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一次晨練式的爬山活動，到最後卻是確立了將來劉涗身邊最重要的一支兵馬，這樣的改變，卻是此時的劉涗沒有想到的。別看他矗立山邊憑欄眺望，其實心頭忐忑的很！
只因爲就在剛纔，他一不小心剽竊了兩位歷史人物的詩詞，真不知道將來若是人家還會不會這樣寫。
不過這種忐忑的情緒並未持續太久，只因爲柴胡這小子突然開口道：“大哥，你不是說要出去尋找舊部麼，今日怎麼不說？”
“哦？”
劉涗轉頭過來，兩眼望向柴青源，道：“你們府上還有舊部？”
因爲柴胡都已經將事情給點穿，柴青源也只好站起來道：“回大人的話，府上的確有有一批人，當時金兵大軍南下，勢如破竹，朝廷兵馬望風而散，我家長輩爲不牽連諸人，將其紛紛遣散，曾道若有一天柴家子嗣但有立錐之地，必然競相來投，青源想。”
“不用想了，這些人可都是熱血兒郎？”
在劉涗的心中，始終有個陰影。雙乳山一戰，金兵終究還是有人逃脫，那高家莊的具體位置究竟有沒有暴露？即便當時沒有暴露，難道金兀朮就不會從其他途徑找到高家莊來？
劉涗在前往會寧府之前，之所以要提出練兵，其實也是這個原因，若是金兵真的大舉來犯，難道就靠着那些護莊隊？
雖說高家莊只要是個男丁，多少有幾分戰鬥力，但畢竟缺了章法，面對上了數量的敵人就毫無用處，哪怕現在一時半會兒練不出強兵，劉涗覺得自己至少也要練出些將領來。在這個時代，往往是“千軍易得”而“一將難求”。
此時柴青源說要去聯繫舊部，劉涗自然是贊成的！他覺得在柴家覆滅之後還願意跟着柴青源走的，那必然就是有情有義的熱血兒郎，這樣的人自然也是能用的。
對於劉涗來說，不管將來時如何的變化，總需要整合一部分力量在自己手中，至於說這些人是否仍舊對南宋朝廷效忠，這點在劉涗看來並不是難題，因爲他是個政委，而政委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做思想工作。
“大人，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去召集他們？”
劉涗如此好說話，讓柴青源感覺有些意外，而更讓他意外的一點，是劉涗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這裡是高家莊而不是劉家莊，他劉涗有沒有做這個決定的權利，或者說當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高家莊之後，會不會影響到原本高家莊人對這個地方的絕對支配能力？
當着高國和高安的面，柴青源並不便直接將心頭的疑問都丟出來，所以在劉涗欣然點頭之後，柴青源就安靜的退到一邊，打算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跟劉涗細說。
“大人，如果青源他都可以的話，其實我們也還有很多兄弟，一些還在咸陽城。”
胡立的話才說了一半，劉涗臉上卻變了顏色，他擺手阻止胡立繼續往下說，轉而對楊再興道：“時間不早了，再興你該去陪着你的師傅，他現在很需要人鼓勵，高國高安，你們陪着再興下山，柴胡你要去玩也可以，但是不能亂來！”
當劉涗板起臉的時候，不管是楊再興還是柴胡，都有種發自內心的畏懼。劉涗並沒有真正當過父親，但看起來他卻非常有當父親的潛質。
等到楊再興四個孩子離開之後，劉涗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哀傷的眼神在胡立等人身上一掃而過，低沉的聲音發自他的口中：“有個消息，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大家。”
“大人，難道是。”
從劉涗的表情，話語，還有剛剛的舉動，綜合起來判斷，一個陰影開始籠罩胡立等人，他們當中已經有人眼圈開始發紅，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裡，人們的神經都變得無比敏感，直覺的準確也讓人難以相信。
雖然很不忍將這個消息說出口，但遲早有一天胡立等人還是會知道的，與其隱瞞，不如讓他們早一些知道。
“咸陽城，已經沒有了。”
沉厚的聲音在空氣之中迴盪，山頂上沒有風，此刻沒有風。所以劉涗的聲音像是在空氣之中凝結，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所有人的心頭，讓他們呼吸困難，甚至眼珠子都無法眨一下。
“沒有。大人，沒有是什麼意思？”
柴青源畢竟不是咸陽城人士，所以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或許是最小的。
“青源，這件事情我要先提醒你，根據我和重陽的分析，咸陽城被屠城，應該是跟柴胡砸死完顏割韓奴有極大的關係，但他還是個孩子，而且事情本身就是個例外。”
