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寂靜沒有守衛和巡邏,楚千侯徑直走到這座亮着燭火的茅草屋前,慢慢地貼耳偷聽。
茅草屋的牆壁是用民間土胚子建造而成,雖不堅硬,隔音效果卻比青石水泥牆要好數倍,楚千侯貼牆傾聽片刻,也未能聽清裡面的聲音。
這一世沒有竊聽器,更沒有衛星監視,大竊賊的竊聽之術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楚千侯擡頭望望屋頂,枯黃的茅草堆疊而成,沒有任何鋼筋水泥和瓦面,楚千侯一看樂了,這不就是偷聽的好地方嘛。
屋頂雖高,卻是難不住楚千侯,楚千侯從腰間玉帶中拉出一跟細如髮絲的銀絲,向着屋頂一甩,輕鬆套住屋角的一截木樁,腳尖輕踏牆皮幾個躍步就跳了上去。輕輕地撥開一片茅草屋頂,悄悄地向着屋內偷偷望去。
破舊的茅草屋內,燃着一盞豆粒大小的油燈,照的整間屋內微亮。屋中陳設簡單樸素,上首擺着一把古舊的太師椅,下首對擺着幾張方凳,僅此而已。
樂府的小**恭敬地站立在門口,小聲地將樂府之事詳細地稟告着,上首的太師椅上,坐着一臉絡腮鬍子身穿一身破舊軍制鎧甲的王總兵三指摩擦着掌中的那枚古銅色令牌,眉頭緊鎖想着心事。
小**眼看着王總兵的臉龐凝出了幾絲莊重的殺氣,悄悄地咽口唾沫,不敢再多嘴。
他可知面前這位王總兵在楚國叛兵界中素來以兇狠毒辣聞名,三年之前的武城知州的慘死,就與這位王總兵有扯不斷的關聯。新興的樂府能在武城內立足,並在幾年之內晉身與四大青樓之一,與仙宮、殷樓、春院三大老牌青樓分庭抗禮,這全都依仗王總兵的威名和一夥兇殘嗜殺的手下。
王總兵閉目沉思一會兒,慢慢睜開雙眼,掃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小**,沉聲道:“若是這李媽媽所言非虛,這位狗官新上任就對樂府如此動作,看來,這狗官果然是垂涎了樂府的營生,想學上一任的知州大人,好好的知州不做改行做老鴇了,此事就不得不防了。”
小**拱了拱手,諂媚笑道:“此事還多多有勞王總兵了,李媽媽來前有話交代說,實在不行那就再上演一場良辰美景千人斬的鬧劇便是。”
王總兵眉頭輕皺,道:“不妥,不妥,上一任武城知州的身死已經引起了上面大唐官吏的疑心了,若是這位新上任的武城知州再如此死亡,恐怕吏部會派人下來徹查,那就更對我們大大的不利了。”
“那讓小的如何回去回話?李媽媽可是焦急的很,讓小的儘快返回給予答覆。”小**問道。
王總兵沉吟片刻,慢慢捋了一把下巴粗狂濃密的胡茬,雙眼微微一寒,森森冷笑道:“你就回去告訴李媽媽,讓她先好好伺候着,等天亮了我立刻去傳信其他三家,只等三日,若是那知州老老實實當官邊罷,若是他還有其他壞心思,那就怪不得我了,哼哼。”
小**微微一喜,隨即又皺眉說道:“總兵大人或許不知吧,這新來的知州可是領着私兵來的,看人數足有六七百人呢,若是他堅守在武城不出,只怕總兵大人是攻不進去的。”
王總兵擺擺手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他那六七百人算什麼勢力,單我手下就有千餘百人,再加上另外四家合兵力足有五千之衆,再加上週圍的散兵,我就不信上萬人打不破他六七百人的堅守!”
小**聞言大喜,點頭道:“對,對,只要有上萬人,我們在裡應外合,保證讓他敗得一敗塗地!總兵大人就是威武,我等真是望塵莫及,小的這就回去回稟李媽媽,讓她也徹底放心!”
王總兵點點頭,似乎對這一句馬屁聲聽得格外舒心,晃晃腦袋又叮囑道:“你回去之後你別忘了囑咐她一聲,千萬不要露了馬腳,那知州想要什麼就答應什麼,先穩住他,只要拖過三日,老子就帶兵去找他喝杯茶,他主動投降做我們的傀儡知州還好,若他不從,老子就揪下他的腦袋當尿壺使!”
“對,對,當尿壺使!”小**也被這股莫須有的豪氣激動得有些熱血沸騰,全然不知屋頂之上一座火山已被他們挑釁的隱隱在噴發。
“啪啪啪!”
一聲輕緩富有節奏的拍掌聲突然在屋頂響起,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的脆亮。
王總兵陡然一驚:屋頂有人!
“總兵大人真是好雅緻,居然想揪下楚某的腦袋當夜壺使,不知你可曾問過楚某的意思?”聲音低沉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好似從九幽地獄飄蕩出來,像一根錐子似的直鑽如屋內每個人的耳朵中。
只聞聲音就讓王總兵和小**身體同時一個寒顫,全身禁不住先打了一個冷戰。
“屋外是誰在說話?”王總兵擡頭望向屋頂大聲喊道。
“是我!”
楚千侯雙腳猛然用力,一腳踏破了茅草屋頂,一身銀白色的長袍輕展飄動,整個身體隨着碎亂的茅草落入了屋中。
小**看清楚楚千侯的模樣,驚聲叫道:“王總兵,他……他就是武城新知州楚千侯!”
