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走進武城,順着青石大街一路行來,街道兩邊依舊是青樓對着妓院,妓院對着青樓,偶爾還穿插着幾座賭場和鐵匠鋪外,其他再無別的店鋪營生。也許是楚千侯今日上任的原因,所有的店鋪集體歇業關門,街巷裡除了小貓兩三隻外空闊無人,若不是閣樓上的小窗上還能時不時地露出半拉腦袋出來張望,讓人還真以爲這是一座空城。
如此奇特的“歡迎儀式”,楚千侯自然知道,這完全是上一任武城知州給全城留下的惡劣影響。
不過更讓楚千侯感到驚奇的是,究竟上一任的知州大人到底是變態到了何等地步,居然能給全城百姓留下如此濃重的陰影,不得不讓楚千侯對他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若是真如董小婉示範所說,這位知州大人真是偏愛那種特殊文化的行家,單看現在百姓的反應完全可以推測出,當年的知州大人的所作所爲必爲武城界做出了突出貢獻,甚至很可能已經站在那種文化的巔峰。如此想來,作爲大竊賊巔峰的楚千侯忽然很想見識見識這位界的巔峰。
不過楚千侯來的不逢時,聽柳兒口中得知,這位知州大人早在三年前就駕鶴西去了,其死亡原因有說是暴病而死,又說是精盡人亡,更有人說是享盡極樂而死,直到現在還衆說紛紜沒有下統一定論。
只知這位知州大人死亡前夜,曾籠絡了全城一千名妙齡美貌女子與府內,對外戲稱曰“良辰美景千人斬”,結果第二日清晨就看到知州大人全身赤.裸暴斃在牀頭,死相極其慘狀,而昨夜受寵的千名女子也全都無故消失,再也不見其蹤。從那以後,知州大人的奇異死亡,也就成了武城之內的懸案,至今無人破解。
楚千侯不免大失所望,只嘆自己沒來得及過來見識一番這位一力降千女的猛男,若是放到現在,他絕對是破世界吉尼斯紀錄爲國爭光的英雄啊。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後,柳兒領着楚千侯這六百多人穿插了六條大街,不知領略了多少座青樓妓院後,纔在一座碩大的青色府邸前停下。
“大人,這裡就是武城知州府。”柳兒一指這間府邸說道。
楚千侯聞言駐足擡頭觀望,但見這座府邸大門青色莊重,門口各擺一隻吞天獸頗顯威嚴,大門青黑上釘兩個大金色門環叮咚作響,更顯莊嚴三分。
不過,在兩邊屋檐之上居然懸掛着兩個特大號的紅色宮燈,青天白日下還燃着燭火,散發着紅色暖光,這就讓人看着有點不倫不類了。再向府門正中一瞧,一塊碩大丈長的門匾掛在其上,上書三個紅色大字——花滿樓。
楚千侯一口鮮血差點吐出來,轉頭衝柳兒吼道:“花滿樓,這不是一座青樓妓院的名字嘛,怎麼會是武城知州府呢?”
柳兒捂嘴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從上一任知州大人暴斃之後,知州府內的下人全都散了,這座府邸無人管理反倒空置了下來,樂府內的王嬤便將它佔了下來改成了青樓,就是現在的花滿樓。”
“原來如此,那我倒想問問,這座府衙到底屬於誰?是武城知州還是你說的樂府王嬤的?”楚千侯臉色有些不快出聲問道。
柳兒細思一會兒,道:“應該還是屬於武城知州吧,王嬤當年也是看這兒空置無人才佔用的,並沒有存在房契買賣一說,如今大人乃是新任的武城知州,這座府衙應該算是大人的了。”
“哦,這麼說來,這王嬤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把我的府衙修成了青樓?有意思,老子正愁找不到一個實驗點呢,正好可以拿這花滿樓試試兄弟們的火力怎樣。”楚千侯嘴角一勾,微微一聲冷笑。
感受着楚千侯嘴角的寒意,柳兒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弱弱地點點頭:“理論上是如此,今日大人上任了,這府衙理應再還給大人,但是大人可莫要莽撞,這樂府的靠山可是城外的楚兵,兵強勢大,大人新官上任可萬萬得罪不得的,大人還是與之好好商量纔好。”
柳兒不說這“得罪不得”還好,一說這句話頓時讓楚千侯對花滿樓產生了反感。楚千侯可不是怕事的主,恰恰相反,楚千侯更喜歡去招惹一些自認爲很牛逼的對手,然後狠狠地把他們踩在腳下,皇甫繼勳如此,漕幫掌舵王衝如此,同理,今日的花滿樓若是恃強欺負楚千侯,那它的下場絕對是無比的悽慘。
楚千侯一擺手制止了柳兒再說下去,冷笑道:“霸佔了我的房子還要我去好好商量,這可不是我楚千侯的行事風格,辛鬼,幫我去叫門!”