“砰！”
劉涗的話還沒有說完，胡立已經一拳頭狠狠的砸在柴青源的臉上！
柴青源飛了出去，他沉重的摔倒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塵！
“我要，我要殺。”胡立兩眼赤紅，神情猙獰，一雙拳頭竟然也變成猩紅色，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已經集中在雙拳上，連帶着看上去都比尋常時候大了一圈似的。
“胡立！”
飛身過去擋在狂怒的胡立面前，劉涗一臉沉靜的喊道：“冷靜下來！這件事情誰也不想的！我剛剛已經說了，柴胡他還是個孩子，是個孩子！而且本身就是個意外，意外！”
“不！”
胡立好像真的是瘋了，他竟然對着劉涗揮出了拳頭！
“砰！”
拳頭沒有擊中劉涗，被劉涗用胳膊擋了下來！巨大的力量以至於兩人拳臂相交的地方發出巨大的聲響，照理說應該很疼，可胡立和劉涗誰都沒有叫疼，胡立甚至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般，稍一停頓就再度揮拳而上！
“胡立！”
剛剛胡立打到柴青源的時候，吳安邦等人都沒有上前阻止，因爲狂怒的胡立所做正是他們想做而沒做的事情，可以當胡立再度揮拳向劉涗的時候，吳安邦等人就不同意了！
雙乳山伏擊金兵的計謀是劉涗策劃的，但劉涗事前也反覆強調不能害了完顏割韓奴，所以劉涗並沒有錯。當完顏割韓奴意外的死在柴胡手中時，劉涗又組織大家拼了命的攔截金兵，所以劉涗沒有錯！
如果一定要說錯，其實大家都知道，只能怪老天爺給世人開了個玩笑，而這個玩笑的代價，就是完顏割韓奴，和整個咸陽城宋人的性命！
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大到直接讓胡立崩潰了！
所以胡立纔會一拳將柴青源擊倒！
可是吳安邦等人不能眼睜睜看着胡立對劉涗不敬，且不說劉涗在這件事情幾乎沒錯，即便是有錯，劉涗也是他們發過誓認可的首領，胡立的這種行爲，在這個時代的思維觀念之中，是絕對不被認可的！
“砰！”
吳安邦等人試圖阻止胡立，然而劉涗的動作更快！
他可以容忍胡立打他第一拳，卻不能容忍胡立第二次向他揮出拳頭！劉涗沒有一顆佛祖的心腸，可以割肉飼鷹，在他的世界裡，既然生下來是胯下有把的男人，就要能扛！天塌下來，也要用肩膀給他扛起來！
胡立要發泄第一拳，劉涗同意了，他眼睜睜看着柴青源被打倒在地，他知道這樣柴青源自己的心中也會好過一些！
胡立要發泄第二拳，劉涗也給了他機會。
但是劉涗不會讓胡立繼續這樣發泄下去，因爲那不是男人該做的事情！所以他出拳了，他的拳頭繞過了胡立的胳膊，徑直打在胡立的腮幫子上！胡立的拳頭重，劉涗的拳頭更重！
胡立吃過蛟肉，劉涗還喝過蛟血！
所以胡立倒了！
他倒的很乾脆，也很利落，一絲猶豫都沒有，人在倒地之前就已經暈了，被劉涗打暈的！幸虧吳安邦等人的動作很快，趕在胡立倒地之前將其摟住，否則胡立摔的一定會比柴青源更慘！
劉涗沒有去看胡立，他轉過頭去，望着趴在地上不願意起來的柴青源！
其實胡立那一拳並沒有對柴青源造成太大的傷害，即便是在突發情況之下，作爲習武之人也會有本能的反應，哪怕來不及反擊，也會將傷害控制在最低的限度之內！
真正讓柴青源倒下的，是劉涗剛剛說的話：咸陽城被屠城！
屠城！
屠城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一個城市不論男女老少，都被人像是殺豬宰羊一般的殺死，意味着數萬甚至數十萬的冤魂，意味着一段歷史戛然而止，城市的文明和傳統就此終結！
柴青源是讀過書的人，是受過傳統文化薰陶的人，是一個文學皆修的人，所以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因爲他知道，這樣的結果雖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他卻知道，這樣一個結果是有多麼的沉重！柴胡是他的弟弟，血脈相通的弟弟，是他父母交待給他的任務。
雖然柴胡的人有些渾，但終歸是個柴青源的弟弟，是柴家的後代！但現在，咸陽一座城，數萬宋人的冤魂，就要永遠的壓在柴家，壓在他和柴胡的身上，這樣沉重的負擔，柴青源他，揹負不起！
誰都不揹負不起，即便要問劉涗，劉涗也會這麼說，背不起，不管是誰都背不起！
劉涗知道柴青源此時此刻的想法，他讓柴青源自己悶了一陣子，才上前兩步，狠狠一腳踢在柴青源的身上，大喝道：“起來！你是男人就站起來，你不知道怎麼辦就站起來，洗乾淨你的耳朵好好聽着，老子會告訴你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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