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纓手下溜走,行了八日纔到南邑邊城,也是南邑軍大營所在地,絕城。
“阿月,你真的不需要休息?”
“先打聽下情況再說。”
“可是,你一臉菜色,像是餓了好幾頓……”
兩個男子牽着馬行走在絕城最熱鬧的大街上。個子小一些的男子穿着一身綠色布衣,個子大些的則是一身土色布衣。
綠衣停下腳步,扯着身上的衣服說:“你還一臉土色呢!”
“咳嗯,按你的計劃,明日行動也不遲,我們還是找個客棧歇一歇吧。”雲起說。兩人連着趕了八日路,確實累了。阿月如此着急,難道是爲了早點回王府?
“先逛一逛,這裡好多我沒見過的吃食呢!”雲月一臉興奮道。
“哦。”果然他是想多了。
兩人走了不久,吃了一路,看到前方圍了幾圈人,很熱鬧的樣子。
雲月把馬撂給雲起,擠進了人羣裡。片刻後出來衝雲起喊道:“哥,機會來了!”
原來這是一家糧食鋪子,專門來往於大夷和南邑之間,將南邑收來的糧食賣到大夷去,是絕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商戶。店裡正在招夥計,專門押運糧食的夥計。這麼多人圍着,就是看那些人的功夫表演來着。
兩人就近找了個客棧將馬安頓了便跑來應招。
雲起往那一站,便有幾個大漢投來鄙夷的目光。雲起不過十九,還未及弱冠,身板雖挺拔,但畢竟不如那些虎背熊腰的壯漢。
米鋪只招三人,應招的人卻有餘。掌櫃的定了個規矩,多的人打一架,剩三個留下便是。幾個大漢見了雲起,摩拳擦掌就要上來挑戰。幾人正排序間,雲起揹着一隻手對三人說:“一起上吧。”
雲起長得好看,這一舉一動一說話,正如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沉穩內斂中還不乏英氣和霸氣。
“這位公子……真好看……”一旁有女子看着雲起忍不住嘆道。
“這是家兄,已經定親了。姑娘不好意思啊。”雲月呵呵笑道。
“……”
雲月轉頭看着雲起,那邊已經打起來了。雲起的功夫自然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他的騎射武功,都是雲家這一代中最好的。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事,若是有機會,也不是做不到,何況這幾個空有力氣的大漢。
果然,片刻間便結束了戰鬥。
掌櫃都看呆了,待他反應過來走下階梯。雲起身邊有一人靠了過來。
“小夥子,功夫不錯。加入我南邑軍如何?”男子拍着雲起肩頭說。那男子一身深色錦袍,濃眉虎眼,渾身透着英武。
雲起側身躲開他的手,神色淡然說:“兄臺過獎……”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鄭將軍,這位是草民新來的夥計。可不能再被你搶走了。”一旁掌櫃的走了過來,笑意盈盈道。
“休想誆我,明明還未籤契約。”虎眼男子牽起笑,再對雲起說,“你願意的話現在就跟我走。”
人羣裡雲月早就奔到了兩人面前,她昂起頭對那男子道:“參軍的話,從何職位做起?”
虎眼男子一怔,側頭看向雲月。
“這位是舍弟。”雲起向掌櫃和男子介紹。
“在下南邑軍鄭雪城。”男子看着雲月笑道,“以這位兄弟的資質,不出兩年便能做到百夫長。”
“那還是從小兵做起嘍?”雲月說完,不顧鄭雪城僵了僵的笑臉,繼續說,“小兵的俸祿可是很少的。”說完轉頭對掌櫃說,“掌櫃的給我哥多少工錢呢?”
