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着雨檐流落下來,就像一片晶瑩剔透的珠簾掛在衙前,韓風和蘇夕顏並肩站在廊臺上,看着那片雨簾。
蘇夕顏幽幽的說道:“韓大人,你這是逼着他們五個人自相殘殺啊!”
韓風搖了搖頭:“他們五個人要是分別審訊的話,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幕後真兇。我只留一刻鐘給他們。如果找不到人,他們五個都要死。無辜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是無辜的,他們就會拼命去回想那一天發生的事,說出自己拿過那些貨物。相互印證之下,沒有做的人,自然不會出現紕漏。但是那個真正拿了玉佩的人,企圖遮掩,就會越來越和別人對不上帳。到時候,只怕我不吭聲,那幾人都想殺了他!”
後堂裡隱約傳來爭吵聲,蘇夕顏微微一笑,不得不說,這位衙內還真是心狠手辣,逼得五條江湖漢子自己咬出個真兇來,倒是省了錦衣衛不少事情。
“大人,如果是有人故意收買大宋慈善總會的人,做出這等事情,你會怎麼辦呢?”蘇夕顏問道。
韓風並沒有回答,只是遙望着雨幕,冷冷一笑。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的很快,待到韓風再度回到房間內的時候,五條漢子爭吵過也廝打過,一個個鼻青臉腫,汗流浹背的躺在地上。可是,讓韓風很震驚的是,居然沒有人自認是監守自盜的人……
“我真的沒有拿,事到如今,全由大人決斷吧!”離韓風最近的一條漢子聲嘶力竭的叫道,眼淚已經順着他的眼角滾落下來。
還沒等韓風說話,一陣香風就已經衝入後堂:“韓風,奇怪了。”
韓風回頭一看,只見酈君瑾被淋得渾身上下都是雨水,頭髮都已緊貼在額頭上,往日嬌滴滴的官家小姐,現在看起來狼狽不堪,她一進來就拉着韓風往外跑。錦衣衛們只道這位大小姐又要找什麼麻煩,急忙避讓出去。
“怎麼了?”韓風甩開酈君瑾的手:“你怎麼弄的這麼狼狽。”
酈君瑾‘啊’的叫了一聲,急忙伸手去順頭髮,緊張無比的問道:“很難看麼?是不是像落湯雞一樣……慘了,這樣子被這麼多人看到,以後叫我怎麼見人?”
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對自己的容顏十分重視,生怕出現一點點紕漏。韓風哭笑不得的說道:“還好,你先說說出了什麼怪事吧……”
“嗯,那個箱子裡還真有一塊玉佩。不過,跟魏王的那塊不太一樣,是個很普通的假玉。”酈君瑾從懷裡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玉佩,喃喃的說道:“這樣的玉佩,通常是那些帶不起真貨的人,附庸風雅掛在腰上的。我找人問過,這樣的假玉,二十文錢就能買一個。”
韓風接過那塊玉佩,雙目間寒意陡現!
如果案子截止到這裡的話,可以說一切線索都已經斷了。五個經手人都不承認自己拿了玉佩,而且是在生死關頭依然不認賬,可信度很高。而妓院的女人和當鋪的掌櫃,應該沒有多少可疑之處,他們幾乎可以確定是被人利用了。唯一的線索就在這塊在任何一個街頭攤子上都能買到的假玉佩。但是臨安城那麼多飾品店,那麼多街頭攤子,想要找這塊玉佩的賣家,簡直是大海撈針。
而那個帶着玉佩去妓院跟幾個嫖客同賭的男人,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韓風已經可以確定,監守自盜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事實上,大宋慈善總會裡的人,沒有一個被其他人收買的。一切都是別人做出來的騙局而已!
這個局,爲的就是把韓風的大宋慈善總會拖下水,讓他爲韓家營造名聲的舉措,變得奇醜無比。
看着韓風那副強壓怒火的模樣,酈君瑾不禁拽了拽他的袖子:“喂,你想什麼呢?不要用這種眼神看人好不好。”
韓風伸手握了握酈君瑾纖細嬌嫩的小手,露出一絲笑容:“你先休息……來人啊!”
等在門外的錦衣衛官員們一擁而入,等候韓風的吩咐。
“蘇大人,馬上分配人手,以便裝進入臨安客流量最大的青樓、茶館、飯店。只要聽到有人主動提起大宋慈善總會的醜聞。即可鎖定目標,查明身份。必要時,許你們捉拿人犯,遇反抗可格殺勿論。”
“簡懷誅,你以前是都頭,熟悉刑律。你負責把所有抓來的嫌疑犯,全部移交給臨安府,並以錦衣衛官員身份,全力配合臨安府的緝查。他們有任何要求,你都要滿足他們。”
“李飛鏢,挑選二十名面生的狼組高手。隨我行動!”
蘇夕顏待到韓風發布完命令,立刻高聲反駁道:“大人,若是這麼做的話,很可能會被御史臺彈劾錦衣衛公器私用。”
“不會的,御史臺沒有這個機會。”韓風鎮定的目光掃視面前的部下們:“況且,如果御史臺要彈劾,就讓他們彈劾好了,被人罵幾句,死不了人。”
蘇夕顏暗暗吸了口涼氣,這次的事情已經很明顯觸及了韓風的逆鱗,臨安城的腥風血雨看來已經很難避免了。錦衣衛作爲韓風一手締造的強大組織,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無條件站在他的身後,掃清一切阻擋在面前的敵人。無論這個敵人是誰……
衆人紛紛出去開始準備,偌大的廳堂裡就只剩下酈君瑾和韓風兩人,看着迷惑不解的女孩,韓風擠出一絲笑容道:“你最好是留在錦衣衛或者家中,這幾天的臨安不會很太平。”
“你要去欺負誰啊?”酈君瑾頓時來了精神,咬着嘴脣,手指頭擺來擺去的說道:“反正自打我認識你,你就沒有吃過虧。我爹曾經跟我說過,你這個人是拼命佔便宜,寧死不吃虧的。說說,你發現誰有可疑?”
