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劉涗驚天雷一般的吼聲嚇的高玉娘身後跳出來兩個鵪鶉樣的孩子,慌慌張張地衝着劉涗擺手,口中連連道:“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高國,高安?”劉涗眼神掃過被嚇的渾身顫抖的高國高安,冷哼一聲後轉向已經止住啼哭的楊再興,“傷到哪裡了?怎麼會起衝突的?誰幹的!”
“劉涗,你冷靜點,都是孩子們之間的打鬧,我剛剛問過了,一點點小瘀傷而已,你難道要對幾個小孩子動手麼?”
“乾爹,他們打我,我不生氣,可是他們說你明天要參加擂臺比武,到時候一定會被人湊的很慘,我不相信,他們就揍我,他們五個人一起揍我,我打不過啊,乾爹!”
楊再興一面說,一面摸着鼻子,這一抹,倒是滿臉都抹的是血跡,看的劉涗又是一陣心疼。不過正如高玉娘說的,如果是一羣孩子之間的糾紛,他還真不可能親手幫楊再興報仇。
“這就是小再興?真是個勇敢的孩子。不就是輸了一場麼,不用傷心,明天開始跟我學武可好?”
劉涗回頭一瞧,卻是高寵推着輪椅出來了。聽他的口氣,該是高玉娘提及過,倒是他說明天開始讓楊再興跟着他練武,讓劉涗心中一驚!
高老爺子對於劉涗學了‘服氣決’一事,還沒有最終表態,如果楊再興拜入高寵門下,雖說是件好事,但會不會有麻煩?
將詢問的眼神投向高玉娘,高玉娘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高國高安,這件事情你們也有錯,怎麼能夠眼睜睜看着別人欺負小再興呢?你們先回去吧,今後若是再有類似的事情,小心我打斷你們的腿!”向劉涗笑過之後,高玉娘卻是臉色一轉,聲色俱厲的將高國和高安批了一頓,纔打發兩人離開。
由此可見,這高家莊內部怕是也有自己的社會層次,嫡系和旁枝不僅僅地位不同,而且涇渭分明,高國和高安應該就是旁枝後代,纔會任由高玉娘苛責,同時也體現出高玉娘在高家莊的特殊地位來。
“唉,跟爺爺吵了一架,還是進去說話吧。劉涗,要不要找大夫來給再興瞧瞧?”
當高玉娘這樣問的時候,劉涗已經將楊再興拉到身邊,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確定沒有骨骼內臟受到傷害,僅僅是一些皮肉傷自然是用不着大夫的。
“玉娘,你哥剛說要傳授小再興武術可是真的?”牽着楊再興,劉涗走在高玉娘身邊,低聲問道。
“二哥說話當然算話。”高玉娘在兩個健婦擡的擔子上微微側過身子,衝劉涗道:
“不過既然二哥都發話了,那一會兒你就趕緊打鐵趁熱,再興能入二哥門下,那絕對是他的福氣呀!”
聽高玉娘這麼一說,劉涗倒是放心了。像高寵那樣的人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出爾反爾,楊再興拜入高寵門下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當下劉涗的心情也轉好,揉了揉楊再興腦袋,低聲道:
“一會兒進去就拜高家叔叔爲師,千萬別給他反悔的機會!”
“可是乾爹,我不是要跟你學麼,你纔是我師傅啊!”楊再興仰起脖子來,眼巴巴的望着劉涗。
“笨!”劉涗輕輕一拍楊再興腦門,“我是你乾爹,這一身本事你學了去,那叫家傳,高家叔叔跟你有啥關係?如果不拜師,人家的本領爲何要傳授給你呢?”劉涗一席話說的高玉娘忍俊不住,可惜楊再興仍舊只是將懂未懂,眼神仍舊迷茫卻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乾爹都是爲我好!不過高家叔叔真會收我麼?”
楊再興的疑問在進屋之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高寵本就不是那種羅嗦的人,三方把話一挑明,很快就完成了一個簡單的拜師儀式,劉涗承諾若是將來能夠找到法子治療高寵的雙腿,再舉行一個盛大的拜師禮也不遲。
而就在此時,高家莊的壩子裡也是燈火通明,高進人在現場,不僅僅要負責指揮,雙手也沒有閒着,抗木料搬木墩鋸木頭,若是外人來看,定然不會相信這個風塵僕僕的工匠,會是內定的下一任莊主。
“聽說莊主要爲小姐比武招親喃!”
“不可能吧?小姐不是雙腿都斷了,還會有人願意娶嘛?”
“你們都不懂!是送小姐回來的那個小生想要娶小姐,可是老爺子不同意,說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哎,其實我看那小生也不錯啊,如此癡心的!”
“癡心不癡心我就清楚,不過啊,那小生可是有過妻子的吧,兒子都那麼大了!估計是小姐當填房老爺子不樂意!”
燈籠將壩子照的無比亮堂,睡不着的孩子們圍繞壩子嬉戲,那些看孩子的老孃們兒閒着沒事就開始瞎扯,各種各樣的版本在高家莊流傳開來,卻幾乎沒有一個是正確的。
高進一面幹活,兩隻耳朵閉不上,這些閒言碎語鑽進他耳朵裡,卻是讓他眉頭緊鎖,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不一陣子,高進乾脆揮手,以時間不早了,這些孩子老孃擾亂工程進度爲由,將人攆走,壩子裡才稍微清淨了一些。
擡頭看了看天色,高進道:“繼續幹活,天亮前一定要完工!”