“是,大人!”
辛鬼得令一聲,扛起碩大的大鍘刀三步躍上了府門前,揮舞着拳頭砸向黑色大門,錘聲嗵嗵直響,連震得門上夾縫中的灰塵都簌簌直落。
“喂,裡面有活人沒,還不趕快出來給你家大爺開門!”
辛鬼連喊數聲花滿樓內都沒有人回聲。
楚千侯擡頭看看屋檐宮燈,裡面的紅色蠟燭才燃燒了一半,依照時間來推算裡面豈能無人?肯定是花滿樓內的王嬤知道自己這新任知州今日到來,這才閉門不出。
楚千侯揮揮手,冷哼一聲道:“辛鬼,給我砸開它!”
柳兒卻先是驚叫一聲,道:“大人,這門可是實心打造,數寸厚,又用鐵汁澆築,不是平常人所能砸開的。”
周圍小兵們齊聲大笑,這柳兒不知辛鬼的真正實力,這些曾經被辛鬼狠狠教訓過的“人形蛤蟆鏡”們哪能不瞭解,這辛鬼之力足可以開山裂石,一塊厚重門板而已,哪能阻擋了辛鬼的腳步。
辛鬼色瞄了一眼柳兒,豪氣大笑道:“小姑娘,見識短淺,今日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開開眼界!”
說話間,辛鬼一把抓緊肩上的大鍘刀,壯碩的臂膀瞬間青筋暴起,嘴中一聲悶哼,這一瞬間手臂產生的力度和速度完美集合,大鍘刀划着嗚嗚作響的破空聲向着厚實的黑色大門猛揮過去。
“給我開!”辛鬼在力度的最高點沉聲一喝。
只聽“嘭”的一聲響,兩扇緊閉的門板瞬間脫離了門框,直接被一股巨力震飛了出去,直線飛行了數米出去才化作碎木落地。
柳兒瞬間瞪大了雙眼,傻傻地瞪着辛鬼陷入呆滯,蠻力猛漢她見過,可像辛鬼如此魁梧有力宛如魔神的壯漢她還從沒見過。
楚千侯搖着摺扇摺扇滿意地點點頭,出聲問道:“柳兒,你在武城這麼些年,可曾在武城裡見到或是聽說過如此力士?比如城外山中的楚國叛兵們?”
柳兒條件反射地搖搖頭,道:“沒有,一個也沒有見過,他們軟不拉幾的,哪有他那麼堅挺。”
雖然答非所問,楚千侯卻也是微微點頭,對城外盤踞深山之中的楚國叛兵們有了一點了解,雖不知他們實力究竟有多強,但看柳兒給他們的牀上功夫下的定義來看,他們之中像辛鬼這種猛男級別的絕對少之又少。
這厚實大門被震飛破碎的聲音震耳欲聾,讓全場微微陷入了一段寂靜之中。
接着,就聽到花滿樓內有個女人尖聲叫道:“樓外發生了何事,誰膽敢在我們樂府的門前撒野,不想活了不成,護衛們,還不快給老孃將他們“請”出去!”
隨即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在花滿樓內響起,踏着碎裂的木塊三十餘名手持棍棒的青衣護衛,一個個凶神惡煞般地擁堵到門口,殺氣爍爍地緊攥棍棒直對向楚千侯。
然後,全場瞬間陷入了冰點。
對面那三十多人可就集體傻眼了,自己氣勢洶洶跑出來,這才發現自己棍棒對準的對象可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羣人,而是足足有幾百號的一大羣人,而且個個手持大刀長槍等利器,光上衣裸露出的手臂比他們的大腿還要粗上三分,這仗怎麼打?
楚千侯和身後的七百多大頭兵們則是一臉不懷好意地,上下掃視着這三十個青衣護衛,他們居然欲想以三十人來對付我們七百多人的小軍隊,連楚千侯都不得不伸出一隻大拇指對他們讚一聲:有種!
