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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韓風朝林珍那兒走去。林珍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烤火,手裡捧着一個刺繡,正在忙忙碌碌,不知道在繡什麼。
看到韓風進來,林珍把手裡的東西收了起來,擡頭笑道:“怎麼有空這會兒過來了?”
韓風嘆了口氣:“先說公事吧,沐謙心就要來江南了,這一次,人家可是金國的使臣,是來道賀我們的官家登上了帝位。”
林珍臉色稍微變了變:“這個女人手段可毒辣的狠啊,上一次就差一點把辛棄疾大人給設計在圈套裡。她要來江南,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我們可得小心應付。”
韓風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她這一次是頂着使臣的身份來的。於公於私,我們都不可能把她怎麼樣。”
林珍點了點頭:“說得對,不過即來之則安之。沐謙心又不是三頭六臂,之前也跟我們交手好幾次,不一樣輸得很難看嗎?還曾經被大人你活捉過,這一次想來也不例外,咱們只要小心應付就行了,不要被她鑽了空子。”
韓風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公事已經談完了,咱們就聊一聊私事吧。林大姐,你是怎麼看待皇后娘娘要讓小舞自己挑選夫媚的事情?”
林珍一聽這句話,頓時笑了起來:“韓大哥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韓風反問道:“這話怎麼說?”
林珍淡淡地說道:“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皇后娘娘之所以挑選小舞下手,是因爲她知道小舞在你身邊的地位很重要,如果小舞有什麼事情的話,定會亂了你的心神。你一亂細作司跟着就亂,她的皇城司就好找準機會,把細作司吞併下去,偏偏你現在是當局者迷。”
韓風聳了聳肩膀,“我也沒什麼好迷的。”
林珍笑道:“還說自己不迷。這兩天小舞沒有在身邊侍候着你,你看看你自己失魂落迫,像什麼樣子。”
“那之前都是小舞在身邊服侍我,她這麼一走的話,我有些不適應,難道不正常嗎。”
林珍點頭道:“正常是正常,可是你要想一想,如果不讓皇后的詭計得逞,咱們得出什麼樣的對策呢?”
“我能有什麼辦法?”韓風無奈地說道,“男婚女嫁,這是自己的事,雖然說應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我心裡都清楚,這些話對於我們細作司的人來說,只是一句屁話。小舞自己要點頭的話,我也拿她沒有辦法。”
林珍笑盈盈地走到韓風的身邊,伸手捏住韓風的肩膀,給他輕輕按了兩下,輕聲說道:“韓大人,你就放鬆點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小舞,難道不知道她的心意嗎?還是說,你覺得她真的會選中了史定瀾?”
“我呸,她選個阿貓阿狗,也不會選史定瀾這樣的混蛋!”
“既然韓大人自己都已經很清楚了,又何必來問我呢。”林珍捏了兩下,轉身走到旁邊,要去煮一壺茶來款待韓風。
韓風靠着窗口,若有所思地想着林珍說的話。其實戀愛中的男女很多都是這樣,當一個人在你身邊對你很好的時候,你未必會感覺得到,也未必會真的珍惜,你只是覺得很習慣。但是當有一天,這個人離開了你,或者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會再在你的生命中出現的時候,很多人才會追悔莫急。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韓風自認爲不是一個情場浪子,雖然說他已經兩世爲人,可是在感情上他卻依然還是一片空白。不得不說史定波很有眼光,若是從別的地方打擊韓風,未必能夠得逞,但是從他身邊的女人入手,卻是最直接的辦法。
韓風現在已經有些亂了。任何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有些亂。自己喜歡的姑娘正在被別的男人追。
韓風正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忽然間家丁跑過來稟報說,在門房那裡史定瀾送來了一封請貼。韓風低聲問道:“請貼在哪?”
家丁從袖子裡取出了那封請貼,雙手遞給了韓風。韓風接過來一看,史定瀾膽子夠大,居然只邀請了小舞一個人晚上同他一起吃飯。
韓風隨手把這封請貼遞給林珍,低聲問道:“林大姐,你看今天晚上,我們要怎麼辦?”