“喏!”
幹活的漢子們齊聲回答,再度加快了速度。
天色稍微發亮的時候,一個簇新的擂臺已經樹立起來。整個擂臺長五丈寬三丈,比兩個巴掌還要厚的平整木板鋪成檯面,整個檯面距地面還有三尺高,當真是不小的工程,卻是讓高家莊人半個晚上的功夫就完成,除開技術之外,力氣也是相當重要的原因。
高進很忙,完工之後他沒時間睡覺,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隨便吃了點東西又重新來到擂臺前。
即便他動作很快,等到重新登上擂臺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早早就有閒不住的孩子和沒事的老孃們擡着自家的凳子搶個好位置。爺們少,畢竟人人都有自己的活幹,有閒工夫來的,不是上了年紀湊熱鬧,就是莊子裡的小年輕,想來碰碰運氣的。
“大家夥兒早上好!”
高進上臺,揚了揚手,衝臺下的莊人說道。
“少莊主好啊!”
“少莊主吃了嗎?”
“今天可是要給四小姐比武招親,我兒可以參加不啊?”
臺下畢竟只是普通莊民,回答高進的聲音也是亂七八糟,可憐高進在這些聲浪的轟炸之下還得繃着笑臉,將老爺子設立擂臺的初衷講明,隨後就是將劉涗給推了出來。
相比高進略顯疲態的神情,劉涗卻顯得很精神,越是臨近大戰越需要好好休息,這種經歷劉涗實在是太豐富了。
當高進要求他上臺之後,劉涗並沒有說什麼大道理,他兩眼掃過臺下高家莊的莊民,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切磋,點到爲止!大家夥兒說是不是?”
“是!”
劉涗的話配合上他有些怕怕的表情,頓時拉近了他跟莊民之間的那種陌生和距離感,只不過下面的人還沒有笑完,劉涗卻臉色一變,冷森道:
“可是昨天,有一羣孩子打了我兒子,高家莊真是沒把我爺倆當外人是吧?”
站在擂臺邊上,觀戰的高老爺子和高進臉色一變,就連輪椅上的高寵也是皺起一對劍眉。
跟他身邊的高進相比,高寵如同是一個翩翩書生,而高進就是個赤腳的農家漢子,真不知道同一個爹媽生下來後天的影響怎麼就這麼大呢?
而此時,臺上的劉涗不顧下面莊民們的情緒,擡手指過去,怒喝道:
“養子不教父之過!昨日欺負我家小子的,可有他爹在的?”
“老子就是,怎麼了?你憑啥娶四小姐啊?就憑你長的像個小白臉麼?”
劉涗的話音剛落,臺下就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了起來,指着劉涗爆喝!
凝神看去,劉涗覺得那漢子估摸快五十歲,但火氣着實不小,同時他也聽到擂臺邊上高寵和楊再興說話的聲音。
“是薄元,功夫都在一雙鐵砂掌上!”
“乾爹小心啊,師傅說那人的巴掌很厲害,打屁股很疼!”
就在此間,那薄元已經走到擂臺跟前,縱身一躍就上了三尺高的擂臺,顯得很是輕鬆!
看到這一幕,加上高寵的話,劉涗頓時集中精神,警惕起來。
“哪裡來的野小子,不懂天高地厚,你可知道,高家莊絕對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鄉親們說,是不是啊?”
薄元上臺之後就吹鬍子瞪眼,倒是讓劉涗的心中有些迷茫,究竟是啥地方得罪了這個薄元,讓他如此敵視自己?不過此時已成騎虎,狹路相逢勇者勝,劉涗也不欲多說,大家手底下見真章!
“啪!”
拱手爲禮,劉涗緊閉嘴皮子一聲不吭,兩眼死死的盯着薄元,尤其是那一雙蒲扇大小的手!
那薄元也不客氣,右腳重重在地板上一頓挫,“嘭”地一聲,整個人已經衝着劉涗飛撲過來!
“呼!”
一把蒲扇擦着劉涗的前胸劃過,“呼!”,一把蒲扇從劉涗頭頂掃過!
這薄元動起手來,招式老練力量渾厚,赤手破空發出的聲音竟然如同棍棒,讓劉涗半點不敢硬碰,一開始只能憑藉敏捷的反應,不停的閃避,在擂臺上游走!
十來招之後,臺下一片噓聲,觀衆們對於劉涗這種消極防守表示相當的不滿,他們是來看精彩搏擊,而不是來看捉小偷的!
幸虧劉涗的心神強大,進入戰鬥狀態之後的他,耳朵裡像是根本聽不到那些雜音,只是一心一意的在研究這薄元的路子!
世界萬事萬物都有其規律可循,武功招式也不例外。資質差的人,看千遍也未必能夠找到規矩,資質普通的,百遍或可見;資質高的人,不等十遍,甚至三招幾式就能找到規律。
劉涗或許不是那種資格高的人,但他勝在經驗豐富,薄元十來招之後,劉涗心中已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