掌櫃的笑眯了眼,趕緊低聲接話道:“南邑軍士兵一月五錢,我店裡普通夥計兩錢。這位兄弟的話,八錢。”掌櫃的比了個八在雲月面前。
“那不用商量了,掌櫃的,我哥是你的夥計了。”雲月拍板定論。
“鄭將軍,不好意思。在下無意參軍。”雲起看了鄭雪城一眼說。
“誒,小兄弟再想想啊!參軍可比在這當夥計有前途多了。”鄭雪城還勸。
“現在我不需要前途。”雲起淡淡說。
見雲起如此表現,鄭雪城更捨不得了,而云起已經打算轉身進鋪裡了。
“要不你來當我的親兵,升遷更快的!”鄭雪城喊。
雲起不理,在掌櫃的引領下,進了店鋪。鄭雪城還想進來,被掌櫃的攔住了:“鄭將軍,前幾日那人被你騙了去,這次老朽可不能讓步了。您若是買米,老朽讓人送到軍營去。”
鄭雪城無奈嘆氣,多好的苗子啊,爲什麼要自甘墮落呢?唉……
雲起答應做這家米鋪的夥計,提了兩個條件。一是不籤契約,二是去大夷押送貨物時,他要帶着他弟弟去。
聽說雲月會騎馬,掌櫃的沒多思慮便答應了第二個條件,反正多一人充面子也是極好的。可是第一個條件便猶豫了許久。
“我兄弟二人是離家遊玩到此地,缺了盤纏才找些活來幹。做不長久。”雲起說。
掌櫃最終答應了,卻提出至少運送兩趟糧食到大夷的條件。雲起思慮片刻答應了。
拒絕了掌櫃的提供的住宿,兩人回了客棧。休息了兩日,掌櫃的便讓雲起去送貨。
這一趟走得順風順水,雲月一路跟着走,路過了邊境官道的關卡,經過了衢峽江上一座寬闊的棧橋,進入了大夷的領土。
從雲堂書房裡順來的那副地圖沒有大夷的版圖,雲月便看得格外仔細,常常趁着休息時四處查看。
雲起則是跟同行的夥計打聽土匪的消息。
“這些土匪也沒什麼好怕的,他們只圖財不害命。”一夥計提到土匪便滔滔不絕,“要是遇見個功夫高的,他們爲自保,連財物都不搶了,逃得快着呢!”
“是啊,我看小兄弟你就夠嚇跑那些土匪的哈哈哈。”一旁一大漢笑道,正是那日被雲起撂倒的一個。
“那可不一定,上月李家的老王頭就遭打垮了,以前看到他就跑的喲。那些土匪啊,沒得常理的。”另一個夥計說。
“土匪爲禍,爲何南邑軍不將他們剿了呢?”雲起問。
“南邑軍那是跟大夷人打的,殺雞焉用宰牛刀!”滔滔不絕夥計說,“土匪搶奪財物這些事,本就歸官府管。要是南邑軍都去打土匪了,那土匪得多可怕啊!”
“我聽說,南邑軍也對付過他們。”雲起說。
“那是因爲死了人,兩個呢。咱們王爺親自帶兵上了山,找到那土匪巢,硬是逼得那土匪頭子交出禍首才作罷。還奪回了被搶走的東西呢。”
雲起皺了眉,都逼到了老巢裡,爲什麼不一舉剿滅算了呢?
雲月在一旁聽着,嘴角勾起淡笑。這些人也太不怕那些土匪了,肯定還有什麼漏掉的。
“那幫土匪,好像並不壞啊。”雲月嘆道。
幾個夥計面面相覷,最後一人點了點頭,慎重道:“小兄弟這麼一說,好像也沒錯。我聽說啊,邊境上有幾個村裡的百姓對他們可是親得很。”
“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的舉動,像是劫富濟貧?”雲月問。
“也不是,他們啊,劫了財物都是自己用。”隊伍裡一個年紀大些的男子說,“這兩年戰事雖然歇了,但夷人不時騷擾邊境村莊,南邑軍也不能全部防住,那些土匪還幫了不少忙。”
“張叔說得對。我有個遠房親戚在南郭村。他說啊,榕樹寨的土匪幫着他們打夷人呢。”滔滔不絕夥計說,“榕樹寨那土匪頭子就是從他們村裡出去的,自從他當上了寨主,南田壩那一帶安寧了許多,他們豐收後,有餘糧還往土匪手裡送呢!可是他們也不收,這是不是劫富濟貧還不好說啊。”
幾個夥計聊開了,這邊雲月和雲起也瞭解了原委。
原來真是南邑王縱容的,因爲他們有用。
可是以富人家的錢養一隻便宜軍隊,百姓樂意,想過他們富人的感受嗎?!
雲月有些惱火,但是細細想了想卻不得不佩服周曠珩的謀略。站在他的角度,此舉確實是最省事、省錢的方法。可她現在是岐城南來藻的老闆,不能理解!
雲起卻在想那寨主究竟是什麼腦回路,作爲土匪一邊搶劫財貨,一邊卻又在保家衛國。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