史定瀾定的這一間酒樓,距離西湖不遠,名字叫作“摘星樓”,樓高不過兩層,但是佔地極廣。樓上樓下有二十多個包間,另外還有一個可以容納百多人同時進餐的大廳。光是店小二就有好幾十人,一年四季這兒的賓客都不少。不但是因爲這兒的酒菜出名,也因爲這兒的姑娘很出名。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事兒,在宋代,飯店和青樓往往是聯繫在一起的。就好像現如今,如果去KTV裡唱歌的時候,身邊沒有兩個陪唱小姐那簡直有點不好意思。
同樣,如果洗浴中心不給你提供那些服務的話,你會覺得這不是一家很正規的洗浴中心,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特點,宋代就是這個樣子。
史定瀾早已經定了一間包間,早早就來到包間裡,等着小舞的到來。不過他的運氣不錯,通常男女約會的時候,女人都會讓男人等半天。
今天史定瀾並沒有等多久,小舞來得挺早,她穿着一件水藍色長裙,上半身裹着一件粉色小襖,波浪一般的長長卷發順着額邊披下,兩隻纖細的小手卻可愛地縮在自己的袖籠子裡。進了門就跑到火爐旁烤着火,笑道:“沒來得太晚吧!”
史定瀾笑了笑,非常有禮貌地說:“只要姑娘肯來,讓我等多久都沒有問題。”
小舞嫣然一笑,拍了拍已經有些暖和的小手,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來。
史定瀾急忙吩咐店小二把菜單拿上來。小舞隨便點了幾樣菜,史定瀾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淡淡地說道:“天氣這麼寒冷,小舞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喝一杯酒?”
小舞想了想:“喝酒?應該沒有問題。”
史定瀾笑道:“我想也應該是這樣,小舞姑娘乃是女中豪傑,教閱房出來的女子又有幾個是不能喝酒的。”
兩人一邊說着閒話,這邊酒水就流水似的上了來,酒是好酒,山西產的汾酒。清香凜冽,入口的味道倒是極純的。
史定瀾給小舞倒了杯酒,若不經意地問道:“小舞姑娘如今是在細作司,不知道將來有何打算,這種拋頭露面刀光劍影的生活,一個姑娘家總不能過一輩子吧!”
小舞輕鬆地笑一笑:“其實怎麼樣的生活,我倒是沒有想過,如果真的能夠天下太平的話,也許我會嫁人,相夫教子,在家裡當一個好老婆,什麼都說不準。”
史定瀾端起酒杯,聞了聞汾酒的醇香,揚起脖子一飲而盡,讚道:“好酒!”
小舞輕聲笑道:“好酒是好酒,但是也不能貪杯。喝得多了可是會醜態百出的。”
史定瀾開玩笑地說道:“在下在臨安城裡,酒量還算可以。其實當年我也曾和韓少爺一起喝過酒,只是後來大家很少在一起,日子久了,可能韓風少爺早已把我給忘了。”
小舞心中嗔道:“那是,韓大哥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跟你這樣遊手好閒的花花公子成天泡在一起。”
屋裡雖然是暖洋洋的,春意盎然,可是房外卻是北風呼號,冰天雪地。
四條人影靜悄悄地來到摘星樓之外,摘星樓只有兩層高,想要上去並不難。
四個人站在牆外低聲商議了一番,還好左右路上並沒有行人經過,要不然,若是有人看到在這黑不隆咚的地方,有四個黑衣人聚在一起說悄悄話,只怕會嚇一大跳。
這四個人可以稱得上是樞密院教閱房的四大支柱,爲首的當然是細作司的總領韓風,他的身後是左右手小和尚無法,和李飛鏢。
當然林珍林大姐也跟在他們的身邊。
四個人在摘星樓外低聲商議了一會,無法橫腰作馬,雙手一捧,扎開馬步。
韓風伸腳踩住無法的雙拳,無法低吼一聲:“起!”雙手一推,韓風伸手抓住屋頂上伸出來的一截飛檐,用力往上一翻,輕飄飄地落在屋頂上,隨即趴在那些瓦片上動也不動。
李飛鏢有樣學樣,踩着無法的胳膊,輕鬆無比地跳了上去。林珍自然上來得更加輕鬆。
至於小和尚怎樣上來,屋頂上的三個人可沒心情去理會他,小和尚嘛,少林寺的高足,自己想辦法上來吧,要是上不來也稱不上是細作司的第一高手了。
韓風輕手輕腳地揭開屋頂上的一塊瓦片,低頭向裡看去。
只見下面的那個房間裡,幾個男人坐在一起呼呼呵呵,划拳喝酒,身後還有幾個女子在那吹拉彈唱,韓風沒好氣地嘟囔一句:“閒着沒事兒,喝什麼酒啊。”
一邊說着,韓風就在屋頂上躡手躡腳的爬了幾步,約摸到了一個包間的上空,一模一樣的揭開瓦片,低頭看去,只見幾名男子懷中抱着幾名豔麗的女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