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今夜似夢非夢而真非夢,這半夜喊冤的小鬼定是那棺中之人不假,若他所言是真,暗害他的是他的夫人和姦夫。
楚千侯遠遠望向那守靈的喪服女子,她年越雙十年華,輕盤髮髻,不施粉黛,身穿一身白色喪服宛如清水芙蓉,燈燭輝映更是別有一副美感。
楚千侯輕聲道:“長得如此動人,怨不得她能偷到人了,倒不知她那奸.夫長的何模樣。”
接着一個新的問題涌上了楚千侯的腦袋,若那夢是真,那最後吞噬冤鬼入口的血盆大嘴又是哪隻怪物?它口食小鬼爲何卻不曾傷我呢?
現在想來,那血盆大口中的牙齒我怎感覺如此熟悉,楚千侯低頭看了看手背,猛然睜大眼睛:莫非是她……
楚千侯立刻搖晃腦袋,丟掉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斷言道:“不可能,她連個人都不敢動手,豈能幹出這種事,也許着縣衙之中還隱藏着其他怪物也說不定呢。”
楚千侯雙眉再次凝成了一個疙瘩,他已經認可了自己的想法的正確性,心中卻怎麼也不想承認,一時陷入了矛盾中。
“噠,噠,噠。”
此時,夜色正濃,月色朦朧,民宅中忽然響起了三聲叩門聲。
楚千侯霎時驚醒,疑道::“此時天色已晚,又剛值家中喪夫,誰會半夜敲寡婦家的門?”
定眼觀看,那三聲叩門之後,在靈堂守靈的喪服女子停止了哭泣,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
楚千侯暗暗驚奇,恐對方發覺,躍下牆頭手扒着牆頭悄悄地露頭觀望。
喪服女子對着銅鏡精心打扮一番,這才舉着燭臺打開了院門,擠進來一個黑影,一個男人聲音低聲說道:“你怎麼這麼久纔開門?”
喪服女子卻哂道:“夫君剛亡,你怎麼就過來了?”
那男人道:“哎呀,這幾日上火啊,急需你來幫我滅火。”說着雙手已經急不可待的在喪服女子上下起手大肆輕薄。
喪服女子聲音嬌喘道:“你不要那麼心急嘛,那個死鬼還在那兒躺着呢,走,去房裡去。”
那男人道:“怕什麼,他活的時候不能拿我們怎樣,你還怕他死了化成厲鬼找我們啊?”
說着橫抱起喪服女子走入了靈堂,頃刻間扒光了她身上的喪服,兩人絲毫沒有顧忌到棺材裡的死者,毫不避諱的在棺材下面就地開始上演了一場活色活香的美豔圖。
家中男人還未入土爲安,這個女人居然就敢偷男人,而且還如此恬不知恥毫不避諱在自家亡夫屍體前行苟且之事,這種女人比之畜生都不如!
“真是無恥的女人,真該死!”楚千侯雙眼燃起熊熊烈火,呲牙罵道。
縱使與那棺中之人毫無關係,但身負中華五千年傳統美德的楚千侯,依舊爲這女人可恥的行徑感到憤怒,若那小鬼還活着看到,詐屍掐死他們也不爲過!
只在這幾息時間,靈堂上二人已相見開始了盤蛇大戰,聽着那**聲,楚千侯終於忍無可忍,哪還惦記着自己還是個縣令,一把抽出了腰間匕首,一跳躍下了牆頭,欲要替那冤鬼手刃這對姦夫yin婦。
走至院門前,楚千侯手剛觸及門環,耳朵微動,那個姦夫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到了他的耳中,其中幾個字眼引起了楚千侯的主意。
“我家……老爺家中……今日……鬧了竊賊……以後幾天……我不能過來了……至於娶你之事……我家老爺說了……只要捉到了……竊賊……定會讓我們完婚……啊……怎麼樣……我的功夫比老爺怎樣……”
那喪服女人呻吟道:“老爺年事已高……哪有你這冤家這麼厲害……”
那男子冷笑道:“你那死鬼……也死的冤枉……居然撞見了你和老爺之事……這才喪命……可惜……可惜……”
喪服女人聲音高昂了三分叫道:“老爺也真是心狠手辣……”
門內再無對話聲,僅剩下一陣抑揚頓挫的呻吟聲。
待要越門而入的楚千侯霎時停止了腳步,推門的手又縮了回來。
“果然,果然,又是皇甫炎所爲,他不光奸.yin人家妻子,居然還暗害與他,怪不得死者死不瞑目來到衙門找我夜半鳴冤!
當真是有天大的冤情!”
