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搶救了半天才醒過來的老人家,喃喃的擠到衆人身前,嘟囔着說道:“原來是吳衙內,草民的二兒子就在衙內麾下。”
“叫什麼?”吳文海挑了挑眉毛。
老頭子恭恭敬敬的答道:“莫明堂,現在官居副統領。”
吳文海冷笑道:“難怪你們在錦溪鎮如此飛揚跋扈,原來是倚仗有個做了副統領的兒子。莫明堂是吧?我倒是知道他。你居然想用自己的兒子跟我套近乎?行,那我便讓你舒服,明兒個回去成都,就讓莫明堂自己捲鋪蓋回錦溪鎮種地去。”
莫家衆人聞言大驚,急忙跪的滿地都是,老頭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叫道:“衙內息怒,這不關我的兒子的事啊。”
韓風推了推吳文海的肩膀,打着圓場道:“如果曾家的人沒事,也就罷了。如果他們家裡有個三長兩短的。那……”
“不會的……”老頭子已經是嚇得臉色蒼白,什麼話都不敢再說了。
吳文海懶得在跟他廢話,吩咐手下親兵趕到曾家去看看究竟,就拉着韓風走到一邊寬敞的地方坐了下來,輕聲問道:“我爹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
“應該很快了。”韓風想了想:“如果要北伐,川中便是整個北伐軍的最重要基地。不容有失,於情於理,朝廷都會讓吳將軍回到四川。而我這次來四川的目的,也正是在此。吳將軍畢竟在臨安待的太久,川中需要重新佈防,我的錦衣衛,一來是配合吳將軍的行動,二來,也是要消除任何可能出現的隱患。”
吳文海點了點頭,嘆息一聲:“爲將難啊,我們吳家鎮守四川已經超過五十年。做起事情來,瞻前顧後,要顧慮的太多了。還好這次來的是韓兄,如果來的是別人,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應付。”
韓風苦笑兩聲,算是附和。這次被派到四川來,是趙擴答應放吳曦回到四川的條件之一。吳文海說得對,像這樣的世家,在一個地方鎮守的太久,必然會引起朝廷的猜忌。對老百姓太好了,別人會說他們是在收買人心。要是做錯了什麼事,又正好給了朝廷把柄,把吳家的勢力從川中剪除。
現在大宋積攢力量北伐,財路已經打開,過些時日,哪怕是應付兩次北伐都綽綽有餘。軍隊以四路駐屯大軍爲主,他們的訓練素質和作戰能力還是值得肯定地。糧草輜重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川中是不是能穩固,是不是能配合朝廷的舉動。韓風記得很清楚,在歷史上,韓侂冑的那次北伐,就是因爲吳曦按兵不動,坐觀戰局,導致宋軍兩路突進的戰略被金兵粉碎,隨後四川大亂……所謂北伐也就草草收尾了。
朝廷對於四川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換句話說,趙擴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到四川幫他在川中的軍隊進行一次肅清。這是一次發生在一千年前的整風運動,做好了,將來兩路宋軍齊齊北上,成功的機會自然就大了很多。做不好……也許就是歷史的重演。
兩人閒敘一會兒,就見葉東和秦燕一溜小跑回來。韓風招了招手,將葉東喊到身邊,輕聲問道:“什麼情況?”
“還真有十來個人去曾家找麻煩呢,我們去的時候,那些人拿着棍棒在大門口喊打喊殺,還一個勁的砸門,要翻牆進去。曾家老的老,小的小,餘下的都是女人。滄月拿着一把菜刀要和他們死過。還好我們過去了,打了個不亦樂乎。”葉東嘿嘿一笑:“他們不耐打,才幾下就打的哭爹喊娘。”
“你回來幹什麼?”韓風無奈的解釋道:“現在這個時候,你應該去找滄月姑娘,安撫她那顆受了驚嚇的心。你居然自己跑回來了……”
“哦,那我再去?”葉東恍然大悟。
“現在還去個錘子呦。”吳文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樣吧,別說我不幫你,錦溪鎮這兒,錦衣衛要和我們四川駐屯軍一起設立個訓練場。你就留在錦溪鎮折騰這件事吧……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要是這樣你還不能得手,不如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得了。”
葉東笑嘻嘻的謝過吳文海,又看韓風點了點頭,知道是準了,便樂不可支的蹲到一邊想自己的好事兒去了。
“川中現在情況怎麼樣?”韓風輕聲問道。
吳文海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不太好。之前我爹在臨安投閒置散,大伯在四川自然就是謹小慎微。而且朝廷和四川實行的是越級管理制度。主將的任命權,我們根本插不上手,中層軍官倒是全部由吳家自己任命,而那些押隊什麼的,實行推舉制。反正是一片混亂!”
韓風忍不住苦笑,這和後來的蔣委員長做法同出一轍,爲了防止將領出現異心,就把他的軍隊軍官控制在手中。而將領控制再下一級軍官,以此類推。可這樣的做法,就是導致軍隊的戰鬥力嚴重下降。中興以來的幾路強軍——岳家軍,韓家軍,飛虎軍……可都沒有這樣的體制啊。
也就是因爲四川的特殊性,才被朝廷如此看緊。話說,川中分爲四路,天府之國,幅員遼闊。正是因爲有四路官府在此,蜀地才又被稱爲四川。四路官府和吳家之間的關係本來就錯綜複雜。而四川背靠大理,面對金國和西夏,要不是因爲川中易守難攻,早就被吞併下去了,這麼多年來,川中子弟爲了保家衛國不知道戰死多少。偏偏朝廷還是放不下這個權啊!
“我們試試在四川整編軍隊,打造一個全新的體制,你看怎麼樣?”韓風壓低了聲音:“其他駐屯軍的模式,不能用於你們川中,否則朝廷必然不準。而川中這樣的做法,軍隊的戰鬥力很是問題,大家都不是瞎子,看的清清楚楚。”
“什麼體制?”吳文海臉色一緊:“這麼做會不會引起朝廷的猜忌?咱們的時間夠不夠?要知道,現在整個大宋都在跟時間賽跑。還有,一旦出了問題,黑鍋誰來背?”
韓風淡淡的說道:“明知道怎麼走都是死路,不如自己走出一條路。朝廷是不是猜忌?你看我在這兒,你還怕什麼?軍隊在這兒沒變,重新整頓而已,時間應該是夠的,一年?不行就兩年?黑鍋……”
韓風深深吸了口氣,挺起胸膛,看着吳文海:“當然是你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