楚千侯衝手下小兵們揮了揮手,輕描淡寫地笑道:“兄弟們,有人想挑釁我們,動手吧。”
七百小兵同時哈哈大笑,整齊劃一地大手向着腰間一掏,一個閃着金光鞋底大小的金餅子攥在了掌中。
衆人好似又回到了雞鳴山上時的歡樂時光,揮舞着手中的金餅子,嗷嗷叫着奔着對面三十餘位青衣護衛衝了過去。
三十PK七百,青樓護衛對戰強盜兵團,這場戰鬥的結果已經不需要任何猜度了,一個“虐”字就已經完全概括了戰鬥的慘烈。
看着攥着金餅子衝過來的七百多人,青衣護衛們眼淚都下來了,雙腿一彎先跪了下來。這些人嘴巴剛張開了一半求饒聲還沒喊出口,以辛鬼和李勇爲首的蛤蟆軍團們先甩起黑黝黝的大腿踹掉了他們一嘴門牙,然後他們就看到眼前一片片金芒閃過,接着一陣噼裡啪啦的巴掌聲混合着一聲聲哀嚎響了起來,慘叫之聲悲慘欲絕,催人淚下啊。
“唉,我本是好人的,是你們非逼得我耍野蠻的,不能怪我啊。”楚千侯一臉受傷的表情搖頭暗歎一聲。
身旁的柳兒驚訝地下巴差點掉了下來,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臉皮太厚了吧。
花門樓內原本叫囂的聲音戛然而止,顫抖着嗓音佯裝鎮定出聲喊道:“門外到底是誰?我們樂府好像不曾招惹到您吧。”
楚千侯輕扇着白骨折扇慢慢地踏着青石臺階走進花滿樓,雙眼微微一掃,栽種着花圃和裝飾着假山的天井後,紅色大廳門口站着一位年約三詢上下的少婦,噤若寒蟬地望着楚千侯。
“你是樂府的王嬤?”楚千侯上下掃視一週,看她還風韻猶存不像“嬤嬤”不免出聲問道。
王嬤輕點點頭,悄悄地看了一眼門口被打地哭爹喊孃的護衛們,喉嚨一滾乾澀地嚥了口唾沫,點點頭道:“對,奴家便是樂府領事之一王麼,請問您是?”
“領事之一,哦?那麼說來你們樂府有很多領事嘍?”楚千侯一臉淺笑着不答反問道。
“難道您從未聽說過武城樂府?”王嬤略有些驚疑問道。
楚千侯老老實實地搖搖頭笑道:“我初到貴地,只聽過仙人宮、百豔樓,樂府從未聽說過,兩者同是青樓難道還有何不同嗎?”
王嬤雙眼一亮,她乃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練得一雙慧眼,此時觀楚千侯的氣勢已經猜出了楚千侯的真正身份,心中暗自尋思道:“此人初到貴地,又攜帶如此多的私兵,那麼他肯定就是相傳的今日新來的知州大人。都說來武城上任的歷屆知州大人都喜歡那種調調,他今日登門又如此不客氣,難道他還想……”
王嬤不覺又咽了一口唾沫,聯想到上一任知州大人的殘忍,身體愈發顫抖地回道:“不瞞大人,我們樂府在武城有二十一家分院,自然有二十一位領事,奴家便是其中一員。奴家知道這花滿樓原是大人的武城知州府,奴家未經官家同意就先佔了此地做了營生,若是大人喜歡,今夜奴家親自挑選幾位姿色豔麗的女子送與大人牀上,死活不論可好?”
這丫的又把楚千侯當成了上一任的有着嗜好的知州大人,楚千侯微微皺眉,有些厭惡道:“我只問你樂府之事而已,你扯其他幹甚,我對她們沒興趣。”
接着楚千侯一臉猥瑣地掃了一眼王嬤風韻猶存的臉蛋,笑問道:“沒想到啊,你們樂府在武城裡居然有二十一家分院,好極,好極,王嬤,你入此行多久了?”
這“入行”之意,自然問的便是王嬤幹青樓小姐多少年了。
“他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問這個問題,這個新來的知州大人喉嚨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王嬤的本已思考好的算計徹底被楚千侯給打亂了。
今日破門而入不提花滿樓歸屬之事也罷了,卻先向自己詢問樂府之事,自己忍痛獻出幾位姑娘給他消遣賠罪了吧,他卻說沒興趣,還來詢問我入行幾年這種如此隱晦的問題。
看他如此色迷迷地瞧着我,難道……難道這位新來的知州大人比之上一任的愛好還奇特?不喜歡妙齡女子專喜歡上了年齡的夫人不成?
王嬤想到此陡然打了個冷戰,此時再去注意楚千侯,越發感覺楚千侯望向自己的目光裡的味道很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