此事再次牽扯上了皇甫炎,楚千侯燥熱的腦袋逐漸恢復了清明。
一刀殺之一了百了,但若是在殺人之外還能給楚千侯帶來最大的利潤,這纔是楚千侯想要得到的結果。
楚千侯雙眼一寒,遙望着皇甫炎府邸的方向,內心思緒急轉暗自思量,自己是現在進去誅殺他們這對姦夫yin.婦啊,還是藉此機會搜尋證據一舉將皇甫炎開刀問罪?
“聽那娼婦所說,感情她還和皇甫炎有一腿,定是她家男人看到到了她和皇甫炎苟且,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如此來看,今日我若殺了他們兩人,確實是大快人心,反而逃了皇甫炎這個罪魁禍首,不划算不划算。”
“既然已經牽扯上皇甫炎,無論是通姦還是謀殺,按照大唐律法都是死罪,只要我能借此搜尋到證據,必能一舉將皇甫炎拿下治罪,不光能處置後快而且也能借此收攏民心,這纔是最最上策!”
“對,不能爲了泄一時之憤而放棄了這個好機會纔是!”
楚千侯權衡再三,終於決定收起匕首慢慢退了下來。
重新躍上了牆頭,楚千侯又回頭望了一眼院中“美景”,狠聲道:“今日先讓你們這對狗男女風流一會兒,待我尋了證據定將你們全部處死以慰鬼兄在天之靈!”
唯恐這種髒事沾了眼睛,再說姿勢也太過老套沒有新意,楚千侯再不多看一眼,跳下了牆頭。
這一夜,楚千侯沒有去牢中看望魚千玄,也沒去探尋衙門裡的怪物,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躺在牀上,楚千侯久久不能入睡,想自進入昭陵縣這幾天,好似有數不盡的麻煩接踵而來。先是強盜,後是皇甫炎,鴻門宴之後又來了一個冤鬼喊冤,這件事未了解,魚千玄又來插上一檔子事,諸事看着簡單,但是隨之引發的情節楚千侯想想都感覺腦袋就要大了。
昭陵縣現在是楚千侯的地盤,強盜關係民風必須解決。
鴻門宴時自己盜竊了皇甫炎的錢庫他只怕也猜到是誰所爲,而且他也是楚千侯站穩腳跟最大的對手,不得不除。
冤鬼喊冤,人家敬你是父母官纔來尋你,豈能不盡心盡力的幫助人家?
魚千玄卻在此時來行刺,她究竟是什麼身份,莫非真爲了皇甫炎而殺人?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在楚千侯腦中冒出來,越想越感覺自己昏昏沉沉,不知不覺便沉沉睡去。
————————————次日天明,楚千侯起了大早,換上了一身白色長衫,凌亂的長髮也整齊的用一白色綸巾束在了腦後。
董小婉端來了早飯,打趣問道:“公子穿得如此得體這是去哪兒?莫非是要去花樓玩耍不成?要不要帶上婉兒,也許能幫到公子呢。”
知道這是董小婉拿自己取笑,楚千侯笑笑,沒多做言語。
早飯是董小婉親自下廚做的稀粥和幾碟小菜,清爽可口,楚千侯今日的食慾並不佳,隨意吃了一些,對董小婉說道:“今日我有一朋友故世了,你和虞若隨我去拜祭一下吧。”
董小婉奇道:“公子,這種事我們女子怎能露面,況且婉兒出身不好,只怕入了靈堂辱了公子的朋友。”
楚千侯將手中筷子向桌上一丟,有些怒氣道:“什麼出身不好,我都不甚在意你在意什麼,再說他那娘子都不怕辱了靈堂你怕什麼,讓你去自然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我不便出面,請你爲我辦一下,虞若只知道吃,不懂人情世故,此事還全依仗你。”
聽到楚千侯需要自己幫忙,董小婉喜道:“好,好,只要能幫到公子,婉兒一定盡心盡力完成,公子快說,讓婉兒如何做?”
楚千侯重新撿起筷子,吃了幾口稀粥,道:“不急,你先去喚來虞若,等我吃完早飯,在路上我會跟你詳細講明的。”
“好,好,公子慢些吃,我去叫小姐。”董小婉歡天喜地撒腿就跑。
楚千侯望着只因自己一句話而欣喜若狂的董小婉,眼神微微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味道。
董小婉出身雖不好,性格卻溫柔,善於照顧人,縱使曾有過一些不好的過去,但總比的上自家男人屍骨未寒就帶綠帽子的yin.婦強。想到這些,楚千侯對董小婉感覺好了很多,也不再因她曾做過花船女子而輕視她了。
吃過早飯,楚千侯又找來師爺雲青山,命令他立即撰寫佈告,招聘衙門所缺的各項人才,比如糧、布、鹽等各項主管,還有牢獄管事,法醫仵作等等嗎,一些事不能總讓他這個縣令親力親爲吧。
楚千侯又尋到召南,問道:“昨日讓你去搜尋皇甫炎的罪證,可有收穫?”
