓花不語摔倒。
“謝謝啊。”花不語道着謝,連忙讓自己的身子站穩。
訾簡緩緩地收回手,眉頭微微地皺起,似乎在思考什麼,一會兒纔回道:“俞弟客氣了。”
“你們怎麼會在我房裡!?”訾單怒問,很顯然他又吃了**。
訾簡解釋了前因後果,然後在訾單爆發前送了花不語和席全下樓。在遞給他們傘的時候,訾簡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去見齊丹乙的時候,也讓我同行吧。”
花不語與席全對視一番,最後同意了訾簡的請求。聽到了訾單在樓上的大叫聲,花不語連忙與訾簡道別,和席全往別院的方向走去。
那一夜,將軍府書房。
“你說的可是真的!?”時非深的臉上難得看見這麼明顯驚訝的表情,除了驚訝,還有一種憤怒。
穿着黑衣的巽站在他的面前,直視時非深,聲調不帶起伏地回道:“回將軍,訾簡公子確實是這麼說的,夫人身上的確中着雙華醉相思。”
時非深頓時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在隱隱作疼,花不語的身上是什麼時候中了這似毒非毒似蠱非蠱的雙華醉相思的!?她自己知不知道?是誰給她中的?
他知道雙華醉相思,一人亡另一人逃不了,註定生死相隨。在他的小女人身上怎麼會有呢!?是誰這麼大膽不怕死!?
“莫非是他?那個白眼狼!?”一個人的樣子出現在時非深的腦海裡,在士水一戰之前花不語被他擄走過,肯定是在那時中的,爲了用花不語來牽制自己!
巽不作聲,她難得看到這樣神情可怕的時非深,彷彿只要自己再多說一句就會擰斷自己的脖子,簡直就像是閻王從地獄跑來站在了自己面前。
“楚東風你敢犯在本將頭上,本將不會放過你的!絕不會!”時非深狠狠地說道,雙目的深藍沉下來成了濃濃的黑色,凝聚着一股強烈的怒氣和寒意。
敢拿他的小女人的命開玩笑,不管是誰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巽,問問訾簡,看他是否能調出雙華醉相思的解藥,本將絕不允許夫人有任何性命之憂!”
“是,將軍!”
如果自己當時用箭射中楚東風心口的時候,再用上半分的力道,那麼花不語就……時非深大手扣住自己的額頭,他的眉頭從聽到消息後就沒有再鬆開,閉着的眼睛有微微顫抖的痕跡,他不敢想下去,小女人的命是屬於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從他這裡搶走!
誰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