“魏王!”韓風一本正經的說道:“五個人都沒有調換玉佩,而且,他們不是那種附庸風雅的人,不會買個假玉佩來掛在身上。魏王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我的大宋慈善總會,用的居然是一羣江湖漢子來打理。”
“所以,那塊假玉佩出現在盒子裡的真正原因就是,魏王根本就是帶着一塊假玉佩來到捐獻現場。在捐了錢和糧食藥材之後,他故意把假玉佩取下來,說要捐給我們賣。當時人很多,捐的東西也特別多。我們的人手要清點,分類,還要招呼官員士紳,可以說根本就忙不過來。也沒有任何人想到,堂堂魏王會捐一塊假玉佩。而且,那些江湖漢子又怎麼可能分得清和田玉與街上二十文錢玉的區別?匆匆忙忙的就把假玉佩登記之後,放在鐵盒子裡。”
韓風嘆了口氣:“魏王的心計不是那麼簡單,他要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他馬上就安排人手,假裝去妓院賭博,把玉想方設法留給妓女。一個妓女留着玉佩沒有用的,不是典當就是拿去珠寶店給賣了。就算那個妓女不賣,他也會用別的辦法,讓這塊玉佩曝光出來。從而製造我們大宋慈善總會監守自盜的假象。”
酈君瑾眨了眨眼睛:“那天去賭博的人,很可能已經被魏王滅口了……”
“看來你跟那些江湖漢子在一起久了,也學會他們的心狠手辣了。不錯,我也是這麼猜的,不過以魏王的腦子,很難想出這麼周密的佈局。他唯一的疏忽就是沒有想到我們用江湖漢子來打理大宋慈善總會。拋開這一點,幾乎是天衣無縫的!”韓風的語氣就像門外的秋雨一樣冰冷:“他的身後一定還有人指點,這個人是曹振也好,是別人也罷。這次,我都要把他們揪出來。”
“你爲什麼不去告訴刑部或者臨安府呢?”酈君瑾詫異的問道。
“第一,我們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推斷而已。魏王隨時可以反咬一口,說我們監守自盜推卸責任。第二,就算是刑部和臨安府,能拿魏王怎麼樣?他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孫子,是當今官家的堂兄。有親王之封,根本就不用把刑部臨安府大理寺放在眼裡。我猜,他幕後的那人,正是因爲看中了他的身份,才讓魏王走上前臺來對付我們。”
酈君瑾一說到政治就開始頭疼,忍不住追問道:“你和魏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又爲什麼要對付你?”
韓風淡淡的說道:“誰說沒有怨仇?當初太上皇是想立魏王。但是我爹和整個韓家,發動許多大臣,勸說太上皇爲了政局的穩定,應該擁立當今官家。魏王當然想做皇帝,他幾乎唾手可得的帝位,是被我們韓家帶頭給拿下的。他有怨懟這很正常,我一點兒也不怪他。反而,要是他一點也不在乎,我倒是佩服他了。那可是聖賢之舉啊!”
門外的雨越來越大,雨水組成的珠簾越發急促,拍打在地面上的水珠濺起無數水花,這樣的雨聲,讓房間裡的人不得不提高了聲音,才能聽得見對方在說些什麼。而院子裡冒雨調動的錦衣衛們,腳步聲甚至都被雨聲遮蔽。
酈君瑾似懂非懂的看着韓風,喃喃的說道:“那就算魏王恨韓家,爲什麼要在大宋慈善總會這件事上出手呢?”
“說白了,做慈善,一來是爲天下人做些好事。二來是收買民心。當然,我們韓家要民心不是爲了造反,而是爲了韓家可以長久得到普通民衆的支持。任何人想要和韓家作對……呃,都會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不得自拔。”
韓風顯然對自己的靈機一動很得意,接着說道:“而皇室的人很忌諱這一點,天下都是趙家的。如果天下人都說韓家好,而忽略了趙家纔是天子。那趙家的權力就會被分薄不少。甚至說,韓家就擁有隨時可以推翻趙家統治的能力。”
“韓家現在軍隊的勢力日益壯大,川中四路可以說和韓家同氣連枝,禁軍和其他的駐屯軍,也不斷有韓家的人在掌權。我說過,我們不想造反,但是我們要隨時擁有造反奪國的能力。這樣才能自保。只要韓家能夠一直爲天下人做事,爲百姓謀福祉。那便是韓家可以長久立足的根本。”
韓風傲然看着酈君瑾:“這些話,我也不怕告訴你。雖然我們有自己的用心,但是大宋慈善總會是實實在在爲百姓做事的。如果有的人,自己掌握着權力不給百姓做事,還阻撓別人爲百姓謀福的話。這樣的人,要權力做什麼?只是爲了自己的私慾?只是爲了自己的統治?這樣的破爛貨,我就要把他一砸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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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0字完成,收工。去看巴薩和米蘭的冠軍盃比賽去。
希望米蘭能夠取得好的成績。我是羅森內裡!
謝謝大羅88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