召南氣憤道:“別提了,我一問及皇甫炎之事所有人全都關緊大門不敢出來,明明那皇甫炎欺壓鄉里橫行霸道,可是百姓們敢怒不可言,縱使我說幹了嘴巴他們也一個字也不說,還一個勁的奉勸我們早點離開昭陵縣,他們這幫刁民冥頑不靈,我是沒有辦法了。”
楚千侯摸摸下巴,道:“百姓們有此表現那是畏懼在皇甫炎的yin威之下,也情有可原,這樣吧,召南,你找雲青山去寫一張皇甫炎的罪狀出來,儘可能的要詳細,儘可能的要催人淚下。”
“可是我們手裡沒罪狀啊。”
楚千侯拍拍他的腦袋,悄聲道:“沒有罪狀不會就編出幾百條來嗎?皇甫炎可以不承認,但是受欺壓的百姓會選擇相信的,你要記住,試試總會是掌握在多數人手中,當所有的承認這條罪狀是真的之後,皇甫炎不承認都得承認!”
召南雙眼一亮,嘴角學着楚千侯的模樣也擠出了一絲邪笑,道:“老大的主意真是妙啊,我這就去辦!”
“喂,記得有多少就寫多少,不求真實性只求數量和質量,聽到沒?”楚千侯遠遠地囑託道。
“知道了,定會辦好的!”
虞若、董小婉、辛鬼和逆牙四人已經集合完畢,按照楚千侯吩咐全都穿了一身素顏,也算是楚千侯出靈堂死者的一種尊重吧。
“來,跟我來。”
楚千侯一招手,領着四人繞出了縣衙門口,直奔昨夜自己暗訪的民宅走去。
民宅半新,青磚紅瓦四間瓦房,黑色小門禁閉,貼着白聯,掛着白燈籠,在門口依稀能聽到裡面傳出女人隱隱的哭聲。
逆牙上前抓着門環輕叩小門,小半天后門內有個女聲喚道:“門外何人?家中夫君剛死,恕民婦不能開門迎客。”
楚千侯高聲道:“說話人應該是嫂子吧,我乃王兄少時好友,今日路過昭陵縣聽聞王兄病逝,特來拜祭,還請嫂子通融一下,容我上香三炷,即刻離開。”
門內稍等片刻,女子出聲道:“原來是夫君故友,暫且稍等,民婦這就開門相迎。”
楚千侯雙手一擺,逆牙和辛鬼立刻分站在院門兩側,雙目曝露殺意,好似兩尊守門大將。
“吱嘎”一聲,小門緩慢打開,昨日夜晚的喪服女子臉上淚痕還未擦淨,一臉潮紅地走了出來,看到一身白袍的楚千侯,眼前一亮,委身一禮道:“民婦王李氏見過公子,因爲民婦在守靈這纔開門遲了,請見諒纔是。”
楚千侯細看這位一身喪服卻面露紅暈的的王李氏,會心一笑,想必這位守靈的嫂子剛剛在魚水之歡,這纔開門晚了纔對。
楚千侯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熱情地虛手一拖,道:“嫂子請起,還請引路我去給王兄上香。”
王李氏微微一笑,小手輕引將楚千侯讓進小門中。
走入小院中,楚千侯耳廓微動,聽到左廂房中傳出聲響,看來昨夜盤蛇一戰那位仁兄還沒有離開宅子,定是躲藏在廂房中。
楚千侯悄悄地衝身後的董小婉擠擠眼睛,董小婉會心一笑,已在路上受到了楚千侯的叮囑,腳步緩慢,伴在了王李氏旁邊,貼耳小聲聊了幾句,兩人接着猶如閨中密友有說有笑地談了開來。
楚千侯可以大搖大擺的地走上靈堂,身旁虞若東張西望,兩隻大眼睛透着驚奇,最後看到了棺材中僅露腦袋的棺中死屍兩隻眼睛陡然睜大,使勁拉扯着楚千侯的一角衣袖,不敢在前進。
“你見過他?”楚千侯輕聲問道。
虞若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縮在楚千侯的身後。
楚千侯摸摸虞若的腦袋,俯在耳邊悄聲道:“你不要上去了,隨便玩玩,如果覺得悶了就去那間廂房去耍耍。”楚千侯悄悄地指了指那間藏人的左廂房,然後又衝虞若眨眨眼睛。
虞若何其的聰明,早在與楚千侯攜手收服召南時已經在整人上合作的爐火純青,這次不容楚千侯再多解釋,大眼睛已經彎成了月牙,一臉奸笑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