王總兵哎呀一聲從太師椅上彈起,反手向背後一抄,一柄金環大刀握在手中,衝楚千侯吼道:“呔,你這狗官怎麼會突然來到我的地盤?”
楚千侯輕輕地拍打掉身上的枯草屑,雙眼上下掃視着王總兵,看他神采之中,頗有強盜魁首的匪氣,楚千侯點點頭,貌似自己找到正主了。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問道:“剛剛是你說要將楚某的腦袋揪下來當尿壺是嗎?”
王總兵歪歪頭粗略看了一眼楚千侯的周圍,又向黑濛濛的窗外掃了一眼不見任何人影,內心這才微微平緩,嘴角一咧笑道:“我以爲你突然降臨身後有大隊人馬呢,沒想到原來就你一人前來,好啊好,楚千侯,你真是好大的狗膽,自己過來找死啊。”
楚千侯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微微搖頭,道:“王總兵此言差矣,恐怕找死的不會是我,而是你!”
“你!”
王總兵攥的刀柄咔咔直響,冷聲問道:“楚千侯,不知單獨來我這有何目的?”
楚千侯伸出兩根手指頭,開門見山說道::“我有兩個問題需要問你,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便不殺你,否則,我就扭下你的腦袋當尿壺!”
“媽的,你找死!”
王總兵身爲匪首那裡聽過如此辱罵自己的話,當即暴怒,一聲怒吼,猛然揮起手中的金環大刀向着楚千侯攻擊過來。
碩大鋒利的金環大刀,森森冷芒的刀鋒划着森森破空聲,盪漾着一層肉眼可見的金色刀氣,連整座茅草屋中都被激盪出數道呼呼勁風。
“好,來的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能取了楚某的腦袋!”
楚千侯雙眼一寒,兩手瞬間斜插在腰間,噌噌兩聲,兩把南唐制式三棱匕首抓在掌中,腳尖猛一踏地,整個身子宛如出膛的炮彈直奔王總兵而去。
“咔!”
一聲刺耳的碰撞聲,匕首與金刀在空中相撞,一層氣Lang隨之在交鋒處如波濤洶涌而出,楚千侯的雙眸也在碰撞時聚焦在了王總兵的咽喉。
這一刻,大竊賊楚千侯心中再無任何仁慈之心。
大竊賊出手,定要將其斬與刃下。
“唰!唰!唰!”
一層肉眼可見的氣Lang開始隨着楚千侯爲中心在整件茅草房內激盪,大竊賊之刺殺之術瞬間飆到了頂尖,匕首交錯間,便展開了血雨腥風凌厲攻擊。
房內擺放的太師椅無聲破碎,小**更是被殺氣逼迫到牆角,身體承受不住空間中無形的壓力,一縷縷鮮血從七竅中蜿蜒流下來。
楚千侯越打越順,兩把匕首如兩道寒星般在十指間紛飛,或挑,或戳,或捅,或刺,或劃,出手刁鑽,招招直奔命門,這一世被命運禁錮的身體逐漸被解封,前世絕世大竊賊時的巔峰狀態好似在慢慢甦醒,王總兵卻是越打越驚,起初仗着自己金環大刀又重又鋒利,還能與楚千侯對上幾個回合,可是三招過後,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天呀,老子到底是跟哪個妖孽再打?我以爲我在山中已經是把好手了,怎麼可能還有他如此厲害的人物!
楚千侯猛然瞅準這個時機,雙眼如寒星閃爍,匕首橫劃之後,一腳猛然踹了過去!
“哎呦,媽呀!”
王總兵一聲哀嚎,壯碩的身體直接楚千侯一腳踹了出去,撞破了牆上的小窗飛了出去。
楚千侯立刻扭轉身子,雙匕在空中一個翻轉,反握在手,腳踩流星一個闊步追了過去。
王總兵此時心中已經被打的膽怯如鼠,多年來自詡爲高手的他這才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而且面前這個還是一個超級高手,他想不懼都難。
心有懼意,則再無戰心,王總兵身體落地後立刻翻轉起來,在楚千侯橫飛就要躍出窗口的剎那,從地上橫抱起一個大水缸一把堵在了窗口上,嘴中驚恐大喊道:“都他孃的醒醒,有敵人潛了進來,他已被老子關在了屋中,快那些柴火來燒死他!”
楚千侯飛躍半空,陡然一個水缸襲來,再去追擊必會碰的頭破血流,只得就勢一踩缸沿翻身躍了回來。
這一剎那,屋外幾聲呼嘯聲,房門被從外部鎖死,一支支火把扔上了屋頂。
屋頂茅草早就枯黃易燃,一沾火星立刻蹭一下着了起來,一層濃煙翻滾而起填充進入了整間茅草屋內。
此時,窗戶被擋,屋門反鎖,上面燃着熊熊烈火,周圍又是土牆,如何能躲?
捲縮在角落處的小**直接被嚇得嚎啕大哭,常年工作於青樓妓院的他哪見過這種陣勢,生死攸關之際,使勁拍打着緊閉的屋門,哭地歇斯底里:“王總兵,快開門啊,我還在屋裡呢,快開門啊,不要燒死我啊。”
他這一哭更讓楚千侯感到心浮氣躁,猛瞪了一眼牆上的水缸:“媽的!居然想燒死老子!老子出去整死你!”
楚千侯怒氣上涌,雙匕向着腰間一插,雙腳一個踏地,曲腿猛然向着土牆用力一踹。
“哐!”
一聲破碎倒塌聲,整座牆